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杀入道，因情成佛》——前方之刃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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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寺

东边的天空刚刚泛起一丝白光，玄音寺的大门被当班的小和尚缓缓打开。“济心师兄快看”一个身着素青僧袍的小和尚对旁边一人说道。只见在那连通寺院与外界的山路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清晨的浓雾中渐渐显现出来。“看来上山的时间刚刚好呢，只是摸黑赶路也把你累坏了吧？”“还好呢，比起逃命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说话间两个身影已经站在了山门之前。“这就是你生活、修炼的地方嘛？”一个娇嫩的女声在清晨的寺院驻地显得不太和谐“你是.....”小和尚打量着来者，大的看上去十七八岁，黝黑的脸庞看上去还有几分稚气，脑门上的八个戒疤，一身布衣却遮挡不住结实的身体，背上背着一根铜棍，粗布包袱以及风尘仆仆样子倒衬托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特别是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还有些狰狞竟不似那些个终日念经礼佛的和尚，反而有了几分消煞之气。此人身后还有一个瘦弱却十分清秀的女孩，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上许多，紧紧地抓住包袱的一角躲在男子身后只漏出半个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寺院的大门。

“济空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济心显然认识来人，上前单手行礼，“哦，这位是济心师弟吧”被称作济空的男子回礼道：“下山数月，今日回寺，我先去跟师父与主持方丈打个招呼。”“师兄回归，先禀告主持方丈与神涅师叔自是应当，只不过这位女施主....”济心的话说了一半，带着一些犹豫看着躲在济空身后的小女孩。“我叫夏小，女施主什么的称呼好难听”小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跳出来扬起脸嘟着嘴。“师弟莫怪，夏小姑娘是我游历途中偶然从妖兽手中救下的，因为她全家都死于妖兽手中，我也只好把她带在身边，具体经过我会跟主持方丈详细禀明的。”济空又是一礼，对济心二人微微点头后带着夏小走进了寺院。

待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入寺门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后，跟在济心身边的小和尚小声问道：“济心师兄，刚刚那位就是济空师兄么？”“你才入寺一个多月，如此算来你不认识他也是应该的。济空师兄是神涅师叔门下的大弟子，别看他跟咱们年纪相仿，一身当行已经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济心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身影，微微一笑对小和尚解释道。小和尚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看远去的背影一眼，带着些许疑惑问：“师兄，师傅常常教导，一入佛门应当摒弃七情六欲五大皆空，济空师兄一路带着刚才那位女施主上山，岂不是不合我门戒律？”“济空师兄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若能明守本心又岂是外物所能侵染？”济心扔了一把扫帚过来，“抓紧时间打扫，一会还要做功课呢。”小和尚也只是摇摇头，对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也没能从中感悟更多，只得低头专心打扫起山路。

古来有寺必有山，寺依山而建，山因寺而灵。寺庙与外界沟通的山路，只有一条，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木，取“真理只此一路”之意，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僧人的管理，如果不从此路走，便没有其他的下山之路；另一方面也算是寺庙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只要守住这条上山的路，便可保得寺庙安全。原本这条山路不用每天清扫，只因浴佛节将至，全寺上下无不严阵以待，积极的准备着这个佛教传统节日，所以这些日子少不得辛苦值班的小和尚，要将此路每天清扫一遍。

虽说济空外出游历数月，但是佛门规矩倒是一点都没有忘记，将夏小安顿好之后又是回到房间沐浴更衣，待大雄宝殿焚香拜过各位佛祖菩萨罗汉金刚之后，才从侧门沿着一条小道向后院走去。曲径通幽，蜿蜒的石子小路，两旁皆是些参天巨树。为什么说是巨树，这些三五人合抱的树木，年岁也不过一个甲子罢了，大概是因为每日跟随寺里的和尚一起诵经礼佛，分食了一些佛祖残留下来的香火气息才得以如此茂盛，仅仅六十余年就堪比百年古树。巨树脚下零星的散落着几处泉眼，按说如此茂密的树林中由于树木疯狂生长需要汲取大量水分，再加上地面以下树根粗总复杂，应该不会再有泉眼形成。但是眼前这零星的往外翻涌着的泉眼，却在昭示着神山有灵，灵寺供佛的神迹。没走多久，深深的悬崖豁然出现在眼前，十几丈开外的对面是一座高耸的断壁，断壁半腰不只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的凹处有着几栋茅屋，悬崖深处隐约间有着波光淋漓。背山面佛，脚下踩着一汪清湖，仔细看来这几处茅屋也座落的另有一番深意。

