《奈落行者》免费试读_阿布将

发表时间:2019-02-19 08:30:24 作者:阿布将 来源:qidian.com 浏览: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镇魂——创界之翼》——柒北寻》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奈落行者》免费试读_阿布将。

楔子

大佛无言,冷眼垂向叩拜的二人。青烟氤氲,残灯闪烁,老僧端坐于庙堂一角,似已入定。月光从房顶的缝隙洒入,转瞬又被吞噬,窗外传来隐隐雷声。

二人起身,朝入定的老僧点一点头,提步而出。

乌云低沉,山风乍起,扑在身上温热潮湿。初冬季节,惠州的天气竟是如此,仿若临安盛夏。

“云飞,要下雨了,早些下山吧。”

“崧卿兄,听说此地有王朝云墓,我想去找找。”

“王朝云?可是苏轼那个侍妾?”

“正是。当年东坡先生被一贬再贬,朝云始终一路相随,后来不堪岭南气候,病倒在惠州,听说就葬于这栖禅山上。”

“原来云飞有了同命相怜之意。”

“岂敢。我也只能学学东坡先生的豁达,苦中作乐罢了。只盼能早日回到临安。那边的公事私事,就烦劳崧卿兄了。”

“那是自然——只怕这个时候,一座孤坟有些难找。”

“不瞒崧卿兄,我来栖禅寺上香倒是其次,就是想拜祭一下那位奇女子。”

黄月在乌云中隐现,山后树丛间似有一角阴影,二人缓步向下。

“云飞是想念夫人了吧,怎么不带过来?”

“我家尚有老母,辛苦夫人多年照顾,何况她已有身孕,我不能让她来此蛮荒之地。”说着拱手道:“姚岳兄千里迢迢送我至此,风云飞他日若能脱离苦海,一定报答。”

“尊夫人已有了身孕?可喜可贺。”姚岳也一拱手,叹道:“奸邪当道,岳帅蒙冤,我是眼看身边的同僚,被贬被囚,心中悲痛,此次陪你来,不只是送你,也是送别我当年的一份热忱。”

“崧卿兄明日回去之后,有何打算?”

“总要多方设法,上书营救岳帅。”

“千万当心,他们正四处罗织罪名,万一被小人利用……”

姚岳一摆手:“此事只有尽力为之了。对了,说不定那个老僧知道坟墓的位置,我去问问。”说着转身往回走去。

“崧卿兄,崧卿兄?”风云飞喊之不应,回头看去,月光正好照在石亭的飞檐上,雷声更密,乌云再次将弯月吞噬。

风云飞沿着斜坡滑了几步,发现旁边便是石阶,昏暗之中没有看见,心中暗笑,拾阶而下,渐渐从石亭顶部降至脚下,来到一处窄小的平地,草木修整,古松环抱,面前是一座坟包,位于石亭正下方。墓碑上隐约有字。

风云飞不敢近前细辨,微微躬身,等待月光出现。

一道闪电忽地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墓碑上赫然便是“苏文忠公侍妾王氏朝云之墓”若干字。风云飞整衣敛容,正色说道:

“风云飞为奸人陷害,流落至此,有缘拜见朝云姑娘……东坡先生不能见容于朝堂,一生颠沛流离,幸有朝云姑娘始终陪伴,真心不改,大名永垂。若东坡先生是天上的明月,朝云姑娘便是在旁的启明星。明月为我等照亮黑暗,启明星常伴明月左右,生死相随……”

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雨点如爆豆般落下,草丛树木之间,沙沙有声。顷刻之间,已浑身湿透,风云飞浑然不觉,又道:

“风云飞从军六年,四次北伐。不贪爵禄,不念私情,与我妻柳氏,聚少离多。一心只愿追随大帅,纵马疆场,直捣黄龙。不料外敌未灭,内患已生,天道昏晦,鬼蜮横行。只求朝云姑娘保佑我的老母妻儿健康平安,保佑岳帅父子与张将军早日出狱,保佑我大宋社稷,早日光复,荡除妖氛,云开月明……”

头上风雷滚滚,猛的一道霹雳,连墓穴也随之震动起来,黑暗之中,墓穴仿佛裂开一道口子,正在惊惧之间,忽听背后有人道:

“好个天道昏晦,鬼蜮横行。”

风云飞转身,闪电劈开,照亮了姚岳苍白的脸。

“姚岳兄?”

姚岳挥起手中的木闩,狠狠砸来。

轰的一声,不知是雷声,还是头骨破碎的声音。

姚岳蹲下身,试了鼻息,把门闩在草地上抹了抹,看一眼墓碑,匆匆走回石阶。

青灯如豆,那老僧依旧在角落里打坐。姚岳上下检查一遍,将木闩轻轻放回原位,转身下山。

大雨滂沱,汇成小溪,从石亭边流过,稀释了血水,越聚越大,变成一股激流,冲下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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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女人的脸,满面忧伤,举起一只碗,碗中有汤。

这是哪,你是谁,我怎么了?

