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当歌》： 这对父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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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对父女啊

江南这块地，不乏士子羽扇纶巾的风流，也少不了封疆赐爵的有功之臣。别瞧这地名甚是婉约，有花间韵味，可历史有不少名将皆是出自于此，而非策马奔腾的草原。

原因无他，江南有着得天独厚有地理优势，不似那萋萋荒台。常有的天灾不得不让人迁徙地域，掩没了一些钟灵毓秀也在常理。

善养人的地方，自然也是善育人。

中原的三足鼎立，很难会让人觉得又安逸的时候，总会有人觉得床榻边岂容他人安睡。

大楚那位皇帝的心，已然天下皆知。

乱世之中，最好捞的是军功，最容易捡的，也是他国士卒的项上人头。泥腿子出身的拓行道能做上大将军的位置，在常人眼里，不过是生的逢时，运气好点罢了。

结实了两个好姑娘，才成此大业。不过这话可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这位爷的一怒，可真是伏尸百万。

前半生如寻常少年摸爬滚打于江湖，后半生在沙场建功立业。拓行道可谓是活的潇洒至极，被封无冕王，于江南执掌三十万铁骑和弄潮浪儿皆可从军上阵的水军。正因如此，常有人拿前朝那位女皇帝的无字碑与之相较，不知是言功业隆重还是德行秽败。

虽说被封无冕，但也不会有人傻到真会以常言论之，到底还是率军灭了一国的之人，怎会如此不济事。

有传言，灭大梁那日，他与几位同僚和龙椅上的那位天子饮酒于大殿之上，喝得烂醉如泥。这封号，还是他当面讨过来的，可能是借一手酒性壮胆，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向朝廷要过什么了。十几年未曾进京，悠闲坐着自己的王位。

大梁朝被灭国之后，大楚也算是仁义尽致，没有去赶尽杀绝。留下了一群老臣偏居于敦煌一隅，还他们个清净。这也使得大楚得以成功吸纳大梁遗民，国内不起动荡，这一计，不可谓不妙。

这几日的王府很清净，没了世子的跋扈，府上的老奴们都觉得身子骨轻了不少，那叫个舒坦。以往啊，拓棠溪在，总喜欢假传王爷的旨意，半夜起来，吹了半宿的寒风才知道敢情世子是闹着玩的。

还有他练武时总拿他们当靶子，说是固定的目标用起剑练起来没有成效，没人会在对敌时站着不动给敌方刺的。世子的这一番话可是吓坏了那些老奴，一个个皆是用钱如流水，生怕这是最后一天可过了，要赶紧把手里头的积蓄花完先。

诸如此类的，已经是数不清了。

府邸的婢女自然也是少不了拓棠溪的招呼，虽说她们甘愿被揩油。女子应当似文不喜平这话不假，但也请换个好听点的调戏言语好不好。说什么姐姐你胸前装了几斤仁义道德的，多羞人啊，有时还嘲笑人家小荷才露尖尖角，回去多读点圣贤书。非要把小姑娘家弄的哭哭啼啼的，心里才舒服啊。

好歹也是世子，就不能学学别的纨绔子弟，千金买诗来惹她们高兴，哪怕是骗她们的也好。

那城东的卞玉京不知那来的福分，惹得世子朝朝暮暮的，三天两会的往风临坊跑，不就是一风尘女子吗？纵使有“一落笔尽十余纸”的美誉，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也该知晓一点世子的好，看看他为她做了什么。

他知道她喜爱作画，就偷偷从王府里拿出了全部的澄心亭纸，那可是南唐后主研制的，如今用一张便少一张。

前朝有诗人幸得此纸后，竟是说下惶惶不能书之语，提笔又止，足见其珍贵。

作画焉能不用好笔，所以他就去了太仆寺，一根根的挑选最好的马鬃毛，制成了笔。书写起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字字珠玑间，神形俱现。

然后他又觉得民间之物太过世俗，就送给了她汝窑烧制的三足眷香炉，五彩斑斓，是久负盛名的西楚用器。

本是专供皇家使用，一年烧不出几座，就这么被他送人了去，朝廷那边差点是没扣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还好被拓行道给挡了下来。

如此种种，却依是没能打动她，有时候她们也在想，这女子，究竟有何出众之处。

王府建筑群气势恢宏，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十里画廊，迂回在王府其中。画壁上镌刻了拓行道从征战大梁到被封为无冕王的全部历程，历时三年才刻画完毕。画廊两侧再配有各种飞鸟走兽和甲士陷阵的雕塑，置身其中，历史的压抑感扑面而来，犹如是回到了当年的战场，厮杀阵阵。

建这十里画廊动用全国能工巧匠上万计数，所用石料更是搬空了一座大山，昔日大楚皇帝南巡，还不忘调侃一句多亏无冕王使得江南万里平川。虽说是笑谈，但足以见得这十里画廊是何等的气派。

