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之纵横四海》——平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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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 1 章 赵家来客

清河镇位于云宵山脉边缘，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赵家是小镇上的望族，现任家主赵老太爷已届花甲，三个儿子给他生了八个孙子，五个孙女，可谓儿孙满堂。长孙赵治廷在两年前娶了镇上王家的千金，王氏已怀胎九月，即将临盆，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过上四世同堂的生活，委实让人羡慕。

天气好的时候，老太爷会让下人搬一张太师椅到小院中晒晒太阳，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便到书房翻看各类书籍，一来是打发闲暇时间，二来则是为了给重孙儿起名字。长辈在晚辈出世的时候赐名赐福，这是当地习俗。经斟酌再三，重孙儿的名字他已经起好了，叫赵世勋，如果是重孙女——开玩笑，他赵家长孙的第一个孩子，会是女孩吗？虽然如果是女孩他也一样喜欢，但心里隐隐还是希望是个男孩，以继承赵家庞大的家业。

这天，老太爷舒服地躺在太师椅上，微闭双眼，惬意地晒着初春的暖阳。他很享受现在这种儿孙绕膝、与世无争的生活，阳光照在他苍老的容颜上，看上去平静而安祥。

“父亲，有客人来拜访您。”次子赵长信走进小院，对假寐的老太爷躬身说道。

“谁啊？”老太爷睁开双眼，淡淡地问。

“马家老六马成奎。”

“马老六？”老太爷微微皱了皱眉，从半躺状态坐起身来，拿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这才缓缓问道：“可是马冬瓜那个小妾生的儿子马老六？”

赵长信点了点头：“正是马世伯生的那个有点人样的儿子。”

“二十年前我便和马添说过，从此以后各走各道，这么多年过去他倒没有再派人来寻我，这次突然派儿子亲来，看来事情棘手，想让我再度出山。你去跟他说，不见！”老太爷的语气颇为坚决。

“孩儿已经这样跟马老六说过了，但他说一定要见您老一面，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谈。”赵长信顿了顿，补充道：“他昨天就来过了，被大哥打发走，今天一大早又过来，说是见不到您老人家，他就不回马家堡。”

老太爷微眯了眯眼：“马家人来找我，无非是想让我帮他们而已，我已金盆洗手二十年，岂会轻易再重操旧业？”

赵长信道：“那孩儿就想办法把他打发走。”

老太爷沉吟了一下，这才道：“马添这次派他儿子亲来，若见不到我定不死心。你把他带过来吧，我亲自和他讲。”

“是！”赵长信应了一声，退出小院。半柱香时间后，他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高瘦汉子重新走进小院，阳光照在高瘦汉子的左侧脸颊上，一道淡淡的刀疤格外醒目。

高瘦汉子走到老太爷身前，躬身恭敬地道：“小侄马成奎见过世伯！没想到二十年不见，世伯风采依然不减当年，委实让小侄折服。”

老太爷坦然受了对方一礼，道：“算算时间我赵马两家确实已经整整二十年未通音讯了，令尊身子骨可还安好？”

马成奎恭敬地道：“托世伯的福，家父一切安好。”

老太爷点点头，示意马成奎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赵长信也坐到一旁，拿起茶具上的紫砂茶壶，熟练地冲泡起茶水来。

马成奎在未见到老太爷前心情多少有些焦躁，不过他也是久走江湖之辈，早成了老油条，现在见着了正主倒并不急于说明来意，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脱口赞道：“世伯真会享受！这茶汤色清亮，入口生津，想来必是好茶，小侄见识浅薄，不知其名，还望世伯指教一二。”

老太爷也喝了一口，这才缓缓道：“这是南山贡茶。纵观我紫云帝国，南山贡茶的产量也很有限，每年七成的产量都要上贡给皇室，余下三成外卖，价格比等量黄金还要贵重好几倍。此茶虽然珍贵，但以你马家堡的身家，哪会把这区区南山贡茶放在眼里？贤侄没有喝出来是什么茶，倒让老夫感觉有些奇怪。”

马成奎讪讪地道：“世伯折杀小侄了！家父是个粗人，家里茶喝得少，酒喝得多，所以没能喝出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南山贡茶。江湖中像世伯这样好茶的清雅之士已越来越少，委实让人唏嘘。”