女人不说话,注视着他,把碗向前伸了伸。

风云飞想说话,喉咙里堵着什么,发不出声,只在头脑的角落里尖叫。他转身便逃,脚下如踩棉絮,四面都是迷雾,不知跑了多久,悚然停步。那女人又出现在面前,慢慢把碗举到他面前,碗里是无色透明的汤。

孟婆汤。

风云飞想哭,又想笑,又想大声呼喊,他茫然接过碗来,只有意识清晰无比,在灵魂深处哭泣、尖叫、绝望。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一个声音传到他的心里:

喝吧,喝了就没事了。

汤上掠过一道反光,映出他的脸,瘦削而苍白。

他抬起头来,女人后退了一步。

风云飞把碗伸过去,说:“我不喝。”声音嘶哑,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手中的碗忽然有了重量,沉甸甸的。皮肤感到潮湿与灼热,是惠州的风吗?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仿佛有很多人在大声叫嚷、夹着哭泣声,热风送来一股腥气与汗臭。

女人的形象清晰了,佝偻着腰,灰黄的乱发垂在地上,脸色青灰,嘴唇干瘪,金色的眼珠,浑浊而苍老,宛如战场的残阳,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还你。”风云飞举着碗向前一步。

女人慢慢后退,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地面变成青黑色的石头,灰雾卷起,女人只剩一双金色眼珠,终于也渐渐消失。

感官完全解放了,味道扑面而来,江水的腥气卷着潮湿的汗臭,水声轰鸣,吵嚷声夹着哭声,就在正前方。微光从灰蒙蒙的天空落下,照出一条青石小路,两边都是浓厚的雾气。

风云飞捧着碗,踉跄前行,意识一点一点清晰,小路忽明忽暗,声音越来越响。涛声拍岸,人叫鬼哭。

不知走了多久,忽听见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豁然开朗。自己正站在一道峭壁之上,面前一座青石桥,飞越两山之间,通入对岸的深山。下面一条大河,其色如墨,其质如油,翻滚咆哮,向右奔腾而去。对面峭壁接天而立,一条细窄的山道刻在上面,自上而下,崎岖蜿蜒,里面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一个紧挨一个,从山顶到山谷,缓缓蠕动着,如一条攀爬在山崖上的巨蛇。所有人都赤身裸体,肤色青灰。大部分沉默不语,缓缓挪动,也有人喋喋咒骂,也有人嚎啕大哭,更有人忽然狂叫怒吼,纵身跳下悬崖,没入漆黑如墨的大河,泛起几点泡沫,就此再无声息。

山底一条狭窄的河道,一艘黑色大船停在岸边,无帆无桨,在激流中纹丝不动,人们从山上下来、上船。船上已有数十人,纹丝不动。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船头,面向河道,手持长蒿,背后似是两片翅膀,正在微微扇动。

黑影突然大吼一声,似人似兽,声震山谷,蠕动的人流顿时停下,哭泣声,咒骂声也立时停止,蜿蜒在峭壁上的巨蛇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水声更响。黑影举起手中的长蒿,在岸边一撑,船随着激流,飞速而下,瞬间消失不见。

江声浩荡,山壁中的人们渐渐蠕动起来,只是不再前进,密密麻麻,此刻更像是朽木裂缝中的蛆虫。声音渐响,咒骂与哭泣声再起,这次听到几个字、几句话,听到临安音、汴梁音、金人音。都是死了的人,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等在冥江边上,等待地狱的发落。

眼前只有一条路,过桥。

奈何桥的另一端隐没在深山中,或许就与那条山道相通,过了桥,就加入了他们。

还有一条路,就是直接跳下去,变成一堆泡沫。

正在出神间,吼声从大江下游传来,由远而近,绵延不绝,人们的叫喊声更响了。转眼间,那只黑船已回到桥下,船上只剩那高大的船夫一个。风云飞趴在岸边向下窥看,恰好碰上船夫的头转过来,似乎在向这边探视。风云飞双腿发软,扑倒在地,汤碗倾翻,洒了一多半,这才注意到手中的碗,随手推到一边。

这船夫不知是什么恶魔,蝙蝠成精一般。一双巨大的肉翅迎风招展,头如老鼠,格外微小,隐没在宽阔的肩膀和胸膛之中。肌肉虬结,浑身黝黑,只下身围了一条短裤。手中拿的也不是长蒿,而是一柄钢叉。怪物停止怪吼,一动不动的望过来,不知是否是看见了他。风云飞连忙扑倒在地,。

再抬头,船已过桥,尚未靠岸。蠕动的人群开始行走,排头的人径直走下去,如雪花落水,顿时融化不见。蝙蝠怪尖啸一声,抛出一段绳子套在岸边的桩上,使劲一拉,船横在岸边,行尸们开始陆陆续续上船。

