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传》： 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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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男孩

大唐帝国武德十年春，豫州之东，时处惊蛰，宋城下了一场雨。

正逢春旱，加之去年冬天少雪，这场春雨来得正是时候。从黄昏时分淅淅沥沥的下至此时，洗去尘气，洗去沉闷，也洗去枝头的灰色，给人们的眼中带来一抹渐亮的绿意。

远处传来声声读书声，稚气的声音迎合这场春雨，隐隐有种春初生，万物生的景象。

大唐帝国建国十年，战争的痕迹早已不见，当朝人皇以武定国，建国之后又兴文，举国上下莫不效之。国力渐盛，学堂之数渐起，朗诵学习诗书礼仪的同时，武风也盛。

时至傍晚，宋城城东炊烟渐起，城东之地所住多为平民百姓之家，如今国力渐盛，人民生活渐丰，多有宅院。其中一间小院当中传来些许训斥之声。

“你也不多学习一下你的兄长，少些贪玩，今日你的教习便说你的作业没交。是何原因”

叶家一家四口，家主叶德在宋城任一小隶，家道尚可，膝下两子，长子九岁，名唤做叶磊；次子叶小风七岁。叶磊虽才九岁，不过已具长子之风，平日里功课优异，行为礼貌，又照顾叶小风居多，平日里多得邻里夸赞。当然也少不了因此衬得叶小风经常被拿来作为学习的榜样。叶小风生的与同龄男孩无异，不过眼睛很亮，倒也是个小机灵鬼。

“我不是忘带了嘛父亲，明日我带过去给先生。”叶小风小眼珠子一转，便朝向叶德解释。

“忘带了？我看你是没写吧。是不是准备拿同学的来抄？”叶德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小儿子，叶小风性格贪玩，虽然不是富贵之家，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也就是脑子还算聪明，成绩一直不错。不过少不了平时偷懒。

“没有的事父亲，我肯定是自己完成，下次不会再犯了。”叶小风也知道父亲性格平善，平日里话少，不过一旦训斥起来还是比较严厉，骨子里还是有些惧怕。

“好了好了，先吃饭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叶母在厨房传来喊声

“今日之事就先到这里，不许再犯。去吃饭吧。”叶父说道。

“是，父亲。”叶小风也是如蒙大赦，赶紧跟随叶父过去。

入夜时分，庭院东屋为主卧，房间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后日我便带小风过去吧，魏兄传来回话，这次倒是可以帮忙推荐一个名额。小磊已经过了九岁，是不能参加了。”叶德对叶氏说道。

“小风还这么小，他去到外面一个人能照顾自己吗？还是在文先生那里继续读书吧，平平安安一辈子挺好的。”叶母也是不舍，小儿子虽然平时调皮，不如长子稳重听话，不过却是家里的开心果，想到有可能接下来时常分离，心生不舍。

“胡闹，自古慈母多败儿。我们叶家小门小户，出身微末，能有如此机会实属难得，若真得书院录取，小风也算光耀门楣了。”叶德在宋城虽为小吏，不过乃是前朝秀才出身，少年读书时也常行走于外，结交不少好友，其中有一人乃是当朝书院外院的教习，名字唤做魏谦。当朝人皇于十年前平定天下，大兴文风，较之前朝愚化万民的做法大有不同。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设立书院。当朝书院传闻为古之流传，前朝建国后愚化万民，只有少数人能够读书，书院也隐世不出。传闻书院院长乃是当朝人皇之师，在人皇征战之时计安天下，同时个人修为也属天下有数之列。人皇登基后，便重立书院，独立于外，不在朝廷管辖范围。十年之中当朝状元竟连续两年都为书院所出，加之朝廷中当朝大学士也出自书院院长门下，一时之间天下间的读书人将能够进入书院读书当做莫大的荣耀。

