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或者繁茂》： 阴雨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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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阴雨连绵

连续几周的阴雨天气，使人们的心情极度的沮丧，就像是一个人整日里哭丧着脸站在你面前那样。每天下午，充满泥土气息的小路旁总要站着几个人。他们就像这地里的庄稼一样站着，只不过庄稼随风飘动，他们却不会。但他们有时也令人担心，毕竟阴雨天里，路上的人少，天黑的也早。

朱成文终于忙完了手里的活，给报社当编辑在他看来实在是太累了。当年他在稻城大学念书时，他就发誓以后不会去走写作这条路，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写作。要说没有原因，其实还是有一点原因的。朱成文当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稻城大学文学院，当录取通知书送到朱家门前，朱成文拿着通知单时热泪盈眶，那一刻朱成文仿佛出现了幻觉：我感觉自己好像站在柳山的山顶，两旁是猛烈的风，这山坡上没有牛羊，只有我一个人的梦想。他从小最爱干的事就是一个人去爬山，爬到柳山的山顶就大喊几声，来宣泄心中的不快。录取通知书使朱家乃至整个白杨村沸腾了起来，他成了这个边陲小村的第一个大学生。

村子里的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次庆典的主角是朱成文。朱温瞧瞧自己的儿子，再看看自己，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流到肩上，他不必在乎他的肩膀上有没有泪水，因为那里不会再有人依靠了。这泪水是有缘故的，朱温原本是稻城中学的学生，因为身体健康问题提前退学，但他并不想离开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学校，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完成自己的大学梦。从小，朱成文勤奋刻苦，从小学到中学、中学到大学，从来没让朱温操过心，现在终于考上了稻城大学文学院，朱温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庆典上，朱成文喝醉了酒。朱成文原本是滴酒不沾的，因为高兴，就和童年的玩伴柳明、罗井喝了几杯。看到这两个人，朱成文心里有说不尽的话。三人本是一起考上的稻城中学，因为家庭原因，柳、罗二人提前退学，回家种地。只有朱成文一个人继续读书，现在朱成文果真考上了大学，柳明心里其实是嫉妒的。罗井心里想的什么呢？大概是盼望朱成文能在以后帮衬点他吧。

朱成文回忆到这里，便想起自己已经很久不回家了。又想起了文学院那几个刁钻的老头，就是那几位“大师”，让朱成文对写作产生了厌恶。

合上用了一天的钢笔，收拾好心情，提上公文包，走上回家的路。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能包容你所有的不满和抱怨。

高福昕说

人名没有任何隐意，不用去想人名的含义。

第二章 夜路

朱成文没有专车接送，也没有自己的自行车，只能徒步走到十公里以外的家。有时运气好，能遇见某个在军营工作的人，那人便可用军车载他一程。在这样动乱的年代，军车也是不能乱上的，谁也说不准那车是不是运载壮丁的车。

走着走着，雨又开始下了。

前面好像站着几个人，天色已经黑了，朱成文并不能看清楚站着的是些什么人，但他心里明白，绝对不是好人。

充满泥土气息的小路旁，总要站着几个人，他们就像地里的庄稼。

回家的路只有这一条，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朱成文慢慢的走着，步子很紧凑但很无力，还时不时的抬头瞅一眼他们。更近了，更近了！两边的风仿佛在告诉他不要靠近，两边的树开始对他招手，让他立刻回去。更近了，更近了！朱成文渐渐看清楚了他们的样子：迷彩的上衣、灰色的长裤、黑色的大长靴子。还有，还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银晃晃的铁锨。

“呦，这不是朱先生吗？”其中一个人说道。

“李军官啊，好久不见了，您在这里干嘛呢？”朱成文恭敬的回答道。

“哦，我在这里巡逻。”

“好的，那我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朱先生需要我送您一程吗？”

“不，不用了。”

“那好，朱先生慢走。”

“好的，谢谢您，谢谢您李军官，谢谢您，那我就先走了。”

“哈哈，朱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恩，谢谢您，那我先走了。再见李军官，麻烦您了，再见。”

简单的几句客套话，朱成文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果真是在巡逻吗？军队的人巡逻不带枪而带铁锨吗？他们是杀了什么人在活埋吗？一个个令人惊悚的问题充满了朱成文的大脑，他说服自己停止对这件事情的思考。当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回家。

几个小时的路程，朱成文终于回到了他住的地方。这里叫做极光镇，坐落在稻城的西北角，是个安静的小镇，离他的老家白杨村也不远，只要翻过远处的柳山，山脚下便是白杨村了。镇子上住着各色各样的人，大多数是学者，因为从这里坐车到稻城大学，只需要1个小时的车程，而且这里很安静，很适合学者们居住和休息。

朱成文打开了小院的木门，这是一个芬芳四溢的小院，就他一个人住。因为他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到两年就买下了这个小院。

浑浑噩噩的他走向里屋，整个人栽倒在床上，回来的路上受到的惊吓还在脑子里没有散去。他躺在床上，想起了稻城最近发生的大事。稻城是个偏远的城市，因为稻城大学而出名，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人流量很大。近期荣城那边闹山匪闹得厉害，已经有好几家大银行被洗劫一空了，听报社的同事们说，荣城的山匪可能近期要向稻城方向移动，目标是稻城大学的珍藏典籍，这些珍贵的书本在那些山匪眼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报社社长昨天中午告诉朱成文，报社骨干会议决定要派他去荣城以及稻城郊区搜集山匪的活动动态，这样报社才能及时的更新报纸。在朱成文看来，这无疑是在送死，回忆起小时候柳山闹土匪，村子里为了抵御土匪就牺牲了很多人，当年的那一幕仍然历历在目。现在又要自己去搜集新闻，他的心里是很想拒绝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是报社的新人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忆起几年前在大学里的生活。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年轻，多么的有朝气。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颓废，多么的胆小。

这阴雨季节令人心情烦闷，回想起那年一起上学读书的朋友，他们过得还好吗？他们还活着吗？也许吧。

等百花开，等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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