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初见》——北擎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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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地重来

2008年1月30日！江市，大雪！

整片路面由下至上至少被两分的厚厚积雪铺满，一眼望去仿佛将整个世界染成了白色，屋檐门帘上挂着各种晶莹剔透的冰锥，形态各异，宛如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雕琢，当年词穷，如此美景可媲美龙族水晶宫否？

雪花纷飞，虽然给大地披上了素裹，却满足了所有孩童的欢喜，这个时候不管大人或是小孩望着飘雪总会有几分稀奇，不由得莫名心情变好！

一夜过后，清晨忽然惊醒，抬开那疏懒的眼皮，整个房间被照映的有些微微发白，不由精神一震，将目光聚焦窗外，一片银蛇蜡像，连鞋都忘记穿好，赤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之上，推开窗檐，看着空中的雪花随着北风自顾的跳着舞！

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有雪花的世界便是童话，所有的不开心，所有的忧伤都将被雪花掩埋！

可惜的是，多年之后大雪纷飞的日子，却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雪花犹在，只是少了当初最好的自己！

张余生记得时间流的很快，时代更替的也快！整个世界发展也越来越来好，可每当夜幕降临却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唯有黑夜给了他安全感，从此多年连睡觉都舍不得！只有熬到半夜被困意席卷才会放下心神安眠！

再也找不到当初的自己，最好的自己，最好的十年！

世事难料，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更是穷逼一个的时代，留下的却是最美好的时光，最珍贵的记忆！

而现在的他正半蹲在村支部大楼对面的马路上，看着雪地上殷红的鲜血，双手紧紧捂在额头顶上，从上到下一直都有血液流出！

鲜血止不住的就出，将脚下的雪地染成猩红之色，而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慌乱，有的只是似曾相似的记忆！

他记得当初将近年关，一家人都准备欢欢喜喜的迎接新年，母亲在昨日还在苦口婆心的告诫：余生啊，快过年了，这几日你就不要淘气捣乱了！

而今日的自己却因为心血来潮看着管道上的冰柱过分庞大美丽，如同一根水晶柱一般悬挂在半空，张余生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冰柱！江市处在南方，少有雪！

当初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它从管道之上搬开，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冰柱好好炫耀一番！

可是张余生没想到的是，自己抱着冰柱，往外用力拉扯了两次也没有结果，最后一下却是让冰柱下面断了，而上方的冰块因为失去了重力呼啸而落！

不偏不倚砸在了张余生的额头之上，离额头中央只差了一毫米，不然当年自己就死了！

张余生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感觉，仿佛脑袋受到了巨大的撞击，断裂的冰柱砸在他的头顶，后来想来还有些好笑，当初自己还很清醒，让一旁的表弟回家报信，虽然他回去之后若无其事！

自己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双手捂住额头恍恍惚惚来到公路边上，半蹲着，看着血液一滴滴的落在雪地里，有些美丽，也有些迷糊！

当初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坚持住，等待父母过来救我！不过最后还是还是隔壁的邻居杨姨路过救了自己，带去了诊所，打电话通知了父母，他们才知道这件事！

那个年代没有什么碰瓷，也没有六旬老太讹人，让人倾家荡产，以至于后来没有人再敢随意帮助搀扶别人！在余生看来这是一个朴素的年代！

如果不出意外不需要三分钟自己就会被路过的杨姨所救，尽管当年自己并没有和她有过交集，但还是将这一份感恩压在心底！

按照原来的轨迹自己被送到附近的诊所，那个时候医生是村里远近有名的毛医生，记忆中大概40来岁的样子，唯一记忆清晰的便是他秃顶的地中海，医术算不上多高明，赤脚出道，村里大大小小的毛病都给你治的妥妥的，后来张余生听奶奶说，毛医生的药第一次没什么用，只有去买第二次复诊才会药到病除，因为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是真是假张余生反正也不知道，也没那个闲功夫想这个事情，记得自己被带入那个诊所后被粗暴的剪去自己守护多年的刘海，头顶上足足缝了八针！一条刀口般的白痕刻在脑顶，从此伤口没有长过头发，陪伴着自己一生！

