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博弈》：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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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古老的图书馆，立在世间的最高峰。里面没有过多的装饰，四壁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天花板上印画着星象，大厅的中央是一个硕大的星盘，隐约间可见上面漂浮着晦暗的棋子。

“老夫子爷爷，当中漂浮着的是什么呀？”一个戴着眼镜，抱着粉色小熊，穿着红色兔子装的小萝莉蹦跳着喊道，两条长耳朵上下跳动。

“安琪拉，那都是有故事的东西啊。”大把的白胡子被牢牢系住，矮小的老头背着戒尺，拿着油灯从楼上下来。

“哦?”兔耳朵跳动两下。

突然间，天花板的星辰猛的闪烁起来。老夫子抬头看向一直都在顶层“观星台”的老者。

老者拿着一根暗金色法杖，雪白的胡子和脚下凭空出现的云雾一样。

老夫子看了一眼观星台上发出的幽绿色光芒摇摇头：“姜尚这老头儿啊。”

兔耳朵抱着小熊看向老夫子，揪了揪那蓬松的大白胡子问道：“子牙爷爷在干嘛？”

“呦呦，小祖宗別揪了。我给你讲他们的故事好不好？”老夫子吃痛，晃动的手指指着星盘上的晦暗棋子。

“好呀，好呀！安琪拉最喜欢听故事了”

理了理被打乱的胡子，老夫子手一招书架上飞下来一本古书，翻开发黄的书页。

“咳咳，先讲第一个……”

峡谷图书馆传来了老者的讲述声。

第一章:三分剑气七分诗

喧嚣的长安坊间，此时格外热闹，贩夫走卒和黄发孩童都围在一家酒肆门口，看着又醉瘫在桌上的白衣酒鬼。

“嗯。”酒鬼趴在桌上哼了一声，嘴角流下不少口水，白色的衣衫上沾了不少酒水，油渍。当然更多的则是他自己的口水。

“有辱斯文。”路过的赶考士子看到这一幕留下一句轻蔑便摇摇头走了。

“去去。”慌乱的人群中挤出来几个小太监，刚扶正帽冠就赶忙挥舞着衣袖驱散看热闹的平头百姓。慑于那悬着宫中腰牌的“官家”百姓们鸟兽般一哄而散，你推我，我推你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李翰林?”领头的小黄门走到桌边捏着鼻子，看着酒气熏天的醉鬼试探道。回应他的当然只是一串呼噜声。

“李翰林，醒一醒。”小黄门推了推那滩烂泥。这次醉鬼有了反应伸手推开小黄门，嘴里模糊不清的骂到：“扰人好梦，聒噪。”

看着这个醉梦坊间的白衣酒鬼，小黄门怎么也不会把他和那个传闻里以一首《蜀道难》而名动京师白衣才子联系起来。但事实就是如此，大名鼎鼎的李太白就是如此不雅的醉在这里。

小黄门无奈招了招手，几个太监合力抬起一架步辇将这位“奉诏入宫”的醉鬼抬起来赶忙向东边巍峨的帝阙赶去。

大明宫，长安城内最为气派的建筑。不！怕是这片土地上最巍峨的宫殿，此时有了一位不合时宜的客人。醉瘫在地的李白靠着漆柱嘴里打着呼，全然不知面前蹲着普天下最为尊贵的人。

满堂寂静，所有的视线在那个明黄身影上汇聚。而明黄色却又汇在那白衣上。

“陛下?”一个老太监近前低声道。皇帝拜拜手，“名士风流当该如此，此乃大唐繁荣之象，何况朕又不是没这胸襟。”

“嗯……”李白砸砸嘴，眼角抬出一丝细缝。

“李白，酒可醒了？”估计是蹲的太累，皇帝盘腿坐在红毯上看着李白。

“微臣李白，叩见吾皇。”李白将缝抬大，慌忙要起身行礼，不料却是打了个踉跄有瘫了回去。

“哈哈。”皇帝起身笑了笑，爽朗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敢在朕面前如此的人，除了你李白怕是我大唐再无第二。”

