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书生》——蓝有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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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酒鬼大汉，书生李一“

“我三岁起开始习剑，被师傅说是天资聪颖，三十余岁便可登上宗师境，只是我二十岁已为宗师，此行之举却仍为死局，你可懂？”

麻袍大汉立起身来，拖着佝偻的身子走近李一，虽已不复挺拔之姿，他的眼睛却深邃异常，静静打量着面前的李一。

李一被盯着没由得紧张起来，一时语塞，竟也说不出话来。只得左手紧紧握住挂在腰间的玉佩，这是位如水般清澈的姑娘赠予他的。他虽未习武，却读了十余年的圣贤书，便壮起胆子说来：“我懂，但君子可为！”

“君子可为？哈哈哈，好一个君子可为！”大汉掀起袖袍来，摘下腰间装酒葫芦，猛地灌一口，好不爽快。沉默片刻，大汉却不再盯着李一，而是眺望北方，那一望好远好远。

“二十岁我已为宗师，如今仍停留在宗师境，你可知为什么？”大汉自顾问着，也不待李一回答，又继续说到：“二十岁那年山门被破，师父与师兄们竭力死战，为我拼出一线生机，我才得以苟活。还记得在山上的日子里好不快活。师父视我为最疼爱的弟子，处处照顾我。师兄们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我。要是我受到欺负，就会偷偷的溜出去替我出气。我笑他们也会跟着笑起来……可是……可是，我本想，我……”

话未说完，大汉却已泣不成声。苍白干枯的脸颊遇见熟悉的泪水，变得红润甚至通红起来。

“我本想，我本想背负师父与师兄们的性命，拿上自己的剑，马不停蹄，甚至一意孤行地去破境，去复仇的时候，突然遇见一位姑娘。”

语至此，大汉的语调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目中款款深情。

“初见是在一个早晨，当时我虽已逃脱追杀，却也精疲力尽，就在将要昏倒之时，望见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当时她正在采茶，你知道吗？她是那样的安静恬适，她就像水一般，化作一股暖流，留进我的心里。我竟然没有昏过去，就在那，我趴着，就那样望着她采茶，时间好像就定格在了那一刻，山间的云雾也好似那一刻的见证。”

听至此，李一会心一笑，他懂，这种感觉他懂。大汉见及也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却转瞬而消。

“后来，婉儿说她想和我共度这漫长的一生，她抱着我，我又何尝不是想抱着她。我丢了剑，弃了马。与她隐于山间田野。本以为可如此安静幸福地过一生，可还是被他们破坏了那幸福的时光。”

说着，大汉指向那一片亭台楼宇，双指颤抖，泪珠滚落。

“她死了，她死了，她走了你知道吗？你说君子可为，那弟子、师弟、妻郎亦是该为，你可明白？现在你可明白了？如此机会让与我，你现在无异于白白送死，等你以后有实力了再来，可否？”

这些话几乎是大汉喊出。也仿佛是憋了许久的话，大汉喊完长抒一口气，紧紧地盯着李一。李一却早已没了紧张，同样的泪珠滚落。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袍，躬身作揖，行君子之礼。

“弟子明白，先生行之即可，这件事你来做，弟子日后再做那弟子、妻郎可为之事。”

“哈哈哈哈”麻袍大汉肆意而笑。“方才观你身骨，三十岁宗师境可期，我去也！”说罢，大汉纵身一跃，竟像那仙人之姿，身飘七彩，遇死不畏。

李一直至观其远去，不见身影，这才口中念道：“弟子谨遵教诲，先生此行重于泰山！”说罢，李一整理衣袍，再次行礼，行的是跪拜之礼，行的是弟子之礼。

夏日的夜晚安静又祥和。忽不知哪儿一声鹰啼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不合常理。

那片亭台楼宇来到眼前，麻袍大汉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眼前所谓的霸宗。目光所及，都可用霸气来形容，黄金浇铸的两条巨龙盘绕山门，眼神摄人心魄。大汉与之对视了一眼，便感觉脑晕目眩，巨龙的眼神好似审问一般，审视着来往的每一个人。山门下并没有想象中的石狮与守卫，只有十二座硕大的座椅分两行排列在山门左右两侧，其上坐着十二位身披盔甲，神色慵懒的神将。

