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谋》——舒羽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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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子:一杯毒酒

昏暗的牢房里，传出一声声悲惨的哀嚎，有不甘，有绝望。

唯有一人安静的等待死亡，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的并不是囚服，即使是身着满是被鞭子抽打出道道血痕的衣服，也挡不住那男子身上散出的绝世气质。

对面的牢房里的一个人看了看他，劝说道：“一看就知你是个读书人，一定没做过什么坏事，肯定被人陷害的。你还有救，听他们的吧。”

“是啊，人活一世只图长久一点，你还这么年轻，不像我们。”对面牢房另外两个人也劝道，“何苦受这皮肉之苦？”

男子抚了抚满是冷汗的额头，淡然一笑:“不必劝我了，我是不会听他们的，不会助纣为虐的，我只会辅佐我的殿下。”

“原来是个谋士啊，你是跟错了主。别这么不懂变通，选个新主吧。”

“良禽择木而栖，我不会选这样的人为主，大不了就是一死。若我未死，必会为殿下报仇。”

“唉，真是倔，人活着要懂得变通一下，才……”

突然间，牢房安静下来。从牢房的过道，走近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天仙似的美人，身披白色斗篷，脖子处有一圈白毛的绒毛。所谓美人，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以秋水为姿……

长的美若天仙又如何？一副蛇蝎心肠。若不是赋予了真心，怎会换来一场背叛？男子并不是很想看见她。

“你来了？”男子站起身子，笑了起来，这笑带了三分嘲讽，七分自嘲，这三分嘲讽，偏令人看的心疼。“是来看我死了没？如你所见，我活的尚可。”

“你为什么不投靠太子？你所支持的人，大势已去，不投靠太子，你会死的。”女子失望的说。

“死士也会对我这谋士动情？为我这谋士去求主子？”男子的笑容愈加晴朗，认真的看着牢房外的女子。或许，因为我不够爱你，所以难以放下你的背叛。

男子闭上眼睛转过身，用轻缓的声调说：“论谋士玩弄权术，我最后悔的是，心不够狠，误了殿下的大计。既然选择做个谋士，为何要惧怕双手沾染鲜血？”

生既已如此，死又何妨。

女子解下斗篷，里面还是一袭白衣，“既然如此，我只能送你最后一程。”

牢头打开牢房的门，女子走了进去。跟在她身后的那个身着褐色衣的男子，手上端着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陶瓷酒壶，两个瓷杯。将托盘放在牢房的桌上，退了出去，门再次锁上。

“毒酒？”男子为了确定答案，问道。想来，也死的憋屈，竟是用女子的死法。

女子只答一字：“是。”拿起酒壶，为瓷杯倒入酒，一杯递给了他。

男子面无表情的接过杯子，看了眼杯中之物，随手向后一倒。走到桌子前，把空杯放在桌上，拿起酒壶，在女子面前倒空了酒，放回桌上。

执起仅剩的一杯酒，笑着说：“我并不希望，又看见你。”话落，仰头，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

很快，鲜血从男子嘴角溢血，染血的唇角依旧一片灿烂的笑容：“来世，不想遇见你。”吐出一口血后，向身后直直的倒下。

躺在稻草上的人，只觉得困，闭上眼睛就好了。

女子看着他倒在地上，也不愿自己碰，泪水从眼角顺脸颊滑落。

“为什么会这样？”她瞪着牢房外的褐色衣男子，“是你偷换了酒！”

“我没有！一切按殿下吩咐的，不可伤他，更不许伤了性命。”青衣男子也迷茫，“我不知道这药什么效果，发作有什么现状。”

“你一句不知，会害了他。”

“现在，带他回东宫。你想要的，只有按太子殿下吩咐的做，才能得到。”青衣男子走进牢房背起躺在地上的人，疾步向外走去。殿下仁慈，就算是再想对这人下死手，替殿下除去这祸患，也敌不过忠的誓言。

女子解下系在腰上装银两的荷包，扔给牢头：“若上头问起上卿何在，我只想听到‘上卿畏罪自尽’，包括这些人。”指了一圈其余牢房里的人。

“小的定按姑娘吩咐的做。”牢头笑着掂量掂量银两多重，好家伙，还真不少哩，“你们听到了没，要想多活久点，可是会熬到大赦的，就把今个事烂在肚子里。”

