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之涅》——无心桀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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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绝境

素裹的冬，漫天飞雪，给本就淡漠的雪域又增添了一丝冷酷，更显不近人情。

雪域主城前，跪着一大一小两个粗衣平民。虽然不能精确知道他们已经跪了多久，但看那十多岁的孩子已经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怕是已经跪了不下半天。而主城内依旧一片寂静，似天地间就剩下这两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平民。

时间平缓流驶，不知过了多久，正午的蓝天已成繁星密布，而雪地中，那两人仿若已成冰雕，纹丝不动的矗在那儿。

终于，随着“啪”一声，那孩子支撑不住，倒在了雪地中。

主城内，一贵妇人仿若能看到城外的一切，暗自叹息了一声，道，“你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为什么还是不肯死心呢？”

雪地中一直低着头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将身旁的孩子抱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孩子的额头，叹道，“苦了你了。”

话毕，转身便走，不再带一丝留念。

方清羽带着方跃不知道飞了多远，直至看不到那偌大的主城，方清羽才停了下来。

随便找了个山洞，方清羽将方跃放下。

“冷“”冷”，刺骨的寒，如针扎般，一寸寸侵蚀着方跃的身体。“痛”，方跃脑子里只有这一种感觉。“生不如死”方跃此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而外界，方清羽不停用身上的灵力温暖着方跃的身体。可方跃的身体依旧不断变冷，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方清羽看着方跃气息不断衰弱下去，只能不断加大灵力的输入，可这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终于，方清羽停止了对方跃灵力的输入。将身上的外衣盖在方跃身上，随后在方跃耳边轻轻地说，“孩子，一定要等我回来。”语气轻柔，却是坚定得不容置疑。

话毕，方清羽便再次冲入漫天飞雪中。

山洞里，方跃的意识不断模糊，但耳边一直回荡着父亲的话。

“要等父亲回来，我一定要坚持住。”方跃心里默念着筑基心法，不断催动着自己体内少得可怜的灵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这般睡下去，很可能便是永远的沉眠。

方跃咬牙坚持着，努力保留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可脑海里一阵又一阵眩晕感不断向他袭来，让人忍不住就这样睡过去，耳边似乎有人在唱催眠曲，“睡吧！睡吧！睡过去了就不再有痛苦。”

突然间，方跃脑海中浮现出他记忆中不曾存在的画面，那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地上的红呼应着天上的红日，周围是一片死寂，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方跃能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湿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那画面会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还有止不住的心痛。

方跃只知道，他六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他的父亲。那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活下去的信念。

所以，为了父亲，这一关他也要挻过去。

方跃身体如冰雕一般，气息常人已难以感受到丝毫，唯剩他的意念一直在坚持。

可在方跃身体内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那人体最关键的丹田处，却发生着奇异的变化。

一滴金色的液体不断旋转着，而它周围，无一丝寒气，并且那金色的液体还不断分出许多细丝，从丹田漫延至全身各处，如果从外界看方跃，会发现丝丝金线层层包裹着方跃，如虫茧一般。

可方跃自身无一丝知觉，那梦一直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方跃发现自己不再感觉到寒冷，整个身体都感觉暖暖的。

方跃缓缓睁开自己的眼，发现父亲睡在自己身旁，脸上全是胡渣，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打理了。

看到这样的父亲，方跃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变强的欲望。强到足以扫平一切挡在他前面的人或事，没有人能再让他们下跪，没有人能够蔑视他们。

方跃知道，现在父亲是他唯一的依靠，但他会成长，让父亲为他骄傲，让世人仰望。

“父亲”“父亲”，方跃轻轻的叫着。

方清羽睁开眼的一瞬，发现方跃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里可以映出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跃儿，你感觉怎么样了？”方清羽关切地问道。

“好奇怪，我睡了一觉后感觉身体比之前好多了，也不冷了。”方跃回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清羽看着又重回健康的儿子，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去。

“父亲，我的病怎么好的啊？”方跃问道，“是你治好的吗？”

方清羽凝视着方跃，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说“并不是我治好的，跃儿，记住，在你足够强之前，我今天对你说的不许告诉任何人，因为这不仅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还会牵连他人。”

