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歧路仙风》:1、韩轩》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新朝代》——昨夜的朦胧。
一赏花会
同光二年,春。福建泉州府,黄氏大宅,赏花会。
每年的春季,各大高门世家都会举行一些诗会或者花会,这是那个时代贵族之间的一种社交活动常见的形式。有的偏向于展示才艺;有的则为了彰显门第或庆贺;也有的则是为了相互之间的联姻,其目的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曾经是闽中第二大家族的黄家大宅的赏花会是众多花会中比较特别的。黄家的赏花会最早是为了庆贺族中弟子考中进士而设,后来逐步成为了青年俊彦比较喜爱的集花会、诗会于一体的聚会,再后来又发展成青年男女展示才艺并各家高门大户为子女婚姻相看的超大型社交聚会,赏花会的时间也最终由一天演变成为三天。
前些年因为黄家在福州的一支另立祠堂的缘故,原本号称闽中第二大家族的泉州黄氏声势大跌,族众减少了三成以上,财产更是锐减了近半。最要命的是黄家原来掌握着福建最大的船队和最高等级的造船技术,凡三百料以上的大船别家是造不出来的,但是自从福州一支另立之后泉州黄家造船术便不再是独有的技术了。
古代的大家族有的能延续几代甚至十几代兴盛不衰,比如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弘农杨氏这些著名的门阀世族都是拥有过人的传承的,所以他们才能历经数朝变换延绵至今。然而更多的是随着朝代更迭起起落落,有些家族在全盛时期比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这样的百年老店要盛大得多,但是它们的荣华富贵不过几代,然后就逐步没落有些甚至走向灭亡,究其原因终究是缺少了底蕴。
一个家族要想延续自己的荣光就必须有自己的底蕴或者独到之处,闽中八姓之所以能够持续到现在,这就是其中的根本原因。
泉州黄家所依仗的就是造船术和海上通商这两个独门之秘,在失去了这两样独门之秘以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泉州黄家会以看得见速度迅速衰败。然而事实总是与大多数人的意识相反,在老族长交出权力后,新的一代族长接手过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族,他通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将这个濒临四分五裂的家族重新糅合在一起,近几年更是欣欣向荣渐渐的恢复了往年闽中第二大姓的模样。
今年的赏花会黄家已经准备了半年的时间,据说为了办这个花会,泉州黄氏花了大约万两白银。
“黄诚这是做什么?不知道树大招风?难道他不怕闽王殿下不放过他?”说话的是闽中八姓排行第三的郑家的第二号人物郑天枫。他口中的黄诚是现任泉州黄家的家主。
泉州黄家这次举办赏花会特意邀请了八姓中其他的七家。这七家当然不会由家主亲自到场,来的也是族中比较有分量的人。现在除了最大的林家没有人到场之外其余六家的代表都已经到齐,此刻这些人都坐在雅间喝茶。话题不知不觉的就引到了赏花会上。
众所周知,闽中八姓实际上掌握了整个福建的命脉,无论谁执政福建都绕不过闽中八姓。闽王入闽之时黄家曾经帮助当时的泉州刺史抵抗过,后来闽王打下泉州之后便一直为难黄家,当时引闽王入泉州的张家就是在那个时候接管了黄家在泉州的大部分街面上的产业。所幸的是黄家以海商为主,泉州城里的那些店铺被侵占也伤不到黄家。
之后闽王却利用黄家急于改善关系之时狠狠的羞辱了黄家一把,随后又一手策划了黄家的分裂,从根本上打击了黄家,使得黄家险些一蹶不振。
那年黄家的老族长无奈之下引咎辞职,将族长的位置让给了长子黄诚。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黄家现今如此高调,实属不智之举。难不成他以为可以抗衡闽王殿下了?”有人冷笑了一声说道。
说话的是詹姓家中的代表,他是詹家的新锐,名叫詹若望。是詹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据说有望继承家主之位。
“以黄诚一贯的所作所为,老朽不认为他绝非轻率之举,只怕还有厉害的后招才是。”
接话的是八姓中目前排在第二位的陈家的代表,他是现任家主的二叔,名叫陈庆之。他现在虽然不管事了,可还是老一辈中硕果仅存的人物。陈家的根基在福州,这位老先生却住在泉州,于是陈家就由他代表出席。
陈家的势力本来就不小,闽王兄弟主政福建之前,执掌福建的是陈家人。即使是陈家在掌管福建的时代,陈家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据有心人估计陈家的实力其实并不见得比排行第一的林家小,只是陈家人一向秉承低调罢了。
当年很多人都觉得陈家有机会执掌福建凭的是运气,从陈庆之这番见识上就能看出陈家人能在闽中混到第二的位置绝非运气。因为在年富力强的时候,陈庆之也不是陈家的核心人物。
陈庆之是老一辈陈家人中的硕果仅存,目前在陈家人中地位极高,他的到访也算给足了黄家人的面子。他现在年事已高早就不再打理族中的事物,由他代表陈家参加赏花会也完全可以理解成陈家的敷衍,就不会因此而触怒闽王殿下。此举可以说是在情况不明的两不得罪的明智之举。
其他三家邱姓、何姓、胡姓三家派来的代表在家族中的地位比另外三家要差一些,来时也得了不得乱说话的警告,当下唯唯诺诺的不敢接这个敏感的话题。不过他们也都是机敏之人,听了那三人的说的话,心中均想:黄家再厉害还能从手握重兵的闽王殿下讨得好去?!没有实力的依托,阴谋诡计不过是扬汤止沸罢了。
这些人的议论很快被传到躲在书房的黄家的家主黄诚的耳朵里,黄诚听到后淡淡的笑了笑,对身边的大管家来福说:“只怕这六家的家主最多能看破某的第一层意思,林家若不来人最多能理解到某家的第二层意思。这第三层的意思恐怕也只有闽王殿下能看到了,至于第四层意思恐怕闽王殿下也是猜不透的。”
来福原是黄诚的书童,为人机敏沉稳。长大后先是在外院做了一个管事,因他做事踏实勤勉,又是黄诚的心腹之人,遂得逐年提升。在黄诚掌家之后来福更是被提拔到管家的位置上,经过多年的磨砺来福的办事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没多久他便稳稳的坐上了大管家的位置,主掌黄家的大部分庶务。
听到黄诚如此说,他笑着答道:“老爷天纵奇才,若是老太爷早些让了位置我们黄家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来福是家奴,按理他是不能背后议论主人的,否则会被认为没有上下尊卑,是家奴中可以被判打杀的重罪。黄诚似乎并不介意,说道:“这便是时势,若非闽王殿下入闽,只怕家主的位置还落不到我的头上,即使将来落到我的头上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说不定连展布的时间都不够。现在这个样子,很好。”
来福一脸崇拜的看着黄诚,由衷的赞道:“老爷胸怀不是小人所能及。”
黄诚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延续,他又问:“各处可曾安排妥当?”