山道上起了骚动,只见一个人排开人群,正往回跑,苦于山道狭窄,速度极慢。蝙蝠怪双翅一拍,迅速向那个逆行而上的人影飞去,钢叉一点,已将那人挑了起来,再轻轻一甩,那人尖叫着掉下去,江面上泛起几个泡沫,再无声息。蝙蝠怪在空中盘旋两圈,又往风云飞这边看了看,才飞回船上。此时已有数十人呆立在上,蝙蝠怪又吼了一声,船飞速而下,转瞬即逝。

风云飞不敢再耽搁,看见地上的碗,苍白的面孔又倒映其中,不禁摸一摸头,无血亦无伤,站起身来,伸手一抛,碗带着汤,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入大江。

“母亲、娘子,你们,等我。”

提步上桥,惊觉桥两边并无护栏,大江在脚下汹涌,另一端隐没在水雾和黑暗中,峭壁上的山道和行尸几不可辨。青石板又湿又滑,不知有多少人浑浑噩噩过去,又有多少人心有不甘,要寻一条归家的路、复仇的路?

“娘子,这次我能多住几日了。”

“我听说了。天命难违,你要想想自己的出路了。”

“国家如此,何为出路?你放心,官家离不开岳帅,一定会再起用他。”

“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的母亲,为我们母子着想……”

“什么?你说什么?”

“不论男女,都取名“隐”吧。”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隐呢,我们可以搬回临安乡下,等孩子生下来……”

“岳帅正在危难之际,我岂能撇清干系,一走了之?”

“你什么时候能不天真?只是让你暂避风头,看看你那些同僚,落井下石的人多了。”

“再谈,再谈。娘子,我出去一下,公干。”

“你可别再上什么书了,朝堂上如今只有虎狼,哪有一个好人。”

“知道啦。”

“风云飞,岳飞帐下承信郎,主管机宜文字。绍兴十年七月,岳飞班师回程途中,风云飞巧言暗示,策动张宪挑唆岳飞谋反。有证人在此。”

“绍兴十一年九月,收受岳雲贿赂,上书为岳飞鸣冤叫屈,诬陷大臣,语多讥刺,有证人、证物在此。”

“绍兴十一年十月,代岳飞修书于张宪,策动谋反,有证物在此。”

“风云飞欺君罔上,巧言惑众,妄议时政,论罪当斩。念其略有军功,又有直龙图阁、荆南知府薛弼、左朝散郎姚岳等多番求情,免除死罪,发送惠州羁管。”

“崧卿兄明日回去之后,有何打算?”

“总要多方设法,上书营救岳帅。”

“千万当心,他们正四处罗织罪名,万一被小人利用……”

“此事只有尽力为之了……”

“好个天道昏晦,鬼蜮横行!”

大棒迎面而来,风云飞大叫一声,发现已在对岸,身后一片茫茫,奈何桥与冥江都不见踪迹。面前一块灰白巨石,顶天立地,上面刻满了弯弯曲曲的文字,一个都不识得。巨石下面有两条石板路,一条蜿蜒向下,通往峭壁的山道,一条伸入幽黑的山腹。风云飞略一犹豫,走入深山。

山道幽深,地上的青石板逐渐破败,转入山坳,终于被乱石取代。山路略略上升,两旁的山腰上寸草不生,密密麻麻排列着三尺见方的大石头,宛若灰白的鳞片。约莫几千几百层之上,山势陡然上升,成了陡峭的悬崖,微微泛着清光,抬眼望不到头,如两把巨剑,从天际直插到地狱。水声早已隐没,冷风送来腐败的气息。

前路渐渐狭窄,块块方石横在路上,似乎还刻有文字。风云飞猛然醒悟,这些分明都是墓碑,不知是何人、何时被葬于此,定睛看去,明暗恍惚,看不清写些什么。偶有一两块挂住衣角,将本已破败不堪的衣服撕成几片烂布,鞋子不知什么时候失落了一只,索性将另一只也甩落,光脚踩在乱石堆里,冰凉尖锐,竟然有疼痛之感。风云飞不禁又在头顶摸一摸,完好无损,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挣扎扶着墓碑起来,苦笑不已。

万年石碑,触手冰凉,每座石碑下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过爱过恨过,如今躺在神鬼共弃的地狱边境,被时间遗忘。这片坟场大概自有天地时就开始存在,自古到今不知埋了多少人,又不知这都是些什么人,连刀山油锅的地狱都去不成,遑论越过斧削一般的万丈峭壁,返回人间。

想到这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心中一凛,发现前面已是高耸的峭壁,再无通行之路,陡峭的石壁之下,端端正正的立着一块崭新的石碑,微光之下,分明写着“风云飞之墓”五个大字。

风云飞一呆,随即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当然,当然。”

