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维道痕》——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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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时间之匙

洮城，

位于胡州之北，

这里千山少林，万壑无水。

贫瘠、荒凉、落后、野蛮……等等诸如此类的词语，似乎都能与这里搭上边！

这里没有摩天大厦，四五层的小洋楼，那已经是富贵和身份的象征，大部分人都是住在青瓦红砖而成的小瓦房。

现在正值数九寒天，狂风蛊惑着残雪，在光秃秃的大山之间，肆无忌惮的来回扫荡。

然而，这依然阻止不了人们生活的步伐。

“来来来，白菜一块了啊……”

“又大又红的洋柿子，两块了啊……”

“卖窜天猴勒，见火就窜，它不窜，我窜……”

这里是洮城最大的集市，从早到晚都很热闹。各种各样的东西，令人目不暇接，不说是应有尽有吧，基本生活所需，差不多都能买的到。

“羊毛衫勒，吐蕃求——求——求司机，进口过来的啊。正宗的牦牛身上的羊啊……”

“老板，吐蕃求斯基在哪儿？”

“在——在——南北边……！嗨，小子你买不买，不买别瞎问！”这老板撸了撸袖子，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喝道。

梁宇看了看老板那彪悍的体型，张飞似的面孔，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算了……打不过！”

天气虽然很冷，但人还真不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摆地摊的老人，引起了梁宇的注意。

他蓬头垢面，灰色的络腮胡遮住了鼻子以下，岁月留下的褶皱盖满了胡子以上。一件宽松破烂，油黑发亮的上衣，勉强被瘦弱的骨架撑了起来。土灰色的裤子随风摇摆，从膝盖处几乎断裂，就连最关键的裆部，看上去也已经裂开好多年了！

他眯萋着眼，依在墙角席地而坐，双腿自然的张开着，两手兜在袖口里，似个大仙一般，聆听着凡尘的喧嚣，感受着寒风的刺骨。

在他面前的地面上，铺着一件灰黑色的破布，看其形状，似乎是古人披的一口钟。其上乱七八糟的摆着各种破铜烂铁，也有石制的。

“这老人看上去至少也得有八九十岁了，这大冷天的，哎……”梁宇叹了口气，掏出了钱包，将仅剩的那张百元大钞抽了出来，递了过去。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梁宇心有感慨，他也是能力有限，帮不了老人太多。

“能见就是有缘，挑一件吧。”老人微微抬头看了看梁宇，而后从袖口里探过来一只枯瘦粗糙的手，接过钱，指着面前的摊位说道。

梁宇本是不忍心拿老人的东西的，但是他明白，必须要选一件，老人这是在摆摊做买卖，而不是在行乞！

梁宇简单看了下这些东西，有布满锈迹的匕首，有青铜而成的灯台，有紫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小碗……，所有东西都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个东西，随便拿出一件，万八千的都会有人抢！但为何这么多人，连个看一眼的都没有？

梁宇在这洮城就是从事考古方面的工作，对于古物还是有一些研究的，他可以确定，这老人的东西绝对不是做旧的！

梁宇看来看去，挑了一件他觉得最不值钱的东西。此物石制，看起来像是一把古代的钥匙。一寸来长、筷子粗细，尾端连着一个圆环，前端则是一个莫名的图案。

一百块钱换不来那匕首，换不来那小碗，更换不来那灯台……，梁宇挑了一圈，也就只有这把石钥匙他可以拿走，其他东西在他看来都太贵重，他不想让老人吃亏！

看到梁宇选择了石钥匙，老人略有惊讶，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缓缓说道：“此物名时间之匙……”老人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似是在回忆。“它可以带你回到过去，也有可能带你去到未来……”

等了半天，见老人不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梁宇略微有些尴尬，心想“天都让你给聊死了，你这话让我如何接！”

“那个，这天挺冷的，买几件暖和点的衣服穿吧。”梁宇觉得很有必要岔开话题，给老头拉到正道上来。

老人回头看了看梁宇，而后微微咧开嘴，露出了那口被胡子埋起来的，层次不齐但却还健在的黄牙：“在你们眼里我是个乞丐，在我眼里，你们又何尝不是呢？”

