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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引子
一连几天,天气阴霾,浓雾重重地压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出气来。
这些个日子,高嘉林垂头丧气,好像掉入万丈深渊一样,阴沉着脸,想起民办教师无情的被人顶替了;县委的工作也被人告掉了;昔日的同学张柯南也不知道躲在哪里了;徘徊在他们中间的黄雅萍,也没有再缠绵绵,离他而去了;再想想漂亮温柔的刘巧珍也嫁人了……此时,高嘉林的嘴唇不停地抽搐着,不由得潸然泪下,放声大哭起来,“真的没啥出路了,真的没啥活头了!”
“胡说!”德顺爷爷望着高嘉林一脸悲伤的表情,大声训斥道。
倏地,德顺爷爷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刷地沉了下来,继续说:“你才二十刚刚出头,时代在不断的变,你怎么能有这么些混帐的想法呢?如果按你这么说,我早就该死了!我,快七十岁的孤老头子了,无儿无女,一辈子光棍一条,但我还天天心里热腾腾的,我那不老的心仍然在燃烧,别说你还是个嫩娃娃哩……”
高嘉林望着亲爱的德顺爷爷那张皱得像核桃皮一样的脸,一双失去光彩的眼睛里重新飘荡起了两点火星。德顺爷爷两眼盯住碧绿的山脉,用枯瘦的手指头把四周围的大地山川指了一圈,“就是这山,这水,这土地,一代一代养活了我们。没有这土地,世界上就什么也不会有!只要咱们爱劳动,一切都会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娃娃呀!你不要灰心,你要坚强地站起来……一个男子汉,不要怕摔倒,就怕摔倒了你不爬起来……”
高嘉林抬起头,认真听着德顺爷爷为他指导的光明路。
停了一会儿,德顺爷爷望着嘉林不吱声,一直在悲伤中,又说:“娃娃呀!你是初升的太阳,要用你的青春去燃烧理想,去拼搏奋斗吧!一切都开始于迅速的行动。”
“爷爷,你的话给我开了窍,我会记住的,也会重新好好开始生活的。唉!我现在就担心高明楼和刘立本两家人往后会找我的麻烦,另眼看我……”此时,高嘉林哭成了泪人,哽哽咽咽地说。
“哭啥哩?真是没有出息的娃娃!爷爷相信你,你是一个争嚢傲气的孩子!人要认准自己的路,人生路上迟早会有收获的。”德顺爷爷像一个热血沸腾的老诗人,又像一个哲学家在教训着高嘉林,让他知道平凡人生的酸甜苦辣。
此时,高嘉林依然低头不语,一脸的铁青,眼眶里的泪水流个不止,手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划来划去。
就在这一瞬间,德顺爷爷内心里也充满着忧伤,这种忧伤他是不能表达出来的,“明楼、立本你不用担心,我敢指点他们,叫他们不要在背后捣你的鬼。唉!娃娃呀,巧珍,多好的娃娃!那心就像金子一样……金子一样啊!让你给丢了……虽然让你给丢了,但是这也是件好事,你不再窝在心里了。人生如一杯茶,不能苦一辈子,但总要苦一阵子的,一切都会亮堂堂的。”
突然,高嘉林一下子扑倒在德顺爷爷的脚下,两只手紧紧抓着两把黄沙,极其悲伤地喊叫着,那声音撕心裂肺,“我的亲人啊……我的青春呀!我的人生呀!老天爷,你怎么对我恁不公平……”
第一章
两个月过去了,高玉德的独苗高嘉林参军入伍了。这些日子,高嘉林内心里的伤痛如同万箭穿心,吃饭睡觉都不香,身体明显瘦了许多。他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一种强烈的愿望迫使高嘉林又重新开始生活了。
