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草》：序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我从天上而来》——半城司南》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聊草》：序。

序

人近30，我突然变得很有危机感。每天早上6点30分准时起床，冲忙的跑出自己的出租屋，挤进地铁，和大多上班族一样，开始一天的上班、下班、加班。晚上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已是夜间8点过。每天都忙忙碌碌，周而复始，我倒不显得疲惫，到是内心却感到焦灼。看到每天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疾步前行的人群，还有小贩没完没了的叫卖声。。。每一个人，都在为生活而努力。

我变得很浮躁，我们在忙些什么。我开始失眠，一天二天三天。。。睡不着觉。我试着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不想被外边的人、事干扰。我在网上买了很多书，像边城、世界通史、基督山伯爵。。。为的就是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可每次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关掉手机、电脑，开始静下来看书，坚持了半个小时却怎么也坚持不下来。思想开始乱起来。望到窗外闪闪烁烁的红绿灯，我显得极其烦躁。前几天，我跟随我的朋友去了他的老家广元旺苍县的小镇上。他家离县城很远，从县城到镇上坐巴士将近2小时，基本是泥路。我问他，你们这边咋个这么穷哟。他到是无所谓的样子，农村不都这个样吗。到了镇上，步行了半个小时田埂路，来到他家。他家屋子是一排瓦房，有五间，屋子两旁分别是厨房、猪圈。猪圈里有二头猪，很肥，全是红薯、玉米养大的，为了将近一年了，一头过年杀来自家吃，一头卖给人家。屋子门前是一块院坝，在前面就是一块块农田，刚好现在正值7月，风吹过来，尽是稻香。屋子两旁外是一片竹林。现在正值夏日，待在堂屋，没有电扇，但不显得热。听他母亲说，这儿晚上还必须盖棉被才能入睡，不然会很冷，还让我冷把他儿子的衣服找来。我哈哈笑了，说不冷。我问了许多关于这儿的故事，这地方比起城里非常落后，却很亲切。夜里，我在铺里，外面的蛙声一个晚上都没停过，直到天亮。我不想睡，就想好好呼吸这儿的空气，听听哇的歌唱，但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特别香。醒来时，将近11点，当我朋友叫我时才不好意思的起来。来这儿，我的内心是平静的，不在浮躁。

我回到这个都说缺少人情味的城市，回到出租屋。我很平静，思考着，自己忙的事，自己身边的人，身边的城市。。。30年，多少人从我身边离去，有离世的，远嫁的，各奔东西的；儿时同伙伴捉螃蟹，少时跟朋友下河游泳，为女孩同他人拳打脚踢，大学校外得到第一份工资时的惊喜，和家人去世时的痛苦。。。历历在目。可很多事情，我记得，却记不清楚。记不清死去亲人的模样，记不清那些大大小小的往事。我很佩服那些能够遁入空门的年轻人们，因为我做不到。但我应该让自己安静下来，像去自己朋友家的时候，那样单纯。我得把30年的人、事记下来，一是为了取得内心的安宁，二是想趁着自己还能回忆时把他记录下来，当然也想勾起身边忙忙碌碌的人内心的回忆。

我开始写这本书，但正当提笔的时候就犯浑，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想了很久，提起笔来，又放下，再提笔，再放下。。。感觉有很多要写的东西，但这些都是生活的点点滴滴，互不牵连。想了很久，却想不到一个体面的书名。最后，想到杂和咱谐音，而咱就是指的自己，只好已“杂谈”作罢。我们的故事，也随之开始了。

父亲

今年春节除夕，我去了父亲的坟前给他烧纸钱。父亲是在我上大一的时候，国庆节的第六天下午，因去翻修楼顶的瓦片，不慎踩空顶梁从楼顶直接摔倒二楼的台阶上，摔死的。距今已经有7个年头。

他的坟地在一个叫上山亩的田地里，距离家里大约5里路。小时候，这块地家里常拿来种花生、红苕，因为距离家里远，种这二种农作物不需要太多的关注。本来母亲是想把父亲的坟就葬在家附近的地里，但左右邻居找来各种理由坚决反对，当时我和姐姐都在外地，所以无奈把父亲安葬的很远。

这几年因工作的原因过年很少能在除夕、春节当天回到家里，今年是第一次。到上山亩要走一段马路，一段基梗路，跨过一座小桥，再走几节田埂就能到。今天是除夕，马路上人特别多，都提着糖果、火炮，时不时路上还传来小孩儿扔的擦炮发出的爆炸声。周二，你给你老汉上坟啊。一个村里的阿姨见了我问的。我笑了笑，说嗯是的。就和叔叔朝基梗路走了。内心感到有些陌生。基梗路很安静，这是去上山亩的路，两旁都是农田，内心也安静了下来。穿过小桥，田埂路已不在了，两旁的农田已全是养虾人的鱼池。叔叔告诉我，前二年，这儿来了几个从江浙来的商人，见这儿地广土肥，想开发成一片鱼池。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在外地，就过年在回来，留下的老人又力不从心，就答应了下来，每个月每户还有几百块的补偿款。当时你妈妈很想给你父亲迁坟的，请来道士，还花了几百块钱，却说这坟迁不得，也就作罢。你母亲跟你应该提到过。是的，我知道这是，但这大片鱼池的规模还是让我很意外。跟着叔叔，我们顺过鱼塘的几条小路，来到了父亲的坟前。

