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圣王历》:序言》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孤烟剑尘梦》——青螭墨细雨。
第一章 峰烟起
我看着你
从残阳中走来
带着夜幕无尽的黑暗
我看着你
用生命舞动仇恨的戈戟
湮灭一切
乱世浮华
只为从废墟中找到
逝去的人性
有一天,戈断戟毁
我将用污血
陪你梵唱光明
咻咻咻,三支箭羽不分先后,疾风闪电般没入高空,划破苍茫的暮色,惊飞漫天林鸟,消失无影。给这初夏宁静的黎明带来一阵别样的欢闹。
东天破晓。鱼肚渐开,初晨的光辉刺破层云,倾洒在这天龙山的山顶,映得林间少年身上的银盔夺目刺眼,少年手提一张穿云弓,身披银甲,剑眉飞杨,眼如星辰,面似冠玉,樱带翻飞,白袍迎风猎猎作响,灿灿如天神,看得一旁的少女渐渐痴了。
小姐,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身体最近一直不好,若是有个闪失,老爷可不会轻饶我。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焦急起来,只见在她前面站着一位身穿翠绿长裙的纤瘦少女,裙带迎风,好像随时都要御风而去,少女精心挽了个惊鹄髻,发丝随风飞舞,柳眉如淡淡的月痕,一双眼眸似秋水般明澈透亮,把她那精致的五官衬托的越加清秀动人,只是脸颊略显苍白,让人一看之下,便会心存爱怜。听丫鬟这一句提醒,少女回过神来,回头向丫鬟轻轻摇头道:小月,没事的,我身体向来如此,不用担心。丫鬟如何不知,自家小姐爱慕眼前这位少将军。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有空闲,便会陪着他来山顶练箭,只是这黎明来山顶还是头一次,不比其他时候,天龙山的黎明的风又急又冷,自己身体尚且吃不消,何况小姐这瘦弱的身子骨呢,丫鬟小月满心担忧。
这时少年听得二人谈话,放下手中弓箭,向二人走来,少女也向前走去,两人相视一眼,少女满心欢喜道:若虚哥哥越来越厉害了,这三星连珠的神技,以前只是听爹爹谈起过,到现在我还是头一次见呢,我看这方圆几十里的鸟兽呀,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少年被她如此一夸,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他这一笑,顿如云开月霁,连这罡风凌冽的天龙山也变得清朗起来。
少年担忧道:佳楠,这清晨的山顶寒气很重,听你和小月谈话,你身体不适,可还好么?
不打紧的,别听小月乱说,我哪有那么柔弱。其实说起来呀,虽然离山这么近,不过我还是头一次来天龙山看日出呢,往常都是日晒三竿了才来看若虚哥哥,说着抿嘴一笑,今天能来,还得多谢你不是么,不然也看不到这么美妙的景观。不过听少年关心自己,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对了,练了好一会儿了,也累了,先歇歇吧,我让小月带了些甜点,我亲手做的,我猜你肯定想吃了,少年一听有甜点,两眼放光,喉咙一阵咕隆
笑道,美人佳肴,良辰美景,我张若虚何其幸哉,当浮一大白,哈哈哈。少女啐了一口,就你最馋,说也奇怪这么多年你也没吃腻。
说话当儿,小月忙递上用来一个食盒,二人到崖边坐下,小月为了不打扰二人,取了些甜点自顾到一旁吃去了。
原来少年是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张敬达的儿子张若虚,少女则是张敬达属下副召讨使杨光远的掌上明珠杨佳楠。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人都出身兵戎世家,少年受父亲张敬达影响,从小骑马射箭,修炼武功,研习兵法,如今十八出头,已是文武双全的少将军,尤其搭弓射箭之术,已得号称天眼箭王的父亲张敬达真传,其父亲张敬达一身从戎,从沙场中走来,练就一身惊世本领,自创一套星影箭术,据说练到绝顶处,一弓十箭,五百步之外取上将首级,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而少女,天生体弱多病,近年来稍微好些,由于身体原因,习不得武,只能学习琴棋书画,待字闺中。十六岁的年纪,早已经被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公子相中,提婚无数次,门庭踏破,好在父母怜爱女儿,而且知道她心里喜欢张若虚,所以都一一婉拒了。
张若虚常常来天龙山,在刚猛凌冽的山风中张弓搭箭,修炼箭术,杨佳楠则经常让丫鬟小月探听张若虚动向,若来山顶练箭,便会精心收拾取打扮,前来陪伴。
天龙山山高万仞,站在山顶,俯瞰群山低小,此时二人倚坐在最东面悬崖边上吃着甜点,迎着日出,有说有笑,说不出的惬意。张若虚吃过甜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悠悠叹道:佳楠,你长这么好看,又会做好吃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谓心灵手巧,万一哪一天变成凤凰飞上九重天宇,我上哪儿寻你去?虽然经常听他夸赞自己,可是不知怎地,每次听来就会觉得特别悦耳,心里又欢喜又紧张。此时杨佳楠脸上泛起红晕,娇艳欲滴,尽显小女儿形态。张若虚看在眼中,恨不得一把揽她入怀,为她遮挡山风清寒,他突然觉得,眼前少女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自己也说不上来。
杨佳楠白他一眼道:你这少将军说话没正经的,专捡好听的诓骗良家少女。对了,若虚哥哥,听爹爹说,今日你要随着张伯伯他们一起出征,是真的吗?