梁宇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说什么，老人这话让他无言以对！

“呵呵呵，我这一身是当下最流行的乞丐装，给千金也不卖。”老人笑呵呵，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随风舞动的衣服，缓缓摩挲着。

“是，你这一身，裆下确实挺流行的！尤其是在这个季节，那可真是别有一番清凉在裆下！”梁宇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欲离去，这老头的境界太高，聊不来。

“老头，多谢你给的时间之匙，我要是真的回到过去了，等再回来的时候，给你烧香。”走出去几步之后，梁宇又回头说道。

“烧香就不用了，烧点纸吧。”老头笑眯眯，说完继续倚着墙角，享受这寒风刺骨。

“那钥匙，每个人最多可以用三次，你省着点啊……”

“说的和真事似的！这老头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梁宇头也不回，运足功力，一蹦一跳的朝着住处而去。

寒风依旧，人流依旧，喧嚣依旧。

……

二里多的路程，梁宇用了半个小时就快到了，这个速度，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一般人最多也就十分钟！

“终于……快到了……”梁宇一蹦一跳的，张着嘴，喘着粗气，上气有些接不上下气。

“干啥呢这是？累得跟狗似的？”

“李大爷早啊，我这是在练功，一门绝世武功！我现在已经练得大有所成了，丹田之处有一股气在游走。”梁宇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呼吸均匀了一些。

在他面前，一位七十多岁，梳着大背头，带着黑墨镜，穿着一身红色衣服的老头，正岔开双腿，挡在路中间。

“我看是有一股屁在游走吧……”这李大爷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太阳，先咧开嘴，露出了一颗黄灿灿的大门牙，而后这才掖着嗓子喊道。那大金牙在这夕阳的照射下，金光闪闪，有点晃眼。

“咦！李大爷，你这大金牙怎么少了半颗？”

“啊？不能吧！”这老头吓了一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来，仔仔细细的观察起了那颗大门牙。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撤……”梁宇没有再搭腔，绕过了李大爷，继续蹦蹦跳跳的朝着住处而去。

第二章 回到过去

不是梁宇没礼貌，而是这李老头太招人恨了。老头年轻的时候是个地雷专家，和地雷打了一辈子交道。据说有一次，老头自己把自己给炸了，自那之后，人家就不让他玩地雷了，给他打发到老家来养老。

按理说，回到老家就没啥事了，可这老头吧，对埋地雷有瘾，如痴如醉，都有点魔怔了！后来他就开始用火药自制地雷，并埋在自己家门前的路上……

梁宇很幸运，来洮城工作后，单位给他分配的住处就在李老头隔壁，而他要回家的话，李老头门前的道，那是必经之路。

刚开始梁宇还觉得这李大爷挺好，但是后来他就不这么认为了，每天下班回来经过李老头家门前，梁宇都是提心吊胆的。

好好地走着走着，“啪”的一声巨响，是谁都得吓一跳，而且这雷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老头最喜欢的就是连环雷！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梁宇是隔三差五就要被这老头炸一回。周围的邻居都被这老头给炸跑了，梁宇也是和领导提了好多次要求，但是一直都没有给他换住处！

这都不算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但是这老头还有杀手锏：“小梁子，要是哪天你把我惹生气了，我就把珍藏多年的那颗真雷给埋了……”

一次偶然间，梁宇得到了一本古书，其上记载的就是已经失传的绝世武功，轻功！眼看换住处无望，梁宇就开始练习那绝世神功，有朝一日一旦神功大成，他就可以一步跨越那片雷区，再也不用受老头的气！

因为从事考古工作，梁宇也知道不少秘辛，在这个世间，确实存在一些隐世高人、奇能异士，他们之中，就有人练成了绝世轻功，能够飞檐走壁，这也是梁宇练习轻功的原因之一。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神功人人可练，但不是人人都能成。

“还好，换房子的事终于通过了。明天，对就是明天，明天我就搬，这事不能拖！”一想到这里，梁宇就浑身来劲，更加卖力的朝着前方蹦去。

……

“哼，现在这些个年轻人啊，可真是年轻屁盛……”老头看了半天，也没找出来大金牙有任何问题，这才收起了镜子，朝着蹦蹦跳跳慢慢远去的“僵尸”，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着。