来福知道主人问的是什么事,连忙回答:“是。现在三爷带着房管家在门外迎宾;夫人和二夫人在后宅招呼女眷;四爷带着九少爷管着采买和厨房;三夫人、五夫人管着下人调派。城里腾出了三处宅院供外地亲眷留宿;元娘哪里也传话过来若是地方不够她哪里还有两处宅院空着。”
提起元娘,黄诚的神色一暗。他的嫡长女精明强干,如果是个儿子将来必定能够接手自己的事业并发扬光大。现在他很遗憾没能给女儿找到一个好的夫婿,她的夫家也是闽王提防打压的对象,说不定将来连女儿也葬送。
来福见了黄诚的神色,知道主人在想什么,他出言宽解道:“大姑爷一家其实也是一个好的,以元娘的能力将来或许也能避祸。”
黄诚闻言心中一凛:妍儿是家中唯一没有劝慰自己的人,难道她能看穿我的四层含义?不可能!虽然她现在在夫家主持中馈,一个深宅妇人如何能明白天下大事?她只是凭着信任才会这样做的,一定是这样。
青石街是泉州官宦人家聚集的地方,泉州刺史府金掾曹使王仁直的家就住在这里。王仁直的妻子就是黄诚的长女黄妍,他的身份除了黄家女婿之外还是闽王的堂侄。
单以出身而论,闽王的家族出身于中原的固始王氏。而固始王氏又是琅琊王氏的一个分支,与著名的门阀太原王氏同祖同宗,他们都是秦将王剪的后裔。这样的宗族在中原也属一流,比闽中八姓的门第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王氏入闽之初是通过战争夺得泉州的,此后福州也同样是通过战争夺去的。除去当时乱世武力为王的因素之外,王家门第高贵也是福建原有势力愿意接纳和承认王氏掌管闽地的一个重要原因。
家族大了什么样事情都会发生,就像俗话说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人会想到闽王会这么明显直白的打击家族中的亲眷,而且打击的还是王氏入闽功臣的兄长。
王仁直的父辈当中有兄弟三人,长子王彦衡是王仁直的祖父;次子王彦复能征善战,是王氏家族核心圈子中主掌征伐的大将,曾经与闽王并肩作战打下福州,是王氏家族入闽的功臣之一;三子王彦英曾经掌握着入闽军队中最精锐的白翎军,这支军队主要是卫护王氏家族首脑安全的军队。
之所以大家认为闽王是打击王彦衡这一家的原因不仅仅是闽王将黄氏女许配给王仁直,而且闽王为王仁直还安排了另外一个妻子蒋氏。
当年闽王拿下泉州之后,黄氏家族为了缓和与闽王兄弟之间的矛盾,采取了联姻的策略。而闽王并没有接受黄氏的善意,他并没有让自家的孩子娶黄氏之女,甚至连亲兄弟的子女都没有考虑。他提议的是一位远房堂兄的儿子也就是王仁直。
王仁直的父亲王彦衡,他是王彦复和王彦英的兄长更是家中的嫡房长子。按道理嫡房长子是家族中最重要的人物,是传承家族兴旺的不可或缺的人物。一般的嫡房长子都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因此也往往比其他兄弟要优秀很多。而王彦衡却一直默默无闻没有王彦复那样的名气,甚至连离开闽地的三弟王彦英的名气也远远比不上。然而这些并没有引起黄家的疑虑,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单单是王彦复的名气已经足够大,而且王彦衡还是家族的嫡房长子,按常理而论这很能显示出闽王与黄家联姻的诚意了。
黄家没有料到就在成亲的当天,新娘子不止黄氏一人,另外还有一个蒋姓的女子。据说这位蒋姓女子是王彦复的部将,曾经救过王仁直的父亲,他们的儿女因缘就是那个时候定下来的。
闽王给予的解释是:当年战乱时蒋家的家眷走失,那时以为他们死于战火,没想到在王仁直定亲的时候这一家人找到了福州的闽王。因此闽王只能将错就错,便宜王仁直一并娶了两位妻子。
在古代人们的婚姻也是一夫一妻制。其实古人对于后宅内斗的理解并不差,妻妾成群的古人对于后宅中那些勾心斗角并不陌生,这种宅斗的后果有时会令一个有名的门阀世家灰飞烟灭。因此齐人之福对有身份的大户人家来说实际上是非常避讳的事情,一般来说大家都会认为这是违背祖制祸乱家族的根源,中国传统道德理念中对妇女的束缚很多源于此。虽然也流传着一些二女同事一夫被传为佳话的故事,那也仅仅是因为这种婚姻并未给家族带来更大的混乱。
从闽王的做派上看,他是诚心要出黄家的洋相。如果确有其事,闽王也应该事先说明,与黄家达成谅解。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闽王这是一箭双雕,一下子就坑了两户人家。
因此,王仁直娶平妻的事情在当时看来绝非好事,那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好在那位蒋姓妻子在生下一儿一女后不久便病逝了,这期间王家的家宅似乎也是平静,从未闹出过什么笑话,渐渐的人们将这件事情淡忘了。甚至连那位蒋氏夫人所生的一儿一女也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这真的忘得了的吗?黄妍知道事实既然存在,那么如果有人稍微提个醒,人们又会想起来这件事的。让她心情不好的是这个给大家提醒的人还只能是他们自己。因为这些年过去了,孩子们也慢慢的长大,到了婚嫁的年龄。赏花会本来就有相亲成分在内,他们黄家的花会她又怎么可以不带上这两个孩子呢!不然她这个主持中馈的主妇要被人指指点点了。
“兰香,去看看二少爷准备的怎么样了?顺便让二姑娘过来。”黄妍吩咐了自己的大丫鬟,转头又去吩咐二等丫鬟“杏儿去方姨娘那里请老爷过来,就说我有事情相商。”接着她又吩咐“罗英家的去把大少爷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叫过来,我有话要吩咐他们。”
不一会儿王仁直先到了,进得卧房之后见妻子还在梳妆,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问:“今天有什么事儿?”
黄妍答道:“等下我要带着孩子们去参加赏花,夫君可有时间一同过去?”
