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蛮记》免费试读_佚声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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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妖降世

极南大地。这片广阔的土地素来以未知、险恶闻名于世，茂密的丛林随山崖耸降而高低起伏，掩藏着无数凶险。

在这大地之上，每当地势稍平或有山泉河流穿过密林，便可见一个个如星辰点缀坐落的部落。这些部落大可容纳万人，小则仅仅百人规模。小型部落往往依附中大型部落建立，得以在毒虫猛兽之间争得一席之地。

乌川大部。这是方圆数千里内七个大部之一，建于一个较为开阔的山间平原之中。由于这里地势较低，四周山中的泉水往往汇聚于此，长年累月之后便在这里汇成一个大湖。乌川大部依水而建，借湖水灌溉农田，成为周围极少数能够发展农业的大部之一。

然而，就在近十年间，大湖的湖水却突然变黑，灌溉出的谷物也随之带有淡淡的苦涩之味。询问周围部落，方知不仅乌川部落，方圆千里之内的水源都呈现出这般乌黑之色，只是颜色稍淡。

深夜。乌川部落中央的大帐中。一位身披宽大兽袍的老人盘膝而坐，足有一丈长的骨杖横放在他的腿上。老人须发皆白，身材干瘦，兽袍披在他身上更像是挂在晾衣架上。

“八年了。”老人沉吟着，“这湖底的大妖为何依然没有动静。”四周无人，老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或许我们该庆幸呢。”一个声音突然传出来。循着声音，才发现说话的竟是一条仅有两指粗的小蛇。小蛇躲藏在老人的衣襟之下，只露出一个漆黑的小头。

“一旦这大妖苏醒，哪怕他没有度过雷劫，实力也不是我们这样一个部落可以抗衡的。就算是集结周围部落所有的力量，也难以将其镇压。”小蛇虽小，但言语间却老气秋横，好像在与晚辈交谈。

“部落中的谷物已经无法食用了，这样下去，就算大妖不苏醒，部落也会被拖垮。”

“难道。。。真的要举族迁移么。。。”

夜更深。乌川部落内大帐林立，却听不到一丝声音。连大帐外的篝火都只是静默舞动，照亮周围一小片空间。

风声突然紧了，但仅仅几个呼吸又平静下来，让这夜晚愈发压抑。

大帐中，老人双目猛地张开，黑色小蛇也从老人衣襟中钻出来。

“飞鸟惊起，难道。。。”老人心中惊讶，立刻抓住骨杖起身，朝帐外走去。

老人独自行到部落外的空地上，远处本该平静的大湖如今仿佛沸腾了一般。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湖中立起，足有十余丈高。惨白月光撒下，让它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清晰可见。在这身影两侧，各有一只巨爪，其头顶更长有一对修长骨角。

“这龙兽气息不稳，难道它要在这时渡劫？”小蛇缠在老人手臂上，低声说道，“若是让其渡劫成功，化为人形，恐怕实力还要大涨。”

老人微微摇头，抬头凝望着远处那开始微微扭动身躯的大妖。

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汇聚乌云，转眼间便已经将月光遮蔽。乌云低压，不断翻滚，宛若一个巨大的圆盘凝聚在龙兽头顶。

龙兽猛地长啸一声，身形变换，原本庞大的身体再次膨胀，化作原本的数倍大小。

乌云似乎听见了龙兽挑衅般的嘶吼，瞬间雷光乍现。一道道电蛇刹那间便缠上了龙兽的身体，却被龙兽散发出的白芒尽数挡下。

电蛇一道道落下，消磨龙兽体外的白芒，仅仅几个呼吸后，这护体白芒便被消磨殆尽，露出银白的鳞甲。

轰！

一道宛如锋锐长剑的粗壮闪电毫不留情地砸下，立刻便在龙兽的身上留下一片焦黑的伤口。还没等龙兽有所喘息，又是一道更加巨大的雷电轰然砸在龙兽身上。

鲜血自伤口溢出，又被落下的雷电烧焦。

龙兽的嘶吼越来越低沉，显然它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但它却并没有屈服，甚至在它的吼声中，一股不屈的意志反而更加强烈。

“这样下去它会死。”黑色小蛇凝望着苦苦挣扎的龙兽，“不是所有大妖都能像我这样幸运。”

雷电的攻击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有了耗尽的迹象。龙兽此时已是全身焦黑，力量耗尽的它恢复原本体型，重重地摔落在湖中，激起一阵水雾。

“结束了吗？”老人眉头微皱，望着天空中人就始终不散的乌云，“它渡过雷劫了么？”

“若是雷劫这般简单就好了，雷劫蕴含的力量远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渡过雷劫便是涅槃重生，反之则只有死路一条。”小蛇说道，“如今雷劫沉寂，怕是在酝酿最后一次攻击。”