“不对，我怎么感觉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这小子？”

“咋就想不起来呢？应该没啥事，小子他要是敢不老实，我就把那颗真雷给他……”

“哎呀！哎呀我这个脑子！小梁子啊，我那颗真雷找不到了！小梁子……”李老头一边喊着，一边朝着梁宇离去的方向缓缓移动！

……

“啪”

梁宇慢慢抬起了右脚，今天比较幸运，第一脚就踩到了雷……

“啪”

“这是最后一次……就当给我送行了！”梁宇小心翼翼的继续朝前。

“砰……”

这是一声巨响，和往常的雷截然不同！

梁宇还没反应过来，就随着这声响，被一股巨力抛飞了出去！

“你大爷……”

就连梁宇自己也已经分不清喊出的是李大爷，还是你大爷……

他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轻……

这一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昨天能完成的事，千万别拖到明天……”

是啊，昨天能完成的事，千万别拖到明天，要不然啊，今天很有可能就被雷死了……

当梁宇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这是一处不大的院子，几间土坯房一字排开，丰硕的杏儿压弯了枝条，垂进了一人高的院墙。那杏儿金黄之中透着一点红，淡淡的诱人的香味，飘荡在院内的每一处角落。

几只雀儿在枝头被馋的叽叽喳喳，仿佛在向主人讨要那诱人的香甜。

“家……，这是真的回到过去了吗？”梁宇有些发呆，内心有些激动。他相信这是时间之匙起了作用，他相信自己绝对还活着！

这里有他童年的美好，是那段他曾经无数次梦想着回去，但却又回不去的记忆……

炊烟袅袅，淡淡的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梁宇感受着周围熟悉的一切，顺着饭香，缓缓朝着厨房而去。

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这时候她还是一头青丝，脸上也没有那么多皱纹。

“妈……”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梁宇眼眶湿润了，他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了妈妈。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时间永驻！他多么希望妈妈永远年轻，不会变老！

“怎么了这是？今天做的你们最爱吃的土豆焖饭，快去叫你弟弟来吃饭吧。”妈妈摸了摸梁宇的头，面带慈祥的微笑。

“好”梁宇揉了揉眼睛，嘴角挂着开心的笑。此时的他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听到好吃的，转眼破涕为笑。

上房门敞开着，梁宇轻轻走了进去，屋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四方小桌上的黑白电视，盖着红头巾的黑色录音机，海绵垫已经凹下去的沙发，还有那张棱角都被磨掉的写字台……

“哥哥，这个题我不会做。”看到梁宇走了进来，弟弟微微斜着胖嘟嘟的小脑袋，很是认真的说道。一双大大的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哥哥不会做的。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做。”梁宇坐到了熟悉的沙发上，摸了摸弟弟的头。

看着纯真稚嫩的弟弟，梁宇紧紧的将他搂在了怀里。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时间停止流淌，永远的留住这纯真，这稚嫩！

“爸呢？”

“他……”

就在这时，梁宇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他所在已是另外一个地方了。

这是一间从外表看去非常简陋的平房，原本红色的木门已经褪去了鲜艳的色彩。窗台之上落满了灰尘，几片枯叶在寒风下轻轻颤动。

天阴沉着，气温很低，似乎快要下雪了。

“简单……幸福……”梁宇一阵失神。

虽然门已褪色，窗台已蒙尘，但是那段岁月在梁宇内心，永远不会褪色，永远不会蒙尘！

轻轻推开门，梁宇走了进去，一股温暖瞬间包裹了全身，顷刻间驱走了寒气。

“回来了啊，快去洗洗吧，准备吃饭了。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眼前略显疲惫的佳人，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瞬间在梁宇内心炸开！

他上前紧紧抱住了她，有千言万语在心间，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今天的米饭有点夹生，鸡蛋稍微糊了一点……”

“没事，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最幸福的，莫过于在忙碌了一天的工作之后，这短暂的厮守！

这一刻，梁宇多么希望时间不再前进，让他慢慢享受这份简单的幸福！

就在这时，梁宇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轻飘飘，似乎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像是在飞。

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仿佛要将自己生生的撕碎。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时间和空间都仿佛是错乱了，貌似是一万年之久，又好像是刹那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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