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暗末光》——高继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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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one 兰斯奇【上】

楔子

怪事多生于夜。

这是个阴风怒号的夜晚。

他将刚刚猎到的猎物用布绑紧，扛在肩上跃到一堵颓圮的墙旁。

伸手，切掉肩上那个新鲜尸体的头颅，血液便在那一刻喷涌而出。

他力气很大，足以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他挥舞着那具尸体，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

I'am here.We are always here.

【我在这里，我们无处不在】

壹

那是一片战场，古战场。

颓圮的石碑上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半塌的墙上还有血液干涸的痕迹，形状奇怪的阵法和符咒的印子还没被时间的风销蚀干净，也许这些对于上层的那些闲人们来说，很有研究价值。但在这里，它们不过是如泥土一般随处可见的东西。

乍一看，这片地域一片死寂，再一看。。。还是一片死寂。这里不是没有活人，只是他们活的太过灰暗，身上破烂的衣服早已看不出颜色，经过灰尘、战乱、贫穷与饥饿的洗礼，他们的脸呈现出一种灰暗、饥饿以及一种异样的表情。

兰斯奇寻找着能吃的东西，他漫步在这些废墟中。

一堵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走过去，看着墙上那行字。那显然刚写上去没多久，因为血迹还没有被风蚀成焦黑的痕迹。兰斯奇看不懂写的是什么，觉得无趣，转身准备绕开这堵墙，却被什么绊了一脚。

他踉跄一下，略有气愤地低下头去找那“罪魁祸首”

那倒的确是个“首”，它被布紧紧的束着，大致勾勒出一张脸的轮廓，兰斯奇没见过这东西，也不知道怕，他好奇地抱起它，拆开上面缠了一层层的绷带。

一张干瘪的脸呈现在他的面前，爆瞪出眶的眼珠子颤悠悠地挂在那张可怖的脸上。

兰斯奇被那一瞪吓得将它一撇，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带情绪稍稳些，兰斯奇便又凑去查看。那颗头在左额角处的四角星状的疤痕他是认识的。

他的父母，额角也有这样的标志。那是是低等战士的象征，为“烈骑”军团效命。

不过他的父母早在几年前这里的一场战争中死去，而曾经遮天一时的烈骑军团也就剩那么二十几人，还被派来看守这最底层大陆的一角。

兰斯奇不过七八岁，在三年前便成了个孤儿，父母双双战死沙场，他是在尸体堆中摸爬滚打着长大的，饿了就生一把火，从那些死人的身上剔下肉来吃，其余的战争遗孤也都如此，但很多都因被死尸身上的虫子寄身而死，兰斯奇算是幸运的。但因伙食并不好，是以他虽活了下来，但并不怎么健壮，身高身形在同龄孩子中看起来相当矮小瘦弱。

兰斯奇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拎起头颅，下意识地向着那群看守这里的士兵们所在的机关走去。

其实算不上什么正式的机关，一个二十几人的队伍被不均分为三份分散在底层大陆的各个部分。负责他们这边的，也就七个人，他们住在一个较正常的院落里。

在荒城中这所普通的院落相对这里的“居民”而言，已经算是奢华，也就非常显眼。

门外不可能存在什么门卫，兰斯奇拎着那个可怜的家伙的头径自走进了屋子，把那个头放在屋子中间的圆桌上。屋子里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在那打牌，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擦枪。

屋里进来的陌生人使这几名战士迅速将目光投向兰斯奇，手都不由自地抚上腰间的短刀。看到来者是个少年，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面上都一松，既而面上一沉，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想要吓走他。

兰斯奇还只是个孩子，自然吓得两腿发软，但咕咕叫着的肚子却提醒着他，他还不能走。

那个擦枪的队长——至少看起来很像是这群人的首领。他站起来走向兰斯奇。兰斯奇向旁边一躲，拿起那颗头交给走向自己的这位身材魁梧的士兵。

那人掀开绷带看了看，不轻不重地皱了皱眉，对旁边的人吩咐：“去把罗特和鲍比都叫回来吧，人不用找了，他的头在这了。”旁边的两个人领命便立刻转身出去了。那人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贰

兰斯奇摇摇头，面对着对面的人的略有惊诧的目光，他坦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队长秒懂，给他两个面包，看着他吃完，等着他说出所知道的一切。兰斯奇舔掉手上最后一粒面包渣，想了半天，面色微红，纠结一阵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单词。

