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吟》——月影金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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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花一世界

沧海之水、巫山之云，世间万物皆离不开变化，令人醉生梦死的花花世界，原不过昏天黑地的混沌乾坤。自双子神开天辟地，后世界遂以东、西、南、北四重汪洋划分为七大部洲：东武林洲、西富鍂洲、南智炏洲、北蛮沝洲、中帝圭洲、下极冐洲与上极昌洲，合称“莲花世界”。

一树一菩提

生命之源、立足之地，世间万物皆离不开水土，享有人杰地灵的中帝圭洲，得益于得天独厚的肥水沃土。中土一方水土孕育了一株菩提宝树，后“缘木”一族拜木为父、依树而居，得以生息繁衍、人丁兴旺，并在天产神木、上古灵根之上建国立号，名曰“菩提王国”。

文安天下，武定乾坤

菩提国稳据天庭之坚固，坐拥灵根之福地，经文皇治世、武帝定伦，由贤臣辅佐，内立法度勤务耕织，修守战之兵具外斗诸侯，东割武林，西举富鍂、南下智炏，北收蛮沝，拱手而取极冐之外，聚六洲之势以窥天下，唯极昌与之分庭抗礼。立国五千余年来，经大小战役两万余，唯以“九天之役”天地失色、鬼哭神惊，有诗《战九天》为证：

固若金汤九天巅，春风得意银河渊。醉里挑灯弓弦断，草木皆兵战鼓连。烽火狼烟冰甲暖，恶水龙潭热血寒。土崩瓦解落千帆，弹雨惊雷弃宝船。明枪易躲英雄胆，暗箭难防裹尸还。将军虎泪云海丹，阴阳永隔万重山。

此役后，菩提国精兵简政、休生养息，朝廷设立军机处，由当朝皇帝、摄政王、大司马共掌全国兵马大权，座下除兵部尚书一员、禁军指挥使一员常驻京师，尚有兵马元帅六员、水师提督四员、特战统领五员，合计一十五位节度使镇守六洲四海。菩提国二十年未经大战，四海之内总算迎来一抹久违的太平，呈现一派歌舞升平的治世之象。然而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盛世之下，暗流涌动。

寻踪觅迹，溯本求源

菩提国从来不乏人杰，中帝圭洲自古笼罩着帝王之气，前朝的一班精兵猛将、当朝的诸位王公大臣大多出自中土。

菩提国从来不乏名山，五岳向来便有“看过五岳不看山”的美誉，有道是东岳泰然山之雄，西岳猛然山之险，南岳悠然山之秀，北岳居然山之奇，中岳豁然山之绝。

菩提国也从来不乏讲武堂，三大百年军院自然首当其冲，精于培养帅才的皇家武学、善于设计机关的荷弹武学、勤于研究武功的伏龙武学跻身其中。

今天的故事却不从中帝圭洲讲起，不从五岳讲起，也不从三大军院讲起，而先得从东武林洲、从默然山、从雷霆武学讲一讲：

东武林洲，自古尚武之风浓郁，公认的武林高手之流在莲花世界里或许不能独占鳌头，但名留青史的武学宗师之多必定首屈一指。

默然山，方圆三百里，素有“鬼谷”之称，居东武林洲之北，与北蛮沝洲隔海相望，不足百里之遥。山不在高，亦无仙家隐世于此，只因当地流传着历朝历代之鬼雄不得善终的传说，世人皆谈之默然。这其中最传神的两位——当属前朝的纵横家一脉的“谋圣”和拜火教一派的“圣女”。

雷霆武学建于“鬼谷”默然山之阴，创立十五载光阴，跻身菩提国四大军院之殿，创始人雷稳功不可没。雷稳，何许人也？他本是东武林洲一介布衣，八岁机缘巧合之下，拜得名师，习得上乘武功；经高人指点，十五岁从戎，三十年来，经历大小战役过百，履立战功，“九天之役”后，官拜雷霆军节度使，位列五位特战统领之一。从无人问津的草民，跃然为位极人臣、拥兵自重的节度使，其中的五味陈杂，雷稳自然心知肚明。雷稳有感于朝廷用人之疲弊，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力排朝野非议开馆办学。雷霆武学“英雄不问出处，桃李名满天下”的美誉由此而来。