方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还是问出了心底最想问的问题，父亲，足够强是多强啊？”

方清羽默然不语，接着叹道，“如果你的一句话能让这个世界颤抖，便达了最低层次的足够强了吧！到时候你才有一丝自保之力。”

方跃默默记下，要让这世界颤抖，才有一丝自保之力。

方清羽看着自己的孩子，说，“不扯远了，你认真听好我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你体内封印着我们宗族最重要的圣水，它能生死人活白骨，但它的作用绝不仅止于救人，至于它的其它作用，还得问天。”方清羽正声道。

“问天？”方跃疑惑不已。

“这个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等你足够强的那天，一切自会明晓。”方清羽没再做过多解释，接着又道，“还有我们宗族的事，你也不要多问，知道了对现在的你没什么好处。”

方跃听了父亲的这席话，忍不住想翻白眼，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你的病便是圣药治好的，但它不可能每次都能救你，它虚弱到极致的那天，便再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助力。”方清羽严肃交待道，“圣水内封印着我们宗族之秘，它虚弱到极致之时，就是圣水药性已经完全融入你体内，也是那封印之物暴露之时，到时候，很多意图不轨的人都会找上门来，若这个时候你还没有自保之力，那我们宗族就算是绝灭了。”

方跃认真记下，毕竟这是他活着的重要保证，也是他变强的基础，更重要的是，这似乎还关乎着他宗族的生死存亡。

“本以为那圣药主动不会救人，所以我才为你去寻了玉虚根。”方清羽说道。

“玉虚根？那不是我们之前跪在雪域主城前所求的吗？父亲你是怎么拿到的？”方跃满是疑惑，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你先天不足，被大司命认定为活不十岁，之前在宗族，圣药不可能用来救你，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救了你。”方清羽奇怪的看着方跃，“不知道该说你命好还是该说这是上天对你的补偿。”

“父亲，我一定是天命之子，今后我会变强的，我一定会让你骄傲的。”方跃轻松的说道，不想一直这么沉闷。

“哈哈，我的跃儿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方清羽看着这般自信的儿子，心里满是欣慰。

“解决了你身体的问题，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便是为你筑基了，此事做完后，后面的路便得你自己闯的，我有很多不得不去做的事。”方清羽不得不说出分离的话。

方跃看着父亲，将满心不舍压下，说道，“父亲，我一定会变强的，到时候没有人或事能将我们分开，我一定会找到母亲，让我们一家人团聚。”

“好，我相信我的跃儿。”方清羽不再说影响情绪的话。

“修炼之道，第一道槛便是筑基，而筑基便是蜕凡，蜕去凡血凡骨，让自身能更好吸收天地之灵，筑基的好与坏会影响一个人今后的成就，而很多人没有好的筑基药材，以致于草草筑基，换血洗髓不彻底，影响今后的成就。”方清羽向方跃重申了一遍很早之前便说过的筑基之事。

“这玉虚根，既是弥补先天不足的良药，亦是最好的筑基药材，只是不知道凭借这药材，他的跃儿能做到哪种程度。”方清羽心里带着些许不安，又期待着他的孩子能给他一个惊喜。

第二章 蜕凡

火光将整个山洞映得通明，一口偌大的古鼎架在火上，鼎内，数不尽数的灵药浮在鼎内。蜕凡并不是只要将灵药吃到肚子里就行了，那种蜕凡方式会导致灵药性大量散失，而且最后就算筑基成功筑基的品质也不会超过五品，更别说完美筑基了，方清羽是绝对不可能让方跃那样筑基的。

那鼎内的灵药，是他为方跃准备了三年的顶级筑基药材，虽比不上玉虚根，但每一种都来之不易，玉虚根为主药，但必须要有辅药才能让能上主药的药性发挥到极致。那古鼎中的玉蛇兰便能让玉虚根的药性完全融入泉水中，更易让身体吸收，而雪莲子则能提高玉虚根的药性，让其药力更足。每一种辅药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方清羽为方跃的筑基，每一处他能帮到的，他都已经做到了最好，这三年，他不知跑了多少地方，为的也就是今天，他的孩子能更好的完成筑基，或者说他也有私心，他的身上担负了太多，他希望在将来，在他需要的时候，有一个人能与他并肩作战，而不是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方跃的身体经圣药的修复，早已弥补了先天上的不足，资质已比寻常人好了太多，但对于是否能够完美筑基，无论是方跃还是方清羽心里都没底。