入伍后,高嘉林在“铁军部队”铁师红一连,这可是***的红一连。当时指导员相中了高嘉林的文笔,入伍第二个月,高嘉林作为当年的新兵代表,在全团新兵入伍誓师大会上发了言。他心里明白,能站到主席台上,代表全团新兵发言,应该是部队重点培养的对象。苦难的日子,磨励着高嘉林的斗志。嘉林一边训练,一边读书学习。第一年,嘉林就在部队的报纸上发表了短篇小说,这下连队、营里、团里都知道高嘉林是个笔杆子。没几天,高嘉林就直接调到团里当上了专职新闻报道员。第三年年底,因高嘉林的勤奋,新闻报道成绩突出,又被调到师里,成为全师最年轻的新闻人才。他被调到师里后,无论是冰天雪地刮风下雨,还是酷暑炎热的夏日,写出了许许多多的军事报道。
时光荏苒。五年的军旅生涯,一脸稚嫩的高嘉林显得成熟了,入了党还多次立功,迈出了人生的一大步。但怎样面对人生,路该怎样走,他没有目标,很迷茫。
公元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十日,天气阴霾。高嘉林离开了他恋恋不舍的部队,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又回到了那个伤心的地方——高家村。高家村村子并不大,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大马河川道南边一个小沟口的半山坡上。这儿不生,路还是这条路,沟还是这条沟,山还是这座山,跟离别时没有啥改变。放眼望去,无边无际,刚收完秋的田野光秃秃的,还没有种上麦子。地里有的已经平整好了,一道一道麦陇,规规矩矩地躺在田野里,吸吮着久旱之后的甘霖。有的田里躺着半截半截的玉米秆子,或是躺着横七竖八的花生秧子,等着天晴了,农民把玉米秆拉回家当成柴火烧锅做饭,或是干脆把玉米秆、花生秧子点着烧成灰犁进田里,化作土肥滋养着来年的庄稼。
田野里,放眼望去,一马平川。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滴像调皮的孩子直往高嘉林身上扑,空气中带着独特的雨水气味和泥土的芬芳。他依旧走在这条公路上,心里涌起许多过往的回忆,有些难受。微风吹着有点凉爽,除了匆匆忙忙赶路的人,农民是不会出来的,只有那雾霭和漫无边际的田野。连着几天的雨,原本坚实的路面,都成了一个个泥坑,一坑一坑的水。每一脚下去,就是一鞋的泥巴,抬起脚,还能看见踩出的黄色水泡。高嘉林背着绿色的军用包,一只手提着一个手提包,背上的包裹被绿色军用雨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却只穿了一身旧军装,军装早已湿透了,雨水顺着衣角和裤腿儿往下淌。经过军营洗礼的高嘉林,身材越发健硕了,宽阔高大的脊背,丝毫没有因为背负重物而气喘吁吁,依然挺拔直立;一双有力的臂膀拎着沉沉的包裹,迈着大步稳稳前行。肩章早在离开军营时就按规定交回了,只有这一身军装和背后的包裹才是始终属于他的东西。
天快擦黑了。十一月的天虽然还不算太冷,但是雨水一淋还是有点凉意。高嘉林脱了鞋,挽起裤腿,裤腿口粘满泥巴,一身朴实打扮,俨然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过了村前小河,高嘉林沿着土坡,一步一滑地走到家门口,推开湿漉漉的木栅栏门。
这几年,高玉德也变了,比以前苍老多了,一脸沟壑,稳稳地坐在炕上,手里拿着烟袋锅,津津有味地抽着。老伴儿坐在炕沿下低头摘花生。两人都在庆幸,总算赶在雨前把地里的花生都收回家了。
一踏进窑洞口,高嘉林就把父亲和母亲吓了一跳。儿子不是在部队干得好好的吗?咋不打个招呼就回来哩?母亲赶紧放下手里的花生秧,瞧瞧儿子这身打扮,颤着小脚翻箱倒柜去给他找干净的衣服。父亲则咳嗽着把烟袋锅扔在一旁,右手不停的抖动着,挪到炕沿,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咋了?咋不说声就回来啦?”
