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杀人猫》免费试读_安鱼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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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个愿望（1）

“哐——”驯鹿皮鞣制的护肘狠狠撞在颧骨突出的脸颊上，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哼。但攻击的人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脚步后错，用力拧身，成年人一臂长的木剑反向越过头顶，划出一道圆弧，猛击向正有些踉跄的瘦弱身影。

毫无意外的，木剑结实地砍在了对方肋下，被击中的人影瞬间飞了出去，手中紧握着的木剑也脱手而出。

“我赢了。”持剑的男孩这次并没有乘胜追击，他双手伫剑站在原地，对着双手抱肩依靠在一块橡木桩上的男人说道。“狠狠一击，如果换成真剑小指头非被劈成两半不可。”

观战的男人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剪了一个很少见的短发，抹了牛油悉心梳起来，看上去有些精灵的风格。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如同猫一样的暗金色瞳孔，在日光下缩的极细，危险的冷气就从那窄窄的缝隙中渗出来，像是一把择人而噬的利刃。

他那样静静的盯了一两分钟，直让男孩发毛，也不敢多说话，随后男人又瞥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瘦弱男孩：“那你的剑也要被脊椎崩开一个缺口了，蠢货。难道你每一把剑只为了砍死两个人？要砍向脖子！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缺口足以致命，而不是去和肋骨与脊椎硬碰硬，那是屠夫才做的事情。”

“是的……芬威。”男孩一脸沮丧，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不可能真的用剑去砍小指头的脖子，就算是木剑也可能会让小指头因为被击中动脉而死。但他可不想反驳这个大家称之为山猫的男人，否则等待着自己的可能是一顿鞭子，或者是用剑鞘狠狠抽上一下。

男人教训完，转过身向着阴凉处走去，“真是浪费时间，我看不出来现在有什么值得我指导的地方，你们这些废物能活下来三个人就不错了。”他咕哝着说道，偶尔夹杂一两句精灵族的俚语和脏话，“现在休息！吃完饭后下午继续一对一自由练习，先倒下的人在晚饭前挥剑三千次，不然没有饭吃。”

刚才围观这场打斗的十三四个孩子一哄而散，跑向芬威相反方向，小溪边或者是树下，开始享受一天中除了睡觉唯一的休息时间。只有躺在地上的男孩还是一声不吭，好像真的被木剑砍成两半一样。十分钟过去了，男孩们在河水里撒欢回来看到小指头旧躺在那里，只不过翻了个身，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被木剑劈中的地方，另一只手捂着挨了一肘的脸颊。

“嘿，你是被烂屁股打掉了牙齿还是劈碎了肋骨？拜托，你可刚躺在床上一周，你不会是要偷懒吧？”一个光着上身，剃光了头发的男孩这时凑过来，把浸湿的衬衣在男孩头上使劲拧了一把，沁凉的河水就一口气灌进了男孩穿着皮甲的脖颈，让他打了一个冷颤。“让你清醒清醒，哈哈哈哈。”

“小问题。”小指头咬着牙说，他其实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烂屁股刚才那下太狠了，虽然没有击中要害但也肋骨生疼，上次受伤的骨头也好过不到哪去，好像要再次裂开了。那个结巴的草药医生警告过他，他的身体根本不适合耍剑，甚至都不适合去种地——新陈代谢缓慢的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血液也流动的没有生气，就算是在夏天睡觉的时候也要盖好被子，冬天更是手脚冰冷的像是已经死了大半天的尸体。

但万幸的是，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拥有一副残破身体的代价，医生告诉他，他对草药的吸收能力很好，只要喝下调配的药剂再加上几下拿捏就能把纤细的骨头接好，接着只要静躺一周，就又回复过来，日复一日的接受下去残酷的训练——现在草药医生只能对学院里的成年人声称这孩子也许伤着伤着骨头就会变粗变硬，也算是勉强没被提前抛弃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坚持到最后所谓的“试练”究竟是什么，甚至他除了小指头这个绰号外对自己的身世也一无所知。他只记得有一天傍晚他在着火的房子中醒来，身旁是一对被打碎了颧骨和割开气管的夫妻，以及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小女孩。接着，一阵剧烈的冲击波冲破了墙壁，石块飞溅，身材欣长的中年人一把拉起他抗在肩上，世界在颠簸中模糊起来。等再醒来，自己已经躺在“学院”里，准备接受训练。

究竟多久了？也许是一个月，也或者是一年，男孩从他独自一个人变成拥有十六位同伴，其中不断有人在训练中受伤，被带走，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甚至再也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永远消失了一样。不过男孩们不全同他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发现这个资格最老，脸色苍白，瞳孔和头发都如同黑缎子一样的男孩根本没什么神秘的之后，话匣子就开始不断的打开。他们有的说自己来自大城市维吉玛，有的自称是阿林谢尔村里铁匠的小儿子——总之，是遥远的未知世界，有一天有个背上背着剑的人来到他家，接着就把他们带走，父母也没有反对。