相传这是当年跟随霸宗宗主武力征服整个烟雨州的十二功臣，现如今他们已是霸宗的十二位长老。端坐在巨椅之上，他们每一个都像帝王一般，神态慵懒，眼神玩味，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把控之中。

山门之内云雾缭绕，根本没有办法去窥探眼前的庞然大物。麻袍大汉是来报仇的，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二十年前霸宗为了征服一州，杀害了他的师傅与师兄们，自己虽然活了下来，却也没有逃脱霸宗的追杀，直至他最心爱的女人也被霸宗杀死。他再也按耐不住，起手一式青竹剑气挥向山门所在，或是还觉得不够又补了两指一泉指。

只见一道青色的剑气带着磅礴气势斩在山门之上，接着又有两道一泉指戳向巨龙眼睛，激起了一片灰尘，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反倒巨龙被激怒了起来，硕大的身躯盘旋飞向空中，仰天怒吼，冷漠的眼神注视着麻袍大汉，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下方的十二张巨椅之中左边最末的一张突然金光闪耀，一位神将竟站了起来，双目泛着血红的光晕，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麻袍大汉。“你要死了。”战将带着玩味的笑容说：“已经好多年没有上门送死的蝼蚁了，说几句遗言吧，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看到有人出来，麻袍大汉的内心却更笃定了。“其实在我看来，你们的高高在上也是一种可悲，满以为整个天下都是你们的，却总是有我这样的蝼蚁来挑衅你们，你们是不是很厌烦？”

神将动怒了，他自始至终盯着大汉的表情，他没有看出来一丁点的恐惧，相反显得很镇定，甚至也带着点玩味的笑容。这是不被允许的，在烟雨州霸宗代表了所有，不容许有任何人无视他们的统治，更不用说蔑视他们了。如果有，那就霸道的处理掉他，比如眼前这只蝼蚁，甚至还在挑衅他。

抽出背后的阔剑，神将纵身一跃来到大汉的面前，挥剑就向前砍去，毫无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劈砍。大汉却无从躲避，只能受着，甚至无法生出半点挣扎的念头。“这是为什么？”大汉无从得知。这是霸宗修炼的内功心法，名曰霸气，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展露身外，与人斗法之时会让人生出无法挣扎的念头。

眼看剑身将近，大汉只能拿出自己的碧玉葫芦，原本是装酒的，现在却是救命的宝物，碧绿色的光晕迅速张开，金黄色的阔剑斩在绿色光晕上，生出一阵涟漪，葫芦剧烈的摇晃，却也抵挡住了神将的一击。大汉借此机会迅速抽身与神将拉开距离。

“有点意思，不过改变不了你已经是个死人的事实。”神将说罢便放下阔剑，准备好好地与大汉玩玩。

“你不懂，我来就是送死的，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我这样的蝼蚁来挑衅你们了，大概人们已经忘了挑战你们的感觉吧，我会是那一颗石子，会让你们这平静的湖面生出一点涟漪的，哈哈哈哈！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说罢，大汉双手抱圆：“一阳正气决！阳雨！”仿佛无数的太阳砸向神将。

反观神将倒是很平静的说：“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既然这样，就没有玩下去的必要了，六鬼索命咒！”六只庞然大物凭空出现，漆黑的云雾缠绕于它们的身上，只能看见凶狠的獠牙之上还串着些残缺的手臂骨和小腿骨，它们发出瘆人的笑声一冲而上，面对砸来的阳雨，它们身上生出好些黑色丝带将一个一个的太阳撕裂崩碎。根本不留任何空隙，撕裂阳雨后它们直冲向麻袍大汉。

