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飞一梦》——涑一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小小的地方》——无言居士》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鸿飞一梦》——涑一。

第一章 中举

正是初春三月时节，大周皇都洛阳沐浴在一片春光之中，云蒸霞蔚，游人来往不绝，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与此生机勃勃的景象相称的，还有当今的朝局。去年八月十四，文帝驾崩，二十岁的新帝苏于熠即位，改元圣佑，并在今年元月正式登基。新帝仁厚敦实，喜欢舞文弄墨，对朝堂政事反而不怎么关心。文帝在时，皇权集中，他作为东宫太子，却毫无涉政的机会，文帝晏驾时，深知自己的儿子恐怕无法掌控群臣，便钦点了四位顾命大臣，其中气势最盛者，便是先文帝之弟，年仅二十四岁的皇叔，玄王苏子洮了。苏子洮是宣宗的第九个儿子，从小在军中长大，是文帝最亲密最信任的弟弟。崇德十五年，常山王叛乱，危及京师，年仅十九岁的玄王率一万凤阁军全歼常山王七万叛军，亲自披甲上阵，中数箭任然力战。班师回朝后，他的皇兄给了他大周开朝以来最高级别的王爵待遇，几与太子无异。群臣看这王爷得势，自然为他马首是瞻，朝中六部三省，多少都与他有些关系。此次新帝即位，他自然是分量最重的顾命大臣了。

百姓们不了解，朝臣们可看的清楚。这龙椅驾辇上坐的是新帝，可将来等他二十二岁想要亲政把权力拿回来的时候，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对于参加了科举的士人来说，这些都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他们所期待的就是订在三月中旬的放榜日，能在红纸金漆的榜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放榜日这天晌午刚过，在城西文人集会处题匾阁焦急等待的数百名士子终于等到了宣召持榜的军士，一窝蜂地挤了上去。军士开始高叫：“新科进士一甲三名，二甲四十六人，三甲二百零一人，现此予以告示！”看了金榜几眼，一名一身粗布的年轻人振臂高挥，狂叫到：“考上了！考上了！”说着便冲出人群，往西街方向飞奔去了。留在那的人也大多知道了自己的成绩，有的笑面如花，有的垂头丧气。倒是今年的状元榜首没有出现，但大家一看那名字，再多的闲话也被憋到肚里了。

那个布衣打扮的年轻人跑了大半个京城，来到了城西一处僻静的官衙。虽然僻静，但院落不小，且有甲士守卫，此处就是翰林院，培养出了三朝宰辅和一大批治国理政的人才，能入翰林院者，大都官运亨通。

年轻人一个健步冲到门前，简单地向两名甲士作揖，说到：“烦劳替我传信侍讲学士陆泽，就说弟展南求见。”甲士应了一声说：“翰林院制，放榜日不接访客，你明日再来吧。”自称展南的年轻人笑道：“你怕是误会了，我不是访客，我是来找我的兄长的。”“那也不行，总之你明日再来吧，误不了事。”甲士还是没有表情。

正欲争辩，翰林院大门里头传来一声：“展南？你怎么在这？你不去看榜吗？”“大哥！大哥！我考上了，考上了！二甲第四！”展南兴奋的大叫。那头穿着青色官服的大哥愣了愣，快步的走了出来，问道：“第几？”“二甲第四！”他大哥开始啧啧称奇：“哎呀呀，陆鸿啊陆鸿，平时看你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不怎么念书，这考起试来，还挺厉害？你脑子怎么长的？”陆鸿抱怨到：“大哥，小弟中了高举，你不请我到醉仙府喝上几盅，反而杵在这翰林院门前，让外人看了咱们笑话，这是何意？”“好好，春闱已毕，我刚好无公事在身，这就陪你到酒楼去玩，总行了吧？”“多谢陆大人赏光！”陆鸿嬉笑道，便搀着他大哥的手，向南城四宫街走去。

四宫街是京城有名的娱乐之所，但却无半点烟花之地，所集于此的，都是酒肆，茶馆，多是文人与江湖客聚会的场子，虽不那么热闹，却多一份雅气与江湖气，以至此处的奇闻奇人更是数不胜数。醉仙府在四宫街正中，是个传了四代的老酒楼，其中的祖传太白酿，是无数好酒之人眼中的圣物，还得到了太宗皇帝亲题的“醴泉佳酿”四字，享誉天下。

