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涯烟歌》——凉初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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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陆鸣

淡金色的暖色阳光，浮动，漾荡，穿过细碎的叶和各延的枝干，教这湛的水揉碎了，随那微末的风和远处轻吟的声音一同渐渐消融在耳中。

‘吹微山楼，

若百般花谢，

将蘸新露探啼回。

偏檐青色，

果春风沉醉，

见问蝉痒伏东雷？’

陆鸣停下手中的动作，收声处一道清脆的震响。汗水微润纤微的绒毛，金色沾在面上，勾勒出少年坚毅的轮廓。

循声移去目光，虽然落目处看不到人影，却已能想象那让人微微心跳加速的面容。对于陆鸣来说，一天中最休闲的时光就是此时此刻。

“陆师兄”一抱拳，是个清瘦的弟子。

“张师弟，”陆鸣不着痕迹得摇了摇头，转头来看向来人，回礼敬道“多日不见，师弟修为又有精进。”

“嗨，跟师兄一比就不够看了。”

此人名叫张霖，较陆鸣晚一年来门派，与陆鸣同属于天青山支脉。

陆鸣一摆手，示意打断，笑道“师弟许久不来我的住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师尊找你有事”张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向陆鸣的侧后方“林师姐又唱歌呢。”

“嗯。”陆鸣笑着看向后方。

“歌声纤柔，悠长又不失魄力，”张霖捏住下巴，摇头晃脑得品了品，“天青山脉内，就数师兄的住处离师姐最近，师兄想必很舒心罢。”

“舒心一时，更多的只是遗憾。”陆鸣摇笑道。

“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师兄这就是了”张霖啧啧道“我们天青山的男的可都羡慕师兄你呢。”

“咳，不说了，别耽误正事，”张霖自接自话。

“嗯，那我们走吧。”

天青山脉绵长而苍翠，无论四时，青色不减，故称天青。春来软红新绿，暖风和煦；夏日浓绿袭野，晴雨有时；秋雪时节，青黄相接。

盛景宜人，千年前，正阳宗宗主来此游历，发现此地灵气浓郁，便选址作为支脉。如今天青山脉已发展成为定宗三大支脉之一，可称人杰地灵。千年来，天青山度过不少劫难，接济许多凡人，建设了两个主城及众小城池。道路开拓后，与永乐国通商，至此后，百业兴荣，人人安居乐业。天青山以此为经济基础，也从此地选拔弟子，为门派输送新血。天青山下的人们都以进入天青主脉为荣，至于正阳宗，这些人也都知之甚少，毕竟他们的生活都来自于天青山。

天青山脉有几座主峰，最高的那座住着天青山主，其他几座便是长老及一批弟子所居。弟子中也分为内门和外门，内门中最优秀的弟子即有资格作为核心弟子竞选下一任门主。而陆鸣只是这外门弟子中较为优秀的一员。

山与山之间也有些距离，两人徒步前行花了些时辰才赶到他们的师尊府前。

迎目的府门乃是铁梨木所造，门上一块牌匾“直义府”，字迹刚正遒劲，是师尊自己所刻。

“陆师兄来了，”门前侍立着一个普通人，“雷师尊已在府中等候多时。”

陆鸣点头示意，那人便推开府门。师尊的府前是一片宽广的庭院，假山园池，树花繁放。

走进客厅，看到雷师尊正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茶，缓缓品着。

“师尊，我来了。”陆鸣一揖。

陆鸣师尊全名称雷义行，是天青山上以雷法著称的长老，排行不高，但实力不俗，四年前从选拔中挑下了陆鸣作为自己的弟子。

“嗯，你们坐下吧，”雷师尊把茶盏放下，微微一笑，“陆鸣，想必你也有所猜测了，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是天青山的年终大比吗？”

“不错，这次大比关系到你是否能成功晋升到内门弟子，享受到内门弟子的待遇，”雷义行看向陆鸣，“在我手下修行了四年，想必有些把握了吧。”

“放心吧，师父，这么多年弟子都谨遵师父的教诲，勤学苦练，丝毫没有懈怠，”陆鸣说，“外门弟子中每年选取十名入内门，弟子虽说不是外门中修为最高的，但也相差无几了。”

“很好，不枉我当初一举选中你作为我的弟子，”雷义行满意的笑着，“我们长老之间，虽说相安无事，但暗地里还是会比较一下，谁的弟子更为优秀。你这次啊，能晋升虽好，但为师我对你的要求高一点，最好是能拨下头筹。也好给你这几个师弟师妹们看看，做做榜样。”

说着，雷义行横了张霖一眼。张霖暗道不好，悄悄把头转向另一边。

“就是说你呐，张霖，你小子最近修为到什么水平了？”雷义行说话声如雷鸣，震得连陆鸣心头都有些发憷。

“回。。。回师尊的话，”张霖嗫嗫嚅嚅得，脸色都有些变化“灵路解旋三十七刻。”

