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虚空九变》——白玉倞》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白衣如云》: 君子好逑。
第一章 君子好逑
江南,有一座山,方圆百里,拔地千丈。主峰高耸入云,平日只见白云缭绕,不识真容,是故得名“白云山”。
恰是上巳节,宜沐浴踏青。杜甫《丽人行》诗曰:“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白云山便迎来一对金童玉女。
那男子已达弱冠之年,眉修目朗,一身靛青秀士装扮,偏不佩戴文生巾,发丝披散如泼墨,儒雅之中隐隐混杂着一丝恣狂。
趋步相随的那名少女,正当碧玉年华,生得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整个人如同用上等美玉雕琢而成。今日那男子特意替她在发髻插上一支荠菜花,颇为应节。
少女穿着雪白罗裳,外面套一件丹红风衣,绷弹丝滑,束腰裹胸,俨然化作一束玫瑰,红白交映,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
那风衣样式奇特,双袖极长,京剧有生、旦、净、末、丑五大行当,那双袖便如花旦的水袖一般。
《十洲记》记载:“南海角陲有地,名为炎洲;火林山中有火光兽,大如鼠,毛长三四寸,或赤或白,时人号为火鼠;剪其兽毛,投火经宿不燎,火浣布是也。”
《拾遗记》写道:“北冥蛮荒有虫,名唤冰蚕;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丝极韧,刀剑不可断;织为文锦,入水而不濡。”
南陲火鼠毛,北冥冰蚕丝,两者混织,再以药物浸泡,水火不侵,柔韧不撕,当真是一门神兵利器。
这对金童玉女,就是白慕华和云霓裳。
白慕华,绰号“玉郎君”,使得一门独步武林的十八式左手《月弧剑法》,赢得江湖上一致好评,更因其俊朗不凡的容貌吸引不少怀春少女的目光,留下不少茶余饭后的风流韵事。
直至他遇见那一抹红袖。
云霓裳,拜在一代宗师李布衣门下,学得《流云飞袖》,绰号“小红袖”。李布衣门下有三大弟子,她年纪最小,入门最晚,但是在李布衣的训导之下,很快晋身一流武林高手之列,人又生得漂亮,自不乏一大班裙下之臣,其中犹以关东藏刀山庄的刀晚亭最为痴情。
但她却偏偏与白慕华这风流浪子共堕爱河。
今日,这对金童玉女携手回师门拜访李布衣,洽谈联姻事宜。
江南正是好时节,山林翠郁,绵延而去,撒下片片凉荫。青石台阶蜿蜒而上,没入山麓深处,一眼望不到尽头,引人遐思。路旁古木参天,枝杈苍劲,再加上泉溪奇岩,珍禽异兽,好一片洞天福地。
山路崎岖,两人都是武林高手,倒也不惧,很快就抵达山顶壑谷,视野渐趋开阔。沿路两旁有人工开辟的菜园药圃,里面瓜果繁茂,芽叶高挂,更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飘溢着独有的芳香,沁人心脾。
云霓裳当先引路,随意介绍着周围的药草,什么名字,什么功用,生长年份等等。白慕华略通医术,时而点头,时而凝思,时而提几个问题,显然颇有兴趣。
尽头有间屋舍,浅浅淡淡的掩映在竹丛间,就地取材,整间屋舍都是用竹子搭建。院落干净明几,花草错落有致,家禽悠然自得,处处散发着亲近大自然的气息。
李布衣文武全才,若是有心,可雄霸一方。他却与世无争,在此搭了一间小竹苑。山谷虽大,他只取一角,唯恐破坏天地之间的和谐。他隐居多年,时而云游天下,锄强扶弱,施医赠药,武林中口碑极佳。
纵是云霓裳江湖儿女落落大方,今日走到小竹苑门口,却也不免忸怩起来。
“大师兄下山历练。这个时辰,师傅和二师兄都不在屋里,定是在后山练武。”云霓裳直接将白慕华引领到书房,忽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先坐,有个好东西,我去找找。”
白慕华环目四顾,只见书房内外全是野竹搭建,从屋顶到栏干,从桌椅到书架,整体搭配在一起,说不出的典雅大方。
苏轼《于潜僧绿筠轩》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若是东坡居士泉下有知,当将李布衣引为知己。
书架典籍琳琅满目,井井有条,可见主人胸藏锦绣。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细颈梅瓶,插着新鲜的无名野花,一眼望去,便觉得整间书房也沾了生机。
寂寂寥寥半居酒,年年岁岁一屋书。
忽然,白慕华的目光被一个巨大的东西吸引住,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墙壁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垂瀑泼墨画。一个宽袍儒生站在断崖边,断崖刀削笔落,四周烟雾氤氲,几在云端;那儒生昂首负手,似在远眺,一袭轻衣随风飘展,寥寥几笔便跃然纸上。整幅画作笔力遒劲,大气磅礴,足见作画之人功底深厚。
那断崖如一柄利剑,直刺苍穹;那儒生随便站着,就给人一股御剑冲天的不羁豪情。白慕华醉心剑道,不禁多看几眼,岂料越看越觉得玄妙无穷,竟有点痴迷。
此时,云霓裳抱着一个小坛罐,笑脸盈盈的走进来:“找到了,算你有口福!这就是我师傅秘制的蜂蜜白云茶,待会你喝一口就晓得,真真是个好东西。”
她骤眼看见情郎对着那幅巨画发痴,惊诧之下,匆匆放下那坛蜂蜜泡制的高山白云茶:“慕华,你怎么了?”