墓碑后面,是一个新挖的墓穴,新土堆在一边还未掩埋。风云飞慢慢转到后面,看到墓穴里躺着一具尸体。

青布长袍,书生巾,腰上还系着娘子亲手缝制的腰带,那是在郾城大破铁浮图后,因自己献策有功,得岳帅赏赐的金国上等牛羊皮缝制而成,腰带扣上是岳帅亲赐的玉块,上面刻着一只金雕,用金线勾勒而成。那么,这具尸体便是自己了。风云飞盯着尸体的头部,良久无法移开。

风冉,字云飞,政和六年汴梁生人,十三岁随父母南渡逃难,栖身于洞庭湖畔渔村,十七岁举孝廉。后遇杨幺作乱,会试不成,仕途无望。绍兴五年,从军岳飞,多有战功,升任主管机宜文字。绍兴十一年,为岳飞上书鸣冤,被贬惠州。十一月死于惠州栖禅山。

这便是自己的一生,前一刻还想着奋发努力,早日归家,后一刻便成为棒下之鬼,塚中冤魂。风云飞举目四望,这些坟墓里,是否都是这样的人?不肯就死,一心了却夙愿,走到尽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坟墓。

“如果人人都死不甘心,那岂不乱了套?风云飞你到底要怎样?”尸体突然说话了,一边说,一边把脸转过来,微光之下,一半脸已扭曲变形,眼球凸出,污血满脸,另一只眼却是闭着的。也不知他能否看见,只觉得恐怖又可笑。

风云飞一呆,苦笑道:“承蒙你代我躺在此处,风某尚想苟活,不知能否指点一二,如何离开此地?”

尸体道:“你看你周围,都是想离开的人,不饮孟婆汤,不走黄泉路,又能如何,到头来还是孤坟一座。不如回去坐船,重新转世做人,也算是离开此地了。”

“那不一样。命运不公,我岂能束手待毙。黄泉路尚有冥船渡人,这条路一定有方法回去。”

“回去又能如何?天道昏晦,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能改变什么?”

“我只知事有对错,行有善恶。孟婆汤让我忘记一切,我绝不饮之。若老天也欺瞒世人,助纣为虐,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一争到底。这条路,我不得不选。”

尸体似乎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风云飞道:“求你指点,助我返回人间。”说着深深一揖。

乱葬岗上忽地刮起一阵风来。风云飞抬头四顾,似有无数灰影从墓碑下钻出。再向墓穴中看去,自己的尸体已经消失,只剩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深不见底。

灰影在耳边盘旋,叹息,冷风钻入风云飞的脑海。

“跳吧,跳吧。”

“地狱,在铁围山内,深五万里,方圆九万里。”

“跳吧,救我脱难。”

“吾已在此一万一千三百一十五年!”

“跳吧,回家吧。”

“重山阻隔,日月昏暗,吾已不识回家的路了!”

“两山之间,极大黑暗无有光明,日月有如是大威神大力大德,不能照彼令见光明。”

“与其躺在此处终日叹息,还不如去下面受罪!”

“罪始滥觞,祸终灭顶,恶心不息,业海转深。”

“跳吧。跳吧。”

风云飞叹息一声,纵身跳下。

阿布将说

摘自百度百科:奈落[是日语汉字词汇(Kanji),音译自佛经梵文“नरक”,佛经中形容永不能解脱的无间地狱。俗语中指无法脱离的境地,不知道底部的深的地方。没有办法再爬上来的境地。

在佛经中,大多出现奈落的地方都是所谓“奈落之底”,形容永不能解脱的无间地狱。陷入奈落之底的生灵将无限重复挣脱黑暗而又坠落的恶劫。

一、五鬼戏

“锵锵锵锵锵!”锣鼓喧闹,大幕掀开。舞台正中一张黑色长桌,后面一把太师椅,两边立着“回避”、“肃静”的牌子,背景正中一幅画,一轮黑色的太阳正从红色的海洋中升起,上面高悬一块匾,上书“明镜高悬”。

两只小鬼,狱卒打扮,獠牙外翻,一个面如赤金,一个脸似黑炭,押着一男子上。那男子一身火红囚衣,手脚镣铐叮当作响,一路沙哑着喊:

“冤枉啊,大人!”

一人头顶乌纱,慢腾腾踱上来,脸作青靛,紫袍官服松松垮垮,极不合身。只听他唱道:“白日不敢照大壑,青天何处……那个……笑呵呵!。”唱罢将右手拢至嘴前,对台下说:

“狗逼戏词真他妈难记!”

台下笑作一团,夹杂着尖利的嘶叫声。

神智苏醒了些,似是一个戏院,前面有好几排观众,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只觉得人人气息粗重,嘈杂不安。

青脸小鬼踱到红衣男子面前,身形渐渐变大,撑起衣袍,青面獠牙不见了,变成一个三绺长须的中年男人,端着腰带,笑眯眯地问道:

“你有何冤呀?”

“某一生光明磊落,忠心耿耿,此通敌卖国之罪,实莫名之冤也!”

青脸小鬼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白面书生,本官只信那阳间会颠三倒四,此处是什么地方,会错拿你不成?”说完拿起案几上的响木,重重一拍道:

“金刚、黑齿!”

