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外的故事》——半吊子读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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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的记忆

Z国的首都J市，一家人民医院里的一角病床上，躺着一个蔷薇色衰，曾经不可一世的老年人韩天放，焦颜糊眉的样子，显然病入膏肓时日不多。躺在病榻上，残喘剩下的时光，身边仅有晓然一个人陪同。

晓然一身中式学生服装，虽然是个男孩，头发却遮过了眉毛，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十分阴暗。

“你这孩子真是，自己爷爷都这样，却一点也不知道伤心。”一个来换吊瓶的护士看着晓然淡漠的神情，忍住对晓然嘀咕了两句。而晓然却是一脸的不在意，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别人在讨论自己一样。木头似的跪在韩天放的病床边，一句话也回应。

“小英啊，换好吊瓶就出去吧，别在这影响病人休息！”进来的王医生见状，便对护士吩咐了一句。

“啊，是王医生啊。”

护士一见是内科主刀医生王亮和他的助手王杰，也就没敢再多嘴，换好吊瓶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就退了出去。

来到老人的床边看了一下，仪器上的各项指标。

“韩老先生，你准备一下，过一会我们就安排给您做手术。手术之前我得先提醒你一下，这次手术的成功率非常得的低，有什么话要对你孙子说的，就赶紧吧。”王医生十分尊敬的说道。韩天放对王亮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王亮生见韩天放同意后，看着晓然叹了一口气，便带着助手王杰退出重病房，给爷孙俩腾出一点私人空间。

不明状况的王杰看着晓然，木头似的跪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有一点的伤心，忍不住对王亮闲聊了一句。“这孩子还真是，一点孝心也没有。”

“这也不能怪他，这孩子患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自闭症)，从小跟着爷爷长大，长期性格孤僻缺少与人交流，根本不懂什么喜怒哀乐。”王亮辩解道。

“还真是可伶。”

“可就是这个孩子，盛华中学知道么？”王医生故作神秘道，J市第一中学，王杰怎么会不知道呢，看着王杰点头后又才续道：“高一第一学期后直升高三下半期，三次联考全校第一。”

“这么神啊，那他还真是个天才咯。”助手装作一脸吃惊的模样，还以为王亮生瞎说的。

“话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儿子也在那里面上学，全年级的第二名，所以我知道这孩子的不少事情。”

“……”

老韩天放苍老的脸颊，已经被岁月灼伤，郁结的皱纹中夹杂着些许黑斑。此时的韩天放口裂色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晓然，这个天才少年。

韩天放说话和呼吸一样衰弱，晓然只得把耳朵凑到老爷子的嘴边，才得以听清楚细微的声音。

“孩子，我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我可能不能再陪你了，以后的路就得靠你一个人去走了。”韩天放似乎对晓然这个天才少年十分愧疚，微闭着双眼，眼角处湿润起来，眼泪顺着皱纹流到耳朵上，直至滴到床上，而晓然却是一脸默然没有说话。

晓然也想像众多人一样，可是他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童年，五岁之前，晓然没有见过除韩天放以外的人。每天都是在一间看似华丽的屋子里，痛苦的度过五年，那时的晓然每天都遭受各种病痛的折磨。那种钻心流窜全身的痛，即便是现在十来年过去了，晓然仍是记忆犹新。五年之后韩天放，把晓然带到J市一处僻静的民房就住，并以晓然的名字走上了学习的道路。

在外人眼里，这对爷孙俩行为诡异，从不与人交际，也不与人来往，只是平时买菜出来一下。家中除了一老一小，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人了，有的人甚至怀疑老头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来这躲风头来了。可韩天放看着又不像是罪大恶极的人，更不像拐卖人口的，没有哪个拐卖人口对拐卖者像亲孙子一样，还让其上学读书。

晓然五岁从上小学就非常独立，看着身边的小朋友都有人接送，不经觉得奇怪，而那些人称老头为爷爷，称年轻的为爸爸。晓然所以回家也称韩天放为爷爷，韩天放听到晓然叫出“爷爷”两字，当场便感动哭了，紧紧的抱着晓然由泣而笑。

晓然不知道韩天放为什么会表现出奇怪的表情(笑容)，而自己的内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却不知道是什么。韩天放冷静下来，异彩便消失了，对晓然告诫道：“以后只能叫我老爷子，爷爷这两个字，我不配！”说完韩天放便哭了起来，没人知道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内心深处压抑着什么。从那之后晓然一直称韩天放为老爷子。

很快手术已经安排好，一众医生进来便把韩天放推到手术室，此时的韩天放已经近乎昏迷。韩天放自知时日无多，自己这身破旧的身体，已经撑不住去守护晓然到完全成长的那天。

晓然在手术室外守候了一下午，王亮第一个从手术室出来，对着晓然十分遗憾的摇头说道：“我们尽力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说完，王医生递过一叠钞票，一张卡，和一个刻有“韩”字金属牌的项链。