说话间，天空中的黑云再次翻滚起来。云间黑芒流淌，又不时有紫金色的雷光翻涌，宛若一幅地狱景象。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龙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再次从湖中立起，暗金色的双眼紧盯着头顶天空，眼神中满是忌惮。

吼——

黑云之间雷浆流淌凝聚，竟幻化出一条比龙兽还要大上不少的雷龙。雷龙背生双翼，身下排列九爪，虽然只是雷霆化形，但气势汹汹宛如真龙降临。

“不好，若是这雷龙与这大妖打起来，怕是部落也会受到波及。”老人看出这雷龙的实力，面色一惊，随即便从兽袍中取出一块黑色兽皮。

小蛇见状，连忙阻止道：“不可，雷劫之下任何人展现实力都会被雷劫波及。你受伤事小，为大妖分摊雷劫，助其渡过雷劫后果就严重了。”

“我若是不出手，难道就看着雷浆毁坏部落？”此时部落中的族人都已被这声势浩大的雷劫惊醒，聚集在部落外。只因有老人在，他们还不至于过于恐惧。

老人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周身血光大放，手中仅有巴掌大的兽皮上不断有血线游走。老人将兽皮向空中抛出，运转全身气血支持兽皮向空中飞去。兽皮升至半空，上面的血线便缓缓离开兽皮，在空中分散开，化作一道屏障。

于此同时，龙兽再次长啸一声，腾空而起，朝云端的雷龙直冲而入。雷龙也口吐蛇电，刹那间与龙兽纠缠在一起。龙兽咬住雷龙，但雷龙并无意识，更不知疼痛躲闪，只是疯狂地撕咬龙兽，转眼间便在龙兽身上撕开了数个伤口，深可见骨。不过虽然龙兽伤势严重，雷龙也同样不好混。由雷浆幻化的雷龙不会受伤，但它的躯干在龙兽的消磨下已经小了一圈。

在两龙缠斗之时，雷龙身上不断有雷浆溢出落下，砸在兽皮屏障上。乌川部落中数位实力最高的人都走出来帮助老人，才堪堪支撑住屏障不灭。而建立屏障的老人更不好受，此时已是口鼻溢血，面色苍白。

吼声再次传来，龙兽已是强弩之末，它也明白若是再缠斗下去，自己肯定撑不住，于是便张开大口，猛地咬住雷龙，朝身下湖中猛撞下去。

在两龙落入水中之时，一股强大的气浪自湖中扩散。高温瞬间便将湖水蒸干，化作水雾弥漫在空中。

乌云终于散去，月光显露，照在远处湖心巨大的身躯上。

第二章 劫后

雷劫持续了一夜，待乌云彻底散去，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

“祭首大人。”一位身材高大，血气弥漫的中年男人走上前，面色恭敬。

“嗯。”老人此时面色苍白，显然受了不小的伤，“苏川，你带几个人，去湖中心看看，若是发现不对，立刻退回来。”

“是。”苏川点头领命，转身走出大帐。

待得大帐中人都退尽，老人面色再次一寒，一口暗红色的瘀血涌出。

“墨苏，你没事吧。”小蛇面色微变，问道。

老人摆摆手，道：“无妨，只是受了些暗伤，不伤及根本。”

“若是大妖没死，我们如今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墨苏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难掩担忧。他取出一片红色的树叶放入口中，再次运转气血给自己疗伤。

“嗯？妖血兰？”小蛇轻声道：“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啊，虽说疗伤效果极好，但会留下不可愈合的暗伤，你这样代价太大了。”

老人微微摇头：“你不明白，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大妖，是人。”

“祭首大人！”就在老人缓缓恢复伤势时，刚刚领命离开的苏川突然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那大妖还活着？”墨苏见苏川这般慌张，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不，不是。”苏川摇摇头答到。

“那你慌张什么？”

苏川立刻回答道：“我们在湖心没有看到大妖，但是却看见了其他古怪的东西。我们不好贸然行动，请您务必去看一下！”

“嗯？”墨苏皱了皱眉，“快，前面带路。”

两人出了大帐，便直奔部落外去。湖心发现古怪的消息已经在部落里传开，人们都已经从各自的帐房里走出来，想去一探究竟。

见到祭首大人，人们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两人很快便到达了湖心的位置。

湖心的人少了许多，普通人都被拦在外面。此时湖心已经没有多少水了，之前积蓄的水在雷龙极高的温度下被蒸发干净，露出湖底的淤泥。在淤泥上，一具已经焦黑的龙尸半埋入泥中，显然已经生机全无。

“大人就在这里。”苏川带领墨苏一直走到龙首的位置。

“嗯？”纵使墨苏阅历丰富，如今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惊呆了。在龙首之上，此时竟躺着一个全身嫩白的婴儿。这婴儿有着一头全白的细发，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墨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蛇自墨苏衣襟下钻出来，看了看眼前这孩子，说道：“他的气息与那龙兽很像。”