“在!”两个小鬼笑嘻嘻回应。

“带人证!”

“谨遵青丘老爷命令!”两小鬼转身喊道:“传证人柳氏、姚岳!”

谁?什么?那个囚犯是谁?

一男一女上台,扑地跪倒。男的白袍黑幞,女的身披重孝,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姚岳!”

“小人在!”白袍男子答道。

“风云飞通敌卖国,你可有证据?”

白袍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过顶,道:“风云飞勾结金人,出卖主帅,造谣岳飞谋反,导致岳飞父子与张宪被冤杀,有书信在此。”

青小鬼接过书信,扫了一眼,说:“果然证据确凿。柳氏,你是风云飞之妻,这书信是在何处找到的?”

那女子哽咽着声音说:“在他的衣袋中,还有金人给他的银两。”说着呈上一枚金元宝。

青小鬼掂量两下,道:“上面还有金国的文字,定是收受贿赂无疑。风云飞,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醒来,风云飞,快醒来!

“云飞,我的儿啊!”忽见一老妇人冲上台去,扑在红衣男子身上,哭道:“我儿被人陷害,发配惠州,姚岳跟随而去,杀死我儿,反而诬陷他通敌卖国,青天大老爷,你可不能冤枉人啊。”

女子怀中的婴儿忽然大哭起来。

不要哭,你们不要哭,都是假的,不,姚岳诬陷我、杀我是真,其余都是假的。

风云飞想起身,发现无法动弹,唯有望着遥远的舞台,宛若梦境。突然想起小时过上元节,母亲带着去汴梁城看戏,天寒阴冷直入骨髓,自己个子小又站在后排,前面人影幢幢,只看得清舞台上热闹非凡,一个红衣服的男子,披头散发的耍着辫子功,头如拨浪鼓似得转了几十圈,让他兴奋又害怕。

“我冤枉人?”青面小鬼抓起堂木再一拍,“我青丘双目如炬,秉公执法,何曾冤枉过半个鬼魂?金刚、黑齿、白民、红拂,众小鬼听令!”

“在!”金刚、黑齿,以及姚岳、柳氏,齐声答应着。

“风云飞通敌卖国罪名成立,立刻凌迟处死,再烧成飞灰,洒入冥江,永世不得转生!”

“遵命!”金刚将红衣男子拽起来,黑齿一脚踢开拉扯的老妇人。

老妇人哭叫着上前,白衣男子一把揪住,拉到台前,对台下问道:

“如何处置她?”

“扔下来!”

“吃给我们看。”

“要不算了。这么老,怪可怜的。”

“一个老妇人,算了吧白民。”

台下声音此起彼伏,但见鬼影幢幢,看不真切。风云飞只觉脑中仿佛要炸开,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等一等!”女子走到老妇身边,将婴儿递过去。老妇人挣脱姚岳,茫然接过。

“我侍奉你五年,又给你们风家生下儿子,我已仁至义尽。风家的媳妇,我不当了,这孩子我也不要了,从此我跟你们家,恩断义绝。”说着将孝服当头一拉,扔在台上,露出一身大红裙来。

台下笑闹成一片,纷纷大呼:

“真是红拂妹子啊,我就说啊,这身材,还是红裙子好看。”

“不对,女人俏,一身孝,还是刚才的样子好。”

“红拂妹子跳舞啊,演什么良家妇女。”

红拂把脸转过来,直勾勾地看向风云飞的方向,道:“你从来不听我的话,你不要怪我。”

婴儿大哭,小手伸向红拂,口齿不清地喊着:“妈……妈……”

姚岳把手放在老妇人背后,喝道:“听见没,去吧!”说着把手一推,老妇人惊叫一声,抱着婴儿摔下台去。婴儿的哭声在黑暗深处久久回荡着。

红衣男子忽然推开左右,一把扯掉头巾,头发披散开来,大喝一声:

“我——苦——啊!”

金鼓声起,男子跪在地上,随着节奏将长发甩起,在空中划着圈子,鼓点声愈加急促,那头颅也甩得越来越快。渐渐地,脖子似乎在拉长,拉细,头颅在舞台中央飞舞,下面连着面条也似的长脖子。鼓点渐渐的密集如爆豆,脖子依然在拉长。

刺耳的锣鼓和唢呐声中,赤、白、青、金、黑五只小鬼围在红衣男子周围,拍着手跳起舞来,跟下面尖叫的观众一起陷入狂欢。风云飞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疯狂的场景,只觉胸中热气充盈鼓动,仿佛就要炸开,又听台上五只小鬼开口唱了起来。

青丘唱:“青天老爷断案忙,”

金刚唱:“黄土底下光阴长。”

黑齿唱:“掏出黑心瞧一瞧哟——”

红拂接道:“白面书生负心郎。”

白民接道:“红雨落,白骨飞,”

众小鬼齐声唱道:“洒入大江一片灰。”

红衣男子停止扭动脖子,跪在台上,大声叫道:“风云飞知罪,饶命吧!”