故事的主角出身于雷霆，传奇溯源于此。

第一回 月影金樽

子正时分的圆月银装素裹，紧锁于午夜深邃的眉梢，微光在愁云密布中由浓转淡，风中激荡着朦胧的暧昧，总来的如此浑然不觉，却又不期而至。

相传世间生灵，皆出自一位技法精湛的泥塑匠人之手，经他妙手雕琢，泥土也能焕发生机。据说男人偏偏是他在左拥美酒、右揽佳人时拿捏而成。因此，男人自古钟情于美酒，亦解愁，且忘忧，一醉方能销千愁；因此，男人自古钟情于暧昧，假正经，真含糊，明白揣着装糊涂。

造物者偏偏厚此薄彼，一样的泥胚，不一样的宿命。枝繁叶茂，却寻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人海茫茫，却觅不得两个丝毫不差的人。即使妙手生花的能工巧匠，挥手间亦不免毫厘之差，无心之失却成就了个体的独一无二，成就了生命的弥足珍贵。

案牍之上，三杯两盏淡酒，五花八门情笺。烛光扑朔，眉宇间挑逗俊朗的面庞；醉眼迷离，嘴角边轻扬撩人的春意。金空月是一个男人，钟情于美酒，钟情于佳人；金空月又是一个得天眷顾的男人，天生就有沽美酒的本钱和海量，天生就有受青睐的容颜和声线。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的人即使醉酒胡言也显得格外悦耳。金空月举杯自吟，清澈的琼浆顺着金色的杯壁飞流而下，唇齿间顷刻洒满酒香。酒杯显然经过精心打磨，杯身不大，却熠熠生辉，螺状的丝口沿杯口在杯壁内侧琢磨了数道轮回，如同古木的年轮记载了杯中的春秋。

风已起，云涌而月隐，酒将尽，贪杯而人醉。

“只怕又是个醉生梦死的不眠夜。”此刻，金空月望了望滴酒不沾的金樽，无奈地摇摇头，朝着将干涸的烛台轻拂袖口，矫健的身影随着熄灭的烛光消失在寂寞的午夜。

夸张的高墙，彰显无穷的威压，呈现一派冷清肃穆之色。揭开高墙神秘的面纱，隐藏其后的却是充斥着纵横奇想的庭园，如同某种宗教仪式，虽离经叛道，但庄重而极富变化，雄健却不失雅致。闲庭信步于韵味十足的穹隆之下，该是何等快意：画意私藏——袅袅香烟吞吐着花木的柔情切切，潺潺流水推敲着游鱼的睡意绵绵，无一不勾勒出信仰的无与伦比；诗情伏笔——寻常的几何纹，在千回百转中脱胎换骨，飘逸的文字图，于千锤百炼中卓然成型，无一不折射出万能的匠心独运。

空无一人的回廊，此刻却有一个人搓着双手，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也不知踱过多少步了，所走的路，只怕已可绕默然山几道轮回了。那人的步态十分滑稽，明明是个少年，却偏偏把小老头儿的形象演绎地淋漓尽致。

金空月心生好笑，忍不住想去戏弄那人一番。只见他使了个身法，悄无声息地绕到那人身后，双手重重拍了拍那人的肩头，轻喝道：“什么人？”

“啊——”那人吓得瘫跪在地上，一张相貌平平的脸痛苦地扭曲成一团乱麻，连连呼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金空月笑道：“爱卿平身——报上名来！”

那少年慌忙回道：“小的新兵六营十八组喻义，长官是？”

喻义，十六、七岁，其貌不扬、语不惊人，你若把他投入人海，根本分辨不出是哪朵浪花。不过，金空月对这个名字倒是有所耳闻。雷霆武学每年入冬前会举办一次生存训练，实则是对新兵的一顿杀威棒，雷霆的老人儿称为“困兽行动”。不过，历年加入雷霆的新兵之中，不乏有特殊异能的奇才能够脱颖而出。据说这喻义武功虽不入流，运气却是出奇的好，半个月前的“困兽行动”中，他因为跌入蝙蝠洞的粪坑逃过一时，最后一个被活捉。自古行军打仗能活下来的，都是运气好的，喻义也因此得了个外号，叫“屎运亨通”。