老太爷摆了摆手：“休再提江湖二字，老夫二十年前便已不再是江湖中人。当年老夫金盆洗手的时候，比贤侄现在的年龄也大不了几岁。那个时候贤侄可还是少年英杰，脸上也还没有这道疤。”说到这里老太爷略微停顿了一下，大有深意地看了马成奎脸上的刀疤一眼，这才继续道：“老夫劝贤侄回家之后也跟你老父亲建议一下，都大把年纪的人了，应该享受人生，何必再去冒生命危险？”

“世伯教训得是！”马成奎脸上露出诚挚之色：“其实家父最近几年也已如世伯般退隐，还要求我们这些后辈子弟不要再干那一行。”

“老夫与令尊乃患难之交，他能这样想老夫也替他高兴。”老太爷顿了顿，略有些不解地皱眉道：“既然令尊已退隐，那你说说吧，找老夫究竟所为何事？”

马成奎神色一肃：“实不相瞒，小侄这次来拜访世伯，是想请世伯出山相助……”

话音未落，老太爷已摆手制止他继续讲下去：“贤侄不用再说！当年老夫就和令尊言明，今生决不再踏入地底，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你刚才说令尊已退隐，可笑老夫居然信以为真，没想到他还是禁不住诱惑！”

马成奎道：“家父确实已经退隐，不过此次事关重大，所以家父才决定二度出山，也希望世伯能施以援手。这次马家和赵家可以四六分成，不再五五分——赵家占六成！”

“看来贤侄还是没有弄明白！”老太爷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马成奎：“老夫平时喝的是南山贡茶，莫非贤侄以为老夫是缺钱的人吗？”

马成奎讪讪一笑：“世伯误会了，小侄也清楚以赵家现在的家业，世伯断不会为了钱再度出山。不过小侄临离家时，家父却断言世伯这次一定会去，因为——”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因为这次不是为了钱！”

老太爷不由一怔：“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了什么？”

马成奎四下看了看，才轻声道：“这次的目标非同凡响，不是凡人的穴，而是一个仙人墓。家父已亲自下去看过，但里面太危险，他不敢贸然深入，所以又退了出来。他老人家讲，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从那里全身而退的话，就只有世伯了，所以才令小侄来请世伯出山！”

老太爷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身上的灰袍无风自动：“仙人墓？此话当真？”

马成奎依然低声道：“小侄怎敢欺瞒世伯？家父已看过，绝不会有错。”

老太爷不再言语，站起身来，在院中负手踱步，马成奎也相当识趣，一言不发，静等老太爷做决定。

老太爷终于站定，脸上露出坚毅之色，转身对赵长信道：“马添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老夫！罢了，长信，你去叫你大哥和三弟过，我们商量一下。”

赵长信站起身来问道：“父亲，需要叫上治廷他们中的一两个后辈吗？”

老太爷长冉飘动，缓缓道：“治廷他们只知我赵家是商人世家，做为长孙，他也是马上要当爹的人了，就让他陪在妻子身边，迎接孩子的降生吧，我赵家世代相传的手艺，就到你们这一代为止，不要再传给他们了。”

顿了顿，他的眼眸中掠过一缕忧色：“如果真如马贤侄所言，大机缘必蕴大危机，是福是祸现在还很难说，岂能带新人？这次事情太重大，在我们赵家，绝不能让除我父子四人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知晓。”

赵长信应了一声，退出小院，耳边隐隐听到父亲的声音：“地点在哪儿？”只听马成奎用极低的声音道：“距此三百二十里，云宵山脉深处，长阳山……”后面的话就完全听不见了。

……

午后，一辆豪华的马车从赵宅的大门缓缓驶出。让赵宅的家丁感觉诧异的是，老太爷在享了几年清福后居然再次外出，并且将赵长义、赵长信和赵长孝三个儿子全带在了身边。老太爷这次外出并没有带平时的马夫，坐在车夫位置的是一个左脸颊上有一条淡淡刀疤的高瘦汉子。

马车驶出清河镇后速度逐渐加快，很快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第一部 第 2 章 诡异的灭门惨案

赵治廷这半个月很忙。

父亲、二叔和三叔这段时间陪爷爷一起外出采购，临行前父亲赵长义把他单独叫去，对他嘱咐了一番，言这次出门可能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应该能赶上孙儿出生。他是赵家长房长孙，在长辈没在家的这段时间，不仅生意上的事情需要他来打理，还要约束好弟妹们，切不可生事。