“才三十七刻？！”雷义行一拍椅子“你小子三年是吃干饭的吧，我教你的至少到四十九刻了，你居然跟我说才三十七刻？！你以为你是山下那些普通人没有魂印？！你一年刻一条呐你？！”

“师。。师尊，我错了，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努力，刻苦修行，不破四十九刻绝不出关。”张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子躬身请罪。

“行了，信你你也不是张霖了，”雷义行一脸鄙夷，摆摆手。“听听你师兄的进度，好好学学。”

“是是是，好好学好好学。”张霖一抹汗，坐了下去。

“谁让你坐着了，站着。”雷义行一瞪眼，张霖跟坐了针毡子似的弹了起来。

“陆鸣啊，你的进度怎么样了。”

陆鸣汗颜得看了一眼张霖，表示同情，才毕恭毕敬得起身回到“回师尊，已经破了六十二刻了。”

“好，很好，六十二刻对于你的天赋来说已经很能证明你的努力了，”雷义行欣慰得摸了摸胡须，“可是保守来说，这在外门弟子中只能算的上前三。”

“弟子明白，”陆鸣说，“修习火系的刘骞师兄以及土系的华延师兄早在两个月前就突破六十刻了，想必如今已是逼近七十。”

“不错，师父我虽然对你要求高一点，但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我想让你拿下头筹，自然不会让你就这样上阵。”雷义行眯起眼，捋着胡须靠向椅背。

“师父的意思是。。。”陆鸣心头一动，看师尊这意思，莫不是要给什么法器压一下场面。

“不错，”雷义行示意下人，一挥手，“把东西拿上来。”

候在侧厅的下人赶紧捧着一道靖寒木盒走上前来，这木盒花纹精雕细刻，圈饰金环，想来里边所装并非凡品。

“这是靖寒木，有蕴神养灵之效，常用来蕴养法器，但我们天青山却没有产源。”

雷义行并不急着介绍盒内的法器，却是先讲起了盒子。陆鸣与雷义行相视一眼，心下便有所感知，恐怕师尊是赠了自己一项大礼。

“师父，这。”

“不必说，为师的礼物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跟为师多年，为师的性情你还不知吗。我给你，可是要你拿这头名，”雷义行接过木盒，另一只手则拍在陆鸣的肩上。“怎么样，有胆气拿吗。”

陆鸣肩上一沉，顿时心里也一沉。拿头名谈何容易，先不说修为，自己本也不是好斗之徒。修行只当做延年益寿了。况且师尊给我法器，刘骞华延等人也不可能没有法器。修为略逊之下，法器相当，劣势自然显现。这头名，怕不是那么好拿啊。

咬牙之下，还略有迟疑，陆鸣伸出的手有些犹豫。

雷义行看在眼里，将盒子往他怀里一送。

“行了，为师知道你行事谨慎，”雷义行郑重的说道，“拿头名只是个愿想，你拿不到为师还能把你吃掉不成？”

“谢师尊厚爱，弟子定不负所望，夺得头名！”

第二章 日常修行

陆鸣与张霖二人告退之后，直义府的侧厅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此人身着面具，斗篷遮身，一身修为内敛不发。

“雷长老也是性情中人。”

“王阁主见笑了。陆鸣这孩子资质虽有所欠缺，但其努力我一直看在眼里。四年的师徒情份，不多也不少。我这么做，也只能算是安慰一下自己罢了。”

“这么一来，雷长老安排妥当了，情义讲到这里已有了结。这之后的安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雷长老心里想必有所打算了吧。”

“自然。”雷义行看着椅子上的石雕，轻轻摩挲着，一语不发。

……

“师尊这一趟是打算去哪儿啊，”张霖捧着手肘，托腮说到，“都要大比了，师尊还外出。那师兄你大显神威的样子他老人家岂不是看不到了。”

陆鸣抱着木盒，一路走，一路感受着木盒温凉的触觉。心里也弄不明白师尊的意思。明明是说要自己拿头名，可他老人家却是说走就走，一点要见证这一刻的意思都没有。

“师尊一向行事果断，应该是有要事解决。我们就别多想了。”

“算了，他不在这，我才舒心呢。师尊这次可真是慷慨大方啊，四年不出手，一出手就这么大方。不知道一年后，我有没有这个待遇。”

“师弟只要肯勤加修炼，少些娱乐，自然能得到师尊的肯定。”

“嗨，师兄你怎么也跟师父一个腔调。得了，我到地方了，师兄好走啊。”张霖在分岔路口顿下，挥了挥手。

就此分别，陆鸣径直返回屋中。坐定下来，庄重得将木盒摆在桌子上打开来。

虽非镜匣，可打开的一瞬间，陆鸣还是感觉到一道冷光飞出。盒中横着一柄细剑，剑锋寒光逼人，柄处刻有小字，逐锋。

陆鸣拿在手中一阵把玩，不由心生赞叹。此剑锋刃轻盈，薄如蝉翼，毫无阻力，却有一定重量。所用材料想必十分贵重，并且经过千锤百炼。就是凡人来用，也足以削铁如泥。不但如此，这还是一件法器，乃是师尊早些年随身之物，对雷法有一定增幅。