拓行道膝下有一对儿女，在外人眼里兴许是生的拓南希随了他的性子，这位大郡主早早便参了军，练起军来，丝毫不比他的两个义子差了多少，反而是多了些女儿家的心思细腻。

后来生的拓棠溪就没有他姐姐那般好命，生他那段时日，楚梁大战最为激烈。大梁那边得到消息以后，便想暗中劫持拓棠溪逼迫拓行道退兵。那段时间，大梁精锐齐出，可没想到无冕王妃爱子心切，拼死也要护儿周全，硬是拖到了拓行道来的那一刻。

虽然他来了，也击退了大梁的高手。可王妃当时中剑已久，身上已是不下十余次剑伤，能够撑到他来，完全是凭的一份执念。即便是有军中最好的大夫相助，也是无力回天，最终还是入了尘土。拓棠溪也因为那一战，受了些余波，落下了病根，每逢阴雨天，小腿阵痛的毛病。

年年如此。

画廊尽头，拓行道看着自己被封关加爵的那一幕，缓缓说道：“南希，你是不是也恨我这个做爹的没能保护好你们的娘，机关算计，连自己的妻儿也要算尽。”

站在他身后的拓南希娇躯震了震，缓缓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肯去相信了一个去暗杀大梁皇帝的女子，却将棠溪和我娘弃之不顾，当做了引诱敌人的筹码。”

这位当今天下最具权势的臣子没由来的痛哭起来：“所以啊，棠溪也是恨的。这么多年了，他练剑多少次却始终练不出个了所以然，你们都知道。他是在怪我这个做爹的没用啊，他有病根在，武学上注定搞不出什么太大的名堂，所以我才禁止他去外面的江湖，在江南，做了纨绔子弟得了。咱家，什么都缺，唯独这钱财，是挥霍不尽。”

谁能想到，这位大将军，也有流泪的这一刻。往往那些大户人家啊，都是用命换来的显赫，什么家事不和的，算是轻的了，没有教人孑然一身，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拓南希冷哼一声：“你是怕他去敦煌找那群大梁老臣复仇吧，这事若成了，惹怒了朝廷，第一个就是拿你是问。那洛阳城里的顾清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随你打仗，称兄道弟的，话说的比谁都还要好听。一到紧急关头，这坏水就一股脑的往外吐了，这计策是他先提出的，若有机会，我必将杀入城中，取他性命。”

拓行道闭着眼不予评判，转移话题道：“可是这次你弟弟逃离了王府，我却没有向以往那样把他抓回来，你可知道为何。”

拓南希摇摇头，试着答道：“莫不是你觉得亏欠子女太多，愿意放开手脚，与朝廷对着干了。”

“那是因为西蜀有人来了”，画廊的拐角处，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缓缓走来。拓南希见了，连忙作揖道：“老师。”

吴酌言摆了摆手，说道：“西蜀的砚知秋和萧羽魁已经是入我江南，相信很快就会与棠溪见面了。”

拓行道睁开眼，前去扶着这位老人，轻声道：“难为先生了，跟着拓某人半辈子了，还要为难先生出谋划策。”

拓南希诧异道：“莫不是那两位？”

拓行道点点头：“是他们，西蜀公主和那陈朝阳的弟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来此是为何意，但若是有他们在，棠溪的江湖路会好走很多。”

吴酌言看向了拓南希，说道：“南希，有句话，想对你说很久了。人有力是没错，但也会穷尽天命。将来啊，不要迁怒于整座京城，你爹他有自己的打算，龙椅上的那位也是。很多事，你没有经历，体会不到你爹的苦心，世间没有人愿将自己的妻儿置于那种境地的。兴许你现在还不理解，以后慢慢就会懂了。”

拓南希听着他沙哑如丧钟的语调，轻声道：“师父，我们是有多久没有对弈了。”

吴酌言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记不清了，好像是从你看清朝堂局势后，再或者，是你参军之后。”

“都是”，拓南希哽咽了一句，带着些许的哭腔，说道：“那年我十五岁，刚好及笄，您与我说起了我娘，然后我就去参军了。”

吴酌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点点头，说道：“好像是，为了这事啊，你爹还喝了好几壶的闷酒，怨我提早告诉了你。可我觉得不早，女子及笄和男子弱冠是同一个道理，没必要区分。”

拓南希终于是忍受不住，哭了出来，说道：“那做弟子的今日再陪老师下几局可好？”

吴酌言道：“老师老了，脑子没以前好使，下得很慢。要不你陪大将军去下几盘，我看着，看你的棋艺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点长进。”

