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之灵煞》：鬼脸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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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脸初现

2018年2月17日，戊戌狗年正月初二，夜。

白介儒躺在床上，头疼的要炸开，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翻身吐在床边的夜壶里。

“啊，舒服！”他又翻身躺了回去，晚饭吃的喝的被他彻底吐了个精光，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

“明明没酒量，还往死了喝，遭罪了吧，说了你多少次了。”妻子江语一脸厌恶的数落他，“连我都跟着你遭罪。”

“吐光了，头也不那么疼了，谢谢老婆悉心照料。”白介儒毫不理会妻子的数落，反而嬉皮笑脸的道谢，他坐起来靠在床头，拉住江语的手，“老婆，今年咱们也生一个。”

江语愣了一下，说：“生孩子？”

“废话，难道生蛋啊？”白介儒说。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白介儒说话转折太快，江语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昨天我那小侄子兴冲冲地送我一双红袜子，哈哈，他才四岁，就知道今年是他大伯我的本年，还知道送我红袜子，多可爱，多懂事。我们也生一个，一个女儿，更可爱，更懂事。”白介儒说道。

“那是妈教他的，笨蛋。”江语笑道，“不过确实挺可爱的，那一本正经的小样子，哈哈。”

“可爱，好看，懂事，我们老白家的人都这样。”白介儒边自夸边下床，“我去上厕所，等会咱们就开始造人。”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呸，一身酒味，自己造去。”江语又恢复了一脸的嫌弃，突然她想起了妈妈的叮嘱，“喂，大白，别抬头啊。”

“不抬头，不抬头，知道啦。”白介儒低着头，向院子南头的厕所走去。

今年是白介儒的本命年，头年里妈妈叮嘱他初一初二要忌星，否则有恶运。妈妈是个迷信的人，而白介儒则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过为了让妈妈安心，也为了自己耳根清净，白介儒坚持在这两天的夜里低着头走路。

白介儒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酒劲又一次涌上来，一时间头晕目眩，他拍了拍额头，甩了甩头，心里开始懊悔喝了那么多酒，“以后不能这样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低着头向房门走去，伸手去拉门把手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手拉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不由自主的仰了起来。

夜空万里无云，猎户座刚刚转到东南方向，六颗亮星熠熠生辉。除了北斗之外，白介儒从小到大看的最多的就是猎户座了，今天的猎户座格外的明亮，尤其是横亘在猎人腰间的那三颗。白介儒甚至感觉有些耀眼，他不由自主的伸手遮住了眼睛，嘴里嘟囔着爬起来：“怎么这么亮，跟太阳似的。”

江语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开门正好看到白介儒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了？摔了？”

“没站稳。”

白介儒钻进屋子，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钻了被窝，闭着眼睛说道：“今晚的星星真亮啊。”

“你看星星了？不是说让你忌星了吗！”江语愠道。

“摔倒不小心看到的，别告诉妈。”白介儒不想听到妈妈的唠叨。

“知道了。”江语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她起身去洗漱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白介儒已经打起呼噜了。她把白介儒的衣服扔到衣架上，自己也钻了被窝，习惯性的抱住了白介儒，马上被白介儒一身的酒味熏的转过身去。

“是啊，该生一个了。”江语心里想，生一个女儿，漂漂亮亮的，长大了乖巧懂事，健健康康，她和白介儒在一年前就给未来的女儿起了个名字，为了这个名字，俩人可谓是殚精竭虑了，后来有人问道如果生了儿子叫什么呢，俩人竟然说：“儿子，随便就好，叫狗剩吧”。

“想女儿想疯了。”江语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回手在白介儒大腿上捏了一把，这是她一个习惯性的睡前动作。

困意袭来，江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白介儒突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连推带叫的弄醒了江语。

“老婆，老婆！”

江语最恨的就是有人打断她睡觉，她蹭的坐起来，怒气冲冲的说：“有病啊，刚睡着，发什么酒疯！”

“不是，不是发酒疯，我刚才突然就醒了，但睁眼前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鬼脸！”白介儒煞有介事的说道。

“发酒疯！”江语不轻不重的给了白介儒一巴掌，啪的一声。

白介儒揉了揉脸蛋，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没在说啥，转过身去。江语也背靠着他，侧卧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白介儒慢慢的闭上眼，无尽的黑暗涌来，他很享受黑暗，从小就是，走夜路的时候他从不打灯，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他越觉得充实，一群人走夜路的时候，白介儒总是不自觉的走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但此时他却没有一点充实感，在黑暗里，一张煞白煞白的脸飘来飘去。