书院招生，设考试于京城，每年考试，天下孩童不过九岁者便可参加。然而数量并非全无限制，通常由府州推荐者方可，而常人不易得。叶德于新年之时重逢旧友，觥筹交错寒暄之时得知魏谦于书院供职，为外院分院教习。便于分别之时询问推荐一事。魏谦生性豪爽，见得叶小风后，应得此事。回京不久后便回信说此次推荐不成问题，告知叶德于清明之前进京参加考试。

“可是小风毕竟还小呀，他连宋城都没出去过，一下去了这么远的地方会不会不适应呀，万一录取了可就剩他一人在京城，谁照顾他呢？”

“糊涂，那书院是什么地方，乃是天下读书人都想去的地方，再说书院条件相当好，可比我们这小小的宋城强了太多。真录取了，书院也能照顾得了小风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也是厚得脸皮才求得此推荐，小磊年龄已过，也只有小风可去。此事不必再提，明日你便收拾行李，我去告知小风的先生，后日一早，我便带小风进京。”

而院子里的西侧，叶磊和叶小风两个男孩在房间里还在打闹，全然不知父母正在商讨之事，也不知这从今往后，两人的世界，竟千差万别。

次日下学，叶德便与叶小风至私塾先生文孝勇处告假，私塾先生得知此事，倒也不阻，能够有机会于书院学习乃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先生嘱托叶小风好好努力，争取留在书院，分别之时竟让小风心生不舍。小风隐隐觉得，这次告假，好像和之前自己生病告假有所不同，但是要是实在让他说出来，却也不知，不同在哪里。

回至家中，发现叶母满满做了一桌子菜，这才告知叶磊叶小风兄弟二人，说是明日一早小风与父亲便启程进京。兄弟二人虽有些许不舍，但很快被桌面上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平日里只有节日才能吃到的各种肉食来的吸引力远比未知的考试大得多，两兄弟一等父亲动筷后便有风卷残云之势，说说闹闹间竟把离别的伤感冲淡了不少。

男孩心性外向乐天，竟不知，这普通的一天，当时还以为只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第二章 进京

天下分为九州，分别为豫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冀州、兖州。

豫州位于九州之中，又称中州。京城便位于这中州之西，距离宋城八百余里。简陋的马车吱吱呀呀，破旧的轮子多生令人牙酸的摩擦之声。行驶在道路上。父子二人随着进京的商队已经走了数日的路程，随着京城被谈起的次数逐渐增加，小风知道，京城快到了。

这日中午，车队正在进行修整，叶小风跳下马车，站在车队的边缘向远处望去，隐隐可以看到一个青灰色的城市轮廓，只不过那距离实在是有些远，小风极力望去也不能将模糊的轮廓看得更加清晰一些。只不过心里也明白，那里就是这些天行程的目的地，京城。经过数日的相处，车队的人大都与这位小机灵鬼儿相熟，也都知道小风是要去京城参加书院考试，都对小风照顾有加。

叶小风回至父亲身边后便问道：“父亲，咱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呀，是不是到了京城就有好吃的？京城里都有什么好吃的？”

小孩子只要有父母在，便都可以心里安稳的休息。整个旅程在适应了最初两天的不适应，很快叶小风便展现了良好的恢复能力。途中一路唧唧喳喳的问个不停。

“明日一早应该就差不多了，快到京城了，路上的人也慢慢变多了，今日你便老实一些，不许离开我身边。”叶父对于幼子的脾性也是了解，叶小风生性贪玩，却也招人喜欢，如果能够留在书院读书，应该不用担心他的适应能力，只不过对于此次书院考试叶德心里也是没底。虽然好友魏谦推荐考试名额，但听说每年书院考试题目都有所不同，而且每年录取人数实在有限，叶德心里也是没有底。不过能够有机会得到一个推荐的名额已经非常难得。虽然未必能够录取，不过能够参加这么一次书院考试，想必对孩子以后的成长也会有一些帮助。