高嘉林猜透了父亲的心思,老人的言语中透露出种种疑问。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他应该打个招呼,做事是太唐突了,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高嘉林在为自己的唐突内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哑口无声。高嘉林心里十分清楚,父母心中的嘉林理应是个眼光看得很远的孩子,是个有志向的男儿,做梦都期盼他能摆脱农村,在部队里能有出息。
小山土薄,只长些柴草。母亲怕冻着儿子,忙点着柴草烧炕取暖。高嘉林本来有满腹的话语,到了此时却只能把背包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炕头,接过母亲手里的衣服换好了。母亲翻出来干净的白毛巾递给他,心情紧张地说:“赶紧擦擦头发,小心别着凉了。”
高嘉林沉默着接过来毛巾在头上抹了两下,就扔到了炕沿上,脱下灌满黄泥的胶鞋,换上母亲做的黑布鞋,往地上一蹲,抓起花生秧摔了起来。老两口布满皱纹的脸就像两个核桃皮似的,不由得互相交换了一下脸色,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夏天,儿子那份民办教师的工作被人顶替掉了,和那个下暴雨的傍晚一样。
几年的光阴,母亲的双手上长满了黄黄的硬茧子,额头上的鱼尾纹也被时间无情的刻刀深深的镌刻在额头上,头发由一根根的乌丝变成了白发。毋庸置疑,母亲在家实在太操心了,这是母亲辛苦劳作,为儿子操心留下的痕迹。
高嘉林坐在土窑洞里向外张望,在这样的环境里过日子,会感到憋屈。这种憋屈他是无法改变的。窑洞里,是高嘉林摔花生的声音;窑洞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此时的他已经不会像五年前那样怄气了,他心中的不平静又岂能是一下子抹去的,依然滋生着热望。
许久,高嘉林不想让父母伤心,才吞吞吐吐,脊梁背对着父母,说道:
“我退伍了,不在部队干了。”
“哦!”高玉德吃了一惊,这才明白原来儿子这是要回家了。
接着便问:“娃儿,是怎么回事?”
“反正不在部队干了!”高嘉林生硬地说。
“我记得,半年前,你不是表白要在部队好好干吗?”高玉德清楚地说,仍然没把自己疑问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是呀!你不是说要在部队好好干吗,怎么……”母亲有点儿不明白地接下来说,并且感到诧异。
“反正不在部队干了!”高嘉林怀着不高兴的心情说。
其实,这个消息对父母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自从分了责任田,虽然打的粮食是多了,但毕竟他们年纪大了,下地干活不如年轻人利索,体力也跟不上去了,每当看着别人家早早把地里活干完后,就羡慕人家孩子多。有时候高玉德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当初不求着弟弟,帮衬着嘉林当兵,家里的日子或许不会这样艰难。如今,儿子要长久在家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一辈子老实巴交的高玉德,不像儿子那样有着满腔抱负,总想到广阔的地方去闯荡,干自己想干的事业。作为一位父亲,他对独子的爱,就是希望儿子能依偎在他的身边,娶妻生子。这样,即使日子苦点儿累点儿,儿孙满堂也就知足了。倏地,高玉德老伴也悄悄打量着儿子,又长高了点,也壮实了,到底是部队的饭食好。看着儿子眼下也有二十七八了,村里跟他一般大的都抱好几个娃了,是该赶紧托人给他说媳妇了。这会儿不比他们年轻那时候,现在娶个媳妇可是得不少钱。有的儿媳妇过了门,还厉害得要命,骑到婆婆头上。这年头,有谁家的媳妇不跟婆婆吵嘴,有谁家的媳妇不背后骂婆婆的。不过这也没啥,挨两句骂也背不到身上,为儿子她都能受得住。
对于父母心中暗藏的喜悦,高嘉林不是没有意识到,但他现在心中更多的是痛苦。五年的部队生涯,他可以说利用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辛勤的耕耘着。无论是冰天雪地,还是酷暑炎热的日子,他都在不停的往前走。师里团里营里的宣传板上几乎每星期都有他的文章,报纸上也经常出现他的名字。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士兵,到大名鼎鼎的部队优秀新闻骨干。他甚至一度踌躇满志地认为自己可以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去实现自己的目标,闯一片天地。然而,想象和实际总是有一定距离的。高嘉林最终由于眼界不宽,任性直爽,没有明白领导的金玉良言,还是要回家当个农民,继承他父辈的祖业。
人生本无形,智慧即财富。
高嘉林不甘心,他酷爱文学,能妙笔生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目前他又寸步难行,毫无办法,命运就像一座大山死死压着他,他的痛苦、烦恼、困惑,几乎让他窒息。
昏暗的窑洞里,三个人各想各的,默默无语。
外面的雨一阵紧似一阵,从四面八方涌入河里,河沟淹满,带着漂浮的秸秆和浑浑的黄土呜咽着向东流去……
第二章
第二章