母亲接到电话后匆匆赶来，看着我狼狈得样子红了眼睛，自己再也绷不住坚持，泪水默默的流下来，看来围在自己身边的伯伯，伯母一脸担忧，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张余生那时只感觉很委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最后来到是自己的父亲，记得当初下着大雪他还在外面开着面包车拉客，放下手里的活计赶来，对着我就是一阵痛骂！余生的心很累，他知道自己最喜欢的还是他那个望子成龙的父亲！

而现在的张余生却不想这么等了，抬眼看着这片自己曾经生活了二十年的土地，多少次在梦中相见，抱憾不已，泪水打湿了枕巾，多少次夜深人静的问候自己，如果假如重来，自己要弥补多少啊！

将体内所剩无几的地藏镇狱经运转开来，镇狱真气强行合上额头的伤口，让鲜血不再溢出来！

站在这片雪地上，神色紧张的看着周围，生怕下一刻就破碎了，一步一步寻的记忆走在回家的路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余生记得，当初是母亲在这片雪地背着自己前往诊所复诊，自己由于失血多过母亲每顿都会给自己做猪肝炒肉，帮助身体补血！

有些意外的是当初那个不怎么喜欢吃猪肝，又有些挑食的自己每次都是默不作声的大口将那一碟子猪肝强行咽在肚子里！

张余生想着这些淡淡温馨的画面瞬间只想哭！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才发现去了连哭泣都变得那么有意义！

泪水从眼眶打转，余生努力的想要控制住不让它落下来，它却毫不留情的透出眼帘滚烫的就在脸颊之上！

余生想用手将眼泪擦干净，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流泪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双手早就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只好将手臂伸长用自己的衣袖恶狠狠的朝自己的脸上抹去，蹲在地上，双手插在雪地里不断摩擦，想要把手中的血迹都擦拭干净，不停的换着雪堆，手掌伸进去靠着积雪融化血迹！

良久后张余生看着自己的双手，被积雪冻得有些发紫，不过却再也找不到一丝血迹，那稚嫩的脸庞终于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第2章 妈 你放心吧

余生将手伸入衣服里，冰凉的小手透过棉衣按在自己滚烫的肚皮之上，他记得小时候只要一冷便会把手伸到衣服里面去，不需要半分钟整个小手便会变的暖和起来！这算是他发明的小秘诀！

这条回家的路并不远，寻常走也就十分钟到了，而这个时候想来母亲应该还在奶奶家烤火，距离便是更近了！

张余生看着马路两边的平房，黑色的瓦片盖在上面，一旁的松柏已经被厚雪压弯了躯干！能住上小楼房的人家基本都是家里有点钱的，路旁的雪地上到处都是孩童堆积的雪人，大人们围在火堆旁聊着天，磕着瓜子，欢声笑语一片，烈火在木头火柴之中烧的十分旺盛，余生看着这些熟悉得情景心中愈发不能平静！

他不知道推开门的瞬间如何面对自己的亲人，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站在这片土地之上的余生，有些迟疑了，脚步不由得放缓慢了，更是想起来自己从小到大做过多少蠢事！

离家出走！打架斗殴！成绩不好！甚至于偷家里的钱拿去打电动，上网！

从普通高中转到职高，这么多年就这么过去了，整天晚上翻墙跟室友出去上网，无心学习，从此便不再对自己的学业抱有希望，邻居间谈论谁谁谁家的孩子成绩怎么样，他们都会不自觉地抹开脚步远离中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父母操碎了心！

余生突然有些恨自己，恨过去的自己，他有些害怕，他想要弥补，有些东西真的只有你回首之时才会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天真！

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余生就这样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面走去，心怀忐忑，他更怕的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如果不是额头那隐隐刺痛的感觉提醒着他，只怕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在这迷茫纠结的心态中，余生终于看到了他眼中熟悉的房子！房子不大只有一层，全是黄色的泥砖堆砌而成的，门前有一米多长的走廊，最前边有四根小腿般大小的木柱子定在其中，黑色的瓦片上盖着牛皮布，不过现在，已经被积雪覆盖住了！

余生感觉这段路实在是太短了，慢吞吞的走过青石板铺就的下坡，来到了奶奶家！

余生长这么大基本都是奶奶带大的，小时候奶奶腿脚很是硬朗，以前几岁时唯一得记忆就是每天清早起来第一件事便坐在床头，打开那小的可怜的电视机，准时收看爱迪奥特曼，奶奶再送上一份香喷喷的酱油炒饭，便是当时最大的幸福了！