爷爷、父亲和两位叔叔这次外出，赵治廷倒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赵家虽是商家，但也有家传武学，一般劫匪难以对他们构成威胁。

赵家在清河镇是巨富之家，开设有酒楼、赌场、当铺、客栈、药材铺，这些生意都需要他打理，虽然都有老伙计在主事，他的几个成年堂弟也在帮家族做事，但父亲和两个叔叔突然离开，由他来打理这些事的时候，他还是感觉有点应接不暇。

轻轻放下酒楼才送过来的帐簿，赵治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头看看天色，站起身，缓缓向后院走去。

刚进小院，就见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从妻子房里出来。妇人姓吴，是妻子的陪嫁佣人，人人都叫她吴妈，听说年轻的时候遭了瘟疫，丈夫和孩子都死了，后来到王府当了佣人，妻子的日常起居都是她在照顾，深得妻子欢心，所以在嫁过来的时候把她带到了赵家。

见是吴妈，赵治廷随口问道：“吴妈，夫人还在午睡吗？”

吴妈向赵治廷福了一福，回道：“少爷，夫人刚醒。”

赵治廷点点头，走进妻子房中。

王氏刚午睡完，慵懒地坐在床沿上，见夫君进房来，准备起身，赵治廷忙上前两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起身，同时柔声道：“纤儿别动，你现在大着肚子，如果我们的孩儿还在睡觉，你一动把他惊醒了可不好。”

王氏啐道：“你都是快当爹的人了，说话做事怎么还如此不着调？娘胎里的孩儿都怕把他惊醒，我们的孩儿有那么娇贵么？”说到最后一句，自己也笑了，轻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赵治廷看着妻子美丽的面容，不觉一阵恍然。轻轻拉起妻子的手道：“纤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孩儿出世我一定打他屁股，居然害娘亲这么辛苦。”

王氏用手指头戳了赵治廷的额头一下：“你呀你，就怕你到时候打不下去，即便你真下得去手，他曾祖父会让你打么？”

想想如果自己真要动手打自己的孩子，爷爷会让他打么？这可是赵家下一代出世的第一个宝贝，不知以后老太爷会把他宠成什么样，有可能孩儿的屁股没打成，自己的屁股倒会先挨上几板子。想到这儿，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王氏侧转头，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相公，如果我们这未出世的孩儿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你说爷爷和父亲会喜欢么？”

赵治廷轻抚妻子的手，柔声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一样喜欢。如果是儿子，我希望他能出人头地，以后接管赵家的生意；如果是女儿，我希望她像你一样温柔贤淑，美丽动人。”

“话是这么说，我就怕到时是个女儿，爷爷和父亲不喜。算算时间，小家伙还有半个月就要出世了，这段时间我的心情反而变得有些忐忑。”

“是女儿又怎么了？一样是我们的孩儿。”赵治廷轻轻握住妻子的柔荑，压低声音调笑道：“如果是女儿，爷爷和父亲不喜的话，我们就继续生，直到生出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为止。”

“要生你自己生，我可不想再遭这个罪了。”王氏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怕丈夫再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出来，话锋一转问道：“说正经的，孩儿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赵治廷点点头：“想好了。如果是儿子就叫赵辰，希望他像夜晚的星辰一样耀眼夺目，而且辰字上半部分还隐含着他母亲的王姓，我觉得非常不错；如果是女儿就叫赵珂，希望她像无瑕的美玉一样纯洁漂亮，珂字左侧也含着夫人的姓氏，寄托着我们对她的爱，让她不忘父母恩情。不知夫人对这两个名字可满意？”

王氏啐道：“赵辰赵珂，怎么感觉这么难听？亏你读了那么多年私塾，你就不能想两个好听又有寓意的好名字出来吗？”

“刚才还夸你温柔贤淑，没想到翻脸比翻书还快。”赵治廷讪讪一笑：“儿子和女儿的名字我觉得都不错啊，好听又有寓意，不过既然夫人不喜欢，那便作罢，我回头再重新想想。”

“刚开始觉得不好听，多念几遍似乎也还不错。不过——”王氏话锋一转：“我们赵家下一代可是世字辈，你不按字辈起名，爷爷和父亲那两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赵治廷呵呵一笑：“那赵辰赵珂就是小名，有爷爷在，我们孩儿的名字怕是轮不到我们来伤脑筋了。”