济空在悬崖这头站定，耳旁仿佛有着野兽的嘶吼声回响，深吸一口气，双掌合十微微鞠躬：“阿弥陀佛，主持方丈、师父，弟子济空外出历练归来。”“先去见过主持师叔后再来找我，我有话要跟你说”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一处茅屋中传来，说话的是济空的师父。时隔几个月，再一次听到师父的声音，济空这才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不觉想起了自己从小父母双亡，师父外出巡游时见他可怜就将他带回玄音寺，视如己出，无论寒冬酷暑悉心教导自己礼佛、诵经、习武，往事种种突然涌上心头。“阿弥陀佛”又是一声佛号传来，低沉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济空心头，令济空心神一凝，清醒过来，“过来吧，孩子。”话音一落，几个箴言伴着金光浮现在空中，济空遥对茅屋微微鞠躬后，单脚点地高高跳起，借力空中箴言几个腾跃便是来到了对面断壁的半腰处。待济空双脚落地后，空中的箴言蓦然隐去。济空也不去理会空中箴言的消失，径直走向其中一间茅屋，在半掩门口站定，调整的自己的呼吸，也不说话静静地站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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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问答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没有风声，没有鸟鸣，之前一直在耳畔回响着的嘶吼声也消寂下来。片刻之后，先前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吧，门没关。”济空闻声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外并没有其他家具，桌子上也不供佛也不焚香，而是摆着一个莲花摆设，旁边是饮茶用的工具。屋子中间一位身披满是补丁的粗布旧袈裟，手把一串并没有什么色泽的佛珠的老和尚，胡子全白、双目皆闭、手捏佛决，盘腿坐在蒲团上，一阵幽香似乎是小叶紫檀的味道。“门没关，为何不入？”老和尚没有半点寒暄，直接开口发问。济空对老和尚的突然发问倒也不惊，微微鞠躬后道：“回禀主持，弟子眼中并无门，只是心中有敬意罢了。”原来这位打扮朴素，其貌不扬的老和尚正是玄音寺当代主持寂玄，也是当下玄音寺第一代弟子寂字辈的大师兄。寂玄从小出家至今已有百余载，师从玄音寺上一代掌门静玄，出家时的法号为寂渡是寂字辈大师兄，因为玄音寺沿袭下来的规矩才在其继承了掌门衣钵之后改为寂玄。寂玄早年名气并不大，一直到师父静玄圆寂前都还是经书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打杂小和尚，谁知静玄圆寂当天当众宣布将主持之位传给寂玄后，寂玄横空出世，展现出了远胜于同辈弟子的境界。寂玄继承主持后没几年，更是直接以“明悟”入道，同一时期先后点化同辈中数人，使得玄音寺坐拥数位得道高僧，盛极一时。

所谓“道”，每个门派都对其有着不同的解释，道家曰成仙，佛家曰为佛。但是无论怎么说，其终归是一种大境界的体现，而要达到大境界之前必然要找好自己的一条路，这便是入道，发现自己的道。每个人由于天赋、研习重点不同，所悟出的道自然也就不同，有的道温和，主明悟、清心；有的道暴戾，主降魔、镇压，凡此种种不一而从。古人云：悟道者数百千，而得之者数人。