“若这孩子就是龙兽所化，那岂不是就说明，这龙兽已经渡过雷劫，化为人形？”

“嗯。。。从这孩子的气息来看，确实是那大妖渡劫所化。但它渡劫成功，为何会化作这样一个婴孩的样子？”小蛇点点头道。

墨苏与小蛇相互看了看，始终无法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苏微微上前一步，走到婴儿的身边，仔细端详着这孩子，说道：“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恶意啊。”

“他终究是大妖所化，妖性尚存，若是实力仍在，怕是一个祸患。”

“你说怎么办？”墨苏仍旧细细打量着孩子，问道。

“若是将他就地格杀，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让我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我尚且不愿，更何况一个孩子。”墨苏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

“你可别忘了。。。”小蛇还想辩解，就听见“哇”的一声啼哭，才发现孩子满脸通红，竟莫名哭闹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墨苏被这哭闹弄得手足无措。

“我是条蛇，我怎么会知道人的事情？”小蛇无奈地吐了吐蛇信。

“祭首大人，我想他是饿了。”原本默立在一旁的苏川突然说道，“这样子和我家慕儿要喝奶的样子倒是一模一样。”

“也罢，苏川，先将这孩子抱回去。再给他找些吃的。”墨苏吩咐道。

片刻之后，墨苏回到大帐中，苏川则抱着孩子跟了进来。部落里的女人似乎都知道这孩子来历不明，不愿给他喂奶。苏川便只能吩咐族人煮了些稀米羹，喂给这孩子。孩子也并不拒绝，一小勺一小勺吃的开心。

“墨苏，你真的打算留下他？”小蛇看着这孩子，语气中满是担忧。

墨苏轻轻捏了捏孩子又白又软的脸蛋，笑到：“你哪里看得出，他是当初那凶狠的大妖呢？”

小蛇见墨苏已经决定，只能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嗯？”正当苏川喂完孩子，墨苏却惊疑了一阵，眼中血光大放。

“苏川，你在这里照顾孩子，我出去看看。”墨苏吩咐了一句，便走出大帐。

帐外刚刚散去的人们此时又聚集在一起。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数十丈长的千足蜈蚣，周身赤红一千，闪着火光。

“墨苏祭首，别来无恙啊。”天空中赤红蜈蚣之上，一个粗犷的声音笑道。蜈蚣随即朝地面落下来，对地面上聚集的人们不管不顾。

墨苏见状，手中骨杖一挥，无数血线弥漫开来，立刻阻止了蜈蚣的下落。“图折祭首火毒凶猛，莫要伤了我部落里的族人。”

蜈蚣上一个长着茂密胡子身材魁梧的老人目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长笑一声：“老弟我听闻兄长部落受大妖袭击，特地前来，兄长若是有什么地方能用的到我的，尽管说便是。”

墨苏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大妖只不过是在此渡劫，如今渡劫失败，受雷霆轰击，以变成一具焦尸，不劳图折祭首烦心。”

就在两人说话间，不远处天空中又出现一只大鸟。大鸟通体青色，身形巨大，尾后三道紫翎尤为醒目。青鸟背上站着数到身影，为首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老妪。

“寒林部落，寒祁，前来拜访。”老妪见两人都已看到自己，便朗声道。

“哈哈哈哈，寒祁祭首也来了。”图折大笑道，“墨苏祭首难道不请我们进入坐坐？”

“部落刚刚受这雷劫影响，也受了些损失。今日便不请二位了，我们改日闲时，大可再聚。”墨苏朗声道。

“好吧。既然墨苏祭首今日繁忙，我寒林部落便就此告辞了。”寒祁老人微微点头，并不强求，便驾驭青鸟转身离去。

图折见寒祁这般轻易便离开了，自知强留下来也是无用，便抱拳道：“好吧，老弟我也先回去了，改日我定抓一只貂羊烤来与兄长分享。”说完便一挥大手，蜈蚣腾空而起，片刻也失去了踪影。

待得两方部落都离去，小蛇微微探出头来，道：“幸亏你用妖血兰恢复伤势，若是你依旧重伤，怕是乌川部落要不保了。”

“我们这几大部落之间的和平维持了近百年，先祖曾经立下的誓约恐怕也要失效了吧。”

。。。。。。

天空之中，青鸟缓缓煽动翅膀。寒祁老妪目光深远，似乎要洞破虚空。

她身后一个年轻男人上前问道：“祭首大人，方才您为何直接离开？”

“我探查过了，那大妖确实渡劫，仅剩了一具尸体。”老妪答道，“你也看到了，那墨苏实力并未损失，他的实力本就在我与图折之上，就算他真得到了什么，也不是我们可以抢夺的。倒是图折那个憨货，打草惊蛇。”

寒祁说着，目光微冷：“如今只有等那疯子修习成功，若是他功成出关，便可力压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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