“嗯，前段时间我听吴妈和静丫头她们说，爷爷不晒太阳的时候就爱往书房跑，我们孩儿的名字，怕他早就已经起好了，就等孩儿出世，长辈赐名。”她顿了顿，有些担心地道：“爷爷和父亲他们已经走了半个月，还不见他们回来，不要我们的孩儿都出世了，他们还在外边奔波吧？”

赵治廷应道：“应该不会，父亲临走前和我说，他们这次出去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天时间，算算日子，再过几天他们就应该回家了。”

王氏轻轻把头靠在丈夫肩上，喃喃道：“那就好，我们孩儿的名字还要爷爷来定呢！”

赵治廷轻“嗯”一声，正准备继续说话，突觉心口剧痛，不由痛哼一声，右手紧紧按住心脏部位，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渗了出来，强忍剧痛道：“纤儿……我……我怎么……突然感觉……心这么痛……”

王氏不由花容失色，忙扶着丈夫平躺到床上，焦急地道：“相公，你怎么了？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汗水？你哪里不舒服？不要吓纤儿啊。”她吓得哭了起来，转头向房门外喊道：“吴妈，静丫头，你们快来啊。少爷这是怎么了？”

赵治廷汗出如浆，紧紧拉住妻子的手：“纤儿……别哭，我……我可能……不行了，你一定要……要好好把我们的……孩儿养大……”他的手上，主动脉流过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条黑色血线，像一条黑色的毒虫，缓缓向掌心爬去，更可怕的是，一条粗大的黑线同时出现在他的颈部。赵治廷面白如纸，呼吸急促，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长相清秀的丫头冲入房间，吴妈也紧跟着迈步进来，看到床上的赵治廷，都不由大惊失色。静丫头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连身体都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夫人，少爷这……这是怎么了？”

吴妈快步走到床前，问：“夫人，少爷是不是中毒了？”不待王氏回话，她一把扯开赵治廷胸前的衣服，只见赵治廷的胸口，心脏部位的皮肤上有一大团黑色印记，一条条黑线顺着血管向外扩散，如同一个黑色的幽灵，正在向外伸出它邪恶的触角。

王氏怔怔地看着丈夫，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滴落，一时泣不成声。

赵治廷浑身颤抖，颈部的黑色血线已慢慢延伸到太阳穴附近，出气多，进气少，眼神涣散，眼看便要不行了。

王氏突然也感觉心口剧痛，不由痛呼一声，软倒在丈夫身边，几乎同一时刻，她的腹部一阵剧痛，羊水破裂——经此连番变故，她和丈夫的孩子要早产出世了。

吴妈不由紧张失措，忙对旁边的静丫头道：“夫人要生产了，快去打盆热水，再去叫些人过来。”

静丫头慌慌张张地边哭边跑了出去，几个家丁很快便冲进了这个院落。这一天注定不平静，诺大的赵家大宅，其他好几个院落竟也传出了惊呼声……

半个时辰后，吴妈用颤抖的手把新生的孩子举到王氏面前，带着哭腔道：“夫人，你看看，是个大胖小子。”却见王氏颈部的一条粗大黑线已漫延至太阳穴附近，她已经无力再抱起自己新生的儿子。虚弱的王氏努力睁开眼，对吴妈喃喃道：“孩子……叫……赵辰……”随即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吴妈抱着初生的孩子，面色惨白。她轻轻翻开包裹孩子的衣物，只见在孩子粉红的肌肤上，一团鸡蛋大小的黑色印记犹如有生命的幽灵般伸缩蠕动，一条条黑线顺着孩子细小的血管努力往四肢漫延，却又仿佛受到了莫名的阻力，很快又缩了回去，看上去触目惊心，说不出的诡异妖邪。

这一天赵家遭遇巨变，一个时辰内，所有赵家直系血脉子弟，以及孕育了赵家直系血脉的女眷都离奇死亡，死状竟完全一样。可令人奇怪的是，府中的家丁、丫头，以及那些未育有子嗣的女眷却都好好活着，整个事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一时流言四起，都说赵家老太爷造了冤孽，遭了报应，赵家大宅也因此迅速成为远近闻名的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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