满殿的人闻言不由多瞟了李白几眼。可后者却是打了个哈欠，喷出满嘴酒气。

皇帝笑罢，再度蹲下看着李白道：“朕叫你来，无非是要向你李太白讨几首好诗，好去哄贵妃开心。”

“写诗?有何难?就是微臣还没喝够。”李白道。

“来人，上酒。”皇帝一招手，便有几个太监端上美酒，同时也有几个送上了文房四宝。

“李白，酒有了，诗可不能敷衍朕啊。”皇帝按住李白拿酒杯的手道。

“嘿嘿，好说，好说。”李白笑着抽出手饮了一口，咂咂嘴仔细回味一番。抬手取了一支上好的狼毫御笔，在地上铺开生宣。刚盘好腿，却有感觉不对。伸手对着刚给皇帝拿来胡床的老太监说：“过来！”

“皇上?”老太监高力士看了一眼刚坐好的皇帝。

“去吧。”

“是。”老太监不情愿的靠近李白，不料一对大脚放在他的面前“脱靴！不然不舒服。”老太监看了一眼笑呵呵的皇帝，后者玩味的点了点头。“脱靴！”李白似乎有些不耐烦。高力士颤抖着伸出手脱下了李白的靴子扔在一边。

“舒服！”李白伸了伸懒腰，长出了一口气。吐了口酒到砚台上，拿起墨块沾了沾酒对着一边看“西洋景”的身着金紫的宰相道：“研墨。”

宰相大人看着李白问道：“什么?”

李白喝口酒道：“研墨。”边说边将那沾了酒的墨块朝宰相摇了摇。

“皇上?这，这……”宰相看向皇帝。

“国忠，士子风流是真性情，莫不成要朕替你去研墨?”皇帝笑着说。

“微臣不敢！”宰相位极人臣但终究只是人臣只好自认倒霉的接过那沾满酒液墨块，蹲在地上仔细研磨起来，心头早把这个“胆大妄为”的翰林供奉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了。

墨已浓，散发出特有的夹杂着松香的墨香与酒香在空气中交杂，缪散。大明宫的大殿中墨香肆意，身着白衣的邋遢书生，酒意未散，将御赐的狼毫笔尖含在嘴里润了润，伸手沾满浓墨，放在鼻尖深嗅了一口赞道：“好酒，好墨，当配好诗！”

言罢，这看似醉醺醺的狂傲书生在天下之主的打量下，在天下首屈一指的权宦和天下前三的权臣暗中咬牙下慢慢抬笔，笔尖悬在素白的生宣上，李白闭目，一滴墨汁顺着狼毫汇聚在笔尖，慢慢向下滴落。正在那墨滴悬而未落之际，李白猛然睁眼不见那一身酒气，不闻那满身酒气，两道如剑目光似乎穿透剑气。

手腕轻抖，将墨滴甩开，笔尖触纸李白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不消片刻，素白生宣上布满了“龙飞凤舞”，李白写完伸了个懒腰，将笔一甩扔在那方名砚旁。

高力士和杨国忠见状慌忙趴过去吹干墨液，慌忙拿起宣纸呈到皇帝面前。李白斜靠在柱子上，醉醺醺的自饮自酌斜眼看着二人。

皇帝看着宣纸，一首七言尽入眼帘，开篇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好诗，好诗。”才到此处，皇帝不由拍手叫好，随后吩咐高力士拿到后苑给贵妃看。

“李白，你想要朕赏你些什么？”皇帝看着面前这位“醉卧大明真风流”的才子问道。

李白挣扎两下没有起来，只好依旧靠在柱子上回答：“臣不要别的，就请皇上让人把臣送回酒肆，再赐臣几坛好酒。”

“哈哈，准！”