晓然等了许久，医生们相继出了手术室，带着十分遗憾的表情，拍了拍神色平淡的晓然，还以为晓然是伤心过度傻楞在那。直至手术室的灯光都已熄灭，也不见韩天放，晓然一个人静静的消失在医院。

六月高考，昔日神奇般出现的天才少年，离奇般的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盛华中学的校长牛顶天，得知晓然没有参加高考，火急火燎的亲自到晓然的住处找人，可是那座原住一个天才的民房，已经被打上拆迁的字符。

“本章完。”

全国五百强

赤道线上繁华的S市外围，座座化工厂骤然而立，这里是低层阶级赖以生存的地方。工人们戴着蓝色的口罩黄色的安全帽，处理工业废池中流出的化工废渣五氯氢氨。五氯氢氨与水混合后，溶液呈酸性，有特别的腥臭味，极不稳定易挥发。挥发的五氯氢氨，若不加以处理不慎吸入会造成严重的呼吸道感染。(以上物质，全属作者胡编乱造。)

红色的大挂车头，后方拖着由集装箱密封焊接而成的简易水箱。十立方米的废工液池，不一会就被十公分的大水泵抽得所剩无几。只剩下一些难以清理的废渣，呈现黑色淤泥状。十来个工人戴上口罩便准备开始忙碌起来，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奇怪的是其中参杂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几，身体看似娇小的少年显得十分突兀。

没有人知道这少年的真实年龄，只知道公司规定年满十八周岁才能签劳务合同，而合同上的名字叫晓然。工人们不清楚少年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这是百家姓上也查不到姓氏。晓然逢人问到，也承认这就是自己的名字，只简单解释自己是少数民族。有的少数民族的名字，译成汉语大千百怪，光是姓氏就有五六个字，所以也没有人觉得奇怪了。

晓然和众多工人一样，只是普通员工而已，穿上大自己几号的防护服，顺着爬梯和其他员工依次下到废液池中。废池之上只留一人，拿着比众人都要多的高薪，却不用干事的小队长刘文斌。

“怎么这臭啊！”某个工人随口说了一句，虽然戴了口罩，但这气味却只增不减，根本没有多大用处。

“是啊，怎么比往常的还刺鼻？”

相继而下的工人也响应议论起来，在场的员工，干这样的活一日复一日，来得最晚的晓然都有一年的资历。

晓然也感觉到今天的废液味道确实比往常要重许多，这还是没动工翻动的情况下。刘文斌在上面也没有长待，听池下员工议论又才跑了回来训斥了几句。

“干什么，干什么！光说话不干活么？干活要趁早，不然到了中午，有你们好受得！”

众人看着刘文斌表情表现的十分严肃，也不想冒着扣工资的风险，惹得刘文斌不高兴。便动工起来，用铁铲将淤泥铲进铁斗里，然后通过升降机倾倒在另一辆集装车里。

“大家好好干活吧，习惯就好了！”说话的是这里的二把手，和刘文斌一样，工厂里元老级的老员工。人们都叫徐老二，这里除了刘文斌以外，最有话语权的人，大家都很尊敬他。

无奈的是大家都希望徐老二做队长，公司却偏偏看重严厉的刘文斌。徐老二一嘴的胡渣子，感觉好几天没有清理了，国字脸的额头部满了皱纹，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徐老二也的确是这样的人，为人太好说话，却不会说话。而刘文斌刚好与之相反，喝过几年墨水，在领导面前巧舌如簧，阿谀奉承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徐老哥，你打算在这做还做多久呢？”叫徐老哥的也只有晓然了，这里所有人他都得称老哥，因为这里的任何一个都和他父辈差不多，但为显亲近所以就称老哥。

“我？我不知道，再做个几年，等我女儿大学毕业，再看吧！”徐老二是个老实人，说话从不做作，一说到自己的女儿，眉目间透露着自豪的神情和些许无奈。

“哇，徐老二你可真是好命啊，有个考上大学的女儿。哪像我家那娃，补了一年懵在家里，也不见孵出个蛋来。”

“是啊是啊，我家那闺女也是，一天和她们些朋友这玩那玩的，没点正事可愁死我了。”

“我家那也是……”

……

安静一会工地又热闹起来，话语间大家忘记了疲倦，伤感愁事过后，就是生活中的趣事八卦。

“倒是你，你有什么打算呢？”徐老二反问晓然，与其考虑自己短暂的余生，对晓然的人生更加有兴趣。

被问到的晓然却懵了，自己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自己也得回答这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与自己一年前相比，晓然比之前有所改变，不再是那个无人问，便默默无语的人，唯一不变的是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晓然一脸淡然支支吾吾的就没有再说，眼角处湿润起来，流露着不易察觉的伤感。

“对，赚很多很多的钱，再打一两年的工，自己做点小生意。”徐老二倒没有像众多人一样，以一个人没有学历和庸俗的梦想，而看不起少年。反而给了晓然一个坚定的眼神，是相信是鼓舞。而眼前的这个人，就像自己日夜幻想出父亲的样子。