拓行道轻捏了捏吴仁义的手臂，见拓南希犹豫片刻后终于是点了点头，才如释重负，腰杆子悄然挺直，使唤人去准备了。

吴酌言笑看着这一切，默叹道，这对父女啊。

第二章 将相榜

驿道上，有一男一女的身影被余晖拉的找不着边际。江南冬雪初化，本就是有些陷脚的土地更是被不断驶过的马车得搅的泥泞不堪。

不时溅起的泥水，一溜烟的淌到了女子的裙裾上，瞬间引得她勃然大怒。欲使劲跺脚好好惩治这不长眼的驿道时，却停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索性懒得生这闷气了。

自个玩弄着腮帮子，久久不语。

她身旁的负剑男子见了，也不懂得去怜香惜玉，就自顾的笑着，慢悠悠道：“羽魁，这行走江湖可不是你在演义小说里看到那样，没有膏粱子弟鲜衣怒马而行。指不定那天这项上头颅走着走着就没了，不过也没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前面快进城了，你要是想反悔回到西蜀，还来得及，要是真入了中原，你若是再想回去，我就不待见了。”

姓萧名为羽魁的紫衣女子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被裙裾上的泥水给烦心得没了气力，早就是一脚踹过去了，那容得他那么多废话。现在入了城先歇息一下，待过了今晚，看明日再怎么好好收拾他。

负剑男子笑着，入城出示过了文牒，随即就找了个酒肆坐了下来，这出蜀的路，还真是难走。

难怪中原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说，这一路上，不是栈道经久不修易跌落悬崖，就是有豺狼嘶鸣，宛如天堑。十几里车轮无法走过山路，举步维艰三日后才得以看见平原。

这也不得不让他高看女子几分，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能与他一步一步坚持过来，已经实属不易。

店小二见萧羽魁颇有几分姿色，连忙赶过来招呼道：“二位里边请，坐外面容易受寒，不妨进进内屋歇息。不仅暖和，还有说书先生讲解新一任将相榜，保证让二位满意。”

负剑男子一听有将相榜，立马来了精神，拉着萧羽魁就进了内屋，找个偏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女子满脸疑惑，说书先生而已，西蜀又不是没有，以前怎没看到他有如此的兴趣。

她大抵是不知道，这将相榜囊括了中原整座江湖。

他嘿嘿笑道：“听听你不就知道了。这事啊，提前告诉了你，就如同那离了树枝的荔枝，索然无味了。”

她冷哼一声，正欲教训他一番时，突然板书一响。只见有三人执羽扇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为首一人泯了一小口茶水，润润嗓子，轻咳一声道：“第三届将相榜，今日开讲。”

座椅上的听客皆是喝彩，叫上了酒肆里的瓜果，摆弄上几坛好酒，细听起来。

负剑男子一惊，笑道：“有点意思，这三人生得一副面孔，共说书，怕是在不同的评选，各司其职吧。”

他身旁有一人不小心将这话入了耳，答道：“这位兄弟好见识，这顾家三兄弟干这行有些年头了。因年少时结伴游历过江湖，见过那御剑真人，也瞧见过身怀绝技的小娘子，故老了，就回到这城了，干起了说书。”

他点点了头，回酒敬之。

顾家一郎率先开讲，只见他不紧不慢道：“这届将相榜，先从庙堂说起，再说一说我们大楚朝廷的江湖。”

这一举瞬间又是引得不少喝彩。这朝廷的江湖，无非就是三大异性王名次的变化，实在是没有什么看点，远不如那庙堂来的好看。

随后只见他正色道：“旧首辅陈秉性被挤出官场，弹劾七宗罪，至今下落不明。”

“张白圭接替新首辅，执掌内阁，三省六部官员无权再入内阁，新一任次辅由稷下学宫考核出任。”

“朱家理学代表姚阳明执掌京城半边禁军，可佩剑上朝，见天子可不跪。”

萧羽魁一听，皱眉道：“这楚家天子下的什么棋，陈秉性可是帮他楚家打下天下的人，现在大梁偏居敦煌一隅在布局上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劳。那张白圭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一直要打我们西蜀，虽然未能实现，但如今身居高位指不定那天就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告诉我父皇他们。”

负剑男子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有我师父在，你还担心这个？亏得你还是西蜀公主，这事要是换成了任何一个西蜀百姓听了，都是一笑而过。天下第一坐镇的剑阁，就算是只海东青，也是难越。”

海东青，辽东猛禽。

在场的任何一人怕是都不会想到，坐在他们身边的女子竟是西蜀公主，而那负剑男子，乃是天下第一陈朝阳的弟子砚知秋。

此般入中原江湖，好生令人琢磨。

顾家一郎再讲下去，无非就是些卯吃寅粮的手段，老一辈的庙堂再无旧人，新一辈开始崭露头角。

砚知秋实在听得犯困，眯着双眼，待讲述三教中人时，才提起了兴子，饮酒斟酌起来。

顾家二郎走上前，板书一敲，正色道：“原本大楚有律例，说书不可谈大梁之事，但如今大梁遗民已经融入我大楚，这条律例也就自然作废，今日我们就来说说墨家一事。”