王仁直皱了皱眉头,说道:“下个月船队就要出海,我正同几位帐房合计货物采买,只怕没时间去了。”
黄妍略显遗憾的说道:“我爹念叨你好几次了,说过完年就没有再看到你,想和你聚聚,谈一下今后的方略。”
王仁直沉吟片刻,道:“岳父大人一向谋定而动,今次花如此大的手笔,感觉上似乎急切了些。某到现在还是觉得利少弊多,只是岳父大人一意孤行,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也确实需要见上一面,今天你去见过岳父大人,说我明天一定抽空过去。”
他们夫妻一向来如此,看上去理智大于情爱。事情三言两语就能说完,但是要说没有一点心有灵犀只怕未必如此。
这会儿孩子们也到了外间,王仁直夫妇走出卧房,待孩子们都请了早安,王仁直率先离去。
黄妍看着六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说道:“今天我们去外祖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不用我嘱咐了吧!”
六个人唯唯称是,黄妍转头对着六人中身材最高的一个青年说道:“越儿,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要谨言慎行,多看看兄长的行事。”
那个身材颀长的青年就是王越,他恭声答道:“谨遵母亲教诲,孩儿定当以兄长马首是瞻。”
黄妍最担心的就是他,这孩子从小在庄子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在有心人面前万一应对失当,丢了王家的脸面倒在其次,万一被人抓住把柄给了他人攻击王、黄两家的口实,那个事情就闹大了。
听王越说的如此懂事,黄妍也就放下一半的心来。王越虽然不怎么靠谱。王超却是个懂事的孩子,只要王越不乱跑乱动,跟着兄长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定了定神她转过头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的父亲没时间过去,我也可能顾不上你们,所以你们自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管是前院还是后宅存心招惹是非的人不会没有,你们遇事一定要眼明心定,万不可做出糊涂的事情来。”
众人应声随着出了黄妍住的沉香苑,黄妍带着一众女儿和丫鬟直接去了二门。
王超走了几步停下来,问王越:“二弟是骑马还是坐轿?”
王越略一思索,答道:“骑马。”
王超问这一声纯粹出于怕伤了王越的颜面。按他的理解:这个二弟自幼在庄子上长大,恐怕没有练过骑马,直接说坐轿也怕其他的兄弟姐妹笑话王越。只是没想到王越竟然会骑马,他不禁重复的问了一遍:“骑马?二弟你要骑马么?”
王越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兄长,心里想到:“骑个马有什么稀奇,哥还会开飞机呢。可惜这是古代,啥时候咱俩穿越回我的年代得好好的让你开开眼界。”
这个王家的二少爷是一个穿越回古代的现代人,虽然在现代他的名字也叫王越,但是就社会地位来说那是远远比不上古代的这位二少爷的。现代的王越出身干部家庭,父母亲都是公务员。老爹在他穿越前刚刚提拔到了副处级,母亲则是主任科员。好在祖母是个女强人,经营着一家不小的企业。
王越从小也被母亲督促着接受的是精英教育,长大后显得有些叛逆,被祖父祖母做主大学休学参军,将他赶到部队接受锻炼。没想到入伍以后王越倒有些如鱼得水,在部队干的不错,被推荐进了军区特种侦查大队。没成想当了兵王不足三年他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一个不足五岁的同名孩童的身上。
幸好这是个智力略差的孩子,王越才得以在最初的时候蒙混过关。过两年王越逐渐适应了古代的生活,也发现自己所处的家庭极为富有,而且他还是一个不用需要担负继承家族兴旺责任的嫡房次子。正想着可以名正言顺的过一段时间的纨绔子弟的腐败生活,不料他却被一个很有名的道士算卦算出命犯桃花,十年之内不能接近女色。于是,他被送出了高门大院,被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庄子上生活。
好在他现在这个家富有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些年无论他需要什么家里都会尽量满足他,当然女人除外。
和众多的穿越者不同的是王越不是文科毕业,从小也不那么喜欢历史,因此他对历史所知也就是课本上的东西。来到这个年代,根据以往的历史知识,推算出现在大约是唐朝灭亡后的五代十国这段时间,除此之外能用得上的东西几乎就没有了。以前无论是课本还是网络穿越小说,所讲述事件大部分都集中在北方,南方的也就提到了南唐和南汉。而他所处的闽国几乎没有怎么被提及,以至于王越在最初的时候还以为穿越到了架空的年代。
随着年龄渐长,王越了解到的这个时代的情况逐渐增多。可惜的是他的历史知识实在是太过贫乏,仅能根据现代的历史知识,算出五代十国这个阶段也就五十三年的样子。从已知的历史知识和一些小说的情节推断:闽国应该在宋太祖一统江南之前就已经灭亡了。又根据老人们说闽王入闽至今已有三十九年,这样算来从现在到五代十国结束总的还剩大约十四、五年。如果没有意外,这意味着离闽国灭亡可能最多也就十到十二年。
王越推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心里不由得不着急。王越到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但是他也知道五代十国不仅仅是混乱这么简单,而是在混乱中参杂着血腥与暴力。为了争夺权位儿子不惜杀死老爹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王越认为闽国之所以早就衰亡,应该是和闽王去世后兄弟之间为了争夺王位大打出手,结果为外人所乘。这个年代为了权位儿子连老子都杀,别说他们这些堂兄弟了。王越目前最需要的就是要有自保的能力。
后世的太祖曾经有过名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想要有把握自保就要有一支自己能够掌控的军队。可惜的是虽然王越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努力至今至今他手中并没有一支能够让他认为是军队的武装。
至少这十来年混下来王越觉得自己比起小说里的穿越大大们差的太远。别的穿越大大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混得风生水起,不是武功盖世就是文才绝艳,不论文武都能称霸一方。可是他呢,到现在还仅仅是一个衙内,还是一个在家中不受待见的衙内。所以王越觉得自己应该是最没出息的穿越者,因此他也不指望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仅仅希望能在余下来的时间里能有机会掌握一支军队,这样就可以最低限度能够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王越不知道的是:他的算法并不对,按照他前世的历史,闽国还有二十一年的寿命。