嗯!张若虚点了点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远征,学的一身本领终于有用武之地,说罢摩拳擦掌,眼里满是期待。
可我听说战场刀里来剑里去,而且刀剑无眼,你这一去,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要再有个万一...话到这里,杨佳楠说不下去,担忧之意,溢于言表。张若虚忙安慰道:没有万一,别担心,这次我爹领兵十万,讨伐反贼区区两万残兵游勇,说不准,敌人听得我爹和杨伯伯威名,不战而降,我连弯弓搭箭的机会都没有。真的么,杨佳楠红着双眼,抬头看着他,顺她炽烈的目光,张若虚心里突然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情义,那么纯粹,那么简单,往日点滴一幕幕浮上心头,原来自己身旁一直有个她,他心里暗暗发誓,此生非眼前女子不娶。
杨佳楠得他宽慰,心里愁绪经山风一吹,烟消云散,又恢复开朗模样,只是眼角还隐有泪痕。只听她脆生生道:我不管,虽然这次你是去打战,但是你要给我带礼物回来,不然我了不理你了。
张若虚忽觉莞尔,这少女心思瞬息变化,比兵法还要难以把握。只得,诺诺答道,那是必然,想要什么礼物我都给你带回来。生怕哪里说的不对,又引得她梨花带雨的。两人依偎一处,半响无语。耳畔,是淙淙山溪,啾啾鸟语,伴着松涛阵阵,谱成一曲优美旋律,鼻息间交杂着绿草花香的气息,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穿行其间,无不令张若虚心醉神迷。只盼这一刻成为永恒。如果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离二人半步之距,一株百香菊饱含露珠,赧赧绽放,张若虚伸手摘下,轻轻别于少女发间,他的动作轻盈温柔,深怕惊扰了这乱世少有的祥和。
过了一会儿,杨佳楠直起身子,悠悠说道,若虚哥哥,你们这一去,相隔千里万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一样,陪你山顶看日出。说罢,自颀长雪白的脖颈上取下一个晶莹剔透的圆形玉坠,塞到张若虚手中。
这个玉坠是娘给我点护身玉,我不能陪你远走他乡,就让它带着我的心愿,一路守护你,直到你归来。张若虚本想拒绝,可看到杨佳楠温柔坚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默默,攥着玉坠,心里,感动,甜蜜,对二人的未来更是充满无限幻想。
此时的杨佳楠亦是心潮澎湃,虽然自己早已对身旁少年芳心暗许,但这般对他吐露心声还是头一遭,心里满是羞涩,欢愉,幸福的不能自已,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噗通直跳,就怕被他听到。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最美好的年华,遇上自己心仪的男子,比中故事里的哪些幽怨凄迷的女子不知道幸运多少倍,在这乱世中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想着想着,不禁又流下泪来,她本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儿,此时心绪起伏,更是难以自持,泪水如断线玉珠,划过莹白小巧的下颚,滴落万丈绝壁,被强风吹的飞花碎玉,载沉载浮,不知西东,一如她现在的心境。
张若虚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刻在心里的情啊,我将用一生去守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林间响起,听得出来来人很急,不一会儿,便到山顶,来者一身戎装,是个二十来岁的士兵,喘着粗气,黝黑的脸上挂着几颗汗珠。小月急忙从一旁出来伸手拦住,伸出食指打了个嘘禁手势,用嘴努了努,崖边张若虚和杨佳楠二人,示意他不要说话,以免打扰。只见士兵面有难色,也不顾小月,硬着头皮,拱手行礼道:少将军,张大人有令,今日午时提前启辰,命你速速赶回,早作安排,声音洪亮以及,一旁的小月听得一脸嗔怒,手心发痒,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大耳刮子,让这莽撞的楞头兵长长记性。张若虚见士兵来催,不好再与杨佳楠腻在一起,二人起身回来说道:你回去回复我爹,我即刻便回。是!士兵得令退下,三人收拾好行当,也下山去了。
下山的路崎岖坎坷,参天树木下投下斑驳树影,恍恍惚惚,三人行走其间,杨佳楠不时侧目看看张若虚,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似乎山顶的情形并未发生过,只是项间那根新增的红色玉坠挂绳,让人醒目。
不一会儿下得山来,朝着城中走去,一路上看到零零星星附近村民携老扶幼,也往城中而去。小月奇道:小姐,我们来时并未看到这些村名,怎么现在一路上都是,他们这是要去赶集吗?可是今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啊。杨佳楠淡然一笑道:小月你这笨脑子,忘了刚才那传令的士兵说的什么了吗,今天午时大军便要启辰出发,这些村民想是来送行的。小月,挠挠脑袋,可他们为何个个愁眉苦脸呢?
这个吗,我就不得而知了,说着看了看张若虚,张若虚接口道:不错,他们都是来送行的,至于他们为何愁眉苦脸,应该是出于担忧吧。
三人越往前走,前来送别的村民越多,熙熙攘攘,大多面容不展,形容憔悴,对于乱世征伐,在他们脸上写满了厌倦与无奈,哪一天世间再无兵事,能够过上安平乐道的日子是他们最大的期望,亦是天下苍生共同的愿望。奈何,掌权者不顾老百姓是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苛捐杂税压得他们连存活都显得无比艰难。真是一朝战事起,千里哀鸿无人问。
杨佳楠看着眼前景象,也是莫名的伤感,她生性善良,最见不得他人伤心难过,吃苦受累。为此经常流泪,这些年常偷偷把自家的粮食衣物让小月分发给穷苦老百姓,她父亲杨光远说过她几次,后来也就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限制了她出门的次数,免得她看到穷人又要大发善心,把家散光了。
张若虚也是触景生情,叹了口气,交代小月几句,与二人道别,加快步伐,匆忙去了。
几个折转,已到府邸,远远瞧见母亲焦急的在大门外朝路口张望,见了张若虚,一脸欣喜,忙叫下属吩咐厨房把饭菜热了。近了,张母急道,虚儿,你这一出去半天不归,你爹接到兵部命令,提前出发,可把我们急得,快去吃饭,我让下人准备好了,另外你你带上我昨晚为你赶做的衣物。儿子第一次出征,母亲忙里忙外,准备了一大堆随行东西,吃的用的,一应俱全。张若虚,暖心一笑,太多的话,到嘴边只有一个“是”字。母亲的爱与关怀,用心接受,是最好的报答。家里准备好行当,便飞奔向行军大营,母亲也随后而至。
刚一进营,便看见数万人的兵马,整齐列队于验兵大校场,严阵以待,甲盔分明,三军每一百人为一都,由都头统领,每五都五百人为一营,由营指挥使统领,每五营二千五百人为一军,由都虞候统领,每十军二万五千人为一厢,由将军指挥统领。只见刀枪林立,在日光下寒光四射,旌旗横空,迎风飞舞,战马长嘶,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一股萧杀森严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为之热血沸腾。大军最前端是点将台,张敬达身穿主帅金甲,腰悬长剑,浓眉星目,方正的脸上一条斜跨左眼和鼻梁的刀疤亦常醒目,不怒而威。旁边站着杨佳楠的父亲副招讨使杨光远,点将台下是一众军官,大军四周则是数以万计的老百姓。
张若虚来到台下,入列站定,这时张敬达点头示意,杨光远上前沉声提气,大声说道,各军官听令,尔等速速点兵报数。底下数十将官异口同声道:是!继而人影闪动,各自回队清点人数,不一会儿清点完毕,只有第三营第二都少了两人,经确认是昨夜突发疾病暴毙。
接下来确定各将官行军任务,张敬达正色道:斥候营指挥使许影生何在?
属下在,一名中年健壮将官上前单膝下跪。
你的五百斥候营即刻出发,随时汇报前方行军路线情况。
得令!属下定不辱使命。说完转身而去,不多时,五百人整齐划一的离队先行。
铁骑厢统领宋宋长石何在?属下在,一名髯须大汉上前跪下,眼神犀利无比,转头看向台下众人时,目放精光,众人被他眼光扫过皆是一颤,张若虚不由心道,此人好强的气势,难怪能够统领三万铁骑,不过他在看向张敬达时又满是敬畏,气势半点也无。记得听爹爹说起过此人,原是一铁将,一身横肉,打铁为生,戾气很重,一次山贼抢劫他的村子,将他全村妇女老小全都杀光,后为爹爹路过,救他一命,之后他便一直跟着张敬达,忠心耿耿,冲锋陷阵,勇猛非凡,战场更下手无全尸。而且曾经多次救爹爹性命于危难时刻,如此,爹爹对他亦是推心置腹,委以重任。
宋厢主,你的三万铁骑兵,两万为行军前锋,一万殿后。
是!属下得令。而后转身退下。
左右厢主高莽,雷炎何在?
属下在,一胖一瘦两人出列,瘦的面无表情,眼窝深陷,额骨高突此人据说出身昆仑山,一身昆仑剑法极为了得。早年江南风云坛两大刺客合力都没在他手上讨得好去处,如今更是卫列一流高手,此人为人刚正不阿,行军打战进退有度,立下很多汗马功劳,深得张敬达赏识。而胖者,是当今皇上表亲,贪婪好赌,荒淫无度,这右厢主职位是皇上亲点,张敬达也无可奈何,此时见他一脸奸笑,让人不由一阵嫌恶。不过听说他一身内力传自北海神秘教派冰火谷,冰火两股内力容于一身,运转开来,威力巨大。
你二人的四万步兵分左右分列铁骑兵之后。二人得令退下!