暗波涌动的是京城，推波助澜的是哪些金紫银绯的实权官员，沉溺在波澜的只是那些平头百姓，哦，更多的则是一些血气方刚得罪权柄的“无知”小官。

天宝三年，狂傲放荡的翰林供奉被皇帝赐金放还，依旧是一身白衣，正如当年入京一般，不过当年意气风发，此时却带了些朝气。提着宝剑，再到坊间常去的酒肆，罕见，李白没有饮酒只是在自己无数次醉卧过的油腻酒桌边静静地坐着，伸手抚摸桌面，片刻，提剑留金。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大丈夫暂且烹羊宰牛且为乐吧。入京几载，只是个皇家写词人，还真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哈哈哈！

此去离京，我李白，一人一剑一白丁，无官无爵无事轻。那就霓为衣兮风为马，去看一看这锦绣江山;那就且放白鹿青崖间，去访一访那洞天福地。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庙堂容不得李太白的笔，那江湖总能容得下李青莲的剑吧。

自此，一剑江湖，青莲居士一声歌一壶酒，一剑天涯。

鼙鼓动地自西北而来，安禄山的大军让自在江湖的李白回到了庙堂。

“永王，可看的上李白?”

“先生可入我幕。”

“那李白就虽王爷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快哉！”

可惜西入长安未到日边，却进了囹圄。

“李白冤枉，永王冤枉！”看着面前这个当日将自己赐金放还的男人，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李白咆哮着。

去你妈的谪仙人，李白只欲求生。

“李白，朕……我欠着天下，也欠你，但此时我只是历史。”老者无奈道，他何尝不想救自己的儿子。

三峡长江，一艘孤帆踏浪而行。衙役们看着船那个蜷缩的，戴着枷锁的中年男子。

白发飘飞，男子听着衙役们小声议论着当年那个敢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翰林供奉，眼角划过泪痕。两岸的猿猴叫着，是那么悲凉。果然长安的金丝雀那软绵绵的啼叫再也听不到了。

舟停了，白帝城到了，刘备托孤的地方会是青莲凋谢的地方?李白摇摇头上岸，没有酒，连举杯浇愁愁更愁都不行了。更何谈对影成三人?

次日晨，“走了！”衙役在李白身后赶道，“还得赶路呢！”

又捱过了一天，摇摇头拖着脚链正欲踏舟，一艘白帆赶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赦李白无罪，就地释放。钦此。”

“李白，谢主隆恩。”

天下这么大，回复自由该去哪？李白在舟山思考，不管了先辞了那白帝城，千里江陵一日可还。

抚摸着临走时从衙役那讨来的一柄长剑，李白自嘲道：“庙堂没了李太白，江湖怕也忘了李青莲吧。”剑入水，人未在舟上刻痕。

数日后，宣城小地，有了一个常常醉卧不醒的邋遢书生。平日给人代写家信糊口，不过常常把字写的龙飞凤舞，初时，还有些人来，渐渐就没了生意。愈发潦倒，只是邻近常接济接济他。

宣城外有河，河上有桥。李白看着水中倒影大笑道：“当年你也曾白衣长剑笑看世间，如今为何如此狼狈?哈哈造化弄人。”大笑中一朵青莲自脚下而绽，小河中一条鲸龙跃出，带起一片汪洋。一剑一酒壶，一人一白衣。李白笑道：“我果然非常人！”遂御剑鲸龙上，入海而去。

月夜之下有狂人李白放歌入海飞仙，歌曰：“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老夫子合上了书，看着面前流泪的萝莉。

“哇，老夫子爷爷，李白好惨啊。”兔耳朵晃动。

“青莲剑仙却是这样的，不过尝遍人生才能真正的肆意逍遥。”老夫子笑了笑，摸了摸安琪拉的头。

“咦？爷爷，有一颗星亮了。”安琪拉指着星盘道。

“哦，安琪拉你看错了吧。”老夫子看了一眼那晦暗的星盘中一颗闪光的星道。

“是吗？”

观星台上，姜子牙摇摇头，天地间似乎在回荡一句话：“你的血让我诗兴大发。”

青莲剑仙李白，入局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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