王越觉得自己是最没出息的穿越者除了上面的原因,其实还有另外的两个因素。一个是炸药,另一个是他有一支自己培养出来的小团队和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成果。这是很多穿越者没有的,却是可以令一个人成功的巨大财富。
八年前一次无意间救助了一家要饭的花子,这家人的祖父送给了王越八个染布的配方。后来听人说这家乞丐曾经是泉州最有名的染坊的老板,他家不知道为什么犯了天怒,大白天遭到了天雷亟顶。整间作坊被夷为平地,长子、次子和十余名帮工全死于非命。
作为现代人的王越当然绝对不会相信什么“天雷亟顶”,他认为这明显是一次爆炸。在部队中学过爆破的王越知道作为炸药的NTN和苦味酸都曾经是染色剂的,因此他非常期待自己得到的配方中有其中之一。
仔细看过染色剂的配方后,里面果然有两种黄色染色剂。经过试验确定其中一种染色剂正是强力炸药苦味酸。苦味酸和TNT的安定性都非常好,但是苦味酸容易与金属产生反应,生成极不稳定的化合物。估计那次爆炸可能是储存方式有问题,让苦味酸接触到了金属物质才造成了惨剧的发生。
前几年王越在黄诚的寿辰送了一个欧美飞剪式纵帆船的模型,这是现代常用的一种祝贺方式,叫一帆风顺。这个模型制作还是在前世初中兴趣班按照等比例做过的,穿越到了古代顺手做了一个给这位名义上的外祖父做寿礼。
结果老头很高兴,在王越的生辰除了送一笔厚厚的礼金还送了一个做烟花的工匠和一个善于做消息机关的工匠。有了这样两个能工巧匠,第二年王越做了一艘现代海军的军舰模型过去,里面用鹿筋绞紧可以借助螺旋桨推进一段距离,同时还能从模型上发射烟花。当时在黄家大宅花园中的人工湖上演示,顿时惊艳全场。
当然在这个时代大家觉得王越只是年少贪玩会一些奇技淫巧罢了,对此并不看重。他们不知道的是王越在这两名工匠的协助下制成了射程达五里的火箭和可以连续发射的机弩。另外王越自己还悄悄的制作了两杆散弹枪。
除了科技成果外,王越还因为刚刚到庄子上的时候经常和庄子上的孩童打闹,祖母怕他吃亏,给他买了十几个小厮护着。有了老太太的开头,大家都开始给他送小厮,前前后后王越一共收了四十七个小厮,加上原来随身的四个总数五十一个小厮,外加一个父亲多赠的武技教头。
这下好了,王越用现代军事训练的方法训练他们,有专门武技教头教授古代的技击,除此之外王越还将许多现代基础知识教给他们。加上村里也有十多名年龄相近的男孩加入,王越算是有了一个小小的团体。
按道理拥有这么多的现代科技下才有的成果,还有了熟悉现代知识的团队,王越总能混出点儿名堂吧,可惜没有人看中。还有就是因为古代没有知识产权和人权的保护,王越还要遮着掩着生怕作品被人偷了去或者找个由头把人卖了,这日子过得痛苦异常。
在这段日子里王越总算是体验到了,权势在生活中的重要性。如果他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那么要保护住这些成果要容易得多。
好容易等到了被号召回府,王越非常想抓住这次机会一举成名。所以当兄长问起会不会骑马,王越不想掩饰自己的才能,直接说了“会”。
说起来王越前世服役的部队在新疆,他是正儿八经学过学过马术的。而且现在这名义上的老爹送的那个武技教头以前也是军人出身,所以他也教过王越骑马。想着自己综合古今的马术之长,总能在这上边露一小手了。可是当王越骑在马上看到兄长王超以同样漂亮的动作上马时,一时不觉沮丧。问题不仅仅是王超骑术同样精良,关键的是他还是一名书生。立志成为武夫的王越竟然比书生属性的兄长的骑术好不到那里,貌似现代人的优越感瞬间怎么都找不到。
一行人穿过了半个城区来到了黄家大宅,这里是黄妍的娘家,孩子们大多是来过的。特别是黄妍所生的子女,这是他们正宗的外祖家,熟门熟路的算得上半个主人。今天的黄宅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多数主人都忙得脚不点地,所以黄妍和她的孩子们在到了黄宅之后很自觉的加入到帮忙接待当中。
王越是才从城外的庄子上回来的,里外都不熟,于是赶紧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好。既然帮不上什么忙,那也不要给大家添乱。
王超对弟弟的反应很满意。从看到弟弟的骑术开始,王超除了惊讶一下也没感到不可思议,毕竟这个年代能做到武教头的,会骑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到此时看到王越如此懂礼识趣,这才是大户人家子弟该有的表现,这一刻他已经从内心里愿意接受这个弟弟了。
阀门世家人家的孩子并非现代人以为的都是些纨绔子弟,他们从小就被严格要求,接受类似现代家长们给孩子创造的精英教育。能成为世家子弟的老师,基本上都是才华横溢有实际经验的名儒。他们绝非那些穷酸腐儒可比,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文武双全,所以他们的世家弟子也是按照文武双全的目标打造的。
王越是一个例外,毕竟娶平妻的人极少,而豪门世家中更几乎是绝无仅有。所以,王越的身份十分尴尬。做为闽王硬塞进来的正妻之子,按理算是嫡房,可是家中除了他们母子别人很难用嫡房的眼光看待他们。大家也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王越的母亲无论按照什么标准都能用贤妻良母来评价。即便如此,王仁直家也不能将王越按照正常的子弟来培养。一方面要对黄家有一个交代,另外一方面也确实对闽王的安排打心眼里隔应,这才有了王越被安排到庄子上养大的事情。
从这里就看出来闽王的厉害之处了。安排了这么一个平妻,无论这个女人和她儿子是否贤良,王家都会被闹得不能安宁,王家不安宁弄不好就能牵扯出黄家。“清官难断家务事”那是往好里断家务事,要是想拉偏架那可太容易了。
就像现在,蒋氏贤良淑德,大家都会觉得闽王给王家找了一个好媳妇,王家对王越的态度就显得有点儿不地道。假如蒋氏或者王越感觉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想闹,那闽王正好拉偏架——好歹是他安排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连这点而面子都不给那就太过分了。
蒋氏非常贤惠没有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闽王选中蒋氏的时候也正是看中了她贤良淑德这一点。真给王仁直家送一个悍妇,闽王多少也说不过去。闽王没有想到的是,蒋氏不闹王越也没闹腾,即使闽王暗中派人前去挑唆也没用。当然,闽王绝没想到王越已经不是原来的王越了,现在的这个灵魂是一个穿越者的灵魂。在现代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多了去了,王越好歹也是看过一些。电视剧中的情节不可能给王越的古代生活有什么可以拿来用的,实际上古代人勾心斗角的本事甚至比现代生活中的人要高级很多,那些电视剧中的剧情和他们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可是看过这些电视剧还是有一个好处的,就是知道这样的在家宅里斗来斗去的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而且闽王派来的人还需要掩饰身份,王越觉得对方神神叨叨的不是算命的就是骗子。因此,来人越挑唆,王越就越不敢按照他指点的套路行事,这让那个人憋得险些内伤吐血。