“父亲，我准备好了！”方跃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道。

方清羽看着满脸认真严肃的方跃，心里叹道，“他的跃儿真是长大了。”

“虽然已经抹去了跃儿六岁前的记忆，但跃儿似乎还是知道了什么。”方清羽想着，但嘴里却直接说着，“准备好了，那父亲能帮你的也就到这儿了，接下来全靠你自己了。”

“嗯，父亲相信跃儿吧！跃儿一定能成功的。”

话毕，方清羽将方跃送入鼎中，鼎中的泉水现在是暖暖的，无一丝不适的方跃开始默念筑基心法，趋动体内的灵力不断游走，吸收鼎内的灵药。

随着鼎内的温度不断升高，玉虚根也开始渐渐融化，整个古鼎乃至整个山洞内都是药香味。

方跃感觉自己全身发热，整个身体好烫，早先的舒适感早已烟消云散，现在的他只感觉全身刺痛，那早先还要让他自己去吸收的灵液，现在都像拼了命似的向他涌来，像是要硬生生将他挤爆。

蜕凡还在继续，方清羽看着全身通红，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的方跃，在药鼎旁焦虑不安的等待着。可这筑基只能靠他自己，别人无法插手，以至于方清羽也只能干着急，却无一丝办法。

古鼎内药液不断减少着，鼎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让站在鼎外的方清羽都感到一阵炎热。可想鼎内的方跃正忍受着何等煎熬。

方跃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梦又一次涌入脑中，但这次的梦里又多了一些画面，那地上的红，是清晰可见的血，满地被屠杀的尸体散落满地，偌大的城，死寂一片，压抑催人落泪。

方跃的意识突然清醒了大半，“我要变强。”

鼎内的灵药已被尽数吸收尽方跃体内，方跃感觉自己身体变大了一圈，整个人都显庸肿。

鼎内还剩下大半的灵泉，接下来是筑基最关键的一步了，方跃找个个鼎上最锋利的地方，将双手在上面用力滑过，鲜血喷涌而出，整个古鼎中都是殷红，血腥味充斥在方跃周围。

筑基心法再次被默念起来，鼎内的鲜血不停被吸收，而方跃体内的鲜血又在不断在流出。蜕凡第一境，蜕血。方跃丹田处，一颗鲜红的血球浮现。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直至方跃双手都不再流血，鼎内的灵泉再次重归清澈。

方清羽看着方跃流畅地做着这一切，心中一阵欣慰。唯有对自己够狠，才能不断前进，要成为强者，这是必须的。

丹田处的血球越积越大，从初始黄豆般大小到现在已有鸡蛋般大，筑基已基本完成。

方清羽看着方跃脸色已恢复正常，知道怕是筑基已完成差不多了，用这么多灵药筑基，即使不是完美筑基，应该也有九品。

方跃感爱着自己体内滴溜溜转着的血球，血球上丝丝金色流动，却发现外界无一丝变化，内心一阵失望。

“失败了吗？据传完美筑基会生出异象，可我……”方跃心想，“是哪里还不够吗？”

方清羽在鼎外看着，清晰的捕捉到方跃脸上那一丝失落，明白他在想什么。

但完美筑基即便在上古也是少有人成功，更何况在如今这般大道被压制的时代，完美筑基，已不知多少年没听到了。

近代唯一听闻的距今最近的也有近三十年了，唯有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才成功了，当时天洒玄花，地生金莲，这个世界各地都能看到这异象。

可也就仅此一例，方清羽心想，自己对跃儿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连带着他的孩子也要跟着他一同承受。

“唉！”方清羽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不是完美筑基又如何，我相信跃儿一样能站在这世界巅峰。”

