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事务所》：第零章 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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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章 开端

雨夜的城市，模糊，朦胧，而又寂静。

许是因为早已入夜，且持续了许久的淅沥小雨带给人们一种过于潮湿的感觉，这个时候路上的过路人并不多。他们无一例外打着黑伞，步履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看不清面孔，动作也有些惊人的一致，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街道上湿而滑，鲜少有车辆经过，偶尔可以看到几辆自行车经过，溅起几片水花。与清冷的雨夜十分相称，本应热闹繁华的商业街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只剩下那大片大片的灯光，在小雨的洗礼下，于城市上空微微流转。

面前的男人是突然之间出现的，没有任何征兆，手里还举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如眼睛一般，冷酷而绝情地对准我的胸膛，而我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任凭他一步步地走近。许是天色太暗的缘故，他全身上下都好像笼了一层黑纱一般，令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胸口处传来一瞬间的剧痛，我失去平衡，无力地倒下。

我听不见，也看不见……眼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周围不多的路人此时也全将目光聚了过来。

真奇怪，我似乎没了听力，也无法辨认出他们的长相。虽然眼前越来越模糊，但我依旧能够看出来，我所见到过的每一个人，面部都是一片模糊，在作为背景的、极其清晰的高楼大厦映衬下，有一种不寻常的诡异气息。渐渐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飘渺，最后留给我的，只有那在马路上肆意蔓延的，满目的猩红……

“……”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连续一星期，那个鬼魅一般的男人都在我的梦中出现，而我自己也在这连续一周的噩梦之中，每一晚都会被枪杀一次。其实这样的梦也并无什么特别恐怖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却总会令我毛骨悚然，似乎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从内心深处缓缓涌上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一切的源头，一定与我过去的经历有关，那失去已久的、尘封的记忆……

第二天，当清晨的阳光照射进窗内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阳台上俯瞰这个城市。昨晚的那个梦，我现在已经毫无印象。我依旧是我，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这个名义上的所谓的事务所，于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我不会关掉它，因为，这是我寻回记忆的唯一途径……

我的名字叫敬，半个月前开了这家事务所。我将在这一个人的事务所里，接触形形色色的疑难问题，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挑战，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依旧会一直走下去，在我所认定的道路上，留下自己曾经来过的证明……

第零章 初醒

“不要……不要这样！”我惊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房间，一尘不染，像极了医院的手术室，却意外地阴森可怖。雪白的床单微微皱起，令我怀疑那下面是不是还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刷成绿色的墙面，在仅有的一盏灯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瘆人，令我总觉得那上面应该有飞溅而上的暗红色的血迹；因光线过于黯淡而显得老旧的房间，却摆放着不少崭新的高端仪器和精密设备，给人带来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哦，醒了啊……”幽幽的声音响起，几个人围在我身旁，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

我这才想到看看自己的处境，然而想起身时却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整个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裸露着躺在床上。

“唔……唔唔……”我挣扎起来，无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带着怒意的眼神瞪着那些在我床边的人。

“放心吧，不会痛的，很快就结束了……”强烈的灯光突然亮起，一个中年男人举起手中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在角度有点诡异的灯光照耀之下，像恶魔一般，将那罪恶的刀具伸向了我的身体。

“不要……你要干什么！”我恐惧地扭动身体，瞳孔剧烈收缩，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鬼，我不是说了不痛吗……”他依旧笑着，满不在乎地看着我，“你最后的价值，马上就要体现出来了。不过放心吧，我会让你见到朋友的，在那个世界里……”

我还想做些什么，但突然之间却感到一股倦意袭来，身体一下子连挣扎的力气也丧失了。我感觉不到痛楚，却依然可以感到刀尖正在从我自己的腹部慢慢划过，有什么东西喷溅出来，温热的感觉。那种开膛破腹的恐惧，我永远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意识渐渐剥离，我感到越来越困，眼睛也慢慢地闭上。最后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满目猩红，以及正在被放进保温箱里的、充满活力地跳动着的、鲜红的心脏。然后，我便进入了一片无边的、永恒的黑暗……

“小敬，小敬……”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勉强睁开眼睛。

“你……唔，痛……”我想起身，却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小敬你别乱动，手术刚刚结束，现在刀口还没愈合，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灰白色头发的年轻女孩子满脸担忧的神情，其中也夹杂着看到我醒来而产生的惊喜。我认得她，她叫玲，伊藤玲奈，是我最好的朋友。

眼前明亮宽敞的病房和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令我一瞬间有些失神，之前那昏暗阴森的手术室、开膛破肚和挖心的恐怖手术，以及那几个笑容诡异、心肠歹毒的医生模样的人，似乎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玲，现在外面……天黑着吗？”记忆中，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是在深夜。虽然我早已看到外面的阳光，但我如今早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不安之下，我不住地重复着这一个问题。

“真是的，小敬你在开玩笑吧？”玲颇为无奈地笑笑，示意我看向窗外，“你好好看看，现在可是晴空万里！那些偷袭你的坏蛋已经被哥哥抓走了，你也要给我快点好起来哦！”

“什么啊……”我已经完全混乱了，什么偷袭，什么坏人，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我明明是在另一个地方不是吗，明明才经历了一场恐怖的开膛手术不是吗，怎么会毫发无损地躺在这里！我明明记得，睡着以前，那个该死的家伙取走了我的心脏不是吗，可我为什么还活着？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我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现在的我，到底是谁呢，是在做梦吗？是梦的话，那就快点醒过来啊——

恍惚间，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举起手边能够到的所有东西，冲眼前的人一股脑地全部扔了过去。

“滚！滚开啊，你们这群恶魔！给我滚，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啊——”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闹，最后起身双手死死地掐住玲的脖子。

“放、放手……小敬……放手……”玲艰难地挣扎，却无法阻止我的动作，只得大声呼救。

“快，拿安定来！”

“愣着干嘛，赶紧救那女孩子！”

“病人出现严重精神异常，且暴力倾向严重，建议转去精神科。”

“明白，我马上去办！”

身边嘈杂的声音渐渐模糊下来，大概是药物的作用，我又一次开始意识不清，软软地瘫倒在地……

医生办公室

“是吗，我知道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医生长叹一口气，“果然没那么简单吗……”

“又失败了吧。”办公室里还坐着另一个人，看起来最多不过20岁左右，长长的黑发用红绳绑着垂在脑后，脸上两条法令线令他本就淡然的面庞显得更为成熟。

“你明知道会这样……”

“试验品而已，最后总会结束的不是吗。”青年微微一笑，“结果我记下了，准备下一组实验品吧。”

“唉，我知道了……”医生一脸无奈，“真不知道这是在救他，还是在害他，他可是……”

“住口吧，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青年抬眼，“这是我们的工作不是吗。”

“是……”

其实有时候，我们并不能够分清，自己究竟是处于梦中，还是梦境之外。醒来与否，除自己以外，无人能够干涉。这，不就是我们的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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