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秦皇》：第二章 父 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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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父 异人

　　就算是到了要撒手人寰的那天，一生都笼罩在悲剧阴影里的大秦君主，当初赵国国都寄人篱下苟且偷生的异人，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当初父王有很多的儿子，他不是最傻的那个，也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为何偏偏选中了他去赵国当人质，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满口的关中方言土语也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一水的赵国话。作为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超级官二代，最最值得炫耀的青春岁月，却成了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阴影。他只是父王博弈天下的一粒棋子，每天都得做好去见列祖列宗的心里准备，虽然老秦王对于这个打小就离家的亲骨肉没有一点感情，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关心他的死活，但大秦帝国的国威颜面还不得不维持，每年给他的生活费总是够够的，完全能够满足他肆意的挥霍。邯郸的酒肆青楼也从此多了一位买梦人。

老实说秦国的公子异人同学是厚道的，胆小的他虽然没有赶上好时候接受免费的九年义务教育，但家里聘请的家庭教师哪一位不是名扬八方的教授级泰斗。可是读书多少还是要讲些天分的，不管他多么的努力，看到最多的还是老师们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一颗白头。时间久了他和大家就一起放弃了，反正也许明天他那好战的父王就会随便找个理由和赵国干上一仗，自己最好的下场就是身首异处，鲜血祭旗。那时候可不讲什么人权，国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变成五六七八截也是完全有可能的。长平之战败家玩意儿白起，一声令下活埋了赵国的四十万亲壮，那时候的人口可不像现在这样海了去了，四十万青壮年被活埋，一夜之间基本上就把赵国带进了老年社会，变成了女儿国，作为秦国第一家族的子孙，头顶祖先杀出来的光环，上街的时候不招人待见，时不时的被吐上几口痰，丢上几个臭鸡蛋，半夜房顶上掉上几块厚实的板砖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自然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就连家里洒扫做饭的用人厨子那也都是高新从秦国礼聘来的。异人活的真叫一个累，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活一天是一天，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变成了提不起的破罐子。

物质生活上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异人，每天用手中的金银换得了很多人的谄媚和恭维，可内心深处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再多的酒肉，再多的佳人美女都不能填补灵魂的空虚。直到有一天，命运中的那个人，终于找上了门来。作为具有多年坑蒙拐骗丰富经验的绝世奸商，吕不韦早就盯上了异人这块大肥肉，经过一番别出心裁的精心策划，好戏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上演了。

那天是初三还是初五来着，异人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从胡姬香阁出来的时候一阵阴风吹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接送自己的华丽马车上老仆人早已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马车里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两个小家童睡得惊天动地。本来就喝得有七八分醉了，异人也懒得把他们叫起来。自己一人晃晃悠悠的又忙着去找下一家夜市继续痛饮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睡眼惺忪的异人朦朦胧胧的听见一处小院里断断续续的传来了熟悉的秦族曲调，近前一看，院门微启，两盏火红的灯笼很是有那么一点暧昧的感觉。俗话说酒壮耸人胆处于半醒半醉状态的异人，稀里糊涂的就走了进去。循着琴声来到一处小巧的院落，正房的门敞开着，这时月亮也知趣的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透过月光只见上房里一位白衣女子怀抱胡琴，低首拨弄着琴弦，一头乌黑的头发像一条瀑布一样倾泻在胸前，玉指纤纤，愁眉紧锁，让人爱怜。异人看的痴了，离乡背井这么多年突然听到熟悉的故国曲调，不免有些黯然，一直在世人眼中没心没肺的浪荡公子，终于被触动了伤心处，忍不住放出悲声。