陆鸿与大哥嬉笑地走进了醉仙府，就见店小二忙放下手上的活，跑过来招呼到：“陆大人来了，可有客人？”“有一个，你替我找个干净的单间，上几个小菜，两壶酒。”边说着，陆鸿大哥一把塞给了店小二一点碎银子。店小二显得惶恐但又带着笑地小声说：“您客气了...”接着他便小跑几步，嘴里大喊着：“陆泽陆大人，单间一间！”

陆泽带着陆鸿来到一个敞亮的单间坐下，桌上已摆了几个菜。陆鸿大声说：“大哥，我真是小看了你，本以为你不谙世事，不近人情，可如今这本事可越发长进了！”

“说那么多屁话作甚？吃你的饭。”陆泽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为官两年了，对这些打交道的事，也要了解点...”

“啧，你真是枉为咱爹的儿子。你看看咱爹，原来多大个官啊，说不要就不要，没半点眷恋，在瞅瞅你...”

“你个小兔崽子，敢这么跟你兄长说话？”陆泽骂到，“不过，咱爹那般风骨，也确实令人敬服...你看看，都在数落我了，今天的主角可是你啊，陆大官人。”

陆泽说到这，陆鸿反而收了笑，说“大哥取笑我了，我本来想着能进前三甲，给咱陆家门楣争光。”

“知足吧，毕竟这是...唉，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能有这样的成绩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陆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今科状元必是张荷霖。”

陆鸿本来还在疑惑他的兄长在解释什么，听到这吓得连猪肘子都碰倒了，瞪大眼睛问：“奇哉怪也！吾兄莫不是有未卜先知之奇能也？”

“奇什么？这还用猜吗？因为张荷霖是张知雨的儿子！”

第二章 夜谈

第二章入觐

“张知雨？张知雨是谁？”陆鸿依然很茫然。

“张知雨，崇德七年就担任秉心阁首辅，吏部尚书，先帝驾崩时，拜他为太子太师、顾命大臣。这般人物，都是能一手遮天的，明白吗？”陆泽故意压低了声音。

“就因是此般人物，他的儿子便能无视规则，那还要科考制有何用？张首辅位极人臣，他难到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他如此低劣之人品，配得上他的首辅之位吗？”陆鸿说得激动了点，吓得陆泽连忙用几口红烧肉堵住了他的嘴。

“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考了进士就牛气了？怎么说话如此狂悖！”陆泽气得跳脚，“我知道你心肠直，眼里容不下沙子，可是...可是这就是政局，若不是这样，父亲当年，又怎会被贬？”

父亲本是中书令，一身正气，却在崇德八年被削去了全部官职，流放桂州...这些事，父亲都不愿提起，做儿子的，也不忍心挖父亲的痛处，陆鸿从小到大，也只能从大哥这了解一二。兄弟俩面面相觑，只得长叹一声，各自无言。

与这头中了举却闷闷不乐的饭局相比，在京城另一边的玄王府里，景象却大为不同。玄王虽然辈为皇叔，但其实只比他的侄儿大四岁，只是自小的军营生涯，使他长的棱角分明，有种格外的英武之气。他端坐与堂上，有种难以言表的威严。他的左手边是一位两鬓斑白，唯唯诺诺的老臣，再左侧，是一名看样子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虽然年轻，但同样是躬背低腰，大气都不敢喘。旁人见了，只怕是觉得这应该是玄王府的家臣，可一名家臣，又何以在玄王的酒宴上位列客座？能在玄王府中出现的客人，只怕是来头不小。

“张大人何必如此紧张呢？本王此次摆宴，还不就是为了给令公子高中状元接风洗尘？你我共事许久，如此拘谨，反而见外了。”玄王开了口，语气很客气。

“托您的福...小儿此次愧列榜首，必会为殿下更加尽心尽力...霖儿，还不快谢过玄王殿下？”那老臣说着，示意自己身边的青年俯首。

“不必了，不必了...张大人何必自谦呢，能考上状元，都是你自家公子的本事，与本王何干？还望慎言啊。”玄王笑着低下了头，为了不显露自己的鄙夷之情。

那张大人是何等的老狐狸，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连忙解释道：“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还望您日后能...”他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玄王缓缓的摇头。