生活就是一场修行,给我们磨难,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其实,高嘉林只知道失去,确不知道拥有时的珍惜。
高嘉林这一夜睡的好香,一觉醒来,天未大亮,雨却停了。借着窗外的光线,他摸索着打开自己的包裹,捧出一个笔记本蹲在炕上,凑到窗旁,伴着泛白的亮光翻看着。这里几乎有他所有的军旅作品,刊登在报纸上的,他都小心翼翼地剪下来粘好,当成宝贝似的;在黑板报上的,他都一笔一划地誊写在本子上。现在整整有五本了,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藏在背包里。对他的作品他像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惜着。除了这些,他还带着一支钢笔和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这些都是部队奖励的。
蓦然,高嘉林又回想起当时部队颁奖的情景,表扬高嘉林同志在军事方面的报道,写法独特,为铁师的军事报道做出了突出贡献。高嘉林清醒后,又觉得自己似乎还要走这条路。将笔握在手里在胸前狠狠地攥着,高嘉林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掏空了。人生如此捉弄他,让他无法摆脱内心深处的悲伤与心酸,唯有明确今后的人生,才能暂时缓解他内心的空虚与痛苦。你笑,全世界都跟你笑;你哭,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哭。
此时,高嘉林的青春确实没有定律,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昏暗中,响起了衣服摩擦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是父亲的咳嗽和母亲劝慰的声音:“你再躺会儿,我做好饭再叫你。”接着就听见舀水和风箱吧嗒吧嗒的声音。
高嘉林收拾好自己的宝贝,穿上衣服出来时,锅里已经冒出小米粥香喷喷的味道了。疼爱儿子的母亲今天还专门蒸了一碗鸡蛋糕,把摊好的鸡蛋煎饼端上桌,才去叫老伴儿。一家三口围着炕桌吃完了饭,老两口看外面晴了,就急着要把屋里的花生搬到外面晒晒。场院里并没有多少积水,等早晨露水干了,稍微扫扫场院也就收拾干净了。
面朝黄土背朝天,这辈子离不开穷山沟了!高嘉林望着土窑洞门外,尽是大大小小的梁峁,不禁内心凄凉,百般不愿过这种生活。生在这里,父母的艰辛就摆在他面前,他没有别的选择,眼前就只有这一条路。高嘉林端着簸箕往外端花生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拖拉机的“突突”声,来不及仔细看,就见一辆红色的拖拉机冒着黑烟从门前开过去。高嘉林没有多想,依旧低下头不停摊花生。“突突”声似乎停在门外,隔着矮墙,司机冲他打招呼:“嘉林,你回来了?”
高嘉林一抬头,这才瞧清楚是高明楼的二儿子三星。三星不如他父亲精明,为人憨厚老实,肚子里没有花花肠子,在村里人缘还不错,没受到父亲多少坏影响。高嘉林扔下簸箕,站在矮墙里跟他说话:“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巧珍家的小猪出栏了,叫俺逮两头猪崽回去养。”三星不假思索地说。
一听这个名字,高嘉林倏地变了脸色,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三星见他脸色难看,也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打个招呼就开着拖拉机走了。三星走后,高嘉林愣愣地站在矮墙后头发呆,父亲出来问:“刚才过去的是三星吧?”
高嘉林依然沉浸在三星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中,那一份爱情也许是一部忧伤的童话。放弃一个很爱你的人,并不痛苦;放弃一个你很爱的人,那才痛苦;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那是更痛苦。回过神来,他意识到父亲在跟他说话,“嗯”了一声,转身拾起簸箕去搓花生。
高玉德老伴也听到三星说话,跟高玉德商量要不要也去巧珍家抱一头小猪来养,养大也能换来钱。高玉德叹口气说:“他们年轻人爱弄啥就弄啥吧?咱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哪来的劲儿呀?”老伴嗯呐着点点头,看了看嘉林,嘴唇张了张没开口。高嘉林垂着眼眸,半天才蹦出一句话:“后晌我去看看,你就不用操心了。”
老两口再三嘱咐:“记住,要逮个不大不小的,二三十斤,要个膘好哩啊?”
高嘉林不吭声,点了点头。
高玉德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考虑什么,实在憋不住气了,对着老伴的耳朵小声说:“娃儿这是咋哩?当了几年兵变得少言寡语了,整日愁眉苦脸的。抽空给娃儿好好聊聊?”
“您说对了,”母亲神情忧郁地说,“我看这娃儿有心病,是得和他好好聊聊了!”
“这就是您养的野心儿子!”高玉德粗暴地说。
“怎么了,难道我生个儿子也有错?”
“您想,我隐隐约约预感到,”高玉德几乎用听不见的声音说,“这种一切都向好处想的乐观态度也是一种病态。”末了,他又补上一句,“这样做太不切合实际了!”