鼎内的方跃，感受着自己体内的血球，应该能达到九品巅峰筑基，可为什么不是完美筑基，那一点，究竟差在哪里。

方跃满心不甘，可内心突然涌出一句话，“‘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是我还差一丝勇往直前的勇气吗？”

想到这儿，方跃再次感受那血球，鸡蛋般大小，已是绝顶品质，而自己所猜测的，真的对吗？

残阳如血，遍地被屠杀的尸体。那梦里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涌现。

方清羽看着鼎内的方跃，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筑基已经结束了，方跃还不出来。

可突然，古鼎内，一声巨响，本来气色如常的方跃，脸色再一次苍白，鼎内，灵泉再次成为血色，只是这次的灵泉内的鲜血，泛着丝丝金色，方清羽看到这，脑子里满是震惊和疑惑，他经历过筑基自然知道那鼎内的鲜血来自于哪里，他当时筑基只勉强达到八品，血液中的金色比这少太多了。可一般人筑基到形成血丹便结束了，有谁会自毁根基，将那血球毁掉。

可今天他的孩子做了，虽不知道为什么，可方清羽还是保持相信方跃，即使他的内心，现在是惴惴不安。

方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他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感觉做的。

看着古鼎内的鲜血，方跃感到一丝茫然，他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方跃尝试着再次将古鼎内的鲜血吸收回体内，再筑一个血丹，但丹田处，经过血丹爆裂的损伤，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每次被引入丹田处的血液，又流了出来。

方跃将血液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吸收，可那鲜血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流回鼎中，相同的结果，相同得让人绝望。

“失败了吗？是我想错了吗？”方跃感觉自己的心不住的往下沉，“我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吗？”

因鲜血大量流失，方跃感觉头晕目眩，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他多想就此沉眠，不去面对这让人绝望的现实。

可耳边，又响起了其它声音，有刀割破喉咙的声音，有剑刺入腹中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哭声，可最终，周围一片死寂，压抑，让人室息。

“不会的，这条路不会错的。”方跃心里再次鼓起勇气，“我那六岁前的记忆，我还得去寻找，现在的我，绝不允许放弃。”

“既然丹田处已无法凝聚血丹，那我遍让他散遍全身，既是蜕血，自然要全身换血。”方跃不屈地闷声道。

古鼎内的鲜血再次涌动起来，这一次，它们去向全身，每一寸，每一丝，那鲜血全都浸润到，鼎内的温度一直保持很高，但方跃早己习惯了。直到将古鼎内的最后一丝鲜血吸收完，方跃直接引动古鼎下的灵火，让这灵火直接淬炼他的血肉，让那血液完全被吸收入身体中。

方清羽在古鼎外，目睹了方跃身上发生的一切，从失望到绝望，再到重生，这心志已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十岁的同龄孩子。

而此时的方跃，已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他再次感受到了开始筑基时的煎熬，灵火不断淬炼，而他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剔透，可清晰看到那皮肤下随血管流动的血液，丹田处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血液中的金色也在向全身漫延，一天，两天，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金色内敛，方跃从头至脚都经血丹内的金色浸润到了，并且那血丹中的精血都被全身均匀吸收，方跃似变了一个人，全身晶莹剔透，褪去的杂质已落入古鼎底部，而那古鼎内的灵泉也已经干涸。

随着方跃睁开眼的那一瞬，整个山洞内仿若被人平添了生机，青草如茵，而山洞外，天上漫天飞花，距这着百里之遥的雪域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奇观，本来被大雪覆盖了万古的土地本是生机绝迹，而现在却是遍地生花，生意盎然。

世界各地纷纷涌现奇观，世人皆在猜测是哪个世族又出了惊世天才，完成了完美筑基。

亦有人想起三十年前的那惊才绝艳的女子，完美筑基后现在已达到要无数人仰望的地步。

虽说不一定完美筑基就能达到那女子现在的成就，但毕竟证明了自己的天赋，想必会有很多人渴望将其收入门下。

方跃缓缓睁开双眼，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他成功了，完美筑基，蜕凡的第一道槛，蜕血，他完美的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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