“真喝多了！”这是大年初二这天白介儒的最后一个念头，那个鬼脸越飘越远，终于不见了，白介儒也终于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春节假期太短了，七姑八姨的拜不了一遍，白介儒和江语就要动身回京工作了，和所有在外打工，回农村过年的人一样，白介儒的后备箱被妈妈塞的满满的。已过耳顺之年的双亲，同九十二岁的老祖宗一起，目送白介儒这个长子长孙一路向北而去。

江语是典型的副座守护者，她绝对会在车内暖风吹出来之前睡着，这次也不例外。白介儒开着车，去市里接了一个坐顺风车返京的姑娘胡婷婷，一脚油开上了高速，路上车并不多，三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大广高速的进京证办理处。

江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后座的胡婷婷还在睡着，驾驶员白介儒死死地盯着挡风玻璃。

“你看什么呢？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江语推了一下白介儒的肩膀。

“你看看挡风玻璃上，有什么？”白介儒瞪着眼说。

“雨刷器啊。”江语一脸不解呢说道。

突然，她觉得哪里不对，白介儒的双手死死的抓着方向盘，身体绷直，她第一次见到白介儒以一种“驾校姿势”坐在驾驶座上。

“你怎么了？不舒服？”江语关切的问道。

“老婆。”白介儒转过头，盯着江语说，“你还记得初二那天晚上，我说我看到鬼脸了吧。它，它就在挡风玻璃上。”

江语愣了一下，关切在一瞬间变成了愤怒：“鬼你大爷的脸！”话音还没落，后座上的胡婷婷“啊”的一声，醒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哥，嫂子，咋了？”胡婷婷率先打破尴尬局面。

江语没好气的坐正，指着挡风玻璃说：“这，他说看见鬼了。”

胡婷婷噗嗤一声笑了：“大白天的，闹鬼啊。”

白介儒一想也是，自己从来不信鬼神，再说了，也没有大白天闹鬼的道理啊，想必是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没错，一定是眼睛出毛病了，他定睛再往挡风玻璃上一看，干干净净的，一对雨刷趴在上边。

“没事了，没事了，我去办进京证。”白介儒怏怏地说。

王特特

还没到返京的高峰期，一路上畅通无阻，白介儒暗自庆幸没有在初六七两天返京，要不他一个人开个手动挡堵在高速上非累死不可。

办完进京证，继续上路，胡婷婷头一歪又睡着了，江语没睡，拿出手机玩起了消消乐。

过了六环路，车突然变的很多，一下子就堵住了，白介儒一脚离合一脚刹车的往前挪着，后座的胡婷婷也醒了，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导航。

“哥，前边有事故。”胡婷婷说。

“难怪堵车了呢，在高速上，没办法，挪吧。”白介儒也不着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白介儒看到了事故现场。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四轮朝天躺在最内侧车道上，玻璃碎了一地，整个车身变形的十分严重，前后盖都折了弯，一扇车门掉在车后几米的地方，车门旁边趴着一个人，脑袋边上一滩血渍，右臂横亘在脖子上，显然已经断得不能再断了。

白介儒赶忙伸出右手，捂住了江语的眼睛，江语严重晕血，一看到别人流血就脸白腿颤。胡婷婷降下车窗正好看到趴在地上的人，吓得啊呀了一声，赶紧把窗子升起来。

经过事故车辆的时候，白介儒余光扫了一眼外边，地上零零散散的是碎玻璃，还有一些名片和现金。

他猛然转头，死死的盯住事故车辆，一张白色的脸在车辆上方飘着，格外的清晰，那张脸只有眼睛和嘴巴，仿佛一张白纸被戳了三个窟窿，空空洞洞的。

白介儒想回头，但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紧紧地勒住，动弹不得，那张脸不紧不慢的向他飘过来，白介儒生来胆大，属于哪种夜遇孤坟躺下便睡的主，但此刻他的胆量像一下子被抽走了，他相信这绝不是他的幻觉，更不是眼疾，莫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他狠狠一脚踩在油门上。

逃离这里，这是白介儒此刻唯一的念头，可他一脚下去，车子动也不动，白纸鬼脸贴在车窗上，两只空洞的眼睛像深渊，又像两个漩涡。

“滚！”白介儒大吼，一拳打在车窗上，砰的一声，鬼脸仍贴在车窗上，一动不动。

江语一把拉住白介儒的胳膊：“喂！你干嘛呢！”