“唉，生已苦，人都死了，还不得安宁。”刚才劝男子的一个人感叹到。

“我等还想再多活几时，不会多言。”面前一个，不就死了的？怎会不怕？

马车上，女子轻柔地为男子擦拭从唇角不断溢出的血：“你确定没事吗，他看上去为什么很痛苦？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我想代替他受苦。”怀中的人无力的靠在她身上，白皙绝世的脸上，唇角有着无法擦去的鲜血痕迹，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看起来奄奄一息，没有一丝生气。

“你别睡着，好不好？”女子轻声哄着。“你不是最喜欢听我唱曲儿？我唱给你听，你不要睡，好不好？”

冰冷，疲倦不堪，五脏六腑都在疼。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听不清楚，男子努力的睁开眼睛，放弃了。

“速传太医令，若他死了，你们陪葬。”许久耳边传来一声怒吼，能听的出是太子的嗓音，“是谁允许你们自做主张，对他用刑。”

你不是期待我死么？因为我用计，你才贬为王爷的。如今，殿下已经对你起不到任何威胁。

“……放过……殿下……”男子动了动嘴唇，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什么感觉都在消失，只觉得困，如果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不舍与后悔，只会到时机才有所觉。

“王爷，老臣已无力回天。只是这酒……”

眼前彻底黯淡，没有一丝光线。彻底失声，寂静的可怕。

我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值得觉得可怕？男子嘲笑自己。

许久的彻底无声，取而代之的是冷，刺骨的冷，是到话本上说的地狱了？呼吸困难，我不是死了么？

“快来人啊！小公子落水了……”许久未听到的熟悉嗓音，是……

第一章：重生一朝

“兄长，是我大意了，误了计划。”少年不顾礼数，急忙冲进书房。

“唯今之计，只有趁帝王重病，明日发动宫变。只是，殿下需要你的支持。”

“你可是想好了的？”坐在书房里的男人问到，一言一行展示出的风采，不似普通武将般，“败，必死。成，又当如何？”

“我便辞去上卿之职，浪迹江湖。”

“如此，我便答应你。”

“兄长不再多作考虑？”少年这个问题，问出来，或许会觉得安心。

“不论成与败，墨相府与你同在。”

等待，漫长的等待。

“公子，不好了。”从门外闯进来的奴仆很慌张，“大公子死于宫变之乱，宁王失败已被擒。”

宣布圣旨的御林军随他声落而至，包围相府。

“皇上有旨——”所有人应声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判乱，贬为庶人，墨相府参与宁王之乱，诛其九族。念墨上卿不明此事，押入天牢再议。其余人，当场诛杀，钦此！”

宁王发动宫变失败，贬为庶人。墨将军死于宫变之乱，墨相府涉嫌叛乱，诛九族。墨相府唯一的免死金牌，救了“不知情”的墨上卿。

对不起，兄长，是我害了你，害了墨相府。殿下，一开始，辅佐你的谋士，就不该是我。

一袭白衣的人，才是一切的策谋者，却是摘的最干净的幸存者。

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加冠了，你们已经不在了。

躺在床上的人，被噩梦惊醒，下的睁开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扫视所处的屋子，这里的装饰风格与物件的摆放，又似熟悉又似陌生，看着面前的一处恍惚了许久。

周身布满了从噩梦惊醒的冷汗，粘腻的不适感，拉回了他的思绪。半坐在床上的小孩，少年老成的抚着额头思考。

我不是死了么？昏沉的不适感，又如此真实。

突然间，房门被推开，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端着盆水走了进来。

床上的小孩侧目去看，令他睁大了眼睛，是墨一，救他死去的墨一。

那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常笑他长的有几分女气，他静默不语。直到那穿胸而过的剑刺入时，才知，他其实是她。

笑，曾经自诩聪明一世，连男女都分不清，哪有男子比她更细心？

“小公子醒了！”墨一高兴极了，“我去禀告老爷与夫人。”小公子掉到湖里，还好自己及时发现了，大夫说，再晚一刻，就没救了。莫非自己是个女子，不吉利，才让主子遇难？

“墨……一，别去……”张嘴说句话，才觉得喉咙疼痛无比，用沙哑的声音说，“让他们多休息一会，我没事了。”

“好的，公子，墨一去帮你烧壶热水，再看看药熬好了没。”

“去吧……”

时间倒退？异志录里讲的的重生？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回到十一年前的坠湖一事？

应该再倒退几天的，我定不会选墨一当小厮。天是让我重新选择么？

床上半坐的少年，忽然吐出一口血到地上。

正好有人推门而入，来人惊声道：“云辰！”疾步走来。

“兄长——”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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