S市13：00正值阳光最歹毒的时候，街道上的动物上蹿下跳寻找避暑的地方。街市几乎已没有行人，街边不足十平的奶茶店成为留驻行人的好去处，只要打着冷气开放的几个大字，生意就异常火爆。奶茶吧的物美价廉，年轻的少男少女，十分惬意的度过这段特别的时段。

外郊工业园区，却是另一番场景，唯边郊一角的正门，尤为突出。高楼大厦屹立，由合金打造厂名大匾——正迅化工原料有限公司。正是晓然所在的工厂，正要进军全国500强，除这里的总厂外，H市和C市都有分厂，员职工总数达数万不等。

刘文斌也受不了此时歹毒的太阳，何况这会气味更加隆重，正想到后门保安室大表哥那里，吹吹空调透透气。途中不小心碰巧遇到康智华，正迅事业部的总经理来视察。

“小刘，你过来一下。”刘文斌和康智华相遇，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正祈祷不被康智华发现准备回转却被叫住。

“呵呵，康总，这么巧，您在这干嘛？”刘文斌讪讪一笑，猫着小步略失自然的走到康智华面前。

“上头说这次原料配方有变，我来这边了解一下产品，顺道过来视察一下废料清理部什么情况。”康智华圆头大脸，肚子挺起足足35码，装着十分和气的样子。除了康智华以外，身边还有一个给他撑着小洋伞的文秘小朱。

“倒是你，你不在岗位上督工，来这干嘛？”

“我来这……”刘文斌头里打转，有些慌张的想着办法圆场，看到周围的自动售水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哦……这不天气热嘛，我来给兄弟们买瓶汽水。”说完便蹑手蹑脚向售水机走去，忍痛割爱刷了十来瓶汽水。转身看过康智华的文秘后，一阵伤感转瞬即逝，十来瓶汽水一起抱起，却不想被冰冻得受不了而快要掉在地上。

深经职场的康智华当然清楚刘文斌对自己打马虎眼，只是没有不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来帮帮你吧。”康智华见状眼急手快，接过两瓶留在手上。“小朱，帮小刘拿两瓶。”又叫身旁的文秘收了洋伞接过两瓶。

“哇，这什么味道！”离废池还有一段距离，此时的周围就已臭气熏天，康智华口中的文秘小朱，把康智华的心声说了出来，但却没有表现，恶狠狠的看了小朱一眼。

“废料清理部就这样，和垃圾处理站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康总要是受不了就到这吧。”刘文斌也看出这文秘朱美丽，养尊处优惯了，从未闻过这么歹毒的味道，这句话也相当于给朱美丽说的。

“小刘，你说得什么话，我们是跻身全国五百强的企业，什么叫和垃圾处理站差不多？以后说话注意点！”康智华站公司颜面上，便指责了刘文斌一句。

刘文斌被康智华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个比喻欠妥，只得一个劲的点头“康总说得对。”

“兄弟伙，都停下手中的活休息一下，康总来看大家了。”话语间三人便到了第三个废池边，听到刘文斌这话都是心中一震。“太阳打西边出来，黄花大闺女出嫁，头一回？”是普工们共同的心声。

徐老二十来年的资历，刚认识康智华的时候还只是个小主管，其他人都只是知道有康总这个人，没有真正见过。听到刘文斌的招呼，徐老二便带头从爬梯上去。

“康哥，好久不见。”徐老二以前在康智华还是基层干部的时候在他手下做过事，为绝疏远也就像往常一样称呼他。

“老徐啊，你现在和刘文斌做事，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C市那边又要开一家分厂，到时候你你们可都是有做领导干部的机会的！”康智华虽然说的是场面话，但总能蛊惑人心，让大家更有干劲。

大部分人都点头哈腰的围着康智华，唯有晓然接过汽水后，坐到一边看着废池。康智华也发现角落里身材显小的员工，对着废池发呆，刘文斌见康智华眼神不对，快意对晓然喊到：“嘿，小兄弟，康总训话呢，跑那坐着干嘛。”

晓然倒不是故意远离团体，自己不怎么爱说话，更何况那康总身后还有一个一脸不屑文秘，索性就不在那里碍眼。但面对刘文斌的呼喊，也只得无奈的过来。

康智华面带微笑，拍了拍晓然的肩膀说道：“现在能吃苦小伙子可不多了，小伙子好好干，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

晓然虽然只是高中毕业，但还是清楚十有一味九成毒，这次化工废渣的气味已经完全超出一个正常人的承受范围，所以晓然没打算再待，更何况自己来这的目的，也不是真正为了钱。所以直接回应道：“对不起康总，我打算辞职了。”晓然刚步入复杂的社会，也不太懂语言的艺术，这样当着大家直接说出来有什么不合适。

听得这话，康智华掉头脸色大变，对刘文斌说了一句：“刘队长，你们这么多人，工作进度还拖得这么慢，我对你的工作能力深表遗憾，下午我还会再来一趟的！”说罢便和文秘快步离去，因为这里的气味，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刘文斌笑颜颜的只得道：“康总说得是，我们再接再厉，绝不辜负康总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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