风云飞脱口大叫:“风云飞在此,来啊,恶鬼!来啊!”

声音穿透整个厅堂。鼓乐喧闹声停,五个小鬼驻足观看,观众们回过头来,牛头、马面、猪脸、蝙妖、夜叉、罗刹、缢鬼、伥鬼、水鬼、山鬼、冤鬼……舞台上的灯火突然熄灭。光从上方照在身上,自己仿佛变成了舞台中央。红衣男子依然跪在台上,上身笔直,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于陷入黑暗。

“继续演啊,我通敌卖国,抓我去烈火地狱,把我挫骨扬灰,洒入冥江,快!”

黑暗之中,一片死寂。

“你们污我清白,灭我肉身,毁我家庭,就算风云飞化为灰尘,也决不罢休!”

一只手搭在肩上。

风云飞转身挥拳,被那人轻轻躲过,只听他悄声道:

“不要声张,跟我来。”

“你谁?”

来人面目模糊,那只手握着自己的手腕,白得发光。

“你先跟我离开这里。”

“不,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是想回阳世,还是想被秦广王抓去挖心?”

风云飞一呆,不由自主被拉起身来,在黑暗中穿行。一路高高低低,兜兜转转,脚下偶尔发出吱呀之声,猛然惊觉脚上穿着长靴,身上依稀是生前的打扮。

空气中传来的湿润腐朽的木头气息,似乎在一座木楼中穿行。常有微风从侧面吹来,不知是窗还是通道,只觉得楼阁异常庞大,道路如迷宫般复杂。那人在黑暗中丝毫不减速度,脚步急促,一只手紧紧抓着风云飞的手腕,黑暗中,只能看见前面一个白色的影子。

风云飞悚然一惊,停步不走。白影子也停了下来,迟疑片刻,回头看着。

“你究竟是谁,为何也穿白衣?”

白影子叹口气道:“我为何不能穿白衣,我是白无常么?要勾你的魂去?”

风云飞对着白影子凝视半晌,方才那自称是姚岳的白衣人始终面目不清,但这个声音的确不是姚岳的,倘若自己的意识还可靠的话。

转过一个暗道,穿了几座厅堂,突然有光从四面八方泄过来。风云飞发现自己行于一条又长又直的石堤之上,两侧是沉寂的水面,波光粼粼,烛影流黄,两岸灯火通明,有歌舞、杯觥、欢笑、温暖。

“想不到地狱之中还能有笑声。”风云飞暗想。

“当心脚下,水鬼贪吃。”那人头也不回地说。

石桥狭窄,那人放开风云飞的手腕,独自在前。只见他高冠束发,白衣飘飘,从背影看是个挺拔俊秀的年轻男子。又一阵笑声从岸边传来,有稚嫩的声音喊:“爹爹!”

风云飞心念方动,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水声,一条条道路自水中升起,通向灯火盈盈的房间,有女子和小孩的身影映在窗上。风云飞若有所想,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

“若你想就此停步,去永远享受那尘世的天伦之乐,也未尝不可。任一条路,任一个房间,都可与你家人相会。”白衣人转过脸来,果然是个年轻俊朗的美男子。

“她……你怎么知道……”

男子一笑,有如冰山融化,竟看得风云飞心跳了一下。只听他道:“刚才你在戏院忽然大叫,谁都能看出来你是个不甘心的活死人。你弄乱秦广王的生死簿,他的勾魂鬼到处都是,刚才不走可就危险了。”

“秦广王……十殿阎王之首?”

“算是吧……”男子往风云飞身后看了看,“这里还不安全,你跟我来。”穿过长堤,欢笑声在背后渐渐隐没,风云飞不禁回头看一看,问:“那些亮光的房子里是什么?”

“是戏鬼,会猜你的心思,变化成你喜欢的人,只为证明他们演得好。这里叫做镜花楼,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清楚……”

男子不再说话。二人在楼阁与街道之中穿行,已是夜深时分,无星无月,家家户户亮着蓝色的灯笼,空气中一股火药的味道,街角一堆堆红色纸末,似是鞭炮的碎屑。偶有归家的行人,三五一群,嬉笑着从旁边经过。遇上手持钢刀长枪的巡逻士兵,白衣人都拉着他远远避开。一条大船身后拍着水,里面传来酒令与笑闹之声。河道两边楼阁耸立,水陆交错,好一座大城,竟似不输于临安。

“这是什么地方?”

“阴间啊。”男子仿佛笑了声。

“这座城……叫什么?”

“镜花城,今天是新年,比往日还热闹些。”

“新年?哪一年?”