屋里的琴声停了下来，异人的酒也醒了七八分，看着满脸怒气的白衣女子眼中的提防警惕，异人浑身的不自在，要是女子的家人出来，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还不把我煮了。就当他准备要撒丫子逃走的时候，“公子站在这儿听了这么久，想必也是通音律的行家，既然来了，何不一起小酌几杯”，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话音刚落男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异人心里暗暗叫苦，莫不是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酒呀酒你可真把我害惨了呀，由于极度的紧张他话还没说出半句就乖乖的跟着青年男子走到了屋里，稀里糊涂的坐下之后才大胆的和身边的亲年男子交谈了起来，男子告诉异人自己叫吕不韦老家在秦国，父亲是个商人一直在列国辗转，到老了厌倦了奔波，才选择在赵国居住下来，对面的女子叫赵姬是自己的异姓妹妹，父辈之间是过命的交情，而今战火四起，她家到中落只有投奔到他这里来了。一听大家都是秦人，（至少吕不韦是这么说的离）关系自然亲近了不少，异人也放下了心，做得近了，女子的面庞更加的清楚婀娜，一向以花天酒地为己任，从小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异人，也难免惊掉了下巴，只见瘦小略显哀切的面庞上娥眉轻锁，一汪碧水透着无限的灵气，朱唇微启，没有一点粉黛的痕迹，惊为天人，花花公子异人就差流口水了，这一切都被青年男子悄悄的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多了七分的把握。

男子一边忙着叫下人端上看起来早有准备的酒菜，一边忙着给这位掉了魂的公子不断的把酒满上，几杯黄汤下肚，先前被吓退的几分酒意又加倍汹涌奔来，也不知道喝到第几杯了，像一摊烂泥一样的异人用像打了结的舌头，不断重复着得罪感谢的话，刚把酒杯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倒进嘴里，只听一声闷响，已醉倒在了杯盘狼藉的桌上