“我....路....墙、头...字。”这也不能怪他，他幼时丧亲，自然无人教他如何与人正常交流。万幸队长费解一阵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吩咐屋子里剩下的那名士兵：“里德，我们跟着这个孩子走一趟。”里德却摇摇头道：“不，长官，我得留下来看守这里。”

队长一想也是，抓起方才放下的枪，对兰斯奇道：“我们走吧。”兰斯奇点点头，安静地在前面带路。

到了那堵墙边，兰斯奇清晰的看到，在见了那一行字的同时，队长的脸瞬间就白了，他按住耳朵上的通讯器传讯按钮，以一种极快的语速说着：“快通知上级，底层大陆荒城C区发现I.A.H踪迹，一人已遇害身亡，请求支援！”

屋子里的里德接到讯息并没有通报上级，转而拨出了一个电话。

“是的，他们已经开始对底层进行清查了。

“嗯，我会尽量保护他的。

“前提是我不会丧命。

“要知道，我可不接受运气太差的下士。”

修长的手指握着电话筒将它放回原位，收回来无意地敲打着桌面，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他背起自己的枪，走了出去。

另一边，之前那两个奉命出去找回罗特和鲍比的士兵已经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正与会和的两个同伴向不远处射出一发发子弹，面色惊恐。

对面的吸血鬼喝净了死掉那人的血，正一步步的向他们走来。放肆的微笑，飘扬的发丝，俊美的面容是一般人类所不具的，但没人有瑕欣赏这些，就在电光火石间，又一个人的倒下，使得剩下的两个惊恐的大叫起来。

那果然是IAH的成员，他如死神一般，又美好得像是神袛，缓缓地走来。

子弹已经用光了，肉搏也顶多算得上是垂死挣扎，他们之前练出来的功夫早已在怠惰中退化为一块块肥肉。俩人闭上了眼睛，悲切地等待着触及死神的羽翼。

“砰！”一颗银弹贯穿了死神的头，前一秒的优雅高贵转瞬化为黑色的灰烬散在空中，之前的两人浑身一阵战栗，而后疑惑地睁开眼睛，在看见里德这个平日怯懦此时犹如天神一般站在他们面前的“弱兵”时，眼里尽是震惊。

里德手里的枪口还是冒着一缕白烟，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两个匍匐在地上的弱者，眼中闪过不屑。

那两个人见是战友，忙爬起来踉跄地向里德走去，鲍比只听见旁边的伙伴惊呼一声，低头只见一片刀芒没入他的胸口，渐渐失去了知觉。

里德开枪，顺手解决掉剩下那个，他拔出之间掷出的那柄短匕，背好枪，离开了事发现场。

有风拂过，里德的声音像是自天边传来，低沉，有磁性。

“勇士安息。虽然你们是弱兵，我没时间为你们祷告，但你们有权知道我的名字。吾名...安德伦.卡特罗。”

就在队长看完那具无名尸体，站起身来刚要对兰斯奇说“回去吧”时，他看见里德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道：“队.....队长，四名队员的生命信号，全，全部消失！”

闻听此言，队长蓦地睁大了眼睛，：“全部？最后一次出现地点呢？在哪？”里德指了个方向，队长便一整理方才从那尸体上掏出来放在一旁的杂物，收起来，示意里德引路，拔腿便走。

但他又突然收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原来位置上的兰斯奇，纠结片刻，一把捞过来，拎着便走。

兰斯奇懵懵懂懂，不知“生命信号”是谓何物，之前“明智机灵”的表现也只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但现在看来，他似乎被卷入了什么大事。

叁

队长拎着兰斯奇站定，看着满地狼藉，目眦欲裂。

血族中了银弹，又是伤在脑子，自然灰飞烟灭，身上穿的衣服没了支撑，便无力地坠在地上，与一摊破布无异。

地上那四具人类战士的尸体却在控诉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一具尸体的脖子上破了个大口子，却没有流出血液，因为他的血早已被吸了个干净，成为干尸一具。另一具干脆连头都没了，颈部却汩汩地喷出血来，他的头就在不远处，一副惊恐的样子，死未瞑目；剩下的两个，一个胸口被捅了个洞，另一个脑门上有个枪孔，脑浆都冒出来了。

四个战士死状极惨，一看便是遇上了强劲的对手，但似乎那对手已经被消灭。队长觉得，他们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了。

