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间当铺》：1、龙视珠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上玄游侠》：序章 游侠伊始》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有一间当铺》：1、龙视珠。

1、龙视珠

咚、咚两声沉闷的钟声从柜台上响起，屋外的天气跟刚刚蒸完馒头的蒸笼似的，热气不断从地表向上方蔓延，让行走在上方的路人们汗流浃背，每个人都双眼无神，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晃荡在大街上，天气热的完全不像刚刚步入四月份的初春样子。

我仰躺在藤椅之上，感受着空调带来的丝丝凉风，一边感叹当年发明空调的人绝对是个天才，一边望着门外稀稀疏疏的人群，本来人就不多，在加上这恶劣的天气，让客流量更加稀少，看来今天又要喝西北风了。

我的铺子就坐落在英雄山的山脚下，附近风光秀丽，林相丰盛，也算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城中山，山上是本地著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与之相反，山下却是另一番景象，各种古玩杂货的门头房森然而立，不远处还有一群花鸟爱好者，学着民国时期老北京城地主土豪们的兴趣遛着小鸟，种着文竹，喝着小酒，打着秋风，一副文艺小老头的样子，完全是鱼龙混杂的场面。

在靠近南侧山脚的一排门头房中，其中一家铺子却显得有些另类，因为它既不是古物文玩，也不是花鸟鱼虫，而是一间货真价实的当铺，一枚黄丝镶边锦绣大旗直直插在大门口，正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楷体红字“当”，反面则是用满文写成的一段叙述语，主要叙述的便是这间当铺的创建时间和它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便是沧桑的内涵。

当铺的成立最早要追溯于中国南北朝时期，那时还不叫当铺，而是叫寺库，直到后来明朝时期才正式称为当铺，当户提供抵押物品，然后我们对当品估价，贷放现款，定期收回本金和利息，实在不行，期满不赎，我们便将当品变卖，其实就是高利贷的一种，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剥削和压榨方式。

不过随着发展越来越快，当铺已经逐渐被银行所取代，就我们这家铺子估计已经是硕果仅存的老字号了，也是过着三天打鱼，十天八天晒网的日子，毕竟现在傻子已经越来越少了。

我一看表已经快三点了，看来今天又黄了，拿出手机就想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让他准备俩下酒菜，一会回去喝上几杯，刚准备挂盘，就瞧见一六十来岁的老大爷带着一金丝圆片墨镜正一路打量着往这边走来。

干我们这行的眼力劲都不会太差，最起码比那些所谓鉴宝专家要强上一丁半点，看他这个打扮，这个季节还穿着中山装半截袖的不是老顽固，就是守旧的人。

而且看他一路走来，路过好几家古玩店也只是往里面瞧了瞧，连门都不进就绝对不是来这上当受骗的，最起码也是一个久经玩场，经验丰富的老油条。

看他的走向，我的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今天不用打秋风了，内心不管有多大的波澜，表面上却不能露出丝毫兴奋的神情，这是职业素养，因为一旦露喜接下来在要杀价可就难了。

我从墙上取下算盘放在柜台之上一边翻着破旧的账本一边念念叨叨，装作在算账的样子，眼神的余光不时的瞄向门外，来了！就听见几声脚步停在门外。

我抬头望去，那老爷子正停在门外端详着门前插得那枚黄丝镶边锦绣大旗，那旗子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见他瞧的如此认真想必是识货之人，之前我听我家老爷子说过，我们这家当铺在当年也是相当有来头的。

瞧了许久，老爷子像是确认了一般，抬脚迈进大门：不出来接客？声音沉稳洪亮丝毫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我一看他这气势丝毫没有露怯，继续在柜台翻着我的账本，手上也没闲着键盘声啪啦啪啦响遍整个不大的房子。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是来典当还是来赎当？当票带了没有？当期过了没有？要是过了当期，当品您可就拿不回去了，或者您也可以出双倍的价格再把东西给赎回去。（当票：写着当品、价格、及典当日期和赎当日期的黄色老宣纸，和现在的发票是一个道理）

我这段话可不是乱说的，可是有讲究的，首先在气势上绝对不能怂，要压过他一头，其次就是把他当做来赎当的人，一是说明我们当铺生意来往较多，多到根本记不清他这号人，二是将当铺的规矩给他说一下，过期不候，最后就是打压他的气势，压低当品的价格，以最低的价格换来最高的收益，这些都是这行中一些不成文的内部规矩。