那个时候没有迪迦，没有喜羊羊，家里很穷，炒饭连蛋都放不起，不过印象中奶奶的手艺很好，做的饭菜都很好吃，自己家里也腌制了不少酸菜，泡菜，后来其实自己为什么喜欢吃酸的，因为那就是我整个童年的零食，儿时的味道！

奶奶的腿后来差点断了，是摔的，膝盖骨破了，这辈子没办法长正常人行走了，只能拄着拐杖，余生后来再也看不到奶奶一个人健步如飞的跑去衡岳拜佛了！

奶奶信佛，一到重要的节日变会吃斋念佛，每天起来的很早，家圈里养着不少鸡，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诚心跪在家里简陋的佛像年前用心祈祷，保佑子孙安康！

那个时候的余生不信这些老是嘀咕奶奶迷信封建，却不知道每一份祈祷带来的都是一份份最真挚的祝福！

爷爷去世的早，余生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爷爷长什么样子，据说是落水而死的，在那个吃着工分的年代余生没办法想象奶奶是怎么把这五个儿子一个女儿拉扯这么大的，小时候吃饭时不能剩饭，不然你就会听到奶奶那不厌其烦得唠叨声了！

自己的父辈当年吃了很多苦，挑泥堆地基，啥脏活累活都干了个遍，吃饭从来都是三大碗以上，从来不留一粒米浪费！那个时候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家里这么多张嘴巴，哪里还有机会浪费！

这么多年父辈们没有文化也没有出息，老实巴交的农家人，只会埋头干活养家糊口，一辈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子女身上，可惜当初的自己不懂，无药可救！

甚至还有些骄傲的借口，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跟你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剩饭吃不完不是还有鸡吃吗？

余生后来都记得至今为止一些大家都不怎么吃的饭菜奶奶总是留着自己一个人默默吃完，也不管有没有变味，一想到这里余生鼻尖便有些发麻！

透过窗户那充满杂质的玻璃，余生可以想象到里面的情景，表弟坐在一旁缓缓不安，奶奶，伯父，母亲围绕在火箱旁聊着生活，唠着家常！

张余生想要推开虚掩着的木门，却始终没有勇气，外面的风雪很大，吹的天空呜呜作响，余生鼓起身上的力气，用手握住门把，轻轻往里推开，北风顺着门缝刷刷的涌入进来，余生看着火箱旁一张张熟悉的笑脸，一时间怔了！

余生，怎么跟丢了魂似的还不快进来烤火，把门关上，这风又进来了！

母亲的呼喊让张余生缓过神了，急忙侧身闪进屋里，顺手把门带上，很自然的坐在一旁脱下早已经有些湿了的鞋子，把脚伸在火箱上，扯了扯火箱上面的被子！

火箱是大伯做的，大伯做的是木匠活计，也是这群兄弟中子女最有出息的，余生记得还开了一个家具店，不过后来生意不行，一整条街都是卖家具的，没有两年就倒闭了！

余生，今天有跑到哪里野去了，马上就是过年了，你的寒假作业做完了没？过年那段时间你又不会做作业的，我还不知道你，晚上回去赶紧给我把作业写完了！

余生看着自己的母亲不耐其烦的哄着自己做作业，现在的她还很年轻，余生记得在学校里自己感冒了有一次母亲去给他送药，同班同学都羡慕自己的母亲长得这么漂亮，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搭在肩上，很有气质！只不过时间流逝，岁月蹉跎催人老，十年后的母亲身上小病不断，又舍不得花钱治，只是到处找一些偏方自己抓药吃，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容光焕发的模样！

余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看上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父亲的，情商低，智商也不高！整天脏兮兮的不爱打扮收拾，吃苦耐劳算是一把好手！

自己以前出去跟他走在一起总会不自觉地落后几步，显得自己不认识他一样，跟他走在一起会显得会丢自己的脸！而父亲好像也知道一样，从来都不说破，只是腿下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直到五六年后自己才幡然醒悟当初得行为是有多么愚蠢，给父亲无形造成了伤害，虽然他并不介意！

好，等会吃完饭我就回家做作业，妈，你就放心吧，这几天我就不出去玩了，就呆在家里好好学习！

余生看着母亲不由得说道，这些话都是自己内心最深处所想说的，从今以后余生发誓：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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