“有点。”母亲点头说。
高嘉林的种种举动,高玉德老两口是不知道的。其实,高嘉林如万箭穿心,内心的痛苦无法言表。他内心的动力一直是积极向上,也一直暗下决心扭转人生的低谷。这就如同黎明到来之前的那段时间总是最黑暗的一样,是通往光明必经的路途。老实巴交的高玉德,哪里知道儿子的心思。要说,知子莫若父,可高玉德愣是猜不透儿子的心思。
人生没有完美,幸福没有百分。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岁月这座站台,总会有人来,总会有人走。高嘉林也不例外。
清晨正浮起半圆大红的朝阳,山里人早已在田间忙碌着。
马店就在后山不远,骑车也就一二十分钟,但高嘉林只能步行。虽然在部队是攒了点钱,想让父亲买辆自行车,但父亲回信说年纪大了骑不动,也就没有再提这事了。路上三三两两,都是骑自行车坐马车的人,除了几位结伴拾花生的老太太,就只有高嘉林一个人走在路上,更显得形单影只。刚出村,他就想回去了,但一回头看见那枣树掩映下的窑洞,就又硬着头皮往前走。实在觉得孤单了,就掏出来兜里的烟抽。低头看着熏黄的手指,高嘉林独自抽闷烟自嘲:“你咋恁笨呢?转了一圈,你不还是个农民?高嘉林呀高嘉林,你为啥不争气呢?你的青春怎么是这样的呢?这真是人不求人一般高,人若求人矮半腰。”
高嘉林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到了马店,顺着老乡的指点,来到一处瓦房院落。还未进门楼,就听见屋里欢声笑语,人们的笑声中夹杂着猪崽的“吱吱”叫声和母猪的“哼哼”声,填满了整个院子。高嘉林在门口犹豫不决,他不知道此时如果自己进去,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隐约听到里面还有女人的笑声。高嘉林心一横扭头就走,伸手去摸上衣口袋的烟,却碰到了一叠人民币。是呵,这就是临来时母亲交给的买猪钱,全都是一张一张的毛票。
就在高嘉林不知所措精神迷惘之时,猛不丁听见背后熟悉的声音:“是高老师。”他转身一看是马拴。
此时,马拴刚送一个买猪崽的老乡出门,手里净是抓猪时粘上的草和泥,憨厚一笑,说道:“你咋来了,到屋里坐坐吧?”说着就要拉他进门。高嘉林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马拴这才猛然想起,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双手,依旧邀请高嘉林进家坐坐。又有几个人在院子里喊马拴过秤,高嘉林心急如焚,傻呆呆的,好像喝了迷魂汤似的,糊里糊涂的跟在马拴身后,不知不觉来到家中。
西面的猪圈外,两个人一人抓着一头猪崽,埋怨三星看秤太慢,三星一脸无奈,见马拴进来就急忙把秤塞到他手里,站在一边看他们称秤。高嘉林站在圈外看猪圈里的人抓猪崽,顺便打量着院子。环顾左右,堂屋和东屋都是清一色的瓦房,看样子是新盖的,院墙也用红砖砌得整整齐齐好气派。只有猪圈是用废砖块垒成的,除了围成个圈以外,还在北头垒了个小棚子,一头肥肥的老母猪卧在棚下,还剩五六头猪崽趴在母猪身下吃奶,半个院子变成了养猪场。
眼前的这一幕幕让高嘉林目瞪口呆,短短的几年,农村翻天覆地的变化让高嘉林难以置信。这时,高嘉林的情绪也随着情况的变迁而发生变化,浓浓的思乡情结,使高嘉林情不自禁对巧珍有了新的认识。
院子里干干净净,东西摆放的很整齐。只见院子里有一个石头桌子,放着透亮的玻璃杯。高嘉林正四下打量,看见东屋里走出来一个妇女,见了他愣了愣,随即就说:
“哟,这不是高老师吗?你怎么恁清闲来这里了?”