“呵，倒也没有太辱没了这家老字号”，小娃，不错。老爷子对我不屑的态度倒没反感，还有一丝满意的神情。

我连忙打住：别，别套近乎，咱不熟，我们这家老字号说出去那也是响当当的，赎当还是典当？这老家伙怎么看起来不像是来当东西的啊？我见他这样内心也犯起了嘀咕。

“莫不是最近手头紧？还是手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趴在柜台上仔细的打量了下，没带什么背包之类的，应该是贴身的物件，不过他要是单单手头紧也就算了，要是真有点从佛爷或者倒爷那里倒腾来的东西那还真有点麻烦。

一般从佛爷或倒爷那里倒腾来的东西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虽然值钱但是见不了光，你得找些私人买家出手才行，这东西放在身上吧，还烫手，毕竟大盖帽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个时候你得藏起来，放在自个家还不安全，被人翻出来，这个罪名就算落实了，所以放在当铺做个典当是不错的选择。

老爷子见我狐疑的样子走上前来，来到柜台边上，呵呵一笑“不放心，见得着光，来给赏赏眼，看值几个钱”。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绢方帕。

我一瞧还真是贴身的物件，只是说白了，我怎么看那东西都是一手绢，也不像是值钱的东西，倒是手绢中鼓鼓囊囊，看样子正主在手绢中里挡着呢。

我带上白手套，接过那方手帕，入手就觉得这手帕没看起来那么简单，手感之柔韧，刺工之精致，加上中间绣着的那条五爪金龙，就绝对不是一般人户家能用的上的。

我小心的将手帕掀开，正主果然在里面，一枚鸡蛋大小的珠子就摆在中间，看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一时间我竟没瞧出这东西的来历。

我搜肠刮肚的将这些年来所见所闻过了一遍，对这东西也是毫无印象，唯一有丝头绪的便是当年清末第一人慈禧老大娘嘴中所含着的那颗夜明珠。

据闻那颗夜明珠是当年慈大妈下葬时的陪葬物，被用来塞入七窍中的嘴窍，含在嘴中可保她遗体不化，而且一颗夜明珠，从中分开是两块，分开两半则透明无光，合拢时就是一颗圆润的夜明珠，闪着绿色的寒光，在晚上，百步之内能看清楚头发丝，传的那是相当邪乎。

但见眼前这物，决不是那颗神珠，一无裂痕，二无寒光，再者说那东西也不是凡人能见得到的，只是材质上和形态上有些相似罢了。

见我观赏了半天，老爷子也不着急，在柜台旁边的茶桌上坐了下来，自斟了一杯碧螺春，细细的品了起来。

这壶碧螺春可不便宜，是平时用来招待老客户的，是我在茶叶市场上的老熟人那里淘来的，就这样，都要了我二千八一斤，也是喝的我肉疼肉疼的，这不今天没什么业务，春困秋乏的，我才自己泡了一壶提提神，没成想便宜了这位老爷子。

老爷子倒也是识货之人，品了一口赞叹道：碧清、香郁、回甘，色泽嫩绿明亮，吓煞人香，顶好的碧螺春，这茶不便宜吧？

这老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壶茶还让他卖弄起来了，老爷子放下茶杯，又把对面的茶杯斟满：来，坐下，我先给你讲讲这东西的来历，到时你在给我估个价也晚不了。

我一听也没拘谨，毕竟是劳资泡的茶叶，这要是一会谈崩了，茶也被他喝了，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差还能听听这珠子的来历，也算是长长见识，以后吹牛也更有资本。

我端起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口：老爷子，讲讲呗，给小弟开开眼。

老爷子从我手中接过方帕将珠子托在手掌正中：此物名为观龙眼，也叫作龙视珠。

第二章：真假难辨

见我面露不解，老爷子接着说：这几个名字你可能没听过，不过这东西存在的年代可是非常久远了，远到春秋战国时期，那时它还叫做随侯珠或灵蛇珠，也叫隋珠。

我听后不禁咂舌，虽然我不是满腹经纶，但是和璧隋珠的典故还是听过的，和氏璧名头之大，只要是上过小学的人都能说出来，不过这么出名还真要归功于《韩非子》。

据传东周春秋时，楚人卞和在荆山之中，见到一只凤凰栖落于青石之上，古人一直相信“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之说，于是卞和便将凤凰落地的璞石献给了当时的楚厉王，楚厉王不识货将卞和左足砍去。