见王越母子如此安分守己,王家多少还是内疚的。毕竟这是闽王一手操办的,他们母子也是受害者。王越按照嫡房的身份培养成才是不可能了,只能从其他方面对其进行补偿。所以对王越所住的庄子上的开销管得一向很松,基本上要什么给什么难得打回票。最让黄妍母子不理解的是黄诚,王家的祖父、祖母也就罢了,你一个挂名的外公,给钱给的比亲外公还要亲外公,王超都怀疑自己和王越究竟谁才是他的亲外孙了。
后来黄妍实在忍不住去问了,才知道黄诚之所以如此大方还是因为王越送的那个海船的模型。据有经验的工匠看过模型之后断言,这种船单单船体的结构比现在的船要牢固很多。而且单以帆的设计,对于大船来说更便于控制,航速也快很多。后来按照模型造了一艘小一些的帆船,测试的结果着实让人惊诧。整个风帆的效率远远高于普通帆船,即便是极小的微风也很容易鼓帆而行,再测试倒后来发觉这船的行驶速度不仅仅比普通船近乎快了一倍,竟然逆风也能航行。这样的船对于纯海上贸易的黄家来说意味着什么,黄诚不会不知道。
所以他才会投其所好送王越了两个能工巧匠,并安排人常驻那个庄子的附近,随时了解王越在捣鼓的东西。知道王越捣鼓的东西很费钱,他也不惜代价主动满足其要求。后来的那艘军舰模型让黄诚哭笑不得。那东西很明显是一种战船,而且是不需要风帆的战船。这样的战船,其价值显而易见,黄诚当然不会错过。他命人造出一艘非常小的船,但这样的船还不如多桨的船快;造的大了根本找不出驱动螺旋桨的好办法。其他的王越试制的火箭,成本太高飞得虽远但是精度不够,就算直接命中船体也造成不了多大伤害。那个可以连续发射的机弩创意不错,就是射程和射速两方面还没有弓箭可靠。让黄诚比较中意的是一款增加了上弦助力装置的机弩,已经找人着手打造了。
王越这些年捣鼓出了许多玩意,诸如吉他、军号、对襟的两截服装、扑克牌、机弩、各式烟火、青铜炮、各种了量尺、容器等等大概花费了近两万两白银,其中黄诚给的银两占了至少七成。这些东西当中黄诚能看上眼的也就机弩和青铜炮,但是王越似乎对青铜炮并不感兴趣,造了几个也就扔在一边不管了。因为青铜炮由于材料的原因使得其射程不过五百多米,这对于现代火炮动辄几十公里的射程来说实在短的可怜。而且王越造出了射程接近3公里的火箭,现在王越需要的是找到提高引信可靠性的方法和提高火箭的命中精度。一旦找到高可靠性的引信和增加了命中的精度,那么现有的火箭可以搭载十斤重的炸药,这样的武器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敌军的噩梦。
由于王越沉醉的东西弄出来的大多是琐碎的物件,黄诚都一一见识过的。绝大部分是他认为没有用的东西,加装助力的机弩可以提高弩箭的射程和射速,青铜炮明显的就是帆船的配套产品,有了它帆船的攻击性大大增强。虽然射程比起投石机稍嫌不足,架不住船上可以装载许多大炮,而且精度远远高于投石机。加上飞剪式纵帆船航速极快,即使在追击过程中也能很快的进入到火炮的攻击范围。很可惜王越这孩子什么都不懂乱造一气很是浪费钱财,黄诚有时想:要是这孩子是我孙子就好了。
知道了王越还有这些能耐,黄妍决定一定要保证庄子上的资金够用,谁知道这孩子还能给人有多少惊奇。
家里人对他的看法王越是不知道的,王越知道的是黄家送来的两个工匠经常会把自己的一些研究成果透露给黄诚。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还是一个曾经在特战部队中出来的战士。王越对保卫工作并不陌生,况且作为从现代而来的穿越人士自然知道知识的力量和版权的重要性,而这个时代是没有版权保护的,许多科技成果被疯狂的掠夺。以至于导致了中国古代一系列的自我保护措施,比如传子不传女等等,也正是由于这些自我的保护形式,使得大量的发明创造最终失传,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他所有研制出来的的东西科技含量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发明发现不容易,但是一旦了解配方和工艺,还是很容易被人拿去的。这个问题即便是在现代也很普遍,所以王越一直很重视保密这个问题。当他发现这两名工匠偷偷给黄家传递各种情报,王越也只能加紧寻找每一个成品的节点加以控制,让他们传出去的情报变得不完整,其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科技研发最需要的东西就是钱,而王越缺少的就是钱。以前王越也曾想过自己赚钱,但是始终找不到赚钱的门路。真的到了古代,王越才发现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中的发财情节不过是作家的一厢情愿。那些看上去很合理的发财途径实际上根本做不到,因为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的市场需求和后世相比连幼儿园的级别都达不到,除非是和官府做生意,不然发大财基本上只能在梦里发。
当然,如果王越单就做生意而言,他的确可以开发出产品和官府做。他的父亲就是泉州的金掾曹使,按照现代的官职,大约相当于财政局长。王越完全可以通过父亲的关系获得官府的订单。可是这样一来实际上就是他们王家和官府做生意了,按照王越在王家的地位,应该是拿不到分红的。王越还没有好心到为他人作嫁衣的境界,所以这个方案立即被他自己否决了。
很多现代的事物并非到了古代就能够顺利制造出来的,比如造枪、造炮。古代的冶炼工艺是无法满足制造枪炮所需要钢材的,钢材质量不达标就无法承受发射药燃烧时带来的高膛压,也就无从保证武器的射程和重量,也不能保证武器的可靠性。要想提高钢材的质量,首先就要提高炼钢的炉温,但是提高炉温就要有耐高温的耐火砖。耐火砖的制造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个王越不懂,也找不到精通的人。因此很多事情在现代似乎是简单的事情,在古代就变得很复杂。前世在部队的时候,王越可以在现代家庭的厨房里很容易的制造出爆炸物,但是在古代的家庭厨房就无法做到这一点。这就是古代和现代的差距,这是千千万万的发明和发现形成的差距。所以王越也明白了作为现代人他的确有超过这个时代的见识,然而这个并没有什么用,缺少环境和社会的认同他终将一事无成。
除了钱,王越也需要他们愿意为他提供工匠,如果没有工匠的帮助王越也很难做出想要做的东西。至少他缺少需要的材料和工具,以及可行的实用技术。所以王越既要竭力掩盖自己需要的成果,同时也要弄出一些别人可能需要的技术成品。因此王越一边慢慢寻找对方感兴趣的的东西,一面加紧研制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这样做虽然极大的耗费精力、时间,但是能够最大限度的掩盖自己的目的,做到既能获取研发所必要的资金,又能够避免出资方对自己研发的影响。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些精力花的都是值得的。