眼见六只索命厉鬼冲向自己，大汉自知自己无法阻挡，心生便生感慨：“果然是这样，师父、师兄还有婉儿，我没能帮你们报仇，却愿自己能当那一颗石子。我来陪你们了，我终于不会那么孤独了，阳气爆！”一股正阳真气集聚在大汉的体内，大汉的身体迅速膨胀，轰的一声，终于承受不住真气的压力而爆炸，冲来的六鬼也受到了冲击，有两只最前的厉鬼獠牙断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回来！”神将冷漠的说到，六只厉鬼只得呜咽着返回战将的体内。“真是便宜你了，欢迎你变成厉鬼再来挑衅我，记住！我叫鹤望。”说罢，战将收起爆炸冲击中并没有毁坏的那只碧玉葫芦，眼神迅速的暗淡下来，回到了他的巨椅之上。

霸宗的山门终于归于平静，一如既往，无人敢来此挑衅。远处的山头之上，一位头戴斗笠，蒙着纱巾，长发及腰的女子转身而去，而鹤望并没有发现她。

更远处的李一也停了下来，他捡起脚下的石头扔向平静的湖面，自顾道：“还是有点涟漪的。”说罢，便笃定的向前走去。

“第二章 回乡告别，初入霸宗”

李一一直走着，两天一夜滴水未进，直至到了家宅门口。府里的管事正要出去做几档事情，忽地看见脸色苍白但双目炯炯的李一。

“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夫人这几天都担心死你了。”管事正说正瞄着李一的神色，有点担心又有点坚决。“哎呦，少爷你这是何苦呢?苗儿姑娘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是该放下了，那霸家的子弟咋们惹不起啊！”管事正将劝着，府里的老爷也就是庸蓝国的当朝宰相李章闻着声已经赶了出来，衣衫规整，头发虽有染白却丝毫不乱地盘在头上，虽说脸上褶皱丛生，也挡不住满身的书卷气，此时却有点不该有的怒气。

“你先给我进来！”李章狠狠的看了李一一眼，一甩袖袍，直接走进了府中。李一却神色不变，转身对管事说道：“听说这段时间，霸宗那边在京城招收弟子?”管事赶忙回道：“是的，少爷，上宗已经来了好一段时间了，听说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返回宗内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少爷。”管事若有所思，只希望自家的少爷不要在干那傻事。

这时李一却早己走进了府内。走进父亲的书房，只见母亲正坐在椅上掩面哭泣，看见自己进来，连忙迎上来，而父亲仍是那副要好好与你说一番大道理的神色。

“一儿啊，你可回来了，母亲好担心你，害怕你在外面出点事，那我可怎么活啊！”母亲抱住李一，生怕李一再次不辞而别。“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还如此哭哭啼啼的干什么，你先回你的后厨去，催着做点好吃的，晚上一家人一起座座。”李章却早已不耐烦地催将起来。

“母亲，你先去吧，我先和父亲聊聊，待会就去找你。”李一带着温和的笑对自己的母亲说道。

李母看看李章，又看看李一，只得点头说道：“你们两个好好说啊，一儿啊，不要再气到你爹了，要不然他又该大吼大叫了，真是的，平时在外人面前斯斯文文的，回到家就开始暴露本性了。”话未说完，李章已经指着李母正要说道几句，李母却早已夺出门去。

“你给我坐下。”李章只好把气撒在自己儿子身上。“昨日我向瑞王引荐了你，给你谋得了个一官半职，你已经读了十年的圣贤书，该是为黎明百姓和我们庸蓝国做点贡献的时候了。”

“父亲，我并不想入朝为官，我想去修道！”李一转身望向窗外，神色并无变化，只是那眼神很笃定。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李章脑海响起，“不可能，你读了整整十年的圣贤书，我知道你是喜欢读书的，你是喜欢书上的道理的，我和你母亲还希望你去用这些道理去论出一个更好的庸蓝国呢，我已经老了，这宰相之位迟早是你的啊！”李章说到底还是有点不相信李一的话，他直直地看着李一，在等他的回答。