顿时将陷入沉思的白慕华惊醒。
“哦,没事,这画……”白慕华被画中人的神采折服,“画中人就是你师傅自己吧?想来除了他老人家,天下间还有几人能有如此神采!”
白慕华如此说话,倒也不算拍马屁,他在云霓裳的潜移默化下,一直对她的授业恩师李布衣前辈心存敬佩。
“那是自然。”云霓裳得意而笑,语气无比笃定,一起并肩向那幅巨画望去,“前些日子,师傅和东瀛‘异人剑客’武藏比试武功之后,回家闭关三天三夜,所作此画。他老人家很是喜欢,说这辈子的武功修为尽在此画中。大师兄和二师兄有空就来参详,可是我瞧来瞧去,不就是一幅画嘛?”
“啊?”白慕华惊诧出口,再次凝神拜读,果然发现一点端倪。
画作行笔看似粗犷潦草,实则描黑留白,契合道理,当中果然蕴含玄妙剑意。这次看得深切,那断崖儒生本来清晰,却越看越模糊,而他仿佛被吸进画中,身临其境;就连体内真气也被撩动,在经脉中四处流窜,偏生找不到发泄的口子。白慕华隐隐约约感受到什么,却又空空荡荡,看不见,摸不着,心中痒痒的,极是难受。
唯一清晰的是题跋处那行篆字——“白衣如云”,字体隽秀,笔画空灵。
白慕华默读几声,会心微笑:“裳儿,你说如果我们日后有了孩儿,就给它取名‘白如云’如何?”
“好名字。”云霓裳脱口而出,倏忽好像想起什么,脸蛋绯红,啐他一口,“呸,谁和你有孩儿,你还没有过我师傅这一关呢!”
“哈哈哈!”
白慕华恣意大笑,顺势将她搂入怀抱,嗅闻着从怀中美人儿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抚摸着绸浪秀发,那依偎着自己的身子是那样娇盈纤巧。
这个刚刚出道就轰动武林的“小红袖”啊,不枉自己慧剑斩情丝,抛弃关系暧昧的几位美艳少女,击败刀晚亭等一众实力雄厚的追求者,终于夺得伊人芳心。
白慕华低下头,恰好云霓裳仰起头,两人四目相接,美人儿如此惹怜,白慕华忍不住俯首吻下,红唇相印。
“嗯……”
一声半是惊慌半是愉悦的微弱吟喘,竟不知不觉从她口中溜出,仿佛她也很享受似的。
“哈哈哈!”
男人爽朗的笑声把她从情迷意乱中拉回来,云霓裳眨了眨睫毛,心头小鹿乱撞。
“羞死人了。”她羞愧的想推开他,但抵在他胸前的双手却有些软弱无力。
“羞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亲热。”他坏坏的说道,“上巳节,沐浴祭高禖,野合会男女,乃古人遗风也。”
他的口气十分邪污,掺杂着一丝暧昧,令她脸颊火烫。
墙上高高挂起的巨幅画像,五官朦胧的奇伟儒生,似乎在俯视这一对风流男女。白慕华豪情万丈,仰首挺胸,与画中人对视。
渐渐的,他的目光越陷越深,画中人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仿佛福音般映入脑海,逐渐演化成一道道人影,在脑海中开始演练起来,剑气纵横无忌,越来越清晰,几乎要喷薄而出。
仿佛感应到无形剑气的威胁,白慕华经脉真气汹涌,衣服无风自涨,不禁心中惊骇,蹬蹬倒退两步,才逐渐平息。他也是剑道高手,顿时领悟这画作是如何蕴含作画之人对于剑道的理解,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在此温馨时刻,无意之中堪破天机。
“慕华,你怎么了?”