粮草兵马军统制高重卫何在?
属下在!只见一名矮胖军官慢吞吞出列,大腹便便,走路一走一晃,甚是滑稽,张敬达看了,不由冷哼一声道:看来管运粮草很适合你。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对于这位粮草管运使,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身份,张若虚也没怎么听人说起过,只知道他原是一名了不得的谋士,只因一场变故,心灰意冷,投身军中,多年以后坐上如今职位。高重卫看了看自己身形,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呵呵一笑。
张敬达又道:你的五千粮草管运军置于中军,粮草事关重大,你若出了差错,提头来见。高重卫,正色道: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最后是负责攻城孙墨枫,此人精于机械制造,根据先辈遗留下来的设计制造出很多攻城利器,攻城无算,他的一万五千人携带各式轻重攻城器械,由副招讨使杨光远亲自统领。杨光远则是和张敬达从小一起长大的拜把子兄弟,张敬达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不是兄弟,已胜似兄弟。自张若虚记事开始,杨光远便出现在他记忆中,对他而言,杨光远即熟悉又陌生。此人城府极深,做事狠辣果绝,眼光独到。
张若虚没有沙场经验,而且第一次出征,是以留在张敬达身旁,与张敬达的六千弓箭精兵指挥使李惊风负责带领六千弓箭奇兵。
任务分派完毕,众将有条不紊的退下,调整军众,只待张敬达一声令下,三军开拔。
张若虚刚要随众将退下,却被张敬达叫住。平日里张敬达军务繁忙,而且位高权重,应酬繁多,很少有空闲陪自己字儿说话。如今放下其他一切事物,带兵打仗,这一次还带上张若虚一起,所以心里想着好好叮嘱一番。
若虚啊!
爹,可有什么吩咐!张若虚躬身行礼,应答道。
这下没有外人,就你和你杨伯伯,就不必行军礼了,来,到里面去说,三人行至房中坐下,张敬达严肃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你十八年以来首次出征,你母亲对你溺爱甚深,从小就不让你吃苦,而我却恰恰相反,让你吃尽苦头,练就一身本领,为的就是让你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做一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而不是活在我荫庇下的官宦子弟。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张若虚答道。
一旁的杨光远,捻须笑道:虎父无犬子,我说老张,你这教育儿子的手段可是让我佩服的紧啊,只可惜了,我膝下只有佳楠这一雌儿,不然得好好向你学学这管教之法。
张敬达也跟着笑道,全军上下也就你这老家伙敢叫我老张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应该知足了,佳楠那孩子体贴懂事,为人落落大方,心地善良,哪像犬子,心里只有武功兵法。说着不甚感慨。
张若虚忙道:是孩儿不好,以后一定改。
好了,今日不说这些,张敬达罢手道:上了战场,可不比平日训练,那可是真刀真枪,一个不留神便有性命之虞,而且战场瞬息万变,没有人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要懂得随机应变,冷静分析才行,你性格外柔内刚,不甘落于人后,让你跟随李惊风,你要虚心向他学习,听其指挥,不可狂妄自大,你要记住,兵书永远是兵书,只可作为参考,不要按部就班,不动大脑,临阵对敌的经验才是硬道理。再者,作为我张敬达的儿子,更要做到,身先士卒,绝不可临阵脱逃,否则,绝不军阀法论处。
是!孩儿紧记爹爹教诲。
杨光远品了口茶水,饶有兴味道:若虚侄儿少年英才,弱冠之年,习得一身好本事,如今带兵远征,来日必是国之栋梁,前途无量啊。小女佳楠对你更是赞不绝口,说着看向张若虚,笑了笑,这笑容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张若虚不知杨光远何意,不敢轻易表露心迹,也随意之淡淡一笑,从容道:杨伯伯谬赞了,我这点微末本事,跟您一比还差的远呢,往后还要仰仗您多多教导。
张敬达看儿子应答从容有度,不禁面露微笑,说道:你说的不错,你杨伯伯身上有太多优点需要你去学,就看你上不上心了。不过现在我看你二人就不要互相恭维了,差不多该祭旗,出发了!
三人出得门来,校场上已准备好一头大水牛,斩马刀横在刀架上,已被人抬了过来,祭祀官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午时,阳气最盛时刻。仪式正式开始,几个小司焚香,烧纸,口中振振有词,祭祀官手中令牌一挥,号角声起,二挥,战鼓如雷鸣般奏响,三挥,铜锣乒乓急速拍打,张敬达接过斩马刀,口含烈酒,往刀锋上喷去,忽而运气转身急斩而下,刀光一闪,牛头应声落地,血溅旌旗,预示着三军得胜回来。这样的仪式,张敬达再熟悉不过,也不知这是第几次挥刀斩牛祭旗了,他只知道,他从未败过,无数的敌人倒下,如今,他依然站着。
仪式结束,张敬达于军前慷慨激昂的说道,我大晋的大好儿郎们,反贼石敬瑭犯上作乱,企图谋反,妄想天下大乱,迫害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你们能容忍吗?他气运丹田,声音响彻三军,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底下十万将士随着他的话呐喊道:不能,不能,不能!这三声不能震得房屋楼舍嘎吱作响。又听张敬达道:我们的未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而不是反贼手里,我们不是为君王而战,我们是为自由,为和平,为我们的我们妻儿老小而战。我们将誓死杀敌,保卫家园,张敬达话音刚落,底下士兵已是斗志昂扬,跟着竭声高喊:誓死杀敌,保卫家园!誓死杀敌,保卫家园!誓死杀敌,保卫家园!说的激越处,如天雷于耳际炸响,经久不绝,张若虚也跟着嘶声大喊,心潮波涛汹涌,豪兴大发。
紧接着军号三响,三军启程。
随着大军离开,老百姓一直跟随相送,初时还好,过不多时,送别人群中传来一声哭泣声,渐渐如瘟疫般散开,哭声越来越响。张若虚回头望去,不远处于人群前端发现一抹翠绿,小月,还有母亲和她站在一起,身后围了一众家丁,只见杨佳楠双手放于口边,似乎在大声的跟他说什么,可是声音淹没于哭喊声之中,只能看到杨佳楠眼中不注流出的泪水,和眼神中的绵绵情意,这一刻,他多想不顾一切的策马朝她飞奔而去,可是他不能。眼前情景,突然让他想起了大诗人杜甫的一首《兵车行》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以前读过这《兵车行》,当时自己年幼,只是觉得诗人难免矫情,行军打仗,保卫家国乃是无上光荣之事,家里应该高兴才是,如今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方能领悟其中深意。上阵杀敌,生死难料,谁能保证活着归来,尤其是当自己看着杨佳楠的目光时,内心更是如针扎一般,自己越发痛恨战乱,战争破坏了多少幸福安康的家庭,多少儿郎埋骨他乡,正所谓,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好在年轻,涉世未深,少年心性,离愁别绪很快消弥无踪,一路行军,以前听母亲提起的很多新鲜事物都一一见识,颇觉有趣,而且十万大军前进,每每沿途老百姓投来敬畏恐慌的眼神,让他感到威风凛凛,不能自已。