“哦~原来是你啊！“困兽行动”活到最后的小子！”金空月微微一笑道，“为何魂不守舍的？又困在粪坑里了？”若是当面揭一个人的短，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偏偏金空月的微微一笑刚中带柔，化尴尬于无形。

“金空月金师兄？”喻义长吁一口气，一筹莫展的眉头稍稍舒展，全无发难之色。若是一个人被当面揭短，难免恼羞成怒，喻义却是个不动声色的主儿。他来不及起身，接道：“金师兄，小弟撞见了一桩奇事，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师兄指点！”

“哦？起来说话！”金空月倒也随和，鼻子轻轻一拧，反问道，“师弟，你酗酒了？”

“师兄，我我我！”喻义吞吞吐吐，还没站起身又慌忙跪下，说道，“师兄，高抬贵手！小弟死不足惜，若因此被学院除名，可怜家中双亲……”

金空月微微一笑，单手扶起喻义，笑道：“哈哈！为何不叫上我，你不知独酌伤身么？”

喻义一愣，又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道来：“师兄吓煞小弟了！今日小弟轮值守夜，正逢同乡设宴。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自不能不去，去就免不了贪吃了几杯水酒。”

金空月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他乡遇故知，只是你轮值当班，不可贪杯误事！”

喻义颔首，道：“小弟明白，所以方才溜号回来！”

金空月道：“轮值当班必须两人，你的搭档何在？”

喻义忙道；“师兄明察秋毫，小弟不敢欺瞒。小弟与搭档约定一个时辰为限，轮流赴宴，旁人若问起，只推说出恭去了。”

“点子不错，我此番替你瞒天过海，滴水之恩你自当以酒相报！”金空月微微一笑，抚了抚腰间带扣，接道，“究竟何事不得其解？”

“理所应当，不醉不归！”喻义拜谢道，“适才小弟心怀忐忑，偏偏撞见五个身法极快的人影穿过回廊。”喻义顿了顿，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堵墙壁，接道，“待小弟追上去，早已不见踪影，除了这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金空月顺着喻义手指的方向望去，并不惊讶，笑道：“我看你酒也被吓醒了。雷霆武学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你可看清这五人的相貌？”

喻义道：“风高烛淡，小弟又醉眼朦胧，看得不真切，而那五人又步态超绝，委实没看清楚！”

金空月眼前一亮，道：“哦，此话怎讲？”金空月自知自己的武功虽已入高手之流，但较顶尖高手尚有不小的差距，而自己在江湖中小有名气，靠的正是卓绝天下的轻功和身法，因此每当遇到身法或轻功超绝的高手不免留意。

喻义回道：“为首的迈步四平八稳，十丈回廊，如同云中漫步！”

金空月道：“若此人轻功能到气定神闲的地步，必定是雷霆军节度使——大统领雷稳老儿！”

喻义脸色稍缓，道：“谢师兄指教！第二个侠影潇洒自若，手持长刀，颇具大家风范！”

金空月接道：“雷霆军副统领、雷霆武学院长墨哈伏伽老儿出生名门世家，使的又是唐刀，此人必定是他了！”

喻义道：“第三个穿行横冲直撞，虎步龙行，有如天神临凡！”

金空月道：“说到莽夫，此人必定是雷霆军第一勇者，天阶将军赫连天煅！”

喻义道：“第四个走路飘忽不定，左右逢源，恰似穿花蝴蝶。”

金空月道：“摇摆不定的路数，此人必定是风流四公子之一——地阶将军钟暮楚！”

喻义道：“第五个踪迹若隐若现，背负长铳，形同鬼魅游荡。”

金空月道：“销声无痕的本事，此人必定是王国四神铳之三，天阶将军单赛浪！”

喻义转忧为喜，道：“原来是我雷霆五巨头聚首！那么小弟不必大惊小怪？”

金空月默然颔首，抚了抚腰间带扣，道：“墙后就是指挥部，直通大统领的书厅，应无大碍，你且宽心醒酒吧！不可负了你我的杜康之约！”

喻义道：“自然自然！多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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