陆鸣嘴角不禁有了一丝笑意。别看师尊他明面上挺不通人情，可私下还是很关心他们这些弟子。嘴上不说，但背地里为我们这些人安排修炼，备置丹药，都是一样不少。虽说是忙了点，经常神龙不见首尾，但确实尽到了作为师长的责任。

对于大比，陆鸣不禁又添了几分信心。逐锋收鞘，陆鸣定了定神，便开始了每晚例行的修炼任务。

从书上得知，修行总共有四大境界，分别为凡心，通灵，化虚，元婴。境界之间有如天埑，能突破之修行人，莫不是有着大毅力和非凡的天赋。

陆鸣正处于这第一等的凡心境界。凡心一境，无论有没有天赋，均能进阶。第一境乃是开辟凡胎与天地灵气之间的联系，总共九九八十一道刻印需要去解封。普通人和真正的修行人差就差在一个魂印。这个印记乃是天地所赐，对于引动天地灵气冲击刻印有着莫大的辅助作用。普通人虽说可以修炼，但没有魂印牵引灵气之下，只能靠自己感悟和外力强行冲击，以至于事倍功半。凡人之中穷尽一生恐怕也只能止步于七十二道刻印，除了时间不允许外，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没有被发掘。

陆鸣很幸运，成为了拥有魂印的修行人。虽然天赋不算过人，但凭借他自身的努力也逐渐走在了大部分人的前面。修行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实力的象征，实力则决定了地位身份。但陆鸣却不然，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附带。在这个较为和平的年代，陆鸣只是为了坚持而坚持，为了让自己有可以为之坚持的东西而努力，再者，也能让自己的父母高兴，宽心。来这外门之后，修炼所展开的世界让陆鸣倾心不已。道法三千，囊括世界造物之起源，陆鸣从修行中感受到不同于以往表面的东西。

天地间的灵气较为稀薄，由魂印牵引的灵气则精纯不少。每个人的魂印又有不一的差异，在前期牵引灵气的精度和速度都有不同。修炼至九九八十一刻时，魂印将化为一道障碍，这就是常说的瓶颈。魂印所形成的桎梏越坚固，突破时天地赐予的奖励也越丰富，同时天地将会为此人形成专属的异象。

异象纳入人体之后，人体就会被淬炼成灵体，再也不需要魂印的辅助，此时魂印会化为独特的印记刻在人体上，人主体上将成为与天地灵气沟通的媒介。

通灵境的人，可以说不能算作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类。这些人往往具有常人不备的能力，虽说不能上天入地，但却能够影响天地灵气，吸取灵气化作灵力为己所用。这种人在凡间就会被尊称为大师，受万人敬仰。

至于化虚元婴，那基本上就跟神仙没什么区别了。化虚境的修行人即可上天入地，近乎无所不能。元婴更是脱离肉体凡胎，寿命长达万年之久。

当然，这些对于陆鸣来说还很遥远。陆鸣现在只能踏踏实实得凭借魂印一点点引灵入体。

陆鸣在每天的十二个时辰中，只拿出三个时辰睡眠，两个时辰吃饭休息，其余七个时辰全部用作修炼。陆鸣的刻苦在天青山都是有名气的，别说外门了，就连内门也鲜少有人能和他一个强度的练习。

毕竟天青山稳定势力范围后，已经有两百年没有出过战乱了，没有竞争，自然也很少有人这样坚持实力的提升。

不过遗憾的是，上天给了陆鸣一颗坚毅的心，却在天赋上给他打了一点折扣。用雷义行的话来说，这份汗水，若是浇到内门弟子任何一个人身上，那都是逆天级的妖孽。

静坐的陆鸣如同老松入定，一些细微的金色星尘，一缕缕环绕在陆鸣的四周。随着吐纳的节奏急缓，这些星尘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律动着。

“就要突破了。”

星尘如同接收了命令，迅速按照一种规律，以一种变速均匀的形态钻入陆鸣的身体。

看不到。

陆鸣只能感知，拼命想抓住那就要转瞬即逝的灵感。人体是不完美的，每一次突破都会打开人体内的一个结点。陆鸣正察觉到六十二刻后的第六十三刻有了一丝松动。

修炼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的。稍有偏差，那种感觉就会溜走。必须一鼓作气，攒足灵气才能突破。

坚持。

陆鸣眼前仿佛出现那一团纠结的结点，抽丝剥茧般理清源头所在。只需要再多一点的灵气，再多一点就够了。汗水一点点渗出陆鸣的皮肤，渐渐浸透了他的衣服。

“突破了！”

陆鸣一咬牙，将最后积攒的一股灵气一口气冲入结点中。如同拨开云雾一般，陆鸣感受到了那种撕裂的突破感。

疼痛之中，陆鸣也松了一口气，不久后的大比，陆鸣也更有了一些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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