二惊变
看着王超不断的与人相互招呼致礼,帮助黄家负责接待的人安排来宾的座位,王越忽然有些羡慕起他来了。
王越能够来这个花会是他的年纪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如果他还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那么大家都很难对王越有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门阀世家的适龄男子的婚配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中嫡子、庶子有别,长房和其他各房也不一样,人品才学也是衡量男子在家中的地位,这些都是女方家中要考量的。像王越这样的仅仅挂着嫡子的身份,却实际上与庶子没有区别,倒还真的不如直接就是庶子还好一些。起码名副其实,女方家里考量的会更直接。但是王越这种似嫡实庶,门第高的自然不屑一顾,门第低了恐怕王家自己的面子上也交代不过去,所以王越更难寻找门当户对的人家。
古代人的婚姻看上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显得简单粗暴,似乎从不考虑子女感受。而实际上比起现代婚姻的所谓自由恋爱,古代的婚姻更贴近双方的实际情况。而父母、媒妁很多都是从各个方面慎重考量过之后才会确定下来,以长者的社会经验,远远比小年轻自己的一时冲动要靠谱一些。古人婚后的稳定性比现代婚姻强,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王家蒋氏所出的两个孩子的婚姻,不上不下的这些为难谁都看得明白。若王越的确有可取之处,相信会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的。
黄妍对王越的婚事也是头痛。当年她并非没有为这孩子请先生,而且所请的先生也是有才华的举子。纵然王仁直和黄妍对王越兄妹的存在有多么别扭,但是他们还是王家的孩子,名义上的嫡房子女。家庭的教养是不能缺失的,不然不仅仅丢的是这对兄妹的脸,更是会丢王家的脸。这些是古代高门世家所极为忌讳的事情。
王越跟随先生学习也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他对先生们还是比较敬重的。可惜这些先生却无一例外的都不喜欢这个学生,最后都主动请辞了这份工作,这让王仁直和黄妍也是有苦说不出,最后关于给王越请先生的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如果不是王越失去了培养的价值,也不会有后来被送到庄子上的事儿了。他的妹妹王瑶自幼就是受到了嫡房女儿应有的培养,所有规格制式都是和黄氏的长女相同,有时甚至更为严格。这种培养使得王瑶在泉州闺秀当中名声显赫,成为各家小娘子争相效仿的对象。
和黄妍的无奈不同,王越自己是很想来这个花会。他是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个时代将近十年。在逐渐认清了解这个时代之后,王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可是他还是不甘心流于平庸,至少在这个乱世之中他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现代社会的资讯发达,乱世是个什么样子不用看别的,就看看南京大屠杀就明白了。古代战争的残暴并不比日军侵华好多少,所以王越不敢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命运要靠自己来掌握,这就是现代社会教会他的基本法则。
想要有番作为的心思是好的,不过以王越目前的地位看着实不易。他从七岁之后就被以命犯桃花不易在大宅中居住为由赶到庄子上住,从那时起基本上就没有和任何的门阀世家有过交往。要说在这个圈子里知道王越的人其实还是很多的,只是仅仅限于知道,绝大部分人连见王越的面都没有见过。
在任何时候出来做事,人脉很重要。特别是这些世家子弟,出身高贵,受家中熏陶绝大部分的人都才华横溢。他们一般是有荫封的,意味着出来做事都是有官职的。再不济也能混一个吏员,也就是现在的公务员,在衙门里做事没有人脉也很难做上去。比如现在的王越,即使混进官吏阶层,仗着家族的势力就这么混下去倒也不难。升迁就别想了,除非真金白银的行贿,但是要拿钱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得到家族的认可。只有让家族认为你有这个实力将来能广大门楣,家族才会同意出资让你往仕途继续走下去。
所以王越需要出名、需要得到他人的认可,不然他的理想终将停留在想象当中。花会似乎就是一个机会,可是王越来了之后觉得自己或许想错了。
受到邀请来参加花会的大多是文人,就算是官场大员、家族长老,他们的本质也属于文人。这个时候的文人和现代的文人所接受的教育内容是不一样的,他们学的是四书五经之乎者也,在这一刻王越才发觉自己以前仗着拥有现代知识,对儒家文化有抵触的情绪是多么的可笑。看着他人吟诗作赋王越只能呆在一旁苦笑,这个时候王越觉得别人还是不要知道自己,如果有人认出他来邀请作诗那就尴尬了。这种场合佯作不知故意弄出点儿事情来的大有人在,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在哪个时代都不缺,王越不想在这里丢了家里和自己的面子。
事情往往是你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当王越看到一位年轻俊秀的公子东张西望的找人,就觉得有些不好。正想换一个更不起眼的地方躲避一下,却见那位公子在一位侍女的指点下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看来那位公子还真是找自己的,情况不明王越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那位公子笑吟吟的朝王越这边走来,看到周围人望着这位公子一脸的惊奇神色,王越瞬间感受到这是一位非常瞩目的人,不觉的愈发的心虚起来。
王超看到好友叶华朝着王越走去,心下一奇。他知道这位好友家学渊源才学过人更兼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十三岁曾经与闽中数个著名的文人对答不落下风,从此名声大噪得了“闽中一秀”的绰号。王超自幼也是受名儒教导,其学问在泉州青年才俊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叶华于儒学一道本来非常自负,与王超谈古论今却颇为相得,两人从此成为好友。看着叶华一脸的惊喜和探究模样,王超明白这是叶华发现对手时常出现的表情,当年叶华第一次来找王超也是这个样子。但是王超是知道这个弟弟从小不喜欢学儒,往日也是只是沉浸在奇技淫巧当中,他能有什么让叶华感兴趣才能?