白介儒突然感觉脖子上枷锁消失了，他转头看着江语，又看了看惊醒的胡婷婷：“你们，都没看到？”

“看到啥？哥，我只看到你打玻璃。”胡婷婷说。

“神经病，这几天你就跟中邪了似的。”江语不耐烦的说。

白介儒壮着胆回头去看车窗，明亮干净的车窗一尘不染，车窗外是一起车祸的现场，地上散落着杂物，再远处是出京方向的滚滚车流。

“滴滴滴滴滴滴”后边的车喇叭声响起，车主伸出脑袋喊到：“喂，走不走啊，别停这啊，本来就堵着呢。”

白介儒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踩在刹车上，而不是油门，他强作镇定，慢慢的向前开，眼睛盯着前方，连后视镜都不敢看一眼，直到他看到一个出口，想都没想就径直开下了高速。

车子是被王特特开到白介儒家的。

下了高速后的白介儒把车停到路边，浑身是汗，江语不停的数落他，他也不去分辩，歇了好一会之后，他打给了王特特：“喂，双特儿，我发个位置给你，你快点过来，把我车开会去。”

“咋了，老白，出事了你？我刚看网上有人说高速事故呢，就你走的那条高速。”王特特在电话那头说到。

“赶紧他妈的过来！”白介儒吼到。

王特特是个北京土著，一个典型的拆二代，家里有几套房，比白介儒小了两岁。在白介儒十岁那年的夏天，父亲白敬堂带他进京看望老姑，住在老姑的二儿子家，隔壁邻居就是王特特家，王特特是独子，家里对他呵护倍加，完全当做一个少爷养着，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一个八岁的男孩子，被养的跟个女孩一样，看到个毛毛虫都会大叫一声，触电般跑开，他也想像同龄人一样撒欢打野的出去玩，可童年的好奇心总被如鼠的胆子和长辈的呵护打败。

如果没有遇到白介儒，王特特也许会成为一个文静的男孩子，也许会一辈子怕毛毛虫。

二人的第一次相遇，是一个傍晚。

老北京的胡同错综复杂，有宽有窄，不少的胡同里或胡同口都有一些大树，甚至一些树的年龄跟这些胡同一样大，王特特家临近胡同口，而胡同口就有一棵环抱的老槐树。

那天傍晚，王特特开门去胡同里的厕所方便，正好看到白介儒撅着屁股在老槐树底下瞎鼓捣，他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白介儒在往老槐树上缠塑料，从根部开始，一圈一圈的往上缠，缠了大概二十公分的高度，用胶布粘住。

然后白介儒大功告成地出了口气，回头就看到了王特特，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喂，你吓死我了，小弟弟。”白介儒看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小孩说到。

王特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本来吓了一跳的他听到小弟弟三个字马上就不高兴了：“我不认识你，凭什么我是小弟弟？”

“你几岁了？”白介儒问到。

“八岁！”

“我十岁。”白介儒踮着脚说到，“我还比你高，所以，我是哥，你是弟。”

“我不认识你！我不当你弟弟。”王特特说完转身跑回了家，连撒尿的事都忘了。

白介儒哈哈的笑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蹲在离大槐树两米远的地方，死死的盯着树下的土地。

不一会儿，王特特又颠颠地跑了出来：“我爷爷说，你是邻居家的亲戚，比我大，我应该叫你哥哥。”

白介儒头也不抬：“好，好。”

“我叫王特特。”王特特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

“白介儒。”他仍盯着树根。

王特特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呢？”他往树跟前凑了凑。

“别过去。”白介儒一把把他拉过来，“我在等爬爬呢，你过去他们就不出来了。”

“爬爬是什么，是毛毛虫吗？”王特特问道。

“噗。”白介儒禁不住笑了，“不是毛毛虫，是知了还没上树的时候那个东西，就是知了他妈，明白了吗？”

王特特当然知道知了是什么，他还知道知了也就活一夏天，但知了他妈是什么，他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来：“知了的妈，不还是知了吗？”

“不是，知了的妈是没翅膀的，在地底下活着。能吃，爬上树长出翅膀就不能吃了，就变成知了了。”

