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仰望的俯视》——可乐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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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学霸时代的终结

时值2005年盛夏，玉阳市一中二年级重点班的一节语文课上。

刘文瑞，既是王帅的班主任，又是他的语文老师。

此刻，刘文瑞大发雷霆，原因无他，作为本班的尖子生，王帅曾一度拿下了玉阳市多项中学生大赛的冠军，且年度考核总是在超甲等的评价。

可是不知为何，这个曾经是整个学校的骄傲的孩子，最近竟然变得魂不守舍，上课睡觉不说，竟然还偷偷溜去泡网吧，喝酒等。

看着面前眼圈黑的像是抹了碳一样的孩子，刘文瑞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教训他。

这个睿智的教了半辈子学生的老师，刘文瑞总觉得王帅变了，变得不再那么阳光，开朗。

好像，童真一下离他远去了一样。

隐隐想起学生中的那些传言，老人的心，隐隐作痛……

他终于还是把王帅带到了办公室，王帅就那么无精打采的站着，失去了往常的神采飞扬，他变得那么的落寞，郁郁寡欢。

半晌，刘文瑞扶了扶镜框，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小帅啊，能和老师谈谈吗？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小学霸哪去了？你曾经豪言非丹佛大学不读的那股劲儿哪去了？短短半个月，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

刘文瑞说到这里，眯着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略显痛苦的脸色。

“老师，没什么，或许是我没有读书的天赋吧，我不想再读书了，我想到处逛逛，不要再待在学校了。”王帅暗淡的双眼中划过一丝泪光，少年在面对自己最敬重的师长时，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王帅你混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读书了？你才十五岁！你没天赋？没天赋你能次次夺冠？没天赋你能次次评价超甲等？你这个混小子！”

“啪！”猛然听到一向懂事的王帅说出这些话，老人反应过来后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压根就没有防备的王帅，一个趔趄摔到了书桌上，抚摸着脸上火辣辣的掌印，他硬是忍着没有出声。

“你不肯说原因？好，好得很，把你爸爸给我叫过来！”刘文瑞气的一阵哆嗦，桌子被他拍的啪啪作响。

看到自己的师长如此气愤，王帅再也无法忍受，眸中的泪水打着转大颗大颗的滴落，“爸爸……呜……”

“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告诉老师吧，好吗？”看到他哭的这样伤心，刘文瑞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老师，爸爸没了，呜呜……没了……没了……”少年终究是少年，在失去了至亲后，在最后心理防线决堤后，他哭的是那样的无助。

是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家道不幸，早年他的父亲与人做贩卖木材的生意，斧头掉落伤了脚，留下后遗症，无法正常工作。

家里经济就此落后于人，后来做养殖场，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非典来了，鸡鸭被全部活埋，一家人的心血全都打了水漂。

经人介绍买了吊车去附近的工地上支车，谁知就去了半个月，他的父亲就在外地出了车祸，撒手人寰，留下他们母子三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作为家中长子，十五岁的王帅，在得到噩耗的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很多。

无助的母子三人，萌生过各种想法，可是都被现实无情的一一掐灭。

他看着仅仅五岁的弟弟，他抬头望着母亲，眼中看不出一丝波澜，“妈，我不读书了，我想去上班。”

蓝月看着只比自己矮了一点点的大儿子，曾经他是那么爱好学习，被身边的人奉为骄傲，都说他是老王家的救星。

可是着孩子命途多舛，仅仅十五岁的他，就要被迫辍学，她曾想过各种办法，希望两个孩子都能顺利的毕业，可是王帅死活不允许！

让自己的母亲去拼命挣钱，这种书，他不想读！

他也想过放弃，巨大的打击让他心神失守，颓废的少年旷课，上网，喝酒，平时一向嫌恶的东西都被他玩的不亦乐乎。

这次刘文瑞的一巴掌，打醒了堕落在颓废中的少年，在痛哭了一番之后，他终于还是没有改变决定，办了辍学手续，就要离开。

“王帅，你要走了？”一道脆生生的稚嫩声音叫住了已经迈出校门的王帅。

“莎莎，以后你多保重，好好学习，我不在的时候，多去请教老师，我要走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圈通红的女孩，心里一阵阵发堵。