“按照你们大宋的说法,是绍兴十二年一月一日……不对,已经是一月二日了。”

绍兴十二年了……记得生前还是十一年十一月,接近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从惠州赶回临安了,如果那出戏是真的……

白衣人转入一条小巷,房屋低矮,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柄钥匙,打开一扇木门,吁了口气,道:“进来吧。”

围墙外面飞起几条巍峨华贵的檐角,想是城内的官宦人家,想不到高楼脚下还有这样的窄小民居。

“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

风云飞后退两步。白衣人笑道:“我若要害你,有多少机会?我只要大喊一声,这里有个活死人,你看那些士兵来不来抓你。”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叫姜长生,是这镜花城的鬼民,一个穷书生,贩字为生。”男子笑笑,“你还没跟我说你是谁呢。”

“我叫风云飞。”除了名字,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了。

“嗯。临安人?听口音像。那秦桧可是个大奸臣,害了我大宋多少忠良!我是北宋汴梁人,死后就留在这镜花城中,虽然人在阴间,却十分关心阳世的情形,如今奸邪当道,乾坤难复,我每次想到岳飞将军,常常扼腕叹息,恨不能手刃秦桧那老贼!”

“岳帅……他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姜长生睁大眼睛,“岳帅与岳云、张宪将军,都被秦桧杀死了!”

风云飞踉跄几步,靠在墙边,热泪滚滚而下。良久,只听姜长生道:

“岳帅蒙冤入狱,虽然有人多方营救、上书,都无济于事,秦桧认定岳帅谋反之事‘莫须有’,顶着全天下的骂名,将岳帅处死。临死前,岳帅在狱案之上只写了八个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风云飞长叹一声,口中喃喃念着那几个字,眼见天幕暗沉,鬼影迷离,想到大宋江山岌岌可危,家中老小生死不明,一生追随的巨星也黯然陨落。如今流落在这阴阴沉沉的冥界,实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姜长生又道:“我一介书生,力量微薄,只能在阴间为岳帅、为我大宋祈福。今日在镜花楼忽然听到你在后排切齿痛骂,又见你阳气充盈,定是心有不甘的活死人,或者也是如同岳帅一样,受冤而死,这才弄灭戏院的冥灯,拉你出来。”

风云飞黯然道:“我在岳帅帐下六年,为岳帅入狱奔走上书,被奸人诬陷我代笔岳帅,窜通张宪将军谋反,又被奸人千里追去贬黜之地,乘机杀死。他还……他还……”想到在戏中看到的情形,实在是不愿相信。

“真是人间惨剧。风兄乃岳帅手下的忠良之士,我没有看错人。”

“长生兄,我有一事请问。”

“哦?何事?”

“岳帅有没有可能……像我一样,还记得生前之事,还在这鬼城的某个地方?”

姜长生沉吟片刻,道:“来,进来说吧。”

小屋陈设简陋,一床、一案,一椅,案上有纸笔,椅边的画筒之中放了不少纸卷。姜长生将门拴好,拉下帘子,点起一盏油灯来,蓝火莹莹,又请风云飞坐在椅上,自己靠在墙边,笑道:“陋室寒酸,还请见谅。”

风云飞本是一介文士,不由多看了纸卷几眼。姜长生微笑着拿出一卷来,慢慢展开,摊在案几之上,道:“不瞒风兄,我专门代人写申状书。这秦广、转轮两国中有不少游魂,心怀怨念,不肯下地狱服刑,也不愿胡乱投胎,又苦无门路申诉。我与转轮王之子的一个……朋友颇熟,揽了这门活,服刑也好,投胎也罢,为游魂们求个好去处,虽说不合法度,也算是做一点善事。”

只见纸张微微发黄,上面小楷工正,写的大约是一对情侣因情事为世所阻,相约殉情,男子投水之后发现女子并未自尽,请求转轮王宽大处理,投个富贵人家。

风云飞皱眉道:“生死大事,如此随便?一纸状书,找对门路,就能投个好胎?阴间都是这样办事的吗?”

姜长生面色微红,道:“阴间阳间,差不太多的。阳间在打仗,哪有什么好胎可投,我也是聊尽人事罢了。我一个穷书生,没什么本事,只能卖卖文字了。”

“不对,你卖的是关系。那位转轮王子的朋友,怕不是一般人吧。”

姜长生脸上更红,道:“不瞒风兄,她是镜花楼的一个舞女,与我素来相好。转轮公子也常来找她。”

风云飞心下雪亮,眼见姜长生忸怩如女子,不忍再问,说道:“不知长生兄是否有岳帅的消息?”

“岳帅刚死两日,此时若不在黄泉路上,多半就在囹圄城了。”

刚死两日……原来岳帅是在小年夜被害的。官家要过大年,棘手的事,棘手的人,都须提前处理好,好太平,好和平……

“囹圄城,又是何处?”

“是秦广王关押鬼魂之地。人死后就从黄泉路走到囹圄城,接受秦广王的审判。”

“走?难道不是坐船么?”