玄音寺现存的寂字辈高僧仅剩寂玄、寂明、寂慈三人，皆是得道高僧，只是后两者近来潜心礼佛已是许久不曾入世了。而第二代弟子神字辈中，则显得略微惨淡，仅有神涅，也就是济空小和尚的师父，当年经历了种种变故与磨难之后才得以入道，道主轮回。到了第三代弟子，济字辈，因为大多数三代弟子尚且年轻，都还不曾有人悟出自己的道，要说这其中将来最有希望突破的，应该还数济空等几人。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哀矣，喜哉”寂玄先是哈哈大笑后又长叹一声，不过显然是对于济空的回答很是满意，“听闻你外出游历数月后带回来一个女子，既以双亲皆亡、流离失所，那就将她安顿在寺中暂住些时日吧。不过你要牢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中有空倒还有的救，若是空中有了色，也罢也罢一切都是命数。”说罢寂玄摆了摆手，示意济空离开，自始至终眼睛都不曾睁开过。听了寂玄的话，济空眉头微蹙，倒也不多问，鞠躬后转身离开，轻轻地将房门掩上。

济空转身来到不远处的另一间茅屋，这次没有停留轻轻地扣了几下门。“进来吧”之前那个略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近距离闻此声音，只觉得此人底气雄厚，沧桑中带着一丝正当年的豪气，闻声犹如禅音灌耳。“阿弥陀佛”济空进门后也不拜，只是对着屋内之人微微示意，仿佛屋内的只是一个寻常香客。“阿弥陀佛”同样的佛语从不同的人口中诵读出来有着不同的效果，一句简单的佛语从屋内这具包裹着崭新袈裟的精瘦老人口中传出，一瞬间济空的脑海中涌现出了破败村庄、尸横遍野、妖兽当道，一时间妖兽的嘶吼声、冤魂的哭诉声、恶鬼的尖啸声充斥耳旁。济空的表情时而凶残、时而哀怨、时而悲悯，不同的表情迅速的在济空脸上变换着。此时的济空紧闭双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虽然表情仍然在快速的变化着，但是脸上的肌肉却紧绷着，仿佛想要极力控制一般。

“阿弥陀佛”又是一声佛语，比之前一声更加深邃，更加沉重也更加具有穿透力，一道若有若无的金光以精瘦老人为中心向外扩散。济空身体一怔，随即倒退几步，一口鲜血喷出，脸上表情随即轻松了下来，恢复成了平时那个小和尚模样。“痴儿，痴儿，还不醒来”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济空闻声猛地睁开双眼，恍如隔世般打量着四周，待看清眼前之人时，这才双手合十仍是微微一拜“多谢师父开点。”屋内两声佛语开点济空，帮其消除心魔的老人，正是济空的师父神涅。神涅也不说话，一双眼睛深邃而有神，直勾勾的盯着济空；济空也不避讳，以同样的目光凝视着神涅，一时间屋内静谧到可以听见针落的声音。半晌，这场对视以济空身子微微一晃结束，神涅收回目光，神色之中多了几分思索，眼角下垂也不再看济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一花一世界”济空开口，“一物一轮回”神涅回答。显然，济空并没有因为自己师父这种常见的佛偈而感到满意，反而是面带疑惑继续开口追问“芸芸众生”，神涅不假思索的回道“痴痴行者”，济空疑惑更甚，追问道：“妖兽如何入轮回？”神涅微微一笑，再没有深思之色，反问道“佛祖如何入轮回？”听闻此话，济空微微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呆立在原地。

片刻后，济空微微颔首，“阿弥陀佛，弟子明白了。”反观对面的神涅，把玩着手中的佛珠满目慈祥的盯着济空的一举一动，见济空有所领悟，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其离去。济空也不做作，又是微微一鞠躬后转身离去。轻轻地将神涅房屋们合上，济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寺中宝地的空气总是有一种洗涤灵魂的澄澈。也不做停留，济空抬脚往断崖处走去，刚刚抬腿，神涅的声音穿透墙壁和房门在济空耳边响起“将那位女施主安排在最外侧的客房中吧。”济空闻言，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静立片刻确认师父没有其他的嘱咐后一跃而起，踏空回到了来时寺后的空地上。身形轻轻落地，转身对着远处的断壁深深一礼后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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