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志怪录》： 挥板砖 砸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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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挥板砖 砸小偷

李星野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因为仗义出手帮了一个老头儿，就稀里糊涂地进了个中医馆打工。

眼看毕业在即，沧海大学药学系的应届毕业生李星野，每天为了找工作四处投简历。可惜只读了些书本知识，毫无从业经验，所以四处碰壁。

正晌午时，腹中饥饿，抬眼看见个大市场。

“红旗市场？”赶紧进去找个馄饨摊填肚子。

话说那市场老旧，门已损坏，为了防止蚊蝇，门口挂着巨幅帘子。李星野远远瞧得真切，在门口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一个高大，一个精瘦，遇到有人掀门帘的当口，故意往人身上靠去推搡，假装一同进入。

这不是小偷却是什么？！

眼看身前一位七十多的老头儿，掏出个新手机摆弄半天，就顺手揣上衣口袋里，然后大大咧咧的就往里进。

这时节门口那俩人就挨了上去，一只手就伸进老头的口袋里。

李星野眼看老头要吃亏，脑海中瞬间闪现三个选项：

A.拧眉瞪目，挺胸抬头，跳出来对二人进行说服教育，说到他们流着悔恨的泪水痛改前非并书面保证永不再犯。但结果很可能是二位道德水平有限，用武力拒绝说服教育，并在肉体上对李星野造成伤害；

B.大喊抓小偷，挺身而出，在周围群众的配合下，将小偷扭送派出所。但结果很可能是自己孤军奋战，然后果断被二人KO；

C.先下手为强，灭掉其中一个，让另一个知难而退望风而逃。然后在老人家的千恩万谢和众人的赞叹声中渐渐远去，深藏功与名。

说时迟那时快，李星野弯腰从地上摸了一块板砖，照伸手的小偷脑袋就是一下。

小偷后脑中砖，直接晃悠了一下就果断倒下了。可同时，竟也连带着那老爷子也是一个趔趄。这板砖拍头有群体攻击效果？李星野闪目观瞧，原来这老爷子上衣口袋有拉锁，他拉的尺寸正好是手机能放进去，手也能伸进去，可偏就是手攥住手机就正好拿不出来。结果小偷倒了，那整只手还死死卡在人家衣服兜里呢。

突然李星野右肋剧痛，一口气儿就上不来。原来是被另一个小偷猛踹了一脚。“管闲事儿是吧？毕爷我给你放放血。”就见那小偷从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另一边，那个老爷子右手一戳地上小偷的脖子，小偷竟软软地使不上力气，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子不紧不慢地把手机和自己兜里的东西全划拉走了。

老爷子直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零钱，往持刀小偷头上一撒。

这个小偷在市场蹲了一星期，分到手的钱都不到一百块。眼看满眼的票子，眼睛都直了，赶忙一脚踩住一张二十的票子，就弯腰去捡。这当口，老爷子一脚踢飞了他的刀子。

不用老爷子继续动手，顿时呼啦抄围上七八个人就把他挤翻在地，不仅身上被踩了许多脚，连自己刚才脚底下踩的那二十元也没保住。

而这当口儿，那躺在地上刚才伸手掏兜的小偷悠悠转醒，第一反应不是摸后脑勺，而是摸自己的左右口袋。通过此人随即的反应，李星野隐约感觉，现场最不幸的人就是他。只见他捶胸蹬腿，嚎啕大哭，哭着喊着的话被哄抢的人群声音淹没。但是口型很清楚——“我钱包呢？抓小偷啊！”

李星野却被老爷子的手死死拉住，脚下如飞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老爷子嘴里不停，跟他聊了几句，李星野的年龄学历专业就都倒了出来。

老人家停了下来，关切地盯着李星野的眼睛：“后生，不要多说话。你摁一下自己右肋下两寸之处，是不是感觉隐隐作痛？”李星野依言而行，愣呵呵地点了点头。

“你没有看出来，刚才踢你的那个人，身上带着功夫呢。那一脚甚是阴毒，你刚才被他打散了经脉，如若不速速医治，恐怕见不得下月月圆了。”

李星野见过老爷子一指头就戳翻了小偷，不由半信半疑的问道：“老先生，您别吓我。我个穷学生正在找工作，好日子还没开头儿呢。”“呵呵，莫要慌张。”说着，伸手一指旁边的门市。

星野随口读到：“好再来菜馆？”“额？嗯，啊，是这里，这里。”“玉格中医馆？”

“不错。这位馆主正是一位大隐隐于市的岐黄高手，与我有几分私交，医治你的内伤非他莫属。且随我来。切记，进去后不要多言多语。”

“玉格中医馆”的门脸虽然窄小，但牌匾却古色古香，李星野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将信将疑地跟随那老者推门走了进去。

进得馆内，只见正当中迎门摆着一张黄花梨木夹头榫平头案，案后是一把四出头式官帽椅。正是一套典型的明式家具。

椅子上端坐一人，此人三十出头，生得是：

通官鼻蒸腾贵气，

丹凤眼聚拢精神；

面如冠玉神韵丰，

唇似元宝周端正。

身着一套湖绸的白色纽襻唐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仙风道骨的精气神儿。见有人来访，此人起身将二人让到一旁的两把明式高靠背灯挂椅落座。

“九爷别来无恙!”

