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龙之歌》——墨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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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夜，红雪

青冥浩荡，冷月悬空。

狂风裹挟着地上的碎雪在天地间肆意纵横。惨白的月光洒在地上，让这片荒原有了光亮。

一个人从草丘的后面走了出来。此人大约十六七岁的样貌，身上裹着一件比他的身形大了两圈的黑色夹克。灰头土脸，满身血渍，像是逃难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

简灵清楚的记得自己醒来前分明就是盛夏。当时是暑假，他和学校的其他几个青年教师结伴到帝都旅行，后来发生了什么却记得不甚清楚。只是醒来之后就是隆冬了，而且生理上年轻了许多。同时，他的脑海中似乎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很像自己以前看的那些小说中的系统。

这个系统只有一个功能，就是帮他解答疑问，似乎就没有它不知道的。

也许是小说中的穿越吧，简灵现在并没有弄那么清楚的心思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当下最要紧的是活下去。刚刚正是简灵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大齐北地安州广阳郡广兴县。”听这名字似乎已经不是现代社会，而是夏国古代了。

夏国古代以齐为国号的政权不少，但是出名的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同时又符合其他条件比如州郡县三级制度，又要在北方的数来数去似乎也只有北朝某个以兄终弟及和奇葩皇帝著称的北齐符合条件了。（简灵：似乎哪里不对？）当然，也不排除架空世界的可能。

简灵现在并不想深究这些有的没的，他只想活下去。所以他问了一个最近的人烟的方向后就向着系统指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简灵依稀听见前面有人嚎叫。当时就觉得自己有救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循着声音找去。

当简灵悔不该那么冲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

平安镇的名字叫平安，可是这个镇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平安。

很久以前，大燕的慕容皇帝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军镇，后来慕容皇帝死了，大燕亡了。这个军镇也被废弃了。这里就剩下一个残破的城堡。

再后来，一群从柔然人手里逃出来的汉人奴隶辗转来到了拓跋皇帝的大魏治下。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受不了亡命的日子，不想再继续跑了。就在这个荒废的城堡里修了居所，扎下了根。给这里起名叫平安镇。

平安镇在安州治下，往西是突厥人的地盘，往北是库莫奚和契丹，往东是营州，过了营州是高句丽，往南是幽州，过了幽州就是大齐腹地。

王老七很难理解自己的祖宗为什么要定居在这里。这里怎么看也不平安啊！

不管他如何难以理解，他都改变不了什么。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要忍受这里的劫难。

今年秋收的时候，官府的人来了一次，收走了他们一小半的收成。王老七听村头的老学究说，这些粮食会被高家皇帝献给他的突厥爸爸。王老七一听就知道老学究又在胡说了。皇帝的爸爸那叫太上皇，又怎么会是突厥皇帝呢？而且王老七听说高家皇帝不是汉人，是鲜卑人。汉人皇帝在南边，姓陈。既然高家皇帝是鲜卑人，那么他爸爸又怎么会是突厥人呢？为了这事儿，王老七还嘲笑了那个学究好几天。（作者按：别喷，我知道南北朝时爸爸叫阿翁，大君，阿耶之类的。我也知道爸爸这个叫法是始于满族人的，古代汉人一般叫爹。但是为了方便写，而且这种叫法放在这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所以就这么写上去了。）

库莫奚人在今年入冬的时候来了一次，把他们还没有藏好的粮食全都带走了。听说河西的三里堡因为没有交粮食，全村都被杀了。

库莫奚人走后，村东头的小花就不见了。过了几天，有人发现了小花赤果的尸体。内脏都被野兽吃了。那一天，平安村吃了顿肉。

不过今年白狼营的马贼却是没有来过，王老七还担惊了好几天。以为他们是要来一次大动作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的首领得罪了一个大官的公子。让官府给剿了。王老七这才放下心来，和村民们一起庆祝。

这件事情对王老七来说无疑是今年最高兴的事情了。比吃肉还高兴。

可惜，他并没有高兴多久。今天夜里，那个被剿灭的白狼营又出现了。

马蹄奔踏，轰隆隆仿佛平地惊雷；刀光纵横，亮闪闪好似流星飞电。

在一个练气境武者的带领下，七十名骑士须臾间就攻破了残破的城堡。

他们攻破了城堡，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到处砍杀，劫掠。而是把大家都驱赶到村头的原上，不知道又要干什么？