I.A.H底层搜查组只有三个成员，而现在剩下的两个正面面相觑：“疯子被解决掉了？”“不可思议啊，看来这垃圾的地方居然也有实力蛮高的人呢。不会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吧？如果是的话，那直接顺着去找就可以了啊。”“恐怕不是呢，卡修。我们要找的那个还是个孩子，恐怕连枪都抬不起来呢。”

“也是。这可怎么办。”一股莫名的失望情绪浮起，卡修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他求助般地望向方才与他漫不经心对话的莉莉安。

“没有关系，这种情况也算是个契机吧。一步一步来就可以了。心急不得，”莉莉安早已收好“疯子被杀”一事的惊讶情绪，此刻正把玩着自己领口的两颗扣子，腥红的凤眸微眯，一股别样的风情自她骨子里流出。

还是个孩子的兰斯奇虽然见过尸体，但往日的见识从未达到如此血腥的地步。他挣扎着跑远，俯下身来不停地干呕。队长和里德看看他，似乎都有些于心不忍。

队长恻隐之心萌动，思索片刻便问他：“你想离开这里吗？”兰斯奇并不太懂，只以为是离开这几具令他感到恐惧的尸体，并不知道队长是问他是否想离开这座荒城，他点头如捣蒜。队长摸摸他的头道：“那么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

料想这样的孩子肯定已没了亲人，但兰斯奇不假思索的回复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队长处理好这几具尸体后拽了兰斯奇，里德在后面跟着，一同回了机关。

没有葬礼、没有墓碑，白布裹住他们，风在周边盘旋，呜咽，似乎在祭奠这几具哀魂。

兰斯奇缩缩脖子，看向天际。

冬天已经来了，阴云密布似是将有一场大雪。

不过，他再也不用害怕呼啸的风和肆意的冰雪了。

Chapter one 兰斯奇【下】

壹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雪，但兰斯奇并没有感觉很冷。不同于以往的是，他没有挨冻，也没有挨饿，他此时正坐在生了暖炉的屋子里，小手攥着一支笔，颇为费力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队长坐在一边，交给他正确的握笔姿势后又教他26个英文字母。

想要走出这破地方，就必须能有一些本事，最基本的也要能与人正常交流，所以他教他写字、讲话。

兰斯奇学习速度不慢，或许是对知识的渴望，对外面、对上面世界的渴望，又或许是因为正好处于学习的黄金年龄，队长教起他来也不费什么力气。

由于荒城的看守者仅余两人，所以队长像上面申请又调了一个人过来，那是一名叫做提勒的士兵，满脸刀疤横纵交错，使人看起来有些可怕，但他性子豪爽，颇为不拘小节，又不像其他人那样把兰斯奇当小孩看，因而兰斯奇与提勒关系算是不错。

兰斯奇只一个上午便学会了并记下了所有的字母和音标，这比队长预想的进度要快一半多，所以下午便准许了提勒带他出去玩的请求。

提勒带着兰斯奇出了这片荒城，到了另一个地方。相较于本为古战场的荒城中弥漫的肃杀气氛，这片区域似乎只留着一些枯败的花草秸秆，比荒城好了太多，但又不怎么样。

向前走走，阵阵异味扑入鼻间。兰斯奇下意识地捂了鼻子，提勒笑笑，“习惯就好了，”又皱皱眉，“妈的，今天味也这么大。”

那是几堆巨大的垃圾山，这里的东西无一不散发着恶臭之气，兰斯奇适应了这个味道，也就并不觉得什么，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清晰地看到，这几座垃圾山上，都是人。

那些人都在忙着翻这堆垃圾，看看这之中有没有能吃的、穿的、用的、没有人注意这两个闯入者，他们很忙。即便衣不遮体，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他们还是坚持地翻找着，没有人想着找个地方避一避风。

“这是上层人们处理垃圾的地方，我们都叫它脏域。”提勒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兰斯奇赶紧跟上。

路过三五个聚在一起的人时，一个女孩子被推了个踉跄，倒向地面，兰斯奇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女孩没迎来意料中与地面的碰撞，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兰斯奇见她看向自己，便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

女孩没心情去注意兰斯奇的笑容，她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兰斯奇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温暖的棉服上。

之前欺负女孩子的那几个人只是为了抢夺她刚才找到的一块面包，而得手后他们也就离开了。女孩看着兰斯奇身上的衣服，眼睛一亮，趁着兰斯奇不留神，便拉开了他衣服上的拉链。

一阵冷风吹过，兰斯奇才意识到女孩要干嘛，此时衣服已被脱下一半，还剩一只袖子穿在身上。那女孩想抢他的外衣。兰斯奇当然不给，他与小女孩抢夺起来，但他手劲太小，抵不过经常与人抢东西的女孩，眼见衣服一寸一寸地被那女孩抢过去，他绝望地哀嚎了一声。