第三章 赵姬

　　对于生活在这个赵国边陲小镇高阳的人们来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早就成为了一种习惯。更要命的是当镇中心古井旁，老榆树上最后一片叶子随着北风飘落的时候，塞外彪悍的游牧民族往往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而来。长平一战让昔日强盛的赵国人丁凋敝，母亲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没有了男人老弱门艰难的支撑着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王朝。老天没有一星半点的慈悲，不断用恶劣的气候、惨烈的天灾折磨着这些苦命的的孤儿寡妇。十年九旱，剩下的一年大半庄稼也得喂了蝗虫。这一年北风早早的从塞外溜了进来，刚进十月就接连下了几场雪，对于雪庄稼人都有一种复杂的情感，瑞雪兆丰年，明年的干旱也许会得到一点缓解，可刺骨的寒冷又是这些老弱很难熬过的，一到冬天镇外的墓地就会大上一大圈。送殡的队伍里老老少少心里都明白，说不定明天，裹在破席躺在坑里的就会变成自己。人口一年年少了，小镇最大的官驿丞早就从繁杂的公务里面解脱了出来，国家多难微薄的俸禄三年没个影了，怎么办一家人还得生活，钱是没有的，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解决温饱了。读了多年圣贤书的赵磬赵大人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农夫，小四合院的花园就是一家人的菜地。老实说这些年赵大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饿着肚子，但读书人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每天下地干干活，中午天气好的时候搬上一把破凳，沏上一壶高沫，打打顿儿，看看书，日子也是惬意的的。日子清苦不多的几个仆人早就逃的逃、散的散，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空空的大院里就剩下他，妻子和女儿三人。妻子贤惠每天地理家里的里外忙活，做了官太太没享到官太太的福，白天干农活，夜里织麻布。大户人家出身的阔小姐变成了黑脸农妇。女儿赵姬早就过了出阁的年龄，人倒是长得水灵灵的，又跟着父亲识了不少字，读了不少圣贤书，要换做以前早就嫁到显赫的大世家做少奶奶了。可现在整个小镇莫说大户人家就是要找一个身子全乎一点的男人那也是难如登天，老两口舍不得女儿受苦，反正到哪儿都是挨饿就留在了家中，一家三口过得倒是和和美美。头天晚上下了整夜的风雪，年久失修的破草房风吹吱吱响，一大早赵大人就从炕上爬了起来，忙着上房除积雪。乖巧的女儿也赶紧起来抱着干草去了屋后的马棚，高阳偏远就算有外敌入侵指望这几匹老马通风报信是不大可能的，赵大人老实本分，一家人又心地单纯，放了它们吧可惜，杀了它们吧舍不得，女儿赵姬就自觉地担当起了喂养它们的重任。老马们在它的精心照顾下一个个看起来都很精神，心里有点什么事儿赵姬也爱和它们唠叨，把它们当做了朋友。母亲老是说她这么大的孩子了一点不长进，还跟小孩似的。雪后的太阳冰冷耀眼，赵家院子上空慢慢冒起了炊烟。一闻这味赵大人就知道妻子做的又是野菜丸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想想能吃饱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强自己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突然只见一对衣着怪异的人马朝他家的院子狂奔而来，赵大人站在屋顶看得明白，这绝对不是赵国人，边地的人和塞外的胡人多多少少打过交道，仔细再瞧了瞧，这不就是塞外的匈奴骑兵吗。来不及下屋了，直接站在房顶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匈奴人来了，快跑呀，匈奴人来了，快跑呀”，喊了不到三两声，骑兵已经到了他家门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招呼老婆孩子跑吧。赵大人刚准备叫，一只利箭就穿透了他的胸膛，应声落下了房顶。赵夫人此刻也赶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下一命呜呼胡的丈夫，悲痛欲绝嚎啕大哭。匈奴人骑着马直接闯进了院子里，赵夫人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常年干着农活更显得衰老，老人匈奴人捉了没用还得费粮食养活，还不如直接杀掉。一个胖子骑兵胯下马来，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弯刀走到了老两口的面前，伤心欲绝的赵夫人全不在意，丈夫死了他也不想活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杀人凶手。匈奴人不禁后退了一步，马上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举起鞭子就给他光光的脑门上来了一下，胖子兵心里憋气，再次快步向前举刀对着赵夫人就是一阵猛砍，从后院跑来的赵姬刚好看到这一幕，当场晕倒在了地上。当赵姬从寒冷中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再也不是自己的家乡。自己和一群姑娘媳妇被装在了简陋的木囚车里，囚车没有顶，风雪呼呼地往里刮。大家伙只有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看见赵姬醒转过来，都是苦命人同病相怜，扶她的，把偷偷藏起来的干粮给她吃的也还温馨。回想起父母被杀的情境，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没有家，没有父母的孩子了”，大小被父亲灌输了一肚子的诗书礼仪，可子欲养而亲不待了。看着车外苍茫的荒野雪原赵姬在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冬天的日头下山得特别早，长长的游牧掠夺大军在暮色中停下了脚步。星星点点的篝火慢慢将雪原点亮，赶了一天的路匈奴人一个个饥肠辘辘，团团围坐在火堆边大块吃起了肉，大口喝起了酒。车里的女人们看着不远处的火堆，想象着火光照亮身子的温暖，弥漫不断的烤肉香气直勾勾的搅动着空荡荡的肠胃。车里的女人回到草原可汗头目挑选过后，才有这些大头兵们挑选的资格，草原环境恶劣，人口稀少，打了一辈子光棍的也不是没有，大家拼了性命到关内抢掠除了抢点钱财外，也是为了碰碰运气讨个老婆。人是不能让她们饿死的，喂饱她们也是不可能的，往车里仍了几大块烤得半生不熟的牛肉，就没有人在关心她们的死活了。吃惯了精细的粮食，这些黑乎乎血淋淋的肉看着就反胃，开始还没有几个人搭理，可胃里实在没食，头晕眼花的，大家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抓起来学着车外匈奴人的样子撕咬了起来，笨拙的样子引起了火堆旁人群的一阵哄笑。夜色深了，一轮冷月挂在中天。呼啸的北风中时断时续的传来阵阵狼嚎。车旁看守的匈奴兵裹着厚实的皮袄，撑着长矛嘴里说着无人能懂的碎语，沉沉睡去。赵姬轻轻扶开躺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从破衣服上撕下长长的一块布料，挂在了车顶。整理好衣容，呆呆的看了看故乡的方向，猛然站起将身子挂在了车顶。车旁被一同虏来的几匹老马，嘶叫着不断的用头拍打着车身，看守的匈奴人和熟睡的女人们被马嘶惊醒。才看见挂在车顶已没了动静的赵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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