车队继续前行，而随着轮廓的逐渐清晰，经过长途旅程的车队开始活络起来，即将而至的京城开始洗去车队的疲惫。

次日清晨，天气变得有些阴沉，只不过还未有下雨的征兆。天气的阴沉并未影响到队伍人员的心情，队伍中已经有些喧闹。随着队伍的前行，那青灰色的影子已然清晰地展现在眼前，犹如清晨沉睡的巨兽。

天下第一城，帝都长安。这座雄城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在四面八方开了四座主城门，每座城门又配以四座小城门，竟是足足有二十个城门之多。即便如此，每日来往出行的人络绎不绝，仍然是不时地堵住一些城门的通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车队在西门排着漫长的队伍，竟是从中午时分排到下午黄昏时分。天气也逐渐转晴，金黄色的夕阳拉着人影，待着转晴后天空的镶有金边的白云，有一种时间和空间的凝滞感。多年之后，小风还记得那日的黄昏，那日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初次进城的感觉。在父亲身边的男孩，有一种带底气的好奇。好奇是因为天性，而底气来自于身边的父亲。

长安城的城门洞很长，城内那边的出口离得有些远。由金转红的夕阳拉着队伍在熙熙攘攘的队伍中继续前行。小风和父亲向着出口的光亮处走去。

“父亲，长安城人都是这么多的吗？你看你看那边那个人的头发是蓝色的，还有那边那个跟我们长得都不一样。”

“长安城名传四海，乃是天下第一大城，自然是人口也是第一。那蓝色头发的乃是妖族中精灵一脉，还有远处那个身材高大的，也是妖族中的牛族中人。十年前大唐建国，当今人皇联合各族联军推翻了前朝。建国后又加深了与妖族的关系，咱们大唐长安城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哇！他们就是妖族吗？”小风之前也听先生讲过帝国中各处风土人情，也听闻妖族之人各有不同，但初次看到，还是非常惊叹。

“小家伙，这算什么。咱们长安城乃是天朝之都，八方来朝，自然是各处的人都想来瞧一瞧。”离叶家父子不远处一位军士略有些倨傲的说道。

“这全天下的权势财富都集中在这座城里，所以这京城里的人都难免会骄傲一些。他们看所有外来人都有一种骄傲的客气，你以后在这城里若是待的久了，就习惯了。”叶德也感受到叶小风的诧异，毕竟小城里待的久了，对这种带有距离的客气感很是不适。

“嗯，知道了父亲，要是考上了书院我以后也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的。”

出了城门口，便是城内，暮时的长安城华灯初上，眼前的景色竟是让小风呆了。

宋城是一座小城，而成内的居民也都已习惯夜幕时分归家休息，除非到节日时分，平日里的宋城夜晚，大多是安静沉寂的。而长安城的夜里则是无一处不热闹。

目及所视之处，满城灯火照耀着青石板路，街道上人行如织，川流不息。各种食肆摊位的叫卖招揽声络绎不绝。大唐以武定国，民风豪放彪悍。长安城中所居之人大都受民风影响，衣着多简单。初春时节，唐人男子长衣平履。也有青衣长剑，像是出尘的剑客。只不过遇到路边娇媚的女子也时常驻足常看。大唐民风豪放，女子也是不加太多遮掩。所着衣物大都艳丽，春日时间天气渐暖，有些女子便已按耐不住换上了略显清凉的装扮，些许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肤也很惹人注意。异域风情的装扮之人也是不少，戴有头巾惯于商队买卖的阿拉人，胡子浓密身材高大的锡伯人。偶有结群作伴进入青楼的官员商人，耳边也传来丝竹之声，咿咿呀呀的唱曲声音。伴有街头卖艺的喝彩声，熙熙攘攘。散发出一种热烈而又令人沉醉，壮阔而又极尽风流。

“父亲，我饿了”小风扬起小脸对叶德略显委屈的说道。

叶德忽而间啼笑皆非，转头一想，小孩子嘛。便说道：”那便好，我们先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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