匆匆五日转瞬即逝,这一日清晨临近原平镇,张敬达治军森严,行军途中命令不得叨扰百姓,所以大军在离原平二里地平原上扎营休整。
原平小镇地处要道,往来各地的商贾行人都会到镇上休憩,购买必须品,如此一来,这原平倒也繁华喧闹。
这么个热闹的地方放,以张若虚的性子,怎么会耐得住寂寞,还没等大军安顿好,自己早就借口肚子疼,需要买药云云,换上便装,一溜烟到镇上去了。
此时张若虚脱下盔甲,着一袭青衫,腰悬长剑,手握折扇,一头长发随意缚住,虽然少了些威严,却更加风神俊朗。张若虚打开折扇,优雅的扇了两下,顾盼自雄,对于母亲给自己做的这身青衫颇为满意。
不多时来到镇中,只见一排排房房屋错落有致,亭台楼阁比比皆是,勾心斗角,飞檐流瓦,在阳光照射下,流光反射,如置梦幻。张若虚瞧来,不禁心折,打心底佩服这些楼檐飞瓦的建造者们。正自叹服,前方人流涌动,变得热闹起来,一阵敲锣打鼓声响起,张若虚也凑了上去,原来是一伙杂耍艺人当街卖艺,看相貌长相,并非中原人士,手里所捣弄的弯刀大锤也与中原江湖长刀流星锤大相径庭,不过据说这种弯刀更适合骑兵使用,蛮夷,契丹更是擅长这般武器。他们一行三人,为首是一个秃头红须大汉,只见他左右双手一手提着一抦狼牙大锤,此时拉开架势,左右同时开弓,诺大两个大锤被他抡的呼呼直转,好比两个飞速旋转的车轮,劲风四射,刮得人面皮生疼,众人急忙后退三尺,唯恐铁锤砸到自己,这两个大锤不下百十斤,被这大汉使来毫不费劲,但见他气息均匀,当是内力不俗之辈,一般人没有几十来年勤修苦练怕是办不到的,只是此人面目有些狰狞,观之后怕,人群前排中两个小孩看到他的样子,急忙缩到大人身后,又怯怯的探出脑袋观看表演,张若虚心道,此人若是带兵打战,必定勇贯三军,他生于军中,没由来对身强体壮的人总会多几分好感,这大汉边抡边上串下跃,腾挪飞踢,手法不步法皆是一流,让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周围爆发一阵啪啪掌声,好字不绝于耳,大汉抡完一阵退至一旁。两个异装打扮,稍显瘦弱的男子掀开身后黑布,抬出来一个数尺见方的屏风,屏风上画着一朵巨大的曼陀罗花,花开正艳,栩栩如生,一只蝴蝶飞过,盘旋其上,花瓣红白蓝紫,再一细看,已变作青赤黑黄,如此数十种色彩变幻来去,色彩斑斓,从中传来一股似有还无的幽香,众人盯着,啧啧称奇,这当儿,花朵随着色彩变幻,香气愈盛,忽而一点点变化成一个千娇百媚女子,从屏中盈盈行走而来,众人一阵惊呼,看的呆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只见此女面带薄纱,一双勾人心魂的蓝色妙目,顾盼生情,绵绵不尽,腰肢外漏,雪白如玉,不堪一握,从左向右斜裁的裙摆下一双修长玉腿一览无遗,小巧玲珑的脚裸上戴着一串铜铃,随着她的腰肢扭动,叮铃作响,悦耳以极,红须大汉递来一张胡琴,女子接过,优雅转身一圈,嫣然一笑,眉目含情,透过薄纱,依然能看见齿如瓠犀,这时,他她那玉葱也似的纤纤柔荑轻轻划过琴弦,叮咚作响,如清泉漱石,令听者眼前一清,继而转轴拨弦,女子娥眉轻扬,眼波迷离,已是未成曲调先有情,而后十指并用,轻拢慢捻,一串串音符飞出,琴声委婉动人、柔美恬静,张若虚仿佛看到风轻云淡的草原之上,马儿正闲庭散步,随着琴音,女子柔身错步,玉足交替轻弹,如踩莲花,纤腰扭转,春光隐隐,张若虚看得一阵面红心跳,可又挪不开双眼,更别说双腿了,如被铁钉钉在地上,半步也挪不动,身旁几个看汉喉头咕隆不停,看得心痒难搔,恨不得冲上去摘下女子面纱,一睹绝世美颜。此时为观的人越来越多,街头小小一块地方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尽是涌动的人头,周边楼阁上此时也站满了人,都被女子的容颜深深吸引,不少自人美貌的女子此刻也是自惭形秽,心里不住在想,世间竟有如此女子,几个老汉更是感慨自己白活一世。忽然一个妇女嚷嚷着挤进人群,一把揪住自家男人,劈头两就是个爆栗子,打得那男子哎哟一声,这一声杀猪般的叫喊尤为刺耳,此时响起,可谓煞足了风景,也引来他身旁几个汉子嘲笑和抱怨,极尽挖苦,笑声未落,不想自家婆娘也挤进人群,叉腰怒目,揪了过来,几个汉子慌忙不失的往人群钻去,大叫晦气,引得四周一阵哄然大笑。经此一闹,众人缓过神来,均感此女太美,美的邪乎,邪在哪儿也说不上来,接着琴音一转,变得激越起来,初时如如雨打连珠,接着变得高亢,如万丈瀑布,激流飞泄,众人心中一紧,如置万里云端,大气也不敢出,此时女子身肢也跟着快速舞动,面上表情也变十分得冷肃,琴音再转,如疾风骤雨般,琴音入耳敲打在众人心头,如同平静大海上突然狂风发作,狂风海浪汹涌冲击乱石嶙峋的海岸,黑云压顶,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几个体质稍弱的已经晕阙倒地,张若虚体内气血也是一阵翻腾,场上女子身形越变越快,早已看不出形态,只见一个白影,左右来去,琴音最高处如火山喷发,苍龙怒啸,破云而去,场外众人渐有癫狂之态,琴音这时又急转而下,众人心中压力骤减,张若虚一摸额角,汗水淋漓,衣裳已湿透,心中惊骇莫名,不容他多想,此时琴音已变得凄凉入骨,如泣如诉,仿佛积怨深深的孤寡女子含恨而哭泣,又仿佛千里孤坟,荒草漠漠,女子低首垂眉,眼光凄苦,琴弦颤动,似在述说忧肠,张若虚仿佛又回到五日前检兵大校场,眼前闪过杨家佳楠泪水纵横的面容,心里亦不胜思念,远方佳人现在可好,心里想着,不知不觉,眼角已经湿润。场外众人被琴音感染,哭声大作,直到女子一曲终了,哭泣声依旧此起彼伏。
女子一支舞很跳罢,身形扭动,又化作那朵巨大的曼陀罗花,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和那萦绕鼻息的幽香清楚的告诉众人,那惊艳如天人的女子曾经来过,四周可惜唉叹者有,心驰神往者者有,惊恐者有。此时,屏风旁两男子各自上前行礼,手捧铜盘,大伙儿如梦方醒,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绝,纷纷慷慨解囊,只听铜盘被铜钱银两砸的叮叮脆响,一圈下来,收获满满,更有商股投下大腚黄金,想借此接近几个奇人,寻觅佳人芳踪。张若虚也从怀中探出二两文星投掷于盘中。
曲终人散,人群恢复常态,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卖艺几人已消失人群之中,不知去向。张若虚整理心情,沿街漫不经心的走着,道旁青楼女子见他一身青衣落落,丰神俊朗,忍不住秋波频传,张若虚若有所觉,微笑以迎,众女娇羞不胜,忙圆扇掩口,俏脸绯红,心中盼着能与之亲近,纷纷向他挥扇招手,可张若虚自幼管教严厉,是以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未曾经历。加上受刚才琴音影响,思念杨佳楠,这会儿更无他想,加快步伐向前走去,见他不理睬,后面莺莺燕燕一阵失望,娇嗔不已,互相推推搡搡,笑打一团。
往前不远处是家茶楼,一个大大的茶字木牌挂在楼前,楼里人流进进出出,把店小二忙的不亦乐乎。张若虚感觉有些口渴,站的久了,腿脚酸麻,正好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小二见他相貌不凡,衣着华贵,忙上前接迎,满脸堆笑。
客官,欢迎光临茶社,来,您这边请,请问您需要点点什么,本店新到的碧螺春味道甘香纯厚,清新提神,要不要尝尝?