“也有坐船的,从冥江顺流而下,也是可以的。”

“岳帅会不会……”风云飞想自己未饮孟婆汤,未上冥船,跳入墓穴之后,就出现在那所戏院之中,岳帅他们会不会也是如此?又想若是他们喝了孟婆汤,恐怕早把前世忘得一干二净,就算在囹圄城找到,也不认识自己了,一时思前想后,吞吐起来。

姜长生察言观色,说道:“也有鬼魂跳冥船逃跑的,也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潜入转轮国的,当然,我不是在说风兄……”

风云飞一笑,将自己的生平大略说了,觉得朝云墓裂开那段对古人不敬,略过不提,只说贬到惠州之后,去拜祭朝云墓,被千里送行的同僚姚岳乘机害死。

“我没有喝孟婆汤,过了桥,走进深山,恍恍惚惚,跳下一座墓穴,醒来之后就出现在那里了。还看了那出戏……”

“什么戏?”

“有五个颜色的小鬼,押着一个红衣囚犯……”猛然见姜长生双目炯炯,全无之前的羞涩模样,心中一凛,停嘴不说。

姜长生哈哈一笑,道:“是镜花五鬼吧,那是镜花楼的名角。今天演的是风尘三侠的故事,好像没有什么红衣囚犯在,只有一个红拂……或许是风兄刚刚醒来,一时的幻觉。”

“那一定是如此了……长生兄,我有个请求。”

姜长生一笑:“你先在此歇一夜,明后两日,我给你消息。”

“你知道我问什么?”

“风兄牵挂岳帅,在下岂能看不出来。”

风云飞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若能知道岳帅下落,风某深感大恩,一定相报。”

姜长生懒懒地道:“好说,好说。你刚来此地,先好好休息,明日我来看你。”

“长生兄去往何处?”

“我去……那个朋友处。你先住在此地,这是钥匙。”姜长生将一柄黄铜钥匙放在桌上,“不过晚上切莫出门。至于白天,也要当心,你阳气充沛,很容易被发觉。这间屋子没有人来,你尽管放心。”

风云飞心下感激,道:“我不出门便是,静待长生兄消息。”

姜长生点点头:“那我告辞——对了,若能探到岳帅消息,在下或许可以帮到更多,风兄不嫌弃的话,可以在纸上写些东西,说不定用得上。”

风云飞看一眼案上的纸笔,道:“我考虑一下。”

“告辞。”

“长生兄慢走。”

姜长生拱一拱手,打开门,又回头道:“风兄一定比我们更需要睡眠,早日休息吧。”

“多谢长生兄。”

姜长生的白影子在门后消失。室内鬼火幽幽,清冷无比。风云飞在床边坐下,接连的打击几乎令他麻木。想不到在阳间无处立足,在阴间也要躲躲藏藏。风云飞呆坐半晌,摸向头上不存在的伤痕,如果当时喝了孟婆汤,此刻是否已在囹圄城了?或许还会碰上岳帅,相见而不能相识。

或许此时已经离了囹圄城,发往地狱下层受刑了?

或许,这一切只是场梦?明日我会在惠州贬所醒来,一切照旧……不,是在临安家中醒来……

天光微微,娘子的身影已厨房忙碌,正在为我准备早饭。腰身略显臃肿,还有数月就将诞下小儿。我从身后抱住她,轻轻抚摸隆起的小腹……娘子,我去去就来……

她转过脸来,轻叹一口气:你又要去上书么?

风云飞摇摇头,不,这个梦,是在郾城大捷之后所做……

我被嘹亮的军歌震醒,岳帅与众将士一起围坐在篝火边,放声高唱,我从未见他如此高兴过。十年夙愿,即将大功告成。

岳帅双目有光,大声道:明日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

岳帅的脸渐渐变形,成了娘子的模样,直勾勾地看着他说:

我侍奉你五年,又给你们风家生下儿子,我已仁至义尽。风家的媳妇,我不当了,这孩子我也不要了,从此我跟你们家,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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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点评

条评论
雨纷飞
雨纷飞 重庆市 发表于:2019-02-19 08:55:32
《奈落行者》免费试读_阿布将《奈落行者》免费试读_阿布将求收啊!!!如果不喜欢也没关系!不过希望提出宝贵的意见啊!!!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点评我都喜欢的!!!【呵呵】【呵呵】【呵呵】
乡愁
乡愁 重庆市 发表于:2019-02-19 08:51:14
谢好友,支持,,爱你,,rn rn 友友,求收红尘原版啊,叶子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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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省宜宾市 发表于:2019-02-19 08:4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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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力文具
智力文具 四川省成都市 发表于:2019-02-19 08:44:39
漓子来回访~送杯咖啡给友友~
✲网名太帅无法显示
✲网名太帅无法显示 北京市 发表于:2019-02-19 08:40:32
为作者冲了一杯咖啡。作者赶稿一定困死了,冲杯咖啡吧,我的一片心意。rn 问支持候,祝福每一天,叶子为你加油了!~&
NOYES网友
NOYES网友 北京市 发表于:2019-02-19 08:3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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