小指头想不明白，也没打算想明白，这有什么重要的呢？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都是毫无意义玩意，只要自己有一天在训练场上倒下再也爬不起来，自己也许就会变成鸟粪、狗屎，来自路边，去往农田。所以他总是一言不发，被击倒，再站起来，再被击倒，再站起来，直到太阳下山，爬上床，再等待太阳升起。

“咳咳。”烂屁股，也就是刚才和他对战的男孩站在他面前，学着芬威的样子咳嗽了几声，变声期的公鸭嗓显得有些搞笑。

“没办法小指头，我已经尽力让你好受了，可我的力气还是很大。”他努力装出诚恳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背后还有一点忍不住的得意。“你看今天中午……你知道，我们说好的。”

“没问题，我说话算数。”挣扎着爬起一点，小指头当然明白烂屁股的意思。从烂屁股第一天来到学院偷吃了伯纳德浆果拉了一整晚肚子的那一天，小指头就知道他可以和自己达成一笔双赢的交易：把午餐里的肉让给他，换来作为训练同伴，减少自己因为恶意的攻击落下残疾的隐患。反正自己根本吃不完，也吃不惯学院的饭菜。他只记得，曾经在“家”里，他从未吃过那些像是牛粪的糊糊。

“嘿，烂屁股。”小指头敏锐的看到男孩的傻笑以及嘴角的口水，大声喊了一声，装作生气的抱怨。“拉我一把，你差点把我左边的肋骨又敲断一根。”

“好吧，看在午餐的份上。还有，我有名字，别叫我烂屁股！我叫昂里拇！”

“好了烂屁股！我们知道你有名字了，烂屁股！我们快去吃饭吧烂屁股！”一群男孩顿时哈哈大笑着在旁边叫嚷着，一边有点艳羡着看着正把步履蹒跚的小个子拉起来的男孩。没有人觉得自己的那份午餐太多不是？可小指头只和这个傻呵呵的大个子达成了交易，从来没给过自己机会。

第二章 第一个愿望（2）

小指头看着自己桌前的盘子，里面的据说是炖兔肉和鹰嘴豆、土豆还有撕碎的面包边。但无论他怎么看也只能看到一盘黑乎乎的糨糊，混合着一股骚味和加了大把迷迭香的“调味香气”。象征的把黑面包撕成小条蘸着肉汁吃下几片，就把盘子整个推到烂屁股面前，而这个时候一桌人已经两眼发光了——一开始小指头并不叫小指头，有个淘气鬼最先叫他公爵大人——因为男孩们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小孩子见到炖肉竟然毫无胃口，反而热衷于一小块一小块的吃树浆果。

但后来淘气鬼在跳板上练习步法的时候摔折了大腿，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公爵大人也成了小指头，因为不知不觉他成了男孩里最瘦弱的了，五人一组对抗训练的时候活脱脱像是一个巴掌中的小拇指，弱而无用。

而且大家都知道，小指头之所以长不高，完全是因为他只喜欢吃浆果，乳酪和蔬菜汤，就连厨娘都知道这点。那个看上去比学院里的男人都要胖出两圈的老女人对小指头就像是放牛的牛倌对小牛犊一样，每次都多盛很多的菜给他，看到剩下来还要发脾气，生怕他有一天因为吃得太少把自己饿死。

“咔嚓”。餐厅的木门忽然被粗暴的推开，餐厅里愉快的餐具碰撞声戛然而止。两个人影出现在了男孩们的视野里，芬威冷着脸头一个走进来，他的眉毛拧在一起，活像是一块用来刷甲板的拖布，嘴角抽搐，总之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被惹毛的气场，小指头曾经在树林里见过一只抢地盘输了被咬断腿的山猫，它当时也是这幅表情。

看来“咬断”了芬威腿的就是身后跟着的男人了，他身高至少比芬威高出一头，身材看上去也比芬威壮硕不少，怪不得能让那头山猫吃瘪。小指头目光往下扫去，男人和芬威一样，背着长剑，眼睛是摄人的猫瞳，只是脸色更为苍白，多了些许风霜的痕迹。犬牙尖尖的从微笑的嘴角里有点露出来，像是一头正在发笑的猫。

他胸口微微敞开，一个似乎是银质的项链露出半边，芬威也有一条项链，但是男孩们从未见过。

今天众人终于见到了项链的真面目：

是个狰狞咆哮的猫头。

他走进来，像是完全没看见挡在前面的芬威，自顾自的撑手坐在男孩们的饭桌上开口道：“你们好啊，小猎魔人们。”

猎魔人。一个陌生的称呼。

小指头谨慎的扫视着周围的男孩们，发现所有人都是困惑的样子，看来没有人知道猎魔人三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字面意义上来说，(witcher)似乎像是巫师或者那些沼泽地里的巫婆，但他们来到学院的日子里做的都是剑术、体能上的练习，和那些臭气哄哄治疗生病奶牛的村巫没有一点关系。曾经睡觉的时候男孩们也讨论过自己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学院里，有人说是一群强盗的老巢，也有人说是某个秘密的国王骑士团——男孩的想象力匮乏而天马行空，各种各样的猜想背后免不了是最终有花不完的金币，吃不完的美食。