看小二极力推荐,张若虚也没多想,随口道:那就来壶碧螺春
好勒,您上二楼雅座稍等片刻,这就给您送到。
二楼雅座一壶上好碧螺春,小二大声吆喝。
二楼比一楼清雅得多,东西南北四张桌子,张若虚选了东面靠窗位置坐下,北边坐着两黑衣人,一身劲装,看不清面容,南边是位落魄的七旬老者。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身边墙壁上挂了许多著名诗词画作,居中种了一大盆异域兰花,花开素白,花香若有若无,合着满楼茶香,别有一番韵味。
张若虚本是个优雅的人,往那儿随意一坐,斜倚窗台,左手托颊,右手折扇轻摇,极是悠闲自在,跟那一身戎装的少将军判若两然,如魏晋名士,更衬得此间清幽淡雅。只是那两黑衣人和那老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窗外是嚷嚷的过往行人,张若虚寻思着待会儿去哪儿买个好玩物事,待回去之后送给佳楠,讨她欢心。正想着,楼梯口传来嘟嘟声,店小二手提茶壶,冒出头来,吆喝一声,茶来嘞,人未到,声先至。他身后还跟着几人,张若虚定睛看去,心里一声惊呼,感情来的不是寻常人,正是刚才街头卖艺的三男一女,此时女子已摘去面纱,换了一身白色抹胸长裙,面容娇美白皙,淡红的樱唇恰到好处,酥胸半漏,浮凸勾人,幽香阵阵,比之之前更加鲜活明艳,张若虚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优雅尽扫,窘态百出,那女子朝他看来,明媚一笑,张若虚身子一震,如遭电击,突然想到自己现下窘态,忙坐正身体,心里想着,要把自己最优雅俊朗的一面展现出来,可别让这女子把自己当做一般的市井游民,倒上一杯茶水,故意作品尝,侧眼瞧去,女子和那三名同伴在正西和张若虚遥相对坐,但女子并未看他,正自低头整理衣裙,心里顿觉失望。
这时南边落魄老者突然开口朗朗吟道: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声音悠悠扬扬,张若虚心中奇道,看这老者一把年纪,嗓音还如此清朗,妙啊,世间奇人异还真不少。老者手抚长须,摇头晃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双眼微闭,老态龙钟的样子很是享受。放下茶杯,接着又吟道: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声音不急不缓,似唱非唱,像是在说着极有趣的故事。张若虚听的云里雾里,不太明白诗中含义,可又想弄个清楚,想过去请教,又怕那女子瞧不起自己,正自纠结,忽听啪的一声桌响,和女子同桌的一名男子拍桌而起,手指老者,怒道: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你是活腻了吗,声音有些生硬,应该是刚学汉话不久,说着,手提弯刀,准备过来给老者点颜色瞧瞧。
老者故作没看见,不慌不忙,慢慢倒上一杯茶,哼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不过急也没用。你个狗腿子没主子命令,焉敢造次。说到最后一句,瞳孔突张,也没看见他如何动作,杯中茶水划过一道诡异弧线,直奔男子面门,那男子见茶水飞来,竟不知如何应对,方知遇上硬茬。眼看就要撞上,茶水忽而在咫尺之距停住,空中如怪蛇般扭动几下,而后垂直落下,一滴不漏的钻进男子的茶杯中。这时张若虚才注意道,女子缓缓放下的左手。那名男子得女子解围,悻悻坐下。
这时女子对那男子开口道:那不力古,还不多谢方老赐茶?声如黄莺出谷,清澈动听,让人倍感舒适。
老者本意借茶水羞辱男子,探探几人虚实,不想对方如此沉得住气,不轻易出手。尤其此女一抬手便巧妙化解自己内力,不漏痕迹,不容小觑,以己之能也未看出门道,但心有不甘,讥笑道:番邦消小,**荡妇,鸡鸣狗盗之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享受老夫茶水?
这话极尽尖酸刻薄,辱人及深,张若虚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笑道:本以为茶楼是品茶聊天,修身养性的地方,不想竟成了野狗乱吠,臭屁熏天之地,姑娘,是你家的狗没拴干嘛么?说着朝那女子微微一笑。那女子先是一愣,而后仿佛明白什么,却也只是摇一摇头。
老者也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来他含沙射影拐弯抹角的骂自己,但也不气恼,反而向张若虚问道,小子,你可知老夫刚才所吟为何?
这一问出乎张若虚意料,原以为老者会大发雷霆给自己来几下狠的。不想如此和颜瑞色,一时被问的楞住。但也不示弱,笑道:几句酸诗,不明白更好。
却听老者说道:此诗并非老夫所作,而是出自《诗经·鄘风·君子偕老》,张若虚嘴上不说,心中却想,看你落魄鬼样也作不出来这等优雅诗句。
老者又道:此诗描绘的是一位真实人物。春秋时期,卫宣公娶了个年轻美貌的夫人宣姜,而且还和这位夫人生了两个儿子。这原本很正常,可不巧的是,这位卫宣公的美貌夫人不是别人,而是卫宣公的后母,其父卫庄公的小妾。卫庄公在世时,两人就私下偷情,卫庄公过世以后,姜氏登堂入室,成了卫宣公的夫人。从此以后宣姜受世人唾骂,死后遗臭万年。
张若虚听老者说完,不由叹道,这卫夫人听诗中描绘一定极美,可惜啊,红颜多薄命,要是丑些,也不会有这般经历,可恨卫庄公老不死的,害了姜氏一生。
老者笑了笑,不置可否。
张若虚疑惑道:老人家,你这又说历史又说姑娘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者漫不经心道:想知道吗么?你不妨问问这位姑娘。
听老者这么一说,张若虚疑惑更深,向那白衣女子看去,却见她拳头紧握,身子微颤,指甲因用力过度陷进掌心,渗出丝丝鲜血,面上却微笑自若,极力压制心中怒火,保持镇定。
女子冷声道:方老鬼,我念你一把年纪,处处忍让,你却出言不逊,咄咄逼人,欲意何为?