后来楚武王继位，卞和又去献宝，楚武王也不识货将卞和右足砍去，直到楚文王在位之时，刨开璞石方得宝玉，经过玉工精雕细琢才成为后来的和氏璧，说起来倒也是一励志的故事，这卞和还真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

不过和氏璧向来只出现在历史记载和文献之中，据载和氏璧最后落入秦王手中，命李斯将和氏璧制作皇帝玺，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形同龙凤鸟之状，代代相传，也称为传国玉玺。

公元219年，秦始皇乘坐龙舟行至洞庭湘山，忽然风浪骤起，龙舟将倾，秦始皇忙将玉玺抛入湖中，祭祀河神，平息了风浪，这也是和氏璧第一次真正的失去了踪迹，此后历史上多多少少有它的传闻，其中真真假假也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老爷子拿着一颗珠子，告诉我这是与和氏璧齐名的隋珠当真吓了我一跳，不过仔细一想就知道不对，那可是国宝，虽然没人见过，名气却大的吓人，一个老头子就算有点家底和背景，我估摸着也不可能得到这种稀世之宝。

“这就是和璧隋珠典故中的那颗珠子”？想通了此物是假的，我便有些不屑，这老家伙不会是看我年轻来蒙我的吧，行话来说，这叫做碰文瓷。

见我不信老爷子也没生气：此物确是随侯珠，单从材质上讲称不上是什么稀奇的宝贝，但是在某些层面上来讲它的确是国宝，而且还是国之重宝。

“呵呵”我轻笑一声：老爷子，您的意思是说你怀揣着一“重宝”，满大街的逛游还不带保镖的，还是要拿到当铺当掉的，您是当我好骗？还是把自己摆的太高了？我有些生气，说话不客气起来。

老爷子不怒反笑：连你这种经商多年的行家都不敢确定这颗珠子的真假，别人又怎会知，怕是被人捡去了，也只当是一颗漂亮的石头罢了。

“而且这次我是要出趟远门，放在身上不方便，放在家中又不安全，思来想去也只有放在咱们这了，再说这家店那可是老字号，那信誉，在私底下可是响当当的，我信得过”。老爷子讲起话来头头是道。

我还是持怀疑态度，再次将那颗珠子放在掌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此刻珠子在手，犹如千金之重，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噌了，我摘掉手套仔细的鉴赏起来。

珠子在手，一股凉意从掌心中蔓延开来，这是古物才有的一种苍凉之感，但凡是历经风雨，跨越无数时代的东西，它本身便会有一种沧桑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接触便有，也是鉴定东西是古物还是做旧最直白的一种方法。

我从小到大一直和我家老爷子混在一起，经手的东西也不少，所以此刻一摸，便知这东西来历非凡，即使不是灵蛇之珠，也是同时代的其他物件，年代久远自不必多提。

起初没把它当正物瞧，加上隔着一层手套无法体会那种手感，竟然差点错过了这样一件古物，此刻我心里已经把它归入到真东西的行列之中，只是实在吃不准这东西的来历，也不敢去认同老爷子的话。

犹豫了半晌，我开口问道：诚如您所说，假如这个东西是真的，您不打算上缴？弄面小锦旗挂屋里好好欣赏？，我决定最后在试试他的口风。

老爷子听我说完一时没回话，双眼望着前方，像是陷入了遥远的沉思，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淡然道：我倒觉得它还是埋在地下的好，埋的越深，越安全，这个东西太容易让人着迷，着迷到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都要去得到。

我一时语塞，阅历和经验毕竟没有人家多，如果和他讨论人生哲理，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显得我有些不自量力。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正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方面这东西的确是个古物，搞不好可以赚上一笔，而另一方面如果此物真的是那枚隋候珠，那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定时炸弹，搞不好我就得吃上几年白干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常言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我还不是鬼，很快道德在和利益的争斗中败下阵来。

我又换上那副市井嘴脸：老爷子，话说白了，这东西我是真没看出真假，你要说它是件老东西，我认，可你要非说它是什么灵蛇珠，打死我都不会信，您老要是缺钱了，还信得过我这老字号，我给你估个价，您就放这里，等你手头缓了，或者真的等你出远门回来了，到时你在赎回去，您就当交个朋友，我就当开了眼界，如何？