“一代宗师,修为果然了得!”
白慕华回过神来,神情还有点恍惚,好想再进入那个境界。
“来,再亲一口……”
男人带着几分邪气的俊脸凑过来,几乎要贴着她脸蛋,令她很难去忽略那浓烈的雄性气息。
栖霞斜照,将窗格倒影拉得很长。她眸子已经迷离,脸庞霞蒸艳旎,美得惊心动魄,宛如洞房花烛的新娘子一般。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怒啸:“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正纠缠不清的一对男女顿时如触电般分开。
真是羞死人了!云霓裳如五雷轰顶,乍然从情海中惊醒过来,手足无措的抓着衣角,抬眼看去,原来是大师兄——盖天行,顿时羞赧得无地自容。
真是大煞风景!白慕华不甘心的收回嘴唇,还故意多磨蹭几下。
待看清来人,乃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国字脸,金刚目,络腮胡须不修边幅,粗衣麻布胸襟半敞,脚踏草鞋,腰挂长剑,站立稳重如山,说话声如洪钟。虽然不及自己俊朗骄逸,却多了几分粗犷洒脱。
此刻,他眼神中蕴含的东西,和刀晚亭一样,白慕华很熟悉,叫“妒恨”!
原来,大师兄盖天行暗恋小师妹云霓裳多时,知道她最是仰慕英雄豪杰,便再也无心闭关,向师傅申请下山历练,就是要闯出一个响亮的名号来,好讨小师妹欢心。刚踏足江湖,就听说“小红袖”云霓裳与“玉郎君”白慕华相好,联袂回师门谈婚,又匆匆赶回白云山。岂料刚进书房门口,就看见二人光天化日之下亲昵。
“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小师妹平素端庄得体,万万做不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今日如此失礼,想必是这个家伙撩逗滋事,待俺好好教训他一番!
“那里来的孽种,敢在此间撒野!”盖天行双眼布满血丝,抬头挺胸,上前两步,“你就是‘玉郎君’白慕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慕华是孤儿,最忌讳人家说“孽种”两字,顿时心头冒火,脸上却不动神色,爽朗大笑:“山野蛮夫,妒忌我的艳福是吧?想动手罢了,偏要诸多藉口。”
云霓裳顿时慌了,试图制止两个男人的决斗:“大师兄,慕华,不要!”
岂料两个男人心中早已将对方视为情敌,做梦也恨不得与对方比个高低,因此首次见面就势成水火,那里听得进去劝诫。
“久闻‘玉郎君’一套左手剑法独步武林,今日有缘讨教,荣幸之至。我们到外面院子去,宽敞一些,不至于错手打坏家师的东西。”
“好,就到外面切磋一下。”
盖天行面色阴冷,宽袖挥动,率先转身大迈步走出书房。白慕华暗中摸了摸盘在腰间形影不离的兵刃,云霓裳悄悄拉着他的衣袖摇头示意,但白慕华也是桀骜不逊之人,冷哼一声,甩开美人的玉手。
院子外,夕阳斜照。
盖天行容色肃穆,没有说话,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笨钝的铁剑。钝铁剑在握,他忽然像变了一个人,轻浮急躁尽洗,变得冷静沉着,一股雄浑的气息不停涌动。
一流剑手的起手式。
白慕华收起轻视之心,用左手从腰间缓缓亮出一柄泛着银色光华的软剑——自己仗以成名的月弧剑,手指轻轻拂过剑锋,俊逸的面孔霎时变得诡异,仿佛在一个无情无欲的仙人身上突兀的显现出妖邪嗜杀的气场。
两人对峙良久,悄然肃立,都在寻找对手的破绽。
忽然,小竹苑后山那片竹林“哗啦啦”一阵颤抖,有排翠竹齐刷刷倒下,惊起几只倦鸟。两人吃惊,同时露出破绽。
然后,杀机四起!