老者哼一声,狞笑道:很简单,你四人打哪来,回哪儿去,否则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这时同白衣女子一道的红须大汉,用沉闷嘶哑的声音怒道:方天煞,想吃独食,怕没那么容易,这姓张的小子今天我们拿定了,一边说,手指一边指向张若虚,你一个人,我们四个,少不得要领教领教方老手段,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张若虚被他一指,仿佛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背脊一凉,暗叫不好,感情这四人是冲自己来的,可自己和他们素昧蒙面,无冤无仇,这些人为何要捉自己,难不成是爹爹结下的仇敌?心里疑惑重重,再看这老者,也不知是敌是友,想起刚还皮里阳秋的骂他,暗骂自己倒霉,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再转眼望去,刚那两个黑衣人已不知去向,张若虚现在唯一的退路,就是窗户了,可敌人不可能把窗户留给自己啊,想着往窗外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楼上那两名黑衣人带着十几名黑衣人横刀立马,站在楼下,有几人张弓拉箭,瞄着窗口,只待有人从窗口出去,立马射程成筛子,不少过往行人驻足张扬,不知此间发生了何事,议论纷纷。张若虚一颗心凉到了谷底,不想自己年纪轻轻,还没到战场,先成了这帮歹人的刀下鬼。左右逃不掉,索性坐下,继续品茶,死也要死的洒脱一点。如此想着,顿觉豪兴大发。
这时听那老者嘿嘿笑道,小子,怎么坐下了,不想跳窗逃走了么?张若虚呸道:小爷付了茶钱,茶还没喝完,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而且还能免费看狗咬狗的好戏,加上这位姑娘长得如此好看,想必打起架来也是美轮美奂,不看岂不可惜了。
呸,你这色鬼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狱,女子啐了一口,脸颊涌上红晕,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张若虚直勾勾看着,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老者咳嗽一声,皱眉到,好小子,有种,就是不知道你的本事比起你这张嘴到底如何。话音未落,全身袖袍鼓起,落魄的样子突然变得威武起来,右手屈指成爪,似左还右,抓向张若虚面门,左手立掌于胸,司机而发。数尺之距,一闪即至,务求一击必中。女子四人不想老者雷厉风行,先发制人,红须大汉爆喝一声,一跃而起,双手握住狼牙大锤,朝老者后脑怒砸而下,没有任何花招,速度之快,匪夷所思,老者忽觉劲脑后风大作,若执意拿住张若虚,必然被大锤砸的脑袋开花,忽而脚下一转,右手变爪为掌往地上一撑,身子腾空而起,右脚斜向上猛踢大汉手腕,角度刁钻,左手变掌为拳,捣向张若虚腹部,变招迅速,果决,可终究给了张若虚喘息机会,想无可想,只有凭借一身内力硬接了这招,忙运气双足,可丹田尽然空空如野,没有一丝真气,张若虚心头一阵惊恐,可拳已到,只得侧身出脚,脚底接上老者拳劲,没了内力,如中钢铁,脚底一阵剧痛传来,整条左腿酸麻难当,失去直觉,整个人倒撞在墙壁上,百骸欲散,针扎数下晕倒在地。
场上老者和汉斗在一块,大汉虽然招式刚猛,但临变不足,刚才全力砸下,招式用老,已难收回,若被老者踢中,这双受怕是废了,于是放开大锤,大锤飞出窗外,两名黑衣人被砸的血肉横飞,眼看不活了。大汉双手翻转,一上一下扣住老者脚裸,运劲一扭,想硬生生拧下一只脚来,老者无奈只得顺势旋转,泄去大汉内劲,大汉人在半空,无从着力,反被老者带动,不住转动,挣脱不得,此时女子手中射出两天白绫缠住大汉双足,真气吞吐,奋力回夺,大汉这才脱身,落地倒退数步方才站稳,粗旷的脸上阵青阵白。阿布力古和另外一名男子趁机掩上,两人手中弯刀一上一下削向老者颈项和双腿,老者轻啸一声,踢飞身旁桌子,挡住两人,伸手去抓张若虚,背后风声走起,女子和红须大汉双双攻到,空间狭窄,大汉怕误伤同伴,弃用大锤,奋力起双拳,直奔老者后心,女子手中白绫如怪蛇腾空舞动或曲或直,罩住老者各大要害,老者立时转身双拳其出对上大汉双拳,一声闷响,大汉不敌老者,震飞数尺,体内翻江倒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老者倒退几步,退至窗边,剧烈咳嗽起来,脸色铁青,白眉倒竖,周身要害虽有护体真气保护,却还是被女子白绫趁机所伤。眼下自己受伤不轻,对方大汉虽被自己全力重创,但女子和另外两名男子只是受点轻伤,若自己拼命一搏,顶多闹个两败俱伤,划不来,老者脑中思绪百转,已有了决断。见三人互相成犄角,围了上来,忙罢手道:且慢,女子冷笑道,怎么,怕死了?还是有什么临终遗言需要交代。
老者冷笑道:我且问你,我虽然受伤,我若舍命一搏,就算你三人同上,有几分神算,女子迟疑道:两败俱伤。老者得意道,你错了,我楼下还有数十人。
女子冷笑道:那又如何,你以为你手下那些人会救你?你比谁都明白,要是你重伤倒地,他们定会不管你死活,带着这姓张的小子去交给石敬塘,邀功领赏。你到头来为别人做嫁衣,空忙活一场,顿了顿又道:况且你已经中了我独门“异域冥香”,不出片刻,如这姓张的小子一样内力尽失,那时候还由得你么?
老者一脸孤疑,哈哈笑道,你当我老糊涂了么,那么好骗,异域冥香和你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而且你身上的香味无毒。
女子爆发银铃一般的笑声,看来你真的老了,不妨告诉你,让你死得瞑目,你眼前的这盆兰花的香混合和身上的香味,就是异域冥香,只是你这厮老奸巨猾,所以我不敢用量过大,以免引起你的怀疑!
老者脸色突变,暗运内力,顿觉不妙,丹田真气在快速流散,顾不得其他,转身从窗户一跃而下,带着几十黑衣人急驰而去。
此时张若虚悠悠醒来,发现刚才老者不知去向,心想应该是败走了,此女竟如此了得,老者功夫不俗,也奈何不了她,还有自己多年苦修的内力为何无缘无故消失,让自己被老者一拳打的狼狈不堪,眼下四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更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不由苦笑起来。
女子轻移莲步,盈盈走到张若虚面前,弯腰低头媚笑道,公子长得这般俊俏,把你交给石敬瑭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声音苏麻入骨,张若虚抬头看去,一对山丘也似的雪峰,合着这声音,不由心摇旗荡,自己伤哪痛哪一时间都感受不到了,仿佛这女子就是灵丹秒药。
秒极,秒极,若是仙姑不舍得,不如收了在下,来个金屋藏俊如何?说着哈哈笑将起来,这一笑扯着伤痛处,疼的冷汗直冒。
女子起身看了看窗外天色,朝另外两名男子说道:时候不早了,带着张公子,我们速速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张若虚没了内力,被五花大绑,头戴黑布套,塞进一马车,颠簸而去,听着喧闹的集市离自己越来越远,张若虚心里不胜惶恐。听他们谈话,应该是把自己交给反贼石敬瑭,用来要挟爹爹,爹爹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进攻,如此一来,在爹爹攻打之前,自己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如此想着心里稍安。可自己这样突然消失,爹爹可要着急,都怪自己贪图热闹才遭此祸端。同时心里不忘把打伤自己的老者和着男女四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想到那老者,心头一动,石敬瑭心机用尽,花重金悬赏我,让江湖各路狠手不顾生死前来捉我,那应该不止这男女四人和老者,此去晋阳城路途遥远,一路上定会遇到源源不断来捉我的人,这男女四人手段虽狠,可毕竟人少,还要防止我不被他人抢去,必然顾此失彼,到时候我机会就来了,嘿嘿。想着又有了生的希望,张若虚精神为之一振,调息凝神,试着把身上的绳索挣松,可提不起半点内力,丹田依旧空空荡荡,没有半分恢复的迹象,这一切都拜那女子所赐,想着颇为脑恨。正值初夏,天气湿热,马车内闷热,张若虚一路颠簸折腾,困意上涌,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第二章 铁马啸山河
夕阳西下,彤云如火,晚霞中传来几声雁鸣,飘荡在九天云幕。原平以南二里,绵延无尽的军帐规整的排列开来,此时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唯独张若虚的军帐漆黑一片,显得格外醒目。
李惊枫眉头紧皱,在帐中踱来踱去,忽听帐外脚步声响,忙掀帐而望,一名士兵急匆匆赶来。李惊枫焦急道:怎样,可曾找到少将军?士兵摇了摇头道:属下率一队人把镇上各大酒楼茶楼妓院通通找遍,都不见少将军踪影,最后从一家茶楼打听道一个不好的消息。
李惊枫心头一惊,有种不祥预感,忙道,快说,什么消息,可是与少将军有关?