“张大人，您是长辈，若是需要本王出面的，本王自当尽力。今日一宴，只为庆祝罢了，歌舞腾腾，张大人莫言公堂之事了。”玄王停了一下，挥了挥手，一名内侍呈上来一只锦盒，放到了那名青年人的案上。

“明日皇上就会召集新科进士在安平园入觐，你身为状元，依制要作《探花郎赋》，并非本王信不过你，只是...多一手准备吧，你拿这个回去看看吧。”玄王又低下了头。

那名年轻人脸色苍白，长跪于地谢恩。这次玄王没有阻止，只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沉浸在了王府绵绵的歌乐声中。

那被称作状元的年轻人，自然就是今科状元张荷霖。而他身边那位老臣，便是他的父亲，顾命大臣、当朝宰辅、吏部尚书、一品太子太师张知雨。为官三朝，已经六十五岁的张知雨已是位极人臣，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掌握实权的一品文臣，与玄王同样是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却苟且地匍匐在玄王脚下，其礼节更甚过他觐见新帝。上了年纪的大臣都会记得，十四年前，他曾这样跪倒在另一个人脚下哀求着救命，而那个人的善意换来的只是可耻的背叛。所谓宰辅大人，不过是玄王手下的傀儡罢了。

玄王府的靡靡笙歌悠扬的传来，落到了醉仙府的阁楼上。陆家兄弟二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已然小醉。明月渐升，陆鸿借着酒兴，欣然唱道：“羁金络月照皇都，逸气棱棱凌九区，白壁如山谁敢沽？回头笑紫燕，但觉尔辈愚。天马奔，恋君轩...”

“啧啧，论唱歌的功夫，你还是比不上二弟。”陆泽趴着说，“折煞了李太白的好诗啊...”

“二哥...二哥罢念功名，游乐之事，他自然最是擅长。他如今带着父亲游遍天下，只愿做个个纯粹的江湖人。他没读过夫子百家，不懂何为忠孝，但他却愿意陪着父亲...”陆鸿黯然道，又转过头看向陆泽，问：“大哥，你说二哥走的路，是不是更好？”

“你考上了进士，怎么反而闷闷不乐？”陆泽皱了皱眉，“谁选的路不是正确的呢？只不过是为了继续走下去罢了。你如今来了这京城，明天皇上就会召集你们游园，自此始，你的选择就关系到天家威严，一步不慎，只怕是...”陆泽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展南，从小你就聪明，也单纯，父亲也倚重你。但哥哥要告诉你的是，这天下，这朝局，根本没有史书上的歌舞升平，海晏河清。你也许要失望了，但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只能接受...展南?”

陆泽抬起头来看了看弟弟，陆鸿已经熟睡了，瘫倒在窗前。陆泽长叹一声，叫来店小二，付了酒菜钱，又摸出一锭官银，指着陆鸿说：“准备一间卧房，安置一下他吧。”店小二一声不吭地办了。陆泽看了看陆鸿，又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你的选择又何尝不对呢...只是...再过个十年，你还会这样选吗？”说着便吹熄了蜡烛，离开了醉仙府，回到官衙就寝。

“父亲，这玄王顶破天了也就是个王爷，咱何必在他面前俯首称臣？您可是当朝宰辅啊，有何可惧的？”张荷霖的问题，将张知雨吓了个趔趄。

“闭嘴！”张知雨咆哮到。

“父亲...”

“我让你闭嘴！”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您要...”

张知雨看了看这个无知的儿子，悲哀地笑道“儿子，玄王城府之深，势力之强，任何人都难以想象。不用说我这个人臣了，就是如今的主君，他又何尝放在眼里！你若疑他，他便杀你。当年常山王难到不是这样的吗？”张知雨的声音极低，几乎被紧凑的马蹄声掩盖。

“常山王起兵作乱，难到不是咎由自取？”张荷霖问道。

“哼，有那么简单？常山王府兵不过两千，亲兵不过一万，在朝无丝毫势力，在军无丝毫威望，有何资本作乱犯上？他还不是...”就在这时他的车驾旁有飞马驶过，他心虚地东张西望，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这毕竟是不能随便拿来当谈资的事，张知雨揣摩了一下，自知多言了。

“总之，以后这种问题千万别问。”张知雨恢复了父亲与首辅的威严，朗声说到。

“是...”张荷霖似懂非懂地答到。

车驾径直驶入了张府，洛阳城的街道重归于寂静，仿佛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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