高嘉林也认出来这就是巧珍的姐姐、高明楼的大儿媳巧英。正思量着怎么说些客套话躲过这难堪的一幕时,巧英把嘴角往上一挑,堵在门口,冷笑着大声说:“听说高老师退伍回家了?我还当你待在部队不回来哩?来这儿是买猪崽吧?不要紧,俺妹妹妹夫有能耐,要哪个,挑好喽叫俺妹夫给你压点儿秤?”听着她的话,高嘉林低着头也没有瞅巧英一眼,巧英则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双手抱胸,冷冷地打量着高嘉林。
东屋是巧珍住,巧珍刚生了个女儿还没满月,坐在床上给孩子喂奶,就见姐姐巧英堵在门口,不知对谁冷嘲热讽,言语中有些尖酸刻薄。看着床前妹妹巧玲逗着两岁的儿子玩,就急忙催着巧玲出去瞅瞅怎么回事,别叫姐姐脾气上来了得罪人。
巧玲一出门,也认出了高嘉林。巧玲长相清纯靓丽,身材高挑,性格火辣,没理嘉林,扭头回屋跟二姐巧珍说了。巧珍低头看看闺女吃的正欢,嘱咐巧玲叫大姐进来。刘立本的老伴今天也来看巧珍,一听巧珍这样说就埋怨道:“巧珍,叫你姐在外头,咱是正儿八经来走亲戚的,还怕见人?”
巧珍心里知道妈现在还恼高嘉林,低声说:“你不顾别人也要顾马拴,咱好意思叫你女婿当着众人的面丢人哩?”
立本媳妇听了这才作罢。
不大一会,巧玲再出去只看见大姐巧英立在门口,跟三星说回去时候趁车,院里已经没了高嘉林的身影,回来跟二姐说了,巧珍这才放心。
人心到底是什么,隔着厚厚的肚皮,谁也无法看透,谁也无法搞懂弄明白。高嘉林拖着像灌了铅似的双腿落荒而逃,离开了马店,顿然觉得周围的山头矮了一截,今天的境遇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再说临渴掘井,缓不济急。买不买猪崽,真不是他考虑的事儿。看见巧英的模样,他不得不想起与巧珍那相似的面庞,以及过去那段的恋情。事实上,巧英骂的对,他希望她能多骂几句,彻底把自己骂醒。但她就在那儿伫立着,似笑不笑地看着,那眼神让他有一种几乎窒息的感觉。她看不起他,无论从精神还是物质上她都看不起他。让人瞧不起的滋味宛如被当头一棒,瞬间变成了“傻子”。五年前,只因黄雅萍,没有娶到刘巧珍,他把一颗金子般的心丢了,一无所有地离开了这块土地;五年后,他仍然一无所有地回来了,众人肯定会瞧不起他,也认定他是个没有出息的人。
高嘉林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相信自己不是个懦夫。然而,又有多少人能理解高嘉林,能认清高嘉林?在众人的眼里,高嘉林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娃儿,就是个一事无成的“败家子”。
跌跌撞撞地走在小路上,微风吹起一股又一股黄色的尘土,两旁的枸杞子熟了,红彤彤的一个一个排在弯弯的枝上。有几个挂住了他黄色的衣服,被他猛地一拽便划开了,红红的汁水和着白色的种子溅到脸上、身上。
“咩咩”,一声羊叫从小路旁的山坡上传来,抬头一看,一群雪白的羊像一朵朵白云似的飘落在秋后的黄土坡上。天上的白云过后,就是一位穿着黑色夹袄裹着白羊肚手巾的老汉,老汉一甩羊鞭“啪啪”作响,声音不停地在空中回旋。羊群就在他的指挥下,老老实实地在山坡间啃草。这位老汉不是别人,正是高家村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德顺老汉。
德顺老汉精神矍铄,很有智谋又善于决断。远远看见高嘉林从马店回来,就猜透他一定受了一肚子委屈。他把头羊拴在山坡上,自己抱着羊鞭下来。高嘉林转身一看是德顺爷爷。
德顺老汉捋着花白的胡须,脸上堆满了皱纹,乐呵呵地说:“听恁爹说你退伍了?”
“是,爷爷。正赶上部队裁军。”高嘉林无精打采,心里不畅快地说。
大风吹散残存的浮云,徳顺老汉和高嘉林坐在风凉的山坡上聊起天来。
高嘉林内心的痛苦,德顺老汉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裁军就裁军吧,这是国家的大事。咱农村的娃娃,有几个像你叔叔在部队干得恁有本事哩?现在不比以前了,回来了就好好干,别再高不成低不就,嫌弃农村的地界小,在这片土地上也能大有作为。你看看巧珍,靠着养鸡养猪不也把瓦房门楼都盖上了吗?村里人人都夸巧珍聪明能干。年轻人呀,别成天嫌弃这儿嫌弃那儿,这山盼着那山高,那山并不一定有这山好,只要你认准了,哪座山养不活人哩?”