王超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人故意找茬给他们家难堪,这类事在家族间的明争暗斗中屡见不鲜。挑起事端打击他们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自从闽王明显的打压他们和黄家以来这在泉州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今天是花会的第一天,以外祖家的习惯邀请来的人物应该不会有这样人才对。如若不然母亲也不会把王越带过来,难道外祖家疏忽了还是家族内部出了问题?
尽管心里疑惑,王超还是快步走上前去准备一问究竟。
叶华看到王超走过来,指着他笑道:“适才找化云兄多时,此刻却是不需要你了。”
王超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也无妨。刚才愚兄帮忙招呼一下客人,此刻空闲下来倒是有事要请教贤弟了。”
叶华诧异的看了王超一眼,旋即明白了好友的心思。王超大约误会了自己,生怕自己找他弟弟的麻烦。他连忙说道:“小弟的确要向令弟讨教,只不过是舍妹着人传过话来,适才内院令妹曾言:我家二哥的曲子才叫天籁之音。舍妹痴于音律,这个兄长是知道的。听了令妹的话她也是极不服气,这才让小弟一探究竟。”
王超听了叶华的解释,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奇怪了,自己的二妹王瑶也是王越的同胞妹妹,她和叶华的妹妹叶三娘同样的极具天赋精通音律,同样孤芳自赏,她们两人也是极要好的手帕交且从不轻易赞许他人。如果王越没有一点过人才华,是不可能得到王瑶的推崇的。王越心思奇巧多有惊人之举,王超是少数知道的人的其中之一。听到叶华所说,他非常想知道这个弟弟究竟还有怎样不为人所知的长处。
王越从庄子上回到家里也有六、七天了,这段时间他每天晨昏定省都能遇到王超。通过几次有限的交谈和下人们对王超的反应,王越知道王超是一个极具才华、风度翩翩深受周围人喜爱的骄子。纵然自己是他的弟弟,王越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浓烈的骄傲。这是从小就身处优越的环境,后天通过努力一直走在人生顶点的印在骨子里的高贵和骄傲。即使在现代王越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高干子弟,他们聪明、乐观、活泼、单纯拥有过人的资源与才华,他们永远不会像那些所谓的富二代那样,开着豪车拥着网红,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戴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这种名为张扬实则肤浅的暴发户的行为是那些真正的世家子弟所不屑一顾的,也不会把精力消耗在无聊的炫富上。
王超也是这样的一类人,他们这种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朋友并不多,朋友之间的感情有时胜于手足。很多人或许有才华但是没有引以为傲的社会地位,也有人和他们一样是世家子弟,但是才华上却缺少他们那样的天赋。因此这类人的朋友都不会太多,他们的圈子通常都不大,可是由于惺惺相惜的关系,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却比亲兄弟还亲。
看着能和王超走在一起的英俊青年,王越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有点儿发抖。
他从那个青年的目光中看到兴奋和较量的意味,也看到王超担心和阻止。然而王超的阻止并不成功,两个人还是一起朝着王越走来。
王超给王越和叶华相互做了介绍,当然也没忘了告诉弟弟一声,叶华号称闽中第一才子。叶华的年龄比王超小了几天,比王越大了几个月。因此王越只能喊叶华兄长了。好在王超一开始就介绍了叶华的表字叫子卿,古人如果愿意让对方称呼自己的表字,说明他们是将你当成了自己人,是非常亲近的行为。对此王越是非常感激王超这个兄长的,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能做到这一点,特别是像王超这样骄傲的人。
三人落座,叶华非常直率的说明来意。王越听叶华言语十分谦逊,说明仅仅是出于好奇,如果王越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关系。
家里让王越参加赏花会原本就是给他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来的时候王越也做了一些准备,毕竟他也想通过这次花会能够展示一下自己。所以王越当即表示可以,只是需要自己的小厮去门外的马车上取一下自己吉他。王越也不敢说是吉他,只说是六弦琴。
在等小厮取琴的时间里叶华问王越能否到花园西面的花墙下演奏,因为他的妹妹也想听。这个对于曾经在现代社会长大的王越倒没什么困难,若是放到现代社会,能在妹子面前献艺可是求之不得事情。在得到王越肯定的答复后叶华连忙让自己的小厮去通知叶三娘了。
拿到琴三个人便往约好的花墙下走去,到了地方确定叶三娘已经到了,让王越意外的是自己的妹妹也在。不过他一想也不禁暗道自己蠢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妹妹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会弹琴呢。
一曲《蓝色的爱》在美丽的花墙下从王越的指尖中流淌了出来。作为西方音乐三大著名古典乐器,吉他的表现力还是相当的丰富的。而《蓝色的爱》更是一首较为经典的抒情音乐,虽然不及中国古典音乐的舒缓安详,胜在轻灵洒脱节奏明快,而和弦的处理又使得音乐华丽且富于变化,表现力更强,这样的音乐对年轻人来说更易于接受和喜爱。
王越之所以选择现代西方音乐并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现代音乐中也有古曲改编的音乐,但是王越并不熟悉了解古代的五音六律。他的音乐基础都是建立在现代音乐上的,要掩饰这个不足,如果弹奏古曲改编的现代音乐显然不是他这个被弃养在庄子上的人做得到的。现代音乐倒是容易解释成另有非中国古典音乐的师承即可,泉州海运发达,异族的文化在这里是有所认识的,能被大家接受和理解。
比如说:春江花月夜,古谱都是一样的。但是每个演奏者弹奏出来都会有细微的差别,这是每个人对音乐的理解和自身的演奏习惯造成的。不懂中国古代的乐理,就不可能根据古谱改编。如果是根据别人的演奏改编,那么一定会带有演奏者的痕迹。这对于精通乐理的人来说就像一张标签一般容易识别,王越可不知道谁的演奏风格可以掩饰自己的旋律。
在一曲终了之后,叶华已经是一片惊叹之色。他道:“此曲以形示意另辟蹊径,真巧思也!”