士兵答道:正是,据茶楼掌柜,描述,他们二楼雅间今日去了几批怪人,还有一个相貌堂堂的青衫公子,之后这些人不知为何缘故还大打出手,损坏了不少桌椅板凳,掌柜说起此事也是心有余悸,我们盘问他那公子模样,他所描绘的和少将军十分相近,属下猜测,必是少将军无疑。
后来怎样?人呢?
士兵答道:后来,楼上一名落魄老者携众匆忙离开,另外卖艺的三男一女将那名公子带走了,至于去了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李惊枫听得额头冷汗直冒,张若虚被人绑走,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能平安归来还好,若是有个好歹,依照张敬达的脾性,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危岌岌可危。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李惊枫一顿足,向张敬达军帐而去,并吩咐属下去把事发茶楼掌柜翼干人等通通带来。
啪,张敬达拍桌猛地站起,桌上茶杯受震滚落而下,碎了一地,李惊枫吓的一哆嗦,深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叫道:大人息怒,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少将军安全,还望大人恕罪,求大人给小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李惊枫侧目望去,烛光摇曳,张敬达面色阵红阵白,横眉怒目,心里直打突。忽听张敬达喝道:知道自己失职就好,你堂堂一个将官,连一人都看护不住,留你何用,戴罪立功,我看是指望不上了,来啊,给我拉出去砍了,帐外立马进来几名士兵,将李惊枫架住。
一旁的杨光远看不出表情,扬声道:大人且慢,可否听属下一言?不见张敬达答允,继续道:大人,此番征讨,正是用人之际,此时若贸然杀之,恐怕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来统领他属下的弓箭手,而且李惊枫跟随你多年,一向忠心耿耿,若因此事被杀,会令底下士兵心寒,士气大减。少将军被人劫走,非同小可,眼下当务之急是派人搜救少将军,还望大人三思。
张敬达面色稍缓,他本也不想杀李惊枫,杨光远求情,正好骑驴下坡;一挥手,士兵退下,恢复平日冷静状态,道:起来吧,要不是杨大人替你求情,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李惊枫此时已是冷汗泠泠,不知何时,背脊被汗水打湿,衣物紧贴后背,双腿尤自颤抖,一向善于言辞的他突然舌头打结,半响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多,多谢杨大人替小的求情,更感谢张大人的不杀之恩,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追拿恶人,把少将军安全救回来。
张敬达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也并非全怪你,犬子年少,喜欢热闹,疏忽大意,才被恶人绑了去。你且将茶楼掌柜带来,把事情来龙去脉查清楚,看能否查出蛛丝马迹,如此才有营救方向。
李惊枫拱手道:大人明智,属下来时已派人前去镇上,带那掌柜。算时辰,也应该来了,话音刚落,帐外人响,掌柜已到。
杨光远道:把人带进来。
店小二和掌柜唯唯诺诺,走进帐中,满脸透着惊恐。杨光远见状,安抚道,二位别怕,这位是四面兵马督部属张敬达张大人,此番请二位来营,主要是想了解清楚日间在尔等茶楼发生的事情经过,并无恶意,尔等只管细细道来。
掌柜忙道: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罢又将事发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张敬达听完心里发愁,根据这茶楼掌柜描述,老者当是方天煞,此人一生为恶,江湖恶名昭著的“飞鹰”帮五大长老之一,武功狠绝毒辣,只要有人出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全无江湖道义,极难对付,少有败绩。而这男女四人却不曾听说过,方天煞在他们手上还吃了亏,更是不简单。这些人抓张若虚有何目的?又是受谁指使?脑子里一片混乱。
小二和掌柜二人走后,杨光远看出张敬达心中疑惑,分析道:大人,依我看,这些逆贼抓少将军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钱。大人你不妨想想,谁会为少将军出钱?
张敬达恍然大悟,脱口道:除了我,还有石敬瑭老贼。
杨光远道:大人英明,不错,不管是方天煞还是异域四人,拿了少将军,如果不是来勒索大人出钱换人,那就是送去给石敬瑭,从而获利。目前看来,后者可能性极大。石敬瑭两万守兵自知无法抵抗大人十万大军,所以花重金雇人拿了少将军作人质,大人投鼠忌器,断不会贸然攻城,如此一来,就有了大把喘息时间,所以少将军暂时不会有性命之患。
张敬达点点头道:石老贼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我还是小瞧他了。哼,他以为这样一来我就别无他法了,想得天真,眼中杀意闪动。来啊,传我命令,斥候营许影生手下各部众在前去晋阳各大要道设点,阻拦男女四人,务必救下张若虚。另外,李惊枫抽调两千弓箭手兵分四路,沿偏僻山路追赶。
事关重大,杨光远请命和李惊枫一道前往营救,点好兵将,连夜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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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虚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闻到烧鸡浓香,悠悠转醒,饥肠辘辘的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未吃东西了,睁眼望去,马车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烧鸡,白天那女子换了一身紧身云缎,坐在张若虚对面,若有所思,怅然出神,月光透过车帘,洒在女子脸上,美得如暗夜仙子。张若虚直勾勾看着,女子有所觉,嗔道:你这人,老盯着我看,是看上姐姐了么?张若虚不想她这么直率,一时语塞。忙移开眼睛,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女子笑道,你值钱得很,很多人都想拿你去石敬瑭那里换银子花呢,我近来手头紧,有钱赚的行当,自然不会错过,而且运气还不错,得公子眷顾,可怜奴家,心甘情愿为我换银子,说着一脸可怜状。
张若虚真是哭笑不得,恨得牙痒痒,冷笑道,不敢当,姑娘好本事,手段很是高明,令人防不胜防,如今我是案板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不过能为姑娘换些钱财,也是极好的。
女子听他讥讽自己,也不脑怒,嫣然一笑道,公子到底是个明白人,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样的,好歹还要拿你换钱,所以这一路上都会好好喝招待你。
张若虚哈哈一笑道,有酒有肉,有美人陪着,这一路想想也是也快活,说着抬起双手,扭动身子,只是我双手绑着,难不成姑娘要喂我吃东西吗,满脸促狭之意。
女子呸道,想得美,喂你这色鬼吃东西,还不如喂我家黑猛。张若虚心里一楞,问道,谁是黑猛?