是啊，十年的玩伴，五年的同学生涯，从小形影不离的安莎莎，就像是他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现在突然要离开，他怎么舍得？不舍得！

“不要走，凭你的能力，申请到奖学金又不是不可能，你才多大，辍学后，你想去做什么？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不还有伯母吗？不还是有刘老师，还有我吗？”女孩如乳燕投怀一般冲进王帅怀中，紧抱着不肯松手，泣不成声的女孩极力挽留着自己的心上人。

是啊，那种不知名的情愫，早已伴随着十年，深深的在女孩心里扎下了根！

这十年，她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耀眼，从农村小子迈向成绩好的让人绝望的学霸。

他，就是她的信仰，就是她力量的来源！

信仰突然的倒塌，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可怕，让她以为失去了一切。

“莎莎，回去上课吧，你要相信我，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在玉阳，我能崛起，到了更大的舞台，我也不会失去信心的。”

女孩轻轻的摇了摇头，“王帅，如果你走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会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快去上课吧。”王帅勉强一笑，轻轻松开女孩紧抱着自己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只是，最好的朋友吗？”女孩的心，隐隐有点疼。

王帅又怎会不知女孩的心理，可是他一直拿女孩当妹妹看，他们年龄又小，为了不给她留下永久的痛，他也只好这样一刀斩断女孩的幻想。

他的心，又何尝不痛呢？

第二章 让人绝望的碰壁

面对着同校近两年的同学，死党们，王帅走了，走的是那么的洒脱。

“王帅，班长，你真的要走了吗？你他么为什么非要走？不就是点学费吗？我们哥几个包了，你他么别走了行不？”

小个子刘洋猛地扑了过来，狠狠的抱住王帅，小男子汉也难忍离别之苦，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

“小子你不就是怕我走了没人给你抄答案，至于这么煽情。”王帅哽咽着笑骂了他一通，双手再也难以松开。

“王帅，别走。”

“班长，留下吧。”

……

“小子，滚吧，希望你出了玉阳市，别还是这么怂！”

在一帮同学不愿放手的时候，一道声音是如此的刺耳，犹如一道尖刀一样，刺的王帅心口隐隐作痛。

他回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帅的不像话的家伙，一阵苦笑。

“林鱼，我知道你来历很神秘，任谁都不知道你的情况，甚至我们平时打听都会被老师骂，你却上课睡觉都没事，你总是在学习上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我知道，你绝对有能力超过我，可是你一直没有，谢谢你。”

“别给我磨磨唧唧的，走了也好，这种小破学校留下来才是毁了你，去闯荡吧，等我回家了，听不到你的消息，你就等着！”

林鱼依旧一副高冷脸，好话也当屁话听，王帅才十五岁，过一年林鱼毕业了，他也不过十六岁，能有什么消息啊？

听到这里，王帅嘴角的苦笑愈发的浓了。

一一拍了拍众人肩膀，王帅背着书包，提着行李，任大家如何呼喊，他再也没有停留，一路大步离开了他待了几年的学校。

他不敢回头，他怕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会忍不住的落泪，平添苦恼。

路，本就漫长，王帅就那么心不在焉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这里早已出了城区。

“一望无际的黄土地，难道这就是我的归宿吗？不读书了，我还能去做什么？”

什么……

什么……

躺在刚刚收割过的玉米地上，回音不断，天上仿佛有一双眼睛无声的嘲弄他，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王帅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想了很久，没有一技之长的他，决定去捡起父亲也曾做过的事――电焊。