王老七跟其他村民们一起蹲在地上，被白狼营的马贼们围在中间。

马贼们骑在马上，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刀，或讥笑着村民们的怯懦，或相互间推搡嬉笑，或怒骂斥责着行动慢了的村民，维持着秩序。

王老七认得这帮人中领头的那个，是叫吴参统的。以前是白狼营的一个小头目，管着十几号人，最近估计是升官了，领着这么近百人来攻镇。王老七觉得他以前可能做过庙里的师傅，所以有一个大光头。

王老七隔壁家的王二吉就是因为婆娘怀了吴参统的种才敢在村子里横行霸道的。现在吴参统做了大头目，王二吉以后怕是更加有恃无恐了。

“以后？呵呵，怕是没有以后了。”

王老七大概是猜出了吴参统这次来的目的。前几天得知白狼营被剿了的消息的时候，王老七就和村民们一起好好热闹了一番。在这期间，自然对于仗着吴参统撑腰在村子里横行无忌的王二吉一家要进行亲切友好的关怀。尤其是怀了马贼的种的王二吉婆娘，更是重点照顾了一番。

毕竟大家被这帮牲畜欺负狠了，虽然不能报复到那些马贼的头上。可是马贼的种，不也是差不多嘛。

“知道我来干什么吗？”吴参统看到村民们基本上都在，便开口道。

村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是傻子。吴参统此来定然是打算给他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的。现在谁先出头，必然会是第一个被开刀的。

见无人出声，吴参统抽出马鞭挥向离他最近的那个村民，怒骂道：“你们当真以为爷就那么死了么？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害我那未出世的孩儿。”

“他还只是尚未出世，就遭到你们这些狗贼如此毒手。”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吴参统越说越怒，接连抽了那个村民数十鞭，直到抽不动了方才气喘吁吁的罢手。接着说道：“我本性纯良，也不会真的就把你们全都杀了。只要你们供出谁是主谋，用他们的脑袋祭奠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就放了你们。”

听得自己竟然还有活命的机会，这些村民们再一次沸腾起来。

“大王，不关我等之事。都是王老七他们，是他们自作主张。”

“大王啊！是王二吉，他对大王占了他婆姨心生怨怼。于我等无关的。”

“天可怜见！我对首领自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他们对您家小公子出手的时候，我可是几次出手阻。但是奈何贼人势大，小人势单力薄。反而被那杨屠夫打断了腿。”

“你们怎可凭空污人清白，我王二吉何曾对大首领有过半分怨忿。你们当初做过的事如今却推卸到我身上。”

“……”

一时间，为求自保而告状的；因为旧日仇怨而出言污蔑的；为了脱罪拉他人下水的；为自己辩白的；祈求吴参统手下留情的……种种言论层出不穷。声音竟盖过了那被鞭笞村民的哀嚎。

吴参统和他手下的马贼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平日里的乡里乡亲们互相推诿，怒骂最后大打出手。

吴参统示意手下往人群中丢了一把短刀。

然后，血肉横飞。

第二章 我来救你一命

“统领，外面抓到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就在吴参统和手下们兴致勃勃的看着那群村民们的肉搏战的时候，他们外围一个放哨的兄弟来报。

“哦，奇奇怪怪的人？是什么人？带过来我盘问盘问。”吴参统漫不经心的说到。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以往都是他把人抓到后报告上级。得到的答复一般都是杀掉，如果首领心情好，会让他带过来亲自盘问一番，然后杀掉。

吴参统现在自己当上了统领，自然也就下意识的模仿前任的一言一行。而且他碰巧心情不错，于是就让人把那个奇怪的人带过来看看是怎么个奇怪。

然后，他就看到了简灵。面相不是平安镇人。穿的衣服看着古怪，但是做工精细，比起他见过的州牧公子所穿衣物也不逊分毫。头发很短，却不是个光头，不伦不类的。看年纪也就十六七岁，但是看着灰头土脸的。

“莫非是个落魄的公子？”吴参统心里想着，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简灵。”