“有劳挂念，老夫身子骨还算硬实。黄大夫，此次前来，是想请您为这位小友调理一下身体。”

李星野正一手按照刚才老爷子的提示摁着右侧腹部，正打量着靠墙的一排多宝格上陈列的各种摆件儿。“我这里不太舒服。”

黄大夫笑道：“肝失疏泄，气机郁滞。”起身拿起一支毛笔，刷刷点点一挥而就。

“这是一道简单的疏肝理气的方子。二位稍候，容我去抓药。”说着就拎起墨迹未干的纸走进内室。

李星野掏出钱包看看，里面加一起也不到一百元。

九爷伸手接过李星野的钱包，笑道：“小友稍安，你我有缘，医药费用尽管着落在我身上。毋须多言，收起来罢。”说着就将钱包揣进李星野的兜里。

“老人家，这钱我会日后慢慢还给您的。可是，我只是被人踢了一脚，还不至于动不动就吃药吧……”

话没说完，里间屋门帘一挑，黄大夫踱步而出，手里拎着打好的一串纸包。“回去每日睡前服用一包。七日即可痊愈。”

“多谢黄大夫。这诊金和药钱……”

“看在九爷的面子上，就一千吧。”

“多谢黄大夫。小友，还不多谢黄大夫？”

李星野脸刷的就白了。“黄大夫，这药我实在是抓不起，能否退了？”

第二章 进医馆 得工作

“药已配好，万无退换的道理。”说着，九爷点出一千元红票，又对黄大夫深施一揖。“黄大夫，这位小友其实为本市一名大学生，毕业在即，又求职无门。老夫冒昧，能否让他在贵宝地做些事情。”

黄大夫上前一步双手搀扶九爷。“九爷折煞黄某！只是不知小兄弟对这传统医术可有了解？”

瞌睡遇上了枕头，李星野忙道：“在下李星野，临海县人。学的就是中药学专业。”

“好名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不知你对古代文化了解多少？”

“家乡偏远，从小没什么娱乐，只有家里满屋的古书。在下不才，读了许多，尤其喜欢古代志怪笔记这些异史。”

黄大夫眼睛一亮，笑道：“好！那就在这里落脚吧。”

“多谢黄大夫。这个，如果白天工作不是太累，我可以晚上在店里打更守夜。您看您这明式家具都价格不菲，更有一些线装古籍，如有贼人进来损毁一些实在是可惜啊。”

“也好。月薪一千五，加守夜辛苦费五百。即日上岗。”眼下大学生一抓一大把，李星野同学里和企业签订用工合同的，月工资一千五都是一大关，这黄师傅开出的待遇还算公道。而且自己的住处也顺便解决了。

“哈哈，恭喜二位喜结善缘。”九爷笑道。“方才见小友与贼人争斗，老朽急于出手相助，致使刚买的苹果手机跌损，甚是可惜。本想小友前程尚无着落，就此算了，但既然找到工作，有了收入，那还是不要让老朽受此无妄之损失吧。”

“你那手机是翻盖儿的，哪里像苹果机……”

“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我那是新上市的苹果手机！嗯，零头就不要了，你只需要给老夫五千就可以了。”

“我呸！我……”李星野急眼了。

“嗯，你赔，小友急于偿还老夫的急切心情，老夫深受。但你眼下也是囊中羞涩，待你取得薪酬之后再赔不迟。你的身份证老夫就代为保管，待你日后和老夫见面再取吧。”说着，九爷向黄师傅一拱手，飘然离去。

李星野摸出刚才九爷塞给自己的钱包，里面的身份证果然不见了。

半晌，李星野半边脸抽筋地强笑道：“九爷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倏忽自在心。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黄大夫回到座位坐下。“这位老先生可不简单。行走江湖几十年，身上功夫着实了得。几年前市公安局反扒大队经常请他去给培训，而且都得是局长亲自过来请他。我这医馆就在红旗小区门口，他老人家就住在这里。对了，他有个小胖墩孙子，特找人喜欢。”