“好吃么？”王特特竟然咽了口唾沫，一个胆小鬼竟然怀了一颗吃货的心。

“好吃，油炸，蒸，都行，全是肉。一会我分你。”白介儒说到。

于是两个人齐齐的盯着树根，王特特当然不知道缠塑料是为了防止爬爬爬上树去，更不知道它们是从土里爬出来的虫子。

俩人蹲了不大一会儿，就有几只爬了出来，白介儒上前全都抓了起来，转身对王特特说：“这几只给你玩，等这几天攒多了，我做熟了给你吃。”

王特特伸手接过来，这奇特的知了的妈在他手上爬着，痒痒的，还有点小痛，他定睛看了看手上的东西，说了一句我的妈呀，刚才那一泡尿便喷涌而出了。

王特特当然没有吃到白介儒所说的美味，而且那个夏天他听到蝉鸣都害怕，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和白介儒腻在一起，在他眼里，白介儒是一个胆大包天的野孩子，但这种野孩子带给他的刺激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他渴望着自己有一天能像白介儒哥哥那样，敢抓一切虫子。

白介儒每年都和父亲去北京一趟，基本上一住就是一个暑假，于是王特特总是盼望暑假到来，能和哥哥一起玩耍，玩他身边的孩子不敢玩的东西，王特特的胆子越来越大，终于在一个初中二年级那个暑假里的某一天，他毫无惧色的接住白介儒扔给他的一条蛇，心里一点都不怕了，当然俩人在一起没少挨揍，开始王家人也不愿意让自己家孩子跟着白介儒四处去野，后来发现压根管不住，干脆也就不管了。

“要不是我白哥，我他妈就活成一个娘们儿了。”王特特经常这样说。

王特特给白介儒摆了桌接风酒，白介儒本不想来的，又不愿驳了兄弟的面子，只好硬拖着两条腿赴了给自己摆的接风宴。酒桌上，王特特兴致勃勃的讲着自己过年这几天的传奇经历——相亲，短短一个春节假期，他竟然相了五次亲。

“五次啊，我的大白哥，其中一个比我大五岁，我都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我有那么需要母爱吗，还找个那么大的给我见。不过啊，哥你还别说。还真有俩漂亮的，一个也是北京的，一个河北的，跟你老乡啊哥，河北的，你老乡长的漂亮，你知道江南水乡的美女吗，哥，她长得就跟江南水乡的美女似的，人也不赖，丫都没问我有没有房，不跟别人似的，三句话没唠完，直接问你有房吗，哥，还有一个奇葩，我跟你说啊哥……”

“行了，别说了。”白介儒实在不想听他的单口相声，打断了他，“第一，你知道江南美女长啥样吗？第二，你有房没房，她心里跟你一样清楚，你妈早就把你扒光了给人看了。”

王特特愣了愣，说：“第一，我还真搞不清楚江南美女啥样。第二，哥，你怎么知道？”

“傻子才不知道。”白介儒头也不抬说到，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若有所思。

“哥，你丫是不是过年过傻了，打今儿我见着你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倒霉样。”王特特举起酒杯，“来，哥，大过年的别一副丧气脸，干了。”

“干！”白介儒举杯抬头，“打到一切牛鬼蛇神。

“什么玩意，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王特特忍着笑一饮而尽。

白介儒放下酒杯说到：“你也三十多了，不怪阿姨逼着你相亲，我都替你着急，赶紧结婚吧，别天天晃荡了。”

“行，哥，刚才没说完呢，我对你老乡挺有意思的，可我这，无从下手啊，我俩初三见面，然后我就给她发了一次微信，我说你好吗，她说好，我也不能天天说这个啊，想你兄弟我也是个情圣，现在竟然矜持了。”王特特斟满两个酒杯，“你给我出出主意。”

“你不是情圣，你是种马，干杯王大种马！”白介儒笑道。

“哈哈哈哈，没错，我就是个大种马！”王特特对这个称谓十分受用。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喝了一个小时，话题从相亲到工作再到女人，王特特觉根本不着急结婚生子，一直说结了婚就和天下广大美女同志们绝缘了，白介儒则嘲笑他三十多的人了，不要说结婚，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二人你来我往的，白介儒就有些喝高了。

白介儒晃动着酒杯，杯中的二锅头清澈明亮，他把酒杯举到眼前，透过酒杯看着对面的王特特，王特特的脸有些变形，横向延展开去，眼睛变得很大，空空洞洞，鼻子消失了，嘴巴张开，越张越大……

“二特，你见过鬼吗？”白介儒挪开酒杯，问到。

然后他就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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