第二章 少年壮志
出了小竹苑,沿着僻静的羊肠窄径走会儿,拐过弯,眼前豁然开朗,乃是一片丛生密集的竹林,满眼泼绿,浓得化不开。
竹林中央的开阔空地,有一个中年人,高挑瘦削,对襟鹤氅,乍看乃是个温文尔雅的儒生。他沉稳如山,气息悠长,明明手中空空如也,却手捏剑诀,指东打西,煞有介事,仿佛手中正拿着一把无形的宝剑。
剑诀起,遍地的竹叶仿佛被赋以生命,化作柄柄利剑在空中漂浮结阵,层层叠叠,严严实实,环绕在四周数步之内,如同一团青色的浮云。
剑诀转,竹叶剑阵开始顺时针转动起来,腾空翻滚,簌簌作响,宛如一个青色的屏障,若有人接近其内,必被剑阵绞杀。
剑诀放,屈指成钩,凌空虚弹,一股磅礴凌厉的剑气劲射而出,挟带着片片竹叶,汇合成一柄巨大无比的竹叶剑,直刺前方那排茵茵翠竹。
只闻噼里啪啦声乱响,整排翠竹被拦腰截断,那竹叶巨剑也爆散开来,纷纷落下,像是下了一场绿色的竹叶雨,空气中还夹杂着竹子的清香味道。
李布衣收功肃立,吐纳几下,那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聚敛,俨然一个经纶满腹的老秀才,哪里有半分一代宗师的模样。
“招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下次再和北蒙纳兰交手,这门《弹指剑》必定让他大吃一惊!只是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也创出了什么好玩的招数?”
他捋须而笑,转过身来,旁边那个执礼恭敬的少年连忙快走几步,递上汗巾。
那少年束发规整,面容素净,腰缠青练帛,脚踩黑布鞋,那袭麻布衫早已洗得泛旧。夕阳透过层层枝叶洒在他身上,如同披上一件圣甲,衬托得整个人英气勃勃,仿佛天地间的灵气尽数归藏在他一人身上。
那是他最心爱的弟子,岳居正。
“居正,这门武功乃为师将这辈子的剑道修为融会贯通,呕心沥血所创,以气御剑,无坚不摧,可谓开武林之先河……你当真不学?”
前面几句甚是得意,说到最后一句,连声音都紧张起来,目光中带着殷切。
李布衣亲自推销,天下有几人不动心,岂料那少年便是其中一个。
岳居正身板挺挺站着,眉眼低低敛着,恭恭敬敬道:“师傅这门绝技天下无双,将来传给大师兄或者小师妹,定能发扬光大,青史留名。”
“天行喜爱习武,已经将为师原有一身武功学得七七八八。他脾气倔犟,什么事都要和人家争个高低。上次几个猎户撺掇他去拳打老虎,他当真赤手空拳就去,最后也打赢了,幸亏都是皮外伤。他武功越高,为师越是不放心啊。”
“裳儿正好相反,心地善良。上次见到一只瘸腿的野兔,便求着为师给它医治,连着几天打坐练功都心不在焉,最后要亲眼看着那野兔能蹦能跑,放它归生,方才肯安心。我传她《流云飞袖》,已经够她学了。”
“居正,你天资聪慧,只是不够专心,四书五经、奇门八卦、医卜星相都想学,须知贪多吃不烂。以你现在的武功下山,天下大多数地方都可以闯一闯,但是万一遇上绝顶高手,恐怕要吃亏。因此,三名弟子之中,数你最合适修炼这门《弹指剑》……你可想清楚了,当真要下山?”
还有一句话,他压在心头良久,几次三番要开口,终究没有说出来——“学《弹指剑》者,便是为师的衣钵传人。”
岳居正抬首仰望那亦师亦父的长者,轻声答道:“然!”他声音虽轻,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不容置疑。
李布衣猛地转过身来,睿智的光芒在双眸之中闪动,仿佛可以看透人的内心:“那你告诉为师,你下山,是为了什么?”
“徒儿正值少年,应当上京赶考,效法杜工部,以天下为己任,怎能一直蛰伏山林。”
李布衣佯作怒哼:“说来说去,终究不过是功名二字。”
“恩师养育徒儿多年,还不了解徒儿吗?”岳居正苦笑。
“徒儿以前看书,杜工部诗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徒儿便想,朱门那种地方,酒肉都是香喷喷的,怎当得上一个‘臭’字?后来跟着师傅云游,给穷苦百姓治病,连诊费也不敢收,亲眼看到了人间疾苦,方才觉得这个‘臭’字,竟再也找不到比它更苦涩愤慨的字眼了。”
岳居正说着说着,眼神延展开来,穿越时空,看见碌碌多无隔夜粮的耕夫,看见波波少有御寒衣的织女,看见尺雪单衣愿天寒的卖炭翁,看见不畏毒吻畏苛政的捕蛇者……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杜工部忧国忧民,李布衣自然是十分敬佩的,岳居正将他搬出来,李布衣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他什么。
“那你留下来学好武功,将来多杀几个贪官污吏,也是好的。”
岳居正只是一个劲儿摇头,沉默半晌,忽而抬首,双眸亮若寒星,朗声道:“徒儿斗胆问恩师一句,您身为武林宗师,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一共救了多少人?”