又是满堂喧然，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听客们也知晓这内容不会让他们失望，议论了片顷后，便停了下来，听一听这墨家有何事。

“三十年前大梁机关城风雨如晦，当时墨家家主毕万疏硬是凭这一城拖住了咋们无冕王十年之久。当时举国皆兵，凑出了五十万青壮人马与我大楚相较，一时，百万之众，好比那天子一怒。若是各位看官肯去那大梁遗址走一走，必然还是会看见那枯骨成堆，衣冠冢不计其数。”

砚知秋感同身受，说道：“只怕是会比这更加骇人，我曾经同师父去过那里，寸草不生，时时还会有孤魂悲泣声涌现。实在难以想象，那十年，仗是如何打的。”

萧羽魁听了点点头，道：“所以自那以后，大楚虽然胜了，其实与败无疑。拓凌修才不得已卖妻求胜，给大梁一个破绽，直接找那大梁皇帝说事，不然以大楚的国力，很难取胜了。”

砚知秋感慨道：“所以啊，我们来中原真不是玩的。十几年过去了，大楚国力恢复了不少，谁能确保他们不会重拾起对我们西蜀的想法。我们要找那大楚皇帝谈谈，权衡利弊，不过在此之前，我师父还是希望我们先看看中原的江湖的。”

所谓江湖，最是儿女情长，少了这条线，说是涓涓细流也不为过。

萧羽魁俏脸一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低着头，继续听起说书来。

“自从张白圭接替首辅后，大儒宋济世就不知所踪。武当道家黄袍、紫袍道士下山，这一下子，武当当兴了。”

顾家二郎说完话后，立刻就有听客不解了，问道：“那宋济世不是一手创办了稷下学宫，可谓是蔚为壮观。这十几年来的内阁，莫不是前百年还要来的人才济济，朝阳没理由弃他不顾啊。”

顾家二郎笑道：“这位小友话是不假，可朝堂局势需多看几眼方能看清。这位大儒是做了这些不假，可我们也该想想，这些多出来的人才从何而来，莫不是出于寒门？朝堂上分权的人已经够多了，朝廷自然是不希望如此，即便他宋济世是大功臣，也不得不如此。”

“那前朝几百年的独尊儒术就这么没落了？”显然那位听客对他的解答还是有些不信服。

“道家讲究‘下知有之，百信皆谓我自然’，是不争。圣上想慢慢收回当初分封的权力，难道还有比道家还要好的治国理念吗？”

“这就好比将树苗栽在了别家庭院，众人乘凉时，只会记得这是谁家庭院，并不关心是何人所栽。这次，是道家捡了个便宜。”

乱时儒家治世，安时道家治臣，这话倒是一点不假。

那位听客听了此番解释后，也是觉得自己思考不周，向酒肆内的各位道了个歉，讪讪而归了。

砚知秋眯着眼，低声道：“很少看见有道家治国的时候了，自从出了董南仲以后，各国皆是以乱世来治国。毕竟那位大儒，可是敢篡改前人经典的，你想想，皇帝需要什么政策，他就言那位至圣先师也说过这话，这样一来，他能不得到当朝者的重视吗？以后各朝各代能不独尊儒术吗？”

萧羽魁问道：“那这次大楚是意欲何为？据我所知，那道家家主可是和国师一类的人物，从不屑于朝堂上的争名夺利。怎么这次就允许如此多的道家人士下山了，而且还皆是师叔辈的。”

砚知秋伸了个懒腰，在木椅上摇荡了几下，双手枕着头道：“这就很值得去推敲了，这中原，波诡云谲，江湖不是那么好走啊。”

萧羽魁不再言语，而是托着香腮静静看着他。

他的桀骜不驯，她总是看不厌。

“庙堂事说完，再来说一说这世间百年来的快意江湖”，顾家三郎执羽扇抚须道。

“且说一说那天下第一陈朝阳，不惑之年不到，已是魁首江湖十六载。一手出蜀开山剑，陷阵大楚三千士，直接是让张首辅张白圭谢罪在太和殿前，放弃了攻打西蜀的计划。什么叫做举世皆敌，说的大抵便是如此。”

众位听客皆流露出心驰神往的神色，忽而感觉有马蹄声阵阵，心想着这说书的莫非还会口技不成。

飞沙走石而过，直到是有黑压压的人马聚拢在酒肆外围，才恍然醒悟。乖乖，拓家军嫡系铁骑，这是要闹那样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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