提勒听见兰斯奇的叫声，折返回来将外衣扯回来递给兰斯奇，给了那小女孩一脚，拽着兰斯奇走远。

跟着提勒走了几步，兰斯奇回头，只看见那女孩从地面上爬起来，摸一把流出来的鼻涕，没有哭，而是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提勒头也不回道：“别看了，这儿没什么好人，他们只想着怎么让自己在这活下去，一群自私的东西。”

女孩蹭蹭身上占了的泥土，低声咒骂着，在冷风中瑟缩着身子，拖着脚步走回去，重新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

遇见你，我失去了本来有的面包。

看上的衣服也没得到。

都怪你都怪你，真烦人。

你这个该死的、令人憎恶的灾星。

贰

晚上回了机关，兰斯奇缩在被子里，神思飘忽。他一会想到零星的记忆中童年的片段，一会想起脏域人们的生活境况，更挥之不去的，是那个脏兮兮的女孩。

我扶了她，她还要来抢我的衣服，真是个恶毒的家伙。而且脸上还有一块黑色的东西，真是丑死了。

兰斯奇忿忿的想着，渐渐地入了梦乡。

女孩脸上的是块小胎记，长在右脸偏下的一块，大约指甲盖大小，平心而论，她长得其实不错，尤其是那双乌亮的大眼睛。但兰斯奇还小，不太懂什么美丑概念，只循着自己见到的那块胎记以及对她的坏印象，“恶毒”地咒骂几声，仅此而已。

次日早晨，兰斯奇醒来，复习了一遍之前背的东西，便学习日常用语。兰斯奇乐此不疲地学着，速度竟也也不慢。队长乐得清闲，觉得这孩子聪明，一教便懂，于是也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基本都传授给他。

这一天的学习量比较大，所以将近下午四点兰斯奇才完成作业，看他闲着也是闲着，提勒就带他练练体能，防止再被人欺负。毕竟，他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这要传出去，可丢死人了。

于是兰斯奇跟着提勒绕着荒城跑了三圈。荒城不小，对于兰斯奇而言。虽然提勒已经刻意放缓了速度等他，但他还是很吃力。好在他倒是坚持下来了。跑完步提勒又教他一些基本功，光是扎马步就扎了一个小时，扎到兰斯奇双腿酸痛，提勒丝毫没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就放松一点。

夕阳西下，兰斯奇站不起来，提勒被其他，走上回机关的路。橘黄的天地间，两人逆着光向东走去。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只有两个人形的剪影。

兰斯奇困乏地闭上了眼，在提勒宽厚的背上沉入梦乡。

生活不算精彩，倒也平稳无事地一天天无事。半年多过去了，兰斯奇八岁了。他已经能与人正常交流了，只是不太爱说话，别人询问他什么问题或是征求他的意见，他也都言简意骇，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说。

队长有时会摸着他的头惋惜：“唉，原来你还挺机敏的，怎么越大越沉默了。”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沉默。

那个通讯兵里德在兰斯奇眼里只是个无足轻重之人，他们的交集并不多，里德也没给兰斯奇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在兰斯奇的心里，里德只是那时候那个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汇报情况的通讯员。

脏域兰斯奇后来又去了几次，没在见过那个抢他衣服的小女孩，只是他走过去时，总会有人投来敌意的目光，那些也都是女孩，他们的眼中不曾有这个年龄应当具有的光芒，而是幽深的黑暗与冷漠。

而士兵提勒的身体状况近日来不大好。先是染了流感，后来有几次高烧。不过还好他体魄较好。到还能下地走动，神志也是清醒的，但有时会猝然晕倒。

又是半年。一波流感不知怎的在底层大陆爆发开来，提勒的身体每况愈下，荒城和脏域以及其他区域中大批人因流感而死，每天几乎都能见到上层的人来处理遍地的尸体。

万幸的是，机关中除了提勒，大家都相安无事。

这一天，兰斯奇和队长出门锻炼。正直冬春相交之际，气温回暖但仍料峭。

兰斯奇经过一年的训练，虽不至于超强，但也能跟上队长的步伐。他跑着跑着，却突然撞到了队长的后背。

怎么突然停下了？兰斯奇心有疑惑。队长一把拦住他向前迈进的身体，压低声音道。

“退后。”