我养的一条狗啊。
刚被张若虚讥讽,这下总算扳回一城,女子心里无比快意,咯咯娇笑不停。继而又道,想要我喂你也行,不过呢,你得先叫我一声姐姐,声音要甜一点。张若虚肚子咕噜直叫,闻着肉香,口齿生津,喉咙咕隆作响,更是看得女子得意不已。
张若虚不耐道:只要你给我解开绳子吃东西,别说姐姐,就是奶奶姥姥我也叫得,忙把姐姐奶奶连叫几遍。女子开始听得舒畅,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悦,哪有人既然做姐姐又做奶奶的,而且叫奶奶分明是咒我老,哼,让你逞口舌之能,心里想着如何收拾张若虚,忽然想到一计,拿起烧鸡,面上不动声色,暗运真气,渡入黑玄劲,黑玄真气至阴至寒,如今张若虚内力尽失,必然无法忍受。想着,嘴角挂笑,扯下鸡腿喂给张若虚,张若虚哪管那么多,张嘴便吃,狼吞虎咽,几口便吃完整个鸡腿,恨不得连鸡骨头一同嚼碎了吞下去,不一会儿,一只烧鸡只剩一堆鸡骨头。张若虚吃的也是很满足,意犹未尽,打了个大大的嗝。
忽觉女子笑容阴邪,心里暗叫不好,身子里有股寒气窜来窜去,这初夏的夜晚变得越来越冷,张若虚身子双腿双手渐渐麻木,牙关直打哆嗦,不一会儿,感觉竟比冬天还冷,口中呼气成雾,身子蜷缩一处,狼狈不堪。
女子见状,忍不住掩嘴娇笑道,我当有什么能耐,原来那么不经事,和一般的官宦子弟没什么两样。张若虚咬着牙苦苦支撑,想要反唇相讥,却无法开口。好在这股寒气窜了一会儿应该是窜累了,停在丹田处不动,张若虚身上寒冷才慢慢缓解,任他再桀骜不驯,也不敢再出言谩骂了,女子玩够了自顾收拾鸡骨头出去了,只留下张若虚一人躺在马车中,耳边是车夫挥鞭打马声,女子身上的香味依旧萦绕车间,久久不散。
马车一路奔跑,张若虚思绪万千,第一次感觉孤独无助,自己那么无能,前路如这漆黑的马车厢,好在还能偶尔透过车帘感受夏日暖和的月光。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前方道路越发颠簸了,张若虚在车里被颠的七荤八素,几欲作呕,马车也慢了下来;探头望去,此处应该是山间丛林小道,想是怕别人发现,这四人专挑偏僻山路,张若虚暗骂贼子奸滑,也不知爹爹有没有派人来救。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下,张若虚隐约听到林间传来尖细的二胡声,起初当在一里之外,不多时,笛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再听已在百步之距,胡声咿咿呀呀,根本不是什么曲目,如拉锯木,好似一只蚂蚁在耳朵里爬来爬去,欲挠不得,难受之至。拉车马匹摇头甩脑,高抬前蹄,长嘶不已,张若虚本就被马车颠的头昏眼花,这时听得胡声,更是雪上加霜,口角流涎,几乎癫狂。
就在这时,一声胡琴响起,琴音清脆悦耳,比起刺耳难当的二胡声,直如仙乐,二胡声被胡琴压制,张若虚烦恶感稍解,起身挪到车窗处,举目望去,前方灌木丛中乱石嶙峋,月华如水,松木投下斑驳黑影。最大的乱石之上,一个白衣男子正襟危坐,看不清容貌,只见他手中二胡似紧还慢的拉着,咿呀之声复又高吭,张若虚这时才发现乱石堆中密密麻麻尽是大大小小的毒蛇,蝎子,五颜六色的蜘蛛,七彩斑斓的蜈蚣,均是剧毒之物,月光下瞧来,直让人头皮发麻,听得二胡声,满地毒物缓缓移动,向四人合围过来,张若虚心里一颤,若是让这些毒物咬中,想留个全尸都难。
这时胡琴音调一变,变得低哑沉闷,声声钻入心头,说不出的难受,众毒物本是受二胡控制,此刻被胡琴干扰,茫然乱转不知进退,黑衣女骑在马背上,十根手指不住勾弹挑拨,琴音和二胡声在半空中缠斗,你来我往,其他三人撕下布棉塞住双耳和马匹耳朵,各自云劲抵挡,也是苦不堪言。张若虚双手被缚,只得硬生生受这两股怪音折磨,端的是人间地狱,眼看快不行了,危难时刻,丹田内女子渡入的那股寒气怒窜而起,受怪音牵引,在奇经八脉间横冲直撞,像一头受困发怒的野兽,不住咆哮,张若虚耳中轰鸣乱响,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难受到极致,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再不做点什么,就要死在这烂木奶奶的怪音之下了,忽而爆喝一声,寒气正好行至双足,借着这股劲气闪电般射出,直向白衣男子怒撞而去,白衣男子正和黑衣女子较量,你来我往,一时难分高下,不妨突然青光一闪,向自己射来,二胡猛地一响,无数毒物人立而起,形成一面怪墙,挡在男子身前,张若虚一头扎入其中,瞬间被毒物淹没,事发突然,女子四人阻拦不急,皆是一惊。张若虚全身上下被毒物疯狂啮咬,巨痛钻心,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
受张若虚如此一扰,白衣男子破绽立现,胡琴如狂风般急奏,完全压制二胡声,众毒物被胡琴反控,弃了张若虚,向白衣男子攻去,红须男子先前跟方天煞过招时受伤不清,又被胡琴,二胡所限,无法施为,这时二胡声被制,满腔怨气蓬勃而发,手舞铁锤,向白衣男子当头砸下,狂霸的劲气,硬生生将众毒物撕开一个口子,白衣人见大势已去,一个百鹤翻身急速倒掠,隐没在乱石中,。众毒物也随之消失无影,仿佛一切未曾发生,只有倒地的张若虚和一地的毒物残肢断体,分外醒目。
女子扶起张若虚,急忙伸手探他鼻息,张若虚已是气若游丝,满身伤口触目惊心,众人看的心里不忍。红须男子叹道:不想这小子竟如此不顾死活,要不是他这般不要命的一撞,这白老鬼的驭虫术完全施展开来,我等恐怕要遭受重创,女子点点头道:说来的确还得好好感谢他才行,白老鬼驭虫术当世无出其右者,我也只是借这风语琴勉强与他缠斗,再过片刻必败无疑,飞鹰帮五大长老已来了方天煞,驭天成,还有三个并未现身,而且张敬达必然会派大批人马围追堵截,我们的形式并不乐观,得尽快将人送走。可如今这小子这般模样,恐怕还没送到就一命呜呼了,对石敬瑭毫无用处,所以得想办法救他才行。
红须男子道,他中毒太深,内力尽失,又受你和白老鬼音律影响,现在还有点气息已经算是奇迹了,我们又不懂得解毒,如何救他?
女子皱眉苦思道:师兄,如今之计,只得合你我二人之力护住他心脉,然后送到五台山,琼山寺,请清远法师出手救治了,清远佛法高深,当世无双,应该能救这小子一命。
红须男子道,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二人再不迟疑,一左一右向张若虚渡入真气,二人内力一刚一柔,结成防护层,护住张若虚心脉。女子渡气时察觉张若虚体内并无自己先前渡入的那股真气,颇感意外,不知何故,按理说这小子没了内力,应该无法化解我的至寒真气啊,而现在他丹田,奇经八脉竟然没有一丝寒气存在的迹象。虽觉得奇怪,但时间精魄,不急多想,四人借着月色向五台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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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远带着李惊枫,边搜边赶,又是深夜,搜寻半夜依旧没有半点线索,无奈只得就地休憩,待天亮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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