简灵没想到他刚一靠近就被那些人给抓了，过来的路上通过询问系统将事情的始末了解了。正暗暗思忖着对策，听见那个看着像头头的大光头提问，便回答到。

“简灵？可是范阳简氏？”吴参统统暗暗思忖道：“单字名只有高门士子才能用，黔首草民只能用双字名。他莫非是士族子弟？简姓似乎只有幽州范阳简氏一门称得上世家大族，不过幽州距离此地有百里之遥。且那范阳简氏在范阳当地也不过二流，倒也不足为惧。幸亏没有杀了他，不然平白得罪一个世家可就不好了。暂且看看他说什么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吴参统继续问道：“你不是平安镇人吧，来此何故？”

“我来是要救大统领你！”根据简灵看过的纵横家套路，他此时应该先声夺人。当即开口答道。

“救我？”

“对，大统领可是要屠了此镇？”

“这与你救我有何干系莫非你觉得就凭这些家伙也可以杀了我？”吴参统轻笑道。还当那个人是什么人呢，结果一上来就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他们当然杀不了您，可是要想取您性命的却另有其人。”

“喔，何人要杀我？”吴参统说着便皱起眉头，暗暗思索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大统领这次来怕是有他人的提议吧！”简灵当然知道那人是谁，但是直接告诉他不但可信度要比他自己脑补出来的可信度低上不小，而且弄不好会被当成是挑拨离间，万一被砍了可就得不好了。简灵不想冒险。

“你是说我在陷害大统领？”吴参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他旁边的一个骑士耐不住。大叫着拔出刀向简灵砍去。却被吴参统拿刀鞘给架住了。

“你接着说。”

“据我所知大统领以前虽然武道修为达到练气，可是却不受重视。只能当区区一个小统领，都是因为您得罪了原来的大当家的弟弟，五位大统领之一的宋山。直到三个月前，以前的大当家得罪了安州牧的公子，安州官府派兵攻打白狼营，杀了宋家两兄弟。然后让提拔您做大统领，是也不是？”

“这与何人陷害我有何关系，你若在继续这般巧舌如簧，我现在便劈了你。”吴参统见简灵始终在言其他，怒道。

“大统领别急，且听我细细讲述。大公子之所以留着你们白狼营也不过是想收服你们。但是安州牧刘大人素来便是忠臣贤士，收服你们有污刘大人的名节。所以大公子定然是打算等风头过了再说。所以他定然是要让你们暂时蛰伏，切不可招摇。”

“嗯？你是说我杀了他们会得罪大公子？”吴参统显然是大致知道简灵想说什么了，确认道。

“不只是得罪大公子，而且还会得罪州牧老爷。大公子分明要白狼营暂时蛰伏，销声匿迹。可是大统领如此作为，却是将本来已经被剿灭的白狼营再次暴露在世人的眼前。”

“那也可以说是被剿灭的残余势力。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那些草民自然是没有关系，可是刘大人就没有政敌了吗？对于那些人，想要查清楚其中缘由没有丝毫难度。有心人一番查验便可知道。等那些人奏报上去的时候，可就变成刘大人蓄养私兵了，而且还是五百骑兵。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往轻了说，这叫僭越。往重了说，这叫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吴参统的后背此时早就湿透了，他当然明白事情有多严重。谋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个帽子若是被人戴到刘大人的头上，不管刘大人最终能否化险为夷，自己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其他马贼此时脸色也不好，谁都不是傻子，此时简灵挑明了厉害。也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有些心胸狭隘的此时已经把吴参统记恨上了，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吴参统现在只怕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不用吴参统在说什么，他手下的那些马贼们早已自觉的将村民们镇压下去。以防止事情进一步闹大。虽然现在他们闹得正欢，可是在刚开始死了几个人之后就开始逐渐安静下来了。所以马贼们虽然是第一次镇压村民们的暴动，但是也还算是容易。

“那么依先生所言，该当如何？”吴参统和他的手下们早已收起来刚开始的轻视，诚心问道。对于简灵的称呼也悄然变成了先生。

听到他们的问话，简灵这才把高高悬起的心下。

他是真的怕这些匪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村民们杀光在砍了他逃到草原去。那可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幸运的是简灵碰见的这些马贼并没有那么孤注一掷。更何况他们虽然是马贼，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去跑到草原上和那些胡人为伍。简灵给了他们一丝希望，有了挽救的机会，自然不会铤而走险了。

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但是简灵知道，只有拿出一个好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情自己才算是真正安全了。同时也是为自己寻找到一个容身之地。

可惜简灵暂时还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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