他话音未落,花墙的另一面有女声说道:“子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然王公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初见时曲调华丽繁复示之以形而令人轻之,细品之下却是由俗而雅能至情至性。与我等熟捻的曲牌相比却是殊途同归,或更易于为人所知。”
那个女孩刚刚说完,又有一个女孩说道:“若不是先前听过合奏,小妹绝不会有叶家姐姐这番感受,以音律而论不如姐姐多矣。”
那女孩声音婉约却说的直爽,王超、王越听出来这是家中行四的二妹王瑶。
听三人对曲子的评述,王越感到古人真的不可小视。叶氏兄妹说的正是中国古代音乐与西方音乐乃至现代音乐根本上的差异。中国古典音乐主要体现在对意念的认知,以意为先,讲究空、清、灵、明,玄幻色彩极为浓烈。而西方音乐和现代音乐都是以景生情,其表述的更为直观。这种差异导致了中国古典音乐多以单音为主,这样的表现力足以胜任对思想的表达。而西方古典音乐需要描绘自然景观,这就需要更多乐器才能完成对某种复杂场景和内心变化的表达。不同的表达方式也造就了中国古典音乐知音难求的原因,毕竟从单音中去体会某种意境,不是思想水平、生活阅历接近的人对那些音乐真的没那么容易理解。而西方古典音乐就是对身边客观景观的描述,比较容易被人接受和理解,这也是为什么现代音乐基本上走的都是西方古代音乐的路子。一下子就能说清楚这些原因,这说明叶家兄妹不仅仅是音律方面的造诣颇深,其见识也是不凡。
听了王瑶的话,叶华连忙问:“合奏?”
王瑶肯定的说了声“是”。
王越略有些奇怪的问道:“四妹,你怎么听过合奏的?我回家以后可没机会演排。”
叶华与王超相交甚深,王家的情况他知道的比较详细。王越这样说他并没感到奇怪,倒是对王瑶如何听过王越的合奏感兴趣。
王越刚刚问完,王瑶立即回答:“其实父亲每年都会带我去庄子上看你,爹爹不敢让我们见面,每次都是远远的看着你。然后让翟总管说说你的事情,有时候一听就是半日。去年夏天我们去看你的时候正好听到你与小厮们合奏,听完爹爹很高兴,说你坚忍不拔是个好孩子。”
王瑶这么一说,王越总算知道她到底听到哪支曲子了。王越的手下有五十多个小厮,这些人王越都是当作自己的助力培养的。现代社会的理念就是单凭个人是很难有所发展,任何企业和单位的成功离不开一个好的团队。受这一理念的影响,王越认为若自己想在古代有一番作为就必须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团队。因此这些小厮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王越学习现代现代知识并被军事训练。这一点是出于王越的思维主要来源于现代,就自己在古代的学习经历来看,他的思想比较难以适应古代的的习惯,所以他考虑自己的团队就必须有现代的意识和知识。
音乐是一种潜移默化熏陶人的办法,特别是现代音乐的联合演奏,不仅仅使得音乐的表现力更强更富于变化,更在于只有相互间配合无间才能达到音乐所想达到的效果。好在不管是自己的那个家还是名义上的外祖家对王越用钱都十分宽容,这也让他有机会打造这样一支乐队。
这要感谢现代社会的精英教育让王越擅长吉他和电子琴,正是这个特长让他有机会在学校里参加了几次大型的文艺汇演,知道一些名曲的演奏配置的方法。去年从春天开始一直到入冬,王越一直督促手下的小厮排演Flight of the Silverbird。这是一首好莱坞影片中带有中国风情的史诗音乐,震撼力很强。当年有同学建议排演这首曲子,虽然在排练的时候因难度较大让所有的人吃了不少苦头,最后还是因为这首曲子他们荣获了表演一等奖。因此王越排练的这首乐曲还原度还是很高的。
王瑶所说的应该就是听到了这首音乐,按照王瑶的感受,应该是在这首曲子演练的差不多的时候。否则在初期全是抢前或慢半拍的乱音,听得不崩溃就很好了。
听到王越兄妹对答,不单单是叶华兄妹就连王超也倍感期待,他们心中均想这是怎样的一首曲子能让素来以音律为傲的王瑶如此推崇。特别是同样极具音乐天赋的叶三娘,她于音律上的造诣的确强过王瑶,甚至可以算得上这个时代中数一数二的顶尖水准,因此她也知道王瑶也是有进入顶尖水准这样的天赋的。
叶华的音乐天赋虽比不上两个女孩却也是拥有一流水准的,以王越刚才的表现这就更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
只见叶华霍然转身对王越说道:“不知贤弟可否令愚兄一睹为快?”
王超对音律一道并不熟悉,如果放在往日也不以为意。现在他知道自己的弟弟非常需要这样一个机会。若是能够得到叶华的认同,这对王越无疑是个巨大的成功,很容易在士林形成影响。于是他笑着附和道:“确实,连为兄也忍不住想见识一下二弟的本事了。”
王越略有些为难道:“小弟的大部分小厮和乐器都留在庄子上,叶兄想听只怕要等到明日了。”
叶华不以为意的说道:“咱们向长辈请辞去庄子上不就是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在日落之前赶回来。”
叶三娘也说道:“大哥说的不错,我这就去和娘说一下。”
王瑶却是轻声却显得为难的说:“大哥…….”
王超一下子就明白了王瑶也是想去的,只是她有些不敢向黄氏提起。于是笑着对叶三娘说道:“我娘那里有劳叶姑娘代为说项,不然舍妹可就去不成了。”
叶三娘轻笑,道:“有劳王兄提醒,小妹省得。”
王超、叶华分别找到自家的长辈说起要去王超家城外的庄子上,征得长辈同意两人和王越往大门走去,路上遇到几个与叶华或者王超交好的年轻人。见他们往外走忙问起缘由,得知要去城外听王越展示音乐,大家年纪差不多,于是都集合在一起准备一同前往。
到了院外一行人已经有十几人之多,王超、叶华要等自家的妹子,众人聚在一处不免相互介绍一番。等了许久不见两个女孩出来,王超、叶华正在奇怪,只见从大门中跑出一个人来。这人王超是认识的,他是黄府的二管家丁焕斋。
丁二管家出了门见到王超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将王超拉到一边,轻声说道:“表少爷大姑奶奶要你赶紧去我家老爷的外书房。”
王超点头说:知晓了。说完转头对其他人道:“家母有事,某失陪了。”
这时两个女孩的马车也到了大门口,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个女孩子竟然有五辆大车同行。叶华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拱手对王超说道:“明日小弟还有几位好友相约潮鸣酒家,兄长若是有空也请过来一晤。”
王超明白叶华应该有事情想和自己私下交谈,只是一来此事没有邀请他,二来有叶三娘和王瑶去庄子上,同行的还有其他的年轻人,纵然两个女孩都是有嬷嬷跟着的,若是没有一个压得住阵的人同去,只怕对两个女孩名声有碍。于是他点头答应了明日的聚会,然后转身随着丁二管家一同而去。
待王超二人走远,剩下的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然后一窝蜂的朝着王家城外的庄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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