心里有了决定，向来说一不二的王帅回到家里，接下来的几天他陪着母亲，也在不停的做着她的心理工作，劝服母亲同意他去学电焊。

他的理由很简单，一是他什么都不会，去搬砖母亲肯定不舍得他去，学电焊相对轻松一些，又有一定技术含量。

二来比较容易学，学会后工资还算不低，做其他的因为年龄问题人家又不要童工，学电焊他可以以技校实习学生的身份过去。

三来学会后可以就近在家附近小加工店找工作。

尽管蓝月一万个不愿意，却拗不过儿子的执着，只能放任他去附近的职业学院打听。

接下来的几天，王帅一天没闲着，骑着那曾经属于他父亲的老式摩托车到处打听。

天，永远都是那么不如人意，一连问了几家学校，人家都以年龄太小，电焊伤身体严重为由，拒绝他入学。

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逐渐的失望，直到整个玉阳的最后一家学校也拒绝了他时，王帅陷入了绝望中。

未经世事的王帅彻底的在迷茫中沦落了。

露宿街头，夜不归宿的他，曾让母亲连夜跑了几里路，找到了躺在路边发着高烧几近昏迷的王帅，在滂沱大雨中把他背回了家。

他一次次的折磨自己，一次次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没用？他不想把失败的责任推给年龄！

一连过了几个月，快年底了，昔日的同学们都放假了，他远远的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三五成群的打打闹闹。

曾经，他也在他们之中啊！

他不敢上前打招呼，同学们看到他，他就直接跑掉了。

他，不敢，不敢再遇见曾经的同学！

是啊，站得越高的人，一旦摔倒就越难以爬起来，他曾经在学校叱诧风云，一份成绩单压的玉阳市全部学生都难以抬头，如今跌落社会底层，他拿什么和他们争？就拿他十五岁谁都不要的童工身份吗？

他想过去死，可是他不敢，他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失去了父亲后再失去自己，他不敢想象母亲那时会做什么事！

他不敢抛下自己的弟弟，他怕弟弟会再走向自己的老路！

他唯有咬着牙，倔着劲，忍着泪，一步一步的去探寻自己的成长之路。

名著里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

王帅从不曾放弃寻找窗的努力！

皇天不负有心人，王庄村五公里外的一家农具小作坊愿意收留仅十五岁的他，作为报酬，包吃，每月一百块零花钱。

这就是王帅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一份换作任何一个有上进心的成年人都嫌弃的工作，成了王帅人生旅途的开启之门。

他没有不甘，也没有抱怨，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骑着摩托车来到了作坊。

工人只有三个，作坊主人李壮，他的儿子李温，王帅。

一台用了超过五年的自制交流焊机，一套气割，一台切割机，一台磨光机，以及配套的简易喷涂设备，组成了整个作坊的生产系统。

“小帅啊，做这个你可要做好吃苦头的准备，不怕的话你就来试着把我用氧气打开的铁板磨光吧。”

憨厚的李温比王帅起的还早，至于李壮天不亮就去了县城进货去了。

李温拿着那台老旧的磨光机，给王帅讲着怎么操作。

“看到磨光机屁股后面的开关了？掰到正方向，就开了，反过来就关了，通电之前千万要关着，知道吗？你看，这样磨……”

李温熟练的拿起一块边缘粗糙的铁板，打开磨光机不断的打磨着。

一圈一圈，很快一块铁板磨的光滑铮亮，棱角被打磨的平滑许多。

“你就打磨成这样，放在我手边就好了，我会拿来焊在一起，这就是我们这个礼拜的订单，一千个耘锄锄头。”

“好的温哥，你让我试试吧，看着这磨光机蛮好玩啊。”

趁着新奇感还在，王帅接过了磨光机，入手满是油渍，学着李温的样子，轻轻的推开开关，从手上传来阵阵剧烈的震动，王帅一个没抓稳，差点让衣服卷了进去。

吓得他差点把磨光机扔了出去，还好他很快的抓紧了，磨片轻轻的蹭着铁板，铁锈等杂物一点点的被磨去，过了约莫十分钟，一块基本平整的铁板放在了李温面前。

“好啊，小子，原本看你这么小，父亲留你下来就是吃干饭的，没想到你学这么快，真是小看你了，你就把这些都磨了，今天上午你就这个任务，做完下班。”

看着王帅基本上做出了一个成品，李温的心也放下了一些，指着地上约莫几十块铁板，示意王帅继续。

“好啊温哥，我这就去磨。”

王帅用满是油渍的手擦了一把汗，兴奋的开始了他的第一天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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