老爷子一扫刚才沉思的神情哈哈大笑：小子，有你的，说吧，能给多少？正好这次出趟远门，需要点费用跑跑路。

我心思了心思，实在吃不准这价格，心一横，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直接把这东西当成是普通文玩得了，路费嘛，有的是。

我伸出五指在老爷子眼前晃了晃：顶多这个数，多了没有，少了不给，咱这可是老字号，绝对不让顾客吃亏上当的。

“呵，还挺黑，不高也不低，感情你小子是把这东西当成普通文玩来给估价了”老油条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算盘，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和老家伙们打交道的原因，太精了，猴精猴精的。

“得了，多少没关系，本来这次也只是想找到安全的地方把东西寄存一下，事后我还是要回来取的”边说老爷子边四处打量：看咱俩挺投缘的，这样吧，你这里有没有棋盘，咱杀一盘，老头子我开心了，说不定还能少要你一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我一听还有这好事，不抬价主动压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我瞅了瞅表，时间还早，将桌上的茶具挪到一边去：老爷子，围棋、象棋、军棋、兽棋、五子棋、你随便挑，我要是说声不会，我白存您这物件。

老爷子：现在的娃娃就是新鲜事多，咱还是玩点自己的老玩意吧，就来对奕一局吧。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说是玩点老玩意，我琢磨着怎么不得是象棋，结果老家伙非要玩围棋，围棋我除了和我家里老爷子打发时间的时候下过几局以外，造诣还真不深。

不过也罢，本来我就无心下棋，我主要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不可能这么巧，这么掉馅饼的事会被我碰到，我要探探这老爷子的虚实，我可不想被当成鱼被执法了。

围棋，古代称弈，棋盘之上纵横各有十九条线段，将棋盘分成361个交叉点，双方交替行棋，围地多着胜，对于围棋我也只知道个大概，而且两个人各怀鬼胎，所以在棋盘之上我一直在被老爷子牵着走。

一边下棋，一边有一撘没一搭的聊着天，老爷子表现的异常正常，因为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的和一个普通老大爷没区别，所以太异常，让我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想干嘛？难道真的只是来给我送钱这么简单。

行棋一半，老爷子站起身来直了直身板感叹道：上年纪了，腰老了，才坐这一会就快撑不住了，这局棋算你赢了吧。

我也站起身来陪笑道：；老爷子你身体这么硬朗，哪里像是上了年纪的样子，不过您这东西确定当在这里了？

老爷子点点头：怎么，还有你们当铺不敢收的东西？东西就当你这了，至于钱吗，这个数就够了。说罢在柜台边上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30200”。

咦，这个价格还真是低的出乎我的意料，在我心中的估计最起码比这个高出一倍，虽然我给的也不多。

我有点利欲熏心，有钱不赚王八蛋的念头充斥着内心：行，老爷子既然这么爽快，那也没有我们老锦旗不敢收的当品，您老等着，我这就把当票给你开出来。

我接过他手中的珠子，就要放进收纳盒中，老爷子伸手阻止我道：且慢，当品不止这一件，这块手帕也是，不过你放心，这手帕我算是白搭的，一块收着吧。

我狐疑的看了下那块方帕，并无特别之处，就拿过来和珠子一块包了放进收纳盒中，在将收纳盒锁进保险柜中，万无一失，这才拿出一张黄色老宣纸，备好笔墨，撰写当票。

要不然怎么敢说我们是老字号呢，就连我们铺子里用的宣纸都是从安徽宣城泾县运过来的，那里是宣纸的原产地，原料用材极为讲究，只用青檀树皮和稻草，经过繁杂的加工工序可保证宣纸经久不脆，绝不褪色，如同我们店铺一样信誉到位，所有宣纸又称为“纸寿千年”，特别适合作为当票之用。

刷刷刷，大笔一挥，当票填好，轻轻一吹，待墨迹干涸，我将当票轻折，连同当金一并递给老爷子：老爷子，当票您收好，我们这规矩您也懂，过期不候，注意时效性，别说我没提醒您。

老爷子看了看落款：陈默，沉默无言，一字千金，不错，不错，来日再见，走了，慢送。老爷子随便将当票揣进布兜里扬长而去。

看着老爷子远去的背影，我内心还没平静下来，这么一大单就这么被我搞定了，我都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午觉还没醒，打开保险柜，再次确认东西还在，才知道自己的确经历了一个不平凡的下午，事后想想才知道，这个下午的确是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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