李星野心里嘀咕，可不嘛，当着我的面，没打开钱包就能摸走我的身份证，这手上功夫那比小偷还强啊。又想起红旗市场门口的一幕，便讲此事向黄大夫详细讲述了一番。

黄大夫听罢抚掌大笑：“哈哈，你是好心坏了人家的事。”原来，九爷手段高超，又极是随性。偶尔童心大起，撞见那不开眼的蟊贼也出手戏弄一番。

今天九爷玩的就是“钓鱼”局：第一步，故意在市场门口掏出手机，诱那两个小偷出手，行话这叫“露白”；第二步，口袋拉链拉到合适大小，让那小偷手伸得进去，但不撒开手机绝对掏不出来，行话这叫“扣子”；第三步，趁门帘遮挡视线的当口，施展空空妙手，摸走小偷身上的财物。

而那另一口袋里的十块二十块的零钞，是以防意外，用来吸引众人哄抢便于脱身的烟雾弹。

李星野听黄大夫剥茧抽丝一番讲述，不由得连连叹服。

推己及人细想一遍整个经过，说道：“我贸然出手固然砸倒了蟊贼，也害的老人家摔了个趔趄。老人家他能舍得一把钞票使我免受血光之灾，又帮我在您这找了个工作，我赔他一部手机的钱又何妨。”说到这里李星野释然一笑，也不由得佩服自己心胸豁达。

“嗯，说的有点儿意思。”黄大夫也笑着点点头。

李星野又道：“黄大夫，您安排一下我日常的工作吧，看看都需要做些什么。”

“你先熟悉一下店里，以后帮我招呼客人，照方抓药，有空打扫下卫生什么的。”

“还有个事儿。”黄大夫伸手指了指后屋的门帘。“屋里有一架子书。那些书里有批注的内容你翻出来，感兴趣的话，就好好看看。”

“啊，对了。就我们俩人儿，别总黄大夫黄大夫的。我叫黄半山，今年三十六。你叫我山哥吧。你先看着，有事儿喊我。”说完，黄半山撩门帘儿进了里屋。

“好嘞山哥！”李星野应了一声，跟着撩开门帘，就被屋里的摆设惊呆了。

只见里屋一侧是整面墙的木制药斗，一个个小抽屉上写着细微的小字，有的是中药饮片的名字，如“黄精”、“灵芝”、“茯苓”，有的是矿物质名字，如“云母”、“石英”、“丹砂”。旁边挂着一个黄铜的戥子。

另一侧是直接钉在墙上的大书架，摆着各种书籍。扫一眼大概看到，既有《太平经》、《黄庭经》这样厚本的，又有《清静经》、《灵宝度人经》这种薄本的，最上边是一本《阴符经》。

书架下边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书。《汉书》以后各朝代史书的《五行志》排了一长溜，然后是《山海经》、《齐谐》、《列异传》、《搜神记》等历代志怪文集。李星野对这些书熟读多年，很多典故闭上眼就知道是哪本书里的。他忙伸手抽出最喜欢的一本《酉阳杂殂》，却见此书中也是尽多批注和圈点。

李星野想这不知是哪位前辈，连这荒诞不经的志怪小说也字字计较圈点批注。李星野发现书中有的段落底下干脆的标注一个“谬”字，有的段落反而进行了详细的批注，一些批注的内容居然比书本身写的还离奇，干脆当热闹看个过瘾。

屋子里面靠墙摆着一张简单的原色木桌，上边放着一台电脑，黄半山正聚精会神的对着电脑，紧锁眉头怒目而视，李星野对着电脑背面，不知这位大师在研究什么。

见李星野进来，他掏出一沓钞票，放在桌子上推过来。“这一千块是你预支的本月工资。拿去买个折叠床，再买点日用品。四点之前回来。”“山哥，多谢！”钱包里硕果仅存的几张零钱迎来了更多的小伙伴，李星野由衷地替他们感到高兴。他伸出手接过那叠钱，臊眉耷眼又美滋滋地走了。

钱是英雄胆，胆气壮了人也精神多了。

李星野揣着一千块钱，挺胸叠肚地刚溜达出几步，从小区大门口儿里冲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胖墩儿。

只见那孩子俩手攥着一根小竹竿，顶上绑着一个灰不出溜的尖儿，冷不防一膀子正好挤李星野大胯上，给他挤一个趔趄。后边立马又上来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接茬撞在同一个地方，李星野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

“俩倒霉孩子，这是瞄准了撞我一个人啊！”

刚嘟囔完还没等爬起来，就听“哎呦”“我擦”接连两声，那俩孩子又继续接连撞了两个人。李星野抬头定睛观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那俩人可不是善茬儿，正是上午红旗市场门口的小偷二人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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