李一转身面向李章，带着点对父亲的尊敬又带着点坚决：“没用的，父亲，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读书的，只是我为了父亲你的期望一直读到现在，以至于后来我也想用书上的道理去和别人讲，只是。”李一的神色变得有点激动起来，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可惜到头来只是一声深深地叹气。“只是讲不通啊，读书人喜欢和别人讲道理，只是都在天的下面和别人讲，比如父亲你，平时在朝堂之上与那些奸臣宦官争锋相对，和他们讲道理你尚且有赢有输，可圣上想要取你的性命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啊。又比如！我们烟雨州任何人的生死都在霸宗一言之内啊。”

“放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就是为了侍奉君上才苦读圣贤书的啊，你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不要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了。”李章已经暴跳如雷，甚至已经是跳着和李一说了，他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看着好似怒气十足，实则却是已经没了精气神。

“父亲，虽然这种思想已经根深于所有人的内心了，我们从小就被教导着怎么去侍奉君上，可是我不愿活成你们的样子，读书被你们读偏了，读出奴性了。”李一注视着自己的父亲，真挚且坚决。“我希望以后我去与别人讲道理时，别人能听我讲，所以我要去修道，讲不通的道理我要去打通！”忽地一声晴天霹雳，京城索性下起了雨来，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或也不是巧合。李一字字掷地有声，态度异常坚决。却突然跪下看着半躺在在太师椅上的父亲说：“儿不孝，不能在父亲身边侍奉您了，不奢望您和母亲能够原谅我，但是您二老要照顾好自己啊。代我向母亲告别，我就不去见她了，我害怕自己下不了决心。父亲！儿走了!”

李一说罢，甩了自己的泪，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章便掀门而出，果断而决绝。

李章并没有挽留，他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只是自己好像也不想当这宰相了，有什么意思呢，自己的儿子都已经走了，以后生死未卜，还是哪天进宫辞了这宰相一职吧。想着想着，浑浊的泪水在皱纹里打转，却转不走自己的难过。李章站起身来，头发更白了，也更老了，他茫然地走进磅礴大雨里，呆呆地望着李一走去的方向。

这边李一走在雨里，毫无目的，只是自顾地走着，在两条小巷之间来回穿梭，自己却没有发现。就这样走着走着，李一忽地一定，抬起头来看清了眼前的路，便就直直地走了。

霸宗招收弟子是每年的传统，只是每年会在各个国家轮流来选取，今年恰好到了庸蓝国而已，也恰好给了李一机会。

李一径直走向霸宗所在的客栈，“请问有人吗？有人吗？”李一小声问道。“蝼蚁，这是你大声喊叫地地方吗？自断一臂，滚出去！”客栈里坐着一个壮硕的汉子，满头红发直挺挺地朝天立着，脸上的横刀肉不怒自威，轻蔑地看向李一。

李一并不生气，先得忍，报仇的事放于以后再说。做着恭敬的样子李一伏身下去：“小人见过霸宗的前辈，听闻霸宗上下皆为人中龙凤，小人甚是向往，今日前来斗胆请前辈收下小人，小人愿做牛做马侍奉前辈左右。”李一全身颤抖着，伏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

红发汉子本是霸宗的一小堂堂主，只不过因得罪了上司，被遣来干这等无聊的琐事。本来弟子招收已经够了，此时却听进去了李一的阿谀奉承，他本就想涉险去练门中的那门禁术，如果有个实验品那就再好不过了。想是这样想，红发汉子却说：“你这等蝼蚁本宗本是不要的，不过本座看你还挺机灵的，就勉为其难收你做我的弟子吧。去二楼左边第一间房间蹲着吧，别再打扰我，明日一早出发。”红发汉子说罢便化作一阵风不见了身影。

“是，弟子明白，恭送师尊大驾！”在红发汉子走了之后李一仍是伏了很长时间的身子才起来，恭恭敬敬地走向二楼，这才看见二楼蹲着好多比自己小的孩子，找了个空闲的地方，李一便蹲了下去。

李一望着窗外的倾盆暴雨，不管怎样，今日终是进了霸宗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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