兰斯奇向前望去，面前不远的突兀岩石上，立着一个身影。那人白色的披风随风扬起，猎猎作响。他那腥红的眸子在兰斯奇和队长之前来回大量半晌，最终将空洞的目光锁在兰斯奇身上。

嘴角扯了个愉悦的笑容，露出两边尖利的牙。

“啊呀呀，这不是——”

找到了吗。

叁

“你是谁？”队长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一条条地绽开来，兰斯奇甚至看见他额边淌下来的冷汗。

面对那人轻松从石头上越下来，落地时非常稳，甚至连声音也没有。他一步步地走来。

“先做个自我介绍怎么样？我叫卡修。I.A.H成员之一。奉命找个孩子，就是你身后那个。”名为卡修的血族笑得眯起眼睛，又打量了队长一番，“那是什么？烈骑军团的服役标志？真的好丑啊唉。容我说一句，烈骑军团都是一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吧？”

队长明白在血族面前是无法逃跑的，只能杀死对方，他耐心地听着对面那只血族的的喋喋不休。

“呐，那么这位烈骑军团的——渣滓先生，让一让吧？”卡修收起一副悠闲神情，敛目肃容道。

“如果我不呢？”队长沉声反问。

“那你让我很难堪啊，我还得回去交差呢。那——果然还是杀掉好了。”

卡修说着，似乎话音还没落，身影便倏地一闪，瞬间来到近前。队长反应异常敏捷，其实是一直准备着这一刻，他掷出一把镀银的短匕，插中了卡修的手臂。

卡修一下跳出数米之远，他满不在乎地拔出那柄短匕，丢在一边到：“不错嘛人类，反应倒快。只是......”队长没听他讲完，端起枪一个点射。

然而就在即将射中之时，那身影却突然消失。不可能！队长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目，那美妙有如歌声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别人讲话嘛拜托，反正早晚都是死，何必这么着急呢。好了，现在我正式宣布，将这位渣滓先生——处决！”

兰斯奇只看见那个奇怪的家伙扬起手臂，手掌为刃。视野却突然被一阵白光霸占，他被晃得下意识紧闭上眼睛，听到一声枪响，与方才队长的枪声不太一样。

等到白光散去，兰斯奇再望过去，便知看见地上卧着的队长，他面前不远的卡修和.....里德的背影。队长身下蔓延出一片血色，卡修扬眉冲里德笑道：“还真是一石二鸟啊。怎么，你又是来干嘛的？”

里德回他以一个令兰斯奇感到陌生的笑：“啊!真是失礼。”鄙人卡特罗，也是奉命而来。“卡特罗？那是谁？难道这人不是里德？兰斯奇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但又不敢展现自己的存在感，只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早就对血族会因铝箔燃烧发出的白光而行动迟缓一事有所耳闻，今日一试，没想到是真的，真是令人吃惊。”里德挂着那副笑容，眼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

“哈，估计你也试过多次了，所以才如此自信呢。不仅如此，好枪法先生，你的命中率以及头脑都好的不得了啊。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有裹了圣水的银弹？”卡修捂着一只胳膊，兰斯奇这才注意到卡修那只胳膊上有着一个之前队长刺出来的刀孔和多出来的枪孔。刀孔已几近愈合，但枪孔里流的血还在汩汩的涌出，似乎没有停的意思。

“哦，那是因为，鄙人刚好有位神父朋友。”里德微微欠身，“又恰巧，我这位朋友蛮慷慨的”

“啧，”卡修转移了话题，“你奉命而来？也是为了这个孩子？”

“啊，是的。”

“真是麻烦，中了这样的银弹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嘛，怎么办呢。要不，同归于尽吧。”卡修抽出身侧挂着的佩剑，剑尖指向里德，剑柄中蔓延出几枝荆棘，刺入卡修的手臂汲取他的血液。

雪白的剑身注满血色，卡修突然没了踪迹。

“是剑宗的血族啊，怎么总是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算了，我宰过这样的也不少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里德收起那副令人作呕的假笑，不屑的撇撇嘴，扬手一扣扳机。

“砰——”

卡修的身形在距里德不到两米处显现出来，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被眼前的血染红的世界，身体向后仰去。

自额头上那个枪洞开始，卡修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化为飞灰，扬在空气中。

最后落在地上，只有一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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