男人注意到了男孩们困惑的目光，一脸惊讶的转头看了一眼芬威，“怪不得老大不放心让你一个人接手这一批的男孩，啧啧啧，你这样可相当于什么都没教过他们啊。我甚至怀疑，过去的一年半里你是不是光在学院的树荫下面偷懒了。”

“你放屁。”芬威恼怒的低吼，又明显不敢太过激烈的反驳。“他们根本没必要知道自己以后是干什么的！这有什么用？能帮助他们撑过试练么？只有不断的强化身体，强化身体，不然知道的再多也是一块臭肉。”

原来已经一年半了？小指头惊讶的抬头瞥了一眼自己略长的刘海，似乎时间并没有过了那么久才对，又或者是自己连头发都长的很慢的缘故？而且试练又是什么？过去的日子里芬威已经提到过太多次这个词了，好像自己这群人无论怎么努力也会在那场所谓的试练里死掉一大半人似的。但就算是最没有见识的农民的儿子，现在也能拿起木剑有模有样的挽出一个剑花，究竟试练要面对什么？

“愚人之谈。”男人不屑的摆了摆自己的右手，根本不去看芬威已经涨红的要喷出血的脸颊，转过头看像餐桌。“看来我今天要教导你们的东西很多啊，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加拉尔，『号角』加拉尔，一位猫派的猎魔人大师。未来半年里就由我代替芬威来当你们的老师。”

他颇为自得的强调大师这两个字，又悠哉悠哉的环顾四周，大踏步的走向角落里拿起一把椅子，坐回到餐桌旁。看到烂屁股面前的两盘炖肉眉头一挑，“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昂里拇，是小指头不吃了才给我的，我没有抢……”烂屁股明显被高高大大的男人吓住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一口气把说了好多加拉尔根本没有问道的东西。

加拉尔倒也没打断他，撕下来一块面包蘸着餐盘吃下一口，又迅速吐在了地面上。“小指头？哈，明智之举，以后我去后山弄头野猪吃，反正是不会在学院里吃一口东西的。”

“我说到哪了？”加拉尔又颇为夸张的拿起杯子漱了漱口，继续对着男孩们开口道。“虽然晚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我还是要替芬威这个半精灵杂种说，欢迎你们来到猫派的猎魔人学院，未来的猎魔人们。你们要面对的，将是滑翔蜥蜴，水鬼，巨魔和妖灵，但不要害怕，我们猎魔人正是为了消灭这些异世界的怪物而诞生的怪物，怪物杀手同样是怪物哈哈。未来的一年你们会接受我的训练，然后参加成为猎魔人前的最后一次考验——青草试练。成功的人，恭喜你们，你们已经是半个猎魔人了，而失败的人……算了谁会在乎失败者？”

加拉尔颇为满意男孩们脸上精彩的表情，当然小指头也不例外。他倒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因为无论是他第一次在大火中见到的男人还是后来的芬威，他们都展示过自己的施法技巧：或者是击破墙壁还是轻轻挥手点燃蜡烛。但是巨魔和滑翔蜥蜴？他一直以为只有村子里无知的妇女才会把蝙蝠当成巨龙，把野猪当成巨魔。

“所以，相信你们手里的剑，好好努力吧！你们以后要面对的不会是软绵绵的胸脯或者铺满黄金的长屋，而是钢铁，鲜血和毒素。活过每一天都要向着天神祈祷，如果学艺不精，那就省下祈祷的时间给自己卖口棺材。当然，当然，首先芬威说的没错，你们要通过试练，今天下午我要看看你们的水平都怎么样，为此我特意带了一批小礼物过来。”加拉尔哈哈大笑着，似乎在为自己的礼物感到欣喜。“好好吃饭吧，虽然说是礼物，但要是漫不经心，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男孩们面面相觑，局促不安的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芬威，还是埋头盯着自己眼前的盘子大嚼特嚼起来。这时已经吃饱的小指头就显得有些突兀，加拉尔也明显注意到了这个特别的男孩，他开口道，“你叫小指头？你的本名叫什么？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这可不太常见，你是不是被自己父母抛弃的？因为诅咒？”

“我不知道……先生。”小指头听的明白他说的每一个字，可连起来就完全搞不懂了。“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我父母，死于一场大火。”

“没有名字？哈，那倒好，到时候如果你通过了青草试练可以起一个响亮的。黑头发黑眼睛倒是少见得很，没被父母丢掉的更是少了。也说不准，我去过范格堡，亚甸人还是有不少是黑头发，但黑眼珠就少见了。”加拉尔若有所思，“若你是个女孩，那我们学院可就危险了，你要是一直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像你家一样，最后剩的一地废墟。哈哈哈……”

“废墟？”小指头低着头一声不吭，脑海里回荡着的，是诅咒这两个字，如同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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