“放肆!”李布衣勃然大怒,重重拂袖,不经意带上了内劲,顿时平地一声惊雷,惊起落叶纷飞,脚下清出一圆圈空地。
“恩师息怒!”
岳居正慌忙叩首致歉,眼神却依旧倔强,足下四平八稳,衣衫猎猎而展,顶着师傅凝重如山的压力。
“恩师以医术救死扶伤,方圆百里无不感恩谢惠,怕有千人之多……”
“恩师以武功锄强扶弱,外御强敌,天下武林受益良多,怕有万人之多……”
李布衣听着徒儿细数他平日的善举,心中很是受用,紧绷的老脸不由得微微放松下来,捋着胡须,似乎下了一口气。
不料岳居正话锋陡转:“然天下百姓,何止千万,你又救得了几个?谁又来为他们谋福祉?”
岳居正据理力争,言辞犀利如出鞘宝剑,李布衣竟然一时哑口无言,视线在他稚气渐消而自信益增的面孔上停留:“你年少气盛,为师可以理解。你可知道,所谓天下为重,以己之力不足以扭乾坤。”
“徒儿明白,但若世人皆认为‘以己之力不足以扭乾坤’而无人躬行的话,那天下百姓便是真正的绝望了。”
李布衣沉思的时候,喜欢凝视天穹,这次望得格外久,望得入神。只见遥远的天际,一轮熊熊燃烧的火球,将流云烧得通红,焰火坠落,染红大地山河,甚是惊艳。云霞娇娆,隐隐约约变幻成一抹倩影。
“阿花,我该怎么办?”
足足望了好一会,最后终于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那是你的劫数,你若执意下山,我自不可拦你。”
未等岳居正大喜过来,李布衣接着说下去,容色凝重,嗓音沉哑,仿佛瞬间老了几岁。
“从此以后,你不得向任何人提及为师的名讳。”
岳居正乍喜乍惊,仿似晴天霹雳,嗓子有一团火燎,哽咽着说:“恩师……是要将徒儿……逐出门墙?”
“为师是为了你好。今后你跻身仕林,定要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尸骨无存。朝廷比起江湖更加凶险万分,那是不流血的刀啊,任凭你武功盖世也无济于事。切记!切记!”
“徒儿谨记恩师教诲。”
在小竹苑十年寒窗的点点滴滴,霎时涌上心头,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这山野老头是格外用心教育他这个顽徒的。这里的山,这里的风,这里的竹林,这里的笑声,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里回放,不知不觉,鼻子酸楚。
岳居正忽然撩起前襟,双膝跪倒,满头磕到地。
他们这派向来不重繁文缛节,没有师徒之间的虚礼。李布衣对这突如其来的跪拜愣了一下,双手颤抖:“你……你这是……”
“恩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以感谢师傅的养育之恩。这些年来,要是没有师傅时常教诲,徒儿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学问。谢谢您,恩师!”
说罢,岳居正嘭嘭磕了几个响头,磕得额头通红,丝丝血迹透额而出,再抬起头时,已是泪痕满面:“徒儿下山之后,从此不能侍奉左右,恩师定要珍重!”
李布衣望着徒儿跪伏的背影,心中异常暖和,连忙将他扶起,自己不知何时也是眼眶含泪,老唇哆嗦:“好了,起来吧,为师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了……”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一代宗师竟也有失态的时候,是这师徒情份实在难分难舍么?
他是李布衣最器重的徒儿,聪明伶俐,文武双修,平日饮食起居待师傅如同亲父。所以李布衣想把毕生心血都传给他,培养成自己的衣钵传人。他虽不喜门下弟子追逐功名,但此时此刻,也只好盼他日后登堂入阁,确实有一番作为,不枉自己教诲,因而孤寒凄苦的同时,心中也略略有了一丝释怀。
很快,日头西侧,而后倾斜,而后陨落。
纵使万分不情愿,这一天也要慢慢画上句号。
师徒俩并肩同行,斜阳将两人的倒影拉得很长很长。李布衣忽然觉得很欣慰,不知不觉,岳居正竟然和他一样高了。
两人一路无话,只有萧萧的落山风吹过,如离别怨笛,声声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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