父亲的坟地已完全淹没在周围的鱼池间，显得很小。坟地被水淹没了约一个手掌深，坟上布满杂草，有的长到了一米。坟的尾端有很多被人扔下的桔梗。我很心酸，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直在跟叔叔强调，这就是命，告诉他活着该享受就得享受，该看病就去医院，别省钱。我好像父亲就站在我的身旁，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立刻踩在坟头，将香、蜡插在坟前，点燃钱纸。爸，生前你没有过上好的日子，现在快来领吧，别再下面也节约。我说。烧过纸后，我在坟前磕头，祈求保佑家人平安、事业有成。之后，我把火炮顺坟地整整围了三圈，点燃火炮。噼里啪啦的响声打破了田野的安静，空中腾起一大团烟雾。我很高兴，今年能来上坟。安静了，我和叔叔把父亲坟前的草全部砍倒，点燃烧了起来。火很大，都快蔓延到鱼池边上了。我很高兴，能为父亲做点事。想和地下的他聊点什么，却未能开口。我和叔叔直到火苗完全熄灭才离开的。

父亲是奶奶的幺儿子，出生的时候是放在“烧鸡”（四川话，一种盛饭的工具）里的，大家喜欢叫他“烧鸡”。虽是老幺儿，在那个年代没有特权，他的衣服全是大哥二哥穿过的，被奶奶反反复复缝补了很多次。所以啦，从小，父亲就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惯。我小的时候，对父亲的记忆不多，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同朋友到外地打工。我们镇上的马路就是当年我父亲们修的。小时候每一次下雨，父亲基本上都会来学校接我，他那时很瘦，将近一米七五的个子，只有一百来斤。妈妈总是调侃父亲，长脸不好看，没有大富大贵的相容。父亲穿着长筒靴，戴着斗笠，来学校门前等我。我从教室窗外一眼就认出来父亲。他站在雨中，抽着烟，和其他家长聊着什么。放学了，我立刻冲出教室，老远就喊爸。他望着我，低下身，笑了，示意让我爬上他的背。他蹭了一下起身，说儿子，今天老师讲什么了。我说我今天数学考试考了一百分。父亲笑了，说儿子真棒，有出息。以后长大了对我好不好。我说，老爸，那是必须的，我带你周游世界。父亲很高兴，问我屁股被雨淋到没有，还把我再往背上耸了耸。我说驾，快些。父亲小跑起来，说飞了飞了。我使劲笑使劲笑。父亲的背很结实。

父亲不太会做饭，因此母亲不在家的时候，父亲基本上都是炒土豆丝，而且土豆丝炒出来都有些发黑，味道到还可以。我小时候特别怕迟到，小学离家不算很远，但我每次回家都要求他们把饭做好了，不然就会发气。他们也做到了。有一次，母亲不在家，我想爸爸肯定又是炒的土豆丝。我回到家里，打开铁锅，看到乘了三个菜，一个土豆丝，一个青椒肉丝，还有一个豆腐。我想，这怕不是老爹做的哟。父亲看我很惊讶，说你老爸的厨艺那是出了名的，你妈跟我就是被我的菜打动的。快尝尝。我想你就吹吧。不过味道还真不错。

父亲很节俭，一辈子省吃俭用。因此，父亲去世这么多年，母亲常在电话里告诉我出门在外该吃就吃，该穿就穿，别太节省像你父亲一样。是的，爸爸苦了一辈子，很少买新衣服穿，大多数是二爸穿过的。不是不买，但每次提到给他买衣服，父亲总是不情愿。但就算答应去买新衣服，看的首先不是衣服的品味，而是价格。父亲常也抱怨“多希望床头照个亮，就好了”（四川话意思是人死了）。抱怨归抱怨，可他老是对我说，读书别节约，有什么给家里讲。因此，每次去城里买衣服，都是我们买，父亲都陪着。父亲是个水泥工，基本上24小时待命，随时都可能工作，所以有时间，他总爱躺在床上休息或者憋在家里看会电视。当有人叫装水泥的时候，他马上提起他的包（装口罩、衣服、汗帕子的），登上自行车，就往城里赶。赶场的时候，早上5点过就会出门，直到下午一点才会回来。知道父亲累，我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帮父亲推板车，车上装了10来包水泥，我在后面推，父亲在前面拉。特别是上坡的时候，我更是使劲推使劲推，父亲在前面就像小跑一样。父亲就乐呵呵的笑，我儿子真厉害。我就更使力的推。有一次，是夏天，天气很热，我和父亲在街上送水泥。天气热，父亲的短袖全打湿了，在抱水泥的时候，衣服破了。父亲说，这下到凉快了很多。说完对我傻笑。我说爸，你身上、脸上都是水泥，还笑。父亲挽起破衣服擦脸上的汗水，结果脸更花了，我就一直笑。父亲说回去别把这衣服给我扔了，穿起来正爽。说完，又继续卸水泥。实在太热，我两送完这一车，就坐在街上农业银行的台阶上，吃起冰糕。银行内空调吹过来的冷空气真凉快。我们舔着冰糕，很凉很凉。仿佛这大街就我两个人了。回去的路上，我非要让父亲坐在板车上，我来拉。父亲倒不客气，拿扫帚扫了几下车上的水泥，坐在了板车中间，还点了根烟。父亲对我话不多，他知道多了我也不爱听，谈的都是关于学习的。所以，路上，他就告诉我累了就停下他来。我故意拉的很慢，我想让他多享受一会儿。

父亲空闲的时候，也爱吹牛。很喜欢坐在门前的洗槽上，洗槽旁有一颗很大的桑叶树，周围还有不少大石头堆砌形成的石凳。因此，左右邻居也喜欢来这儿乘凉。大多数时候，父亲都是主角。大家也喜欢听他吹。谈的大多是我多么争气，出远门跑哪儿之类的。小时候，我就是父亲的全部。去工人家里，当别的家长抱怨孩子读书不认真，乱花钱什么的，他总爱说我儿子学习成绩有多好，省吃俭用之类的。满满的自豪感。有一次，我读高二，母亲给我买了个手机。父亲在福建打工，我给父亲打了电话，询问他身体怎样样