“嗯。”高嘉林内心的忧伤像怪兽一样吞噬着他,使他无法直面人生。
“嘉林,”德顺老汉伸着羊鞭把四围的大地山川一指,几乎是郑重其事地说,“放心吧!屈不了你的才。娃呀,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你会功成名就的,爷爷的眼光看不错人!”
高嘉林聚精会神的听德顺老汉训话,原本哇凉哇凉的心倏地暖和多了,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高嘉林又跟着德顺老汉放了一会儿羊,问了问村里的情况,如今地都分了,各家种各家的,打的粮食也都归自个儿,只交公粮就成了。德顺老汉也给自个做了几件新衣服,不用再穿补丁衣服了。想到这儿,德顺老汉得意洋洋地说:“娃呀,只要你好好干,咋会过不好哩?你是不是还瞧不起农民呀?”
“不是的。爷爷。”高嘉林内心深感愧疚,脸上流露出愧痛的表情,但内心里依然崇拜这位睿智的老人,朴实的农民。
高嘉林在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对老汉说出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不知道老汉能不能理解。
德顺老汉见嘉林欲言又止,也不再逼问,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自言自语地说:“人啊!总得有自己的路,我老了也知道自己要走哪条路!你们年轻人,要是认定自己走那条路就大胆的走,男子汉还怕跌跤吗?”
高嘉林望着蔚蓝的天空,陷入沉思。
德顺老汉望着高嘉林清醒的眼神,又说:“生活就是这样永远和你相依为命,不能拿生活当儿戏!”说完,德顺老汉缓缓站起,拍拍裤子上的灰土,嘴里哼着小曲,赶着羊群到哪边的山坡上去放羊了。
夕阳渐渐落入西山,太阳正从大马河西边无垠的大山中间沉落。高嘉林还在品味着德顺老汉的话,直到天边的暮霭笼罩了远方的白杨树,他才离去。公路上,几乎没有了人的踪影,大马河的流水声在静悄悄的夜晚显得非常响亮。
正吃晚饭,高嘉林回到了家里。刚进栅栏门,就听见父亲和母亲“啰啰”喂猪的声音,二人围着一头肥溜溜的小猪崽,猪崽圆圆的脑袋扎进盆里面,拱的猪食溅了父亲一脸。父亲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地围着猪崽瞧来瞧去。老两口见儿子回来,两张核桃皮皱脸立刻笑得像两朵花儿似的。
高嘉林奇怪了,这个猪崽是谁家的?母亲见他回来了,捉着围裙擦擦手就急忙到灶台上去端饭。高嘉林一边蹲在地上的脸盆前洗手,一边问:“哪来的猪崽?”
望着儿子的惊讶,父亲也迷糊了,冲着他不解地问道:“不是你把钱给马拴,让他挑好了给送来哩?”
高嘉林一听父亲提起钱,顿时紧张起来,急忙去摸上衣口袋,结果只摸到了几根烟瘪瘪的躺在烟盒里,那卷钱估计就是离开马拴家时不经意落下了。高嘉林脑子一热就想抱着猪崽还给马拴,但看到父母的脸兴奋地笑开了两朵花,握了握拳头便回窑洞里去了。本来家境贫寒,他满心满意去买猪崽,马拴并没有伤到自己的自尊,自己为啥还不见好就收呢?
望见儿子那精神劲儿,老两口也宽心地露出了笑靥。
胡乱扒了几口饭,高嘉林就回到自己的窑洞里,躺在炕上眼前总是浮现着巧珍的院子,耳旁萦绕着德顺爷爷的话。夜深人静了,高嘉林翻来覆去,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
天,一天比一天冷了,母亲在寒风中又给嘉林把早饭做好了。一觉醒来,听到母亲喊他,猛地坐起来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天真的很冷了。起床后,母亲把早饭盛好了,心疼儿子,又把饭端到了炕头,低着头低气缓声地问道:“这是咋了,心里不舒坦?有啥事,跟娘说说。”
高嘉林被问的心烦,一股无名火砰地冒出,“娘,别问了行不?让俺心里静一会儿。”
窗户纸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响,迷惘的母亲听了不知所措,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跟她说话,眼眶里不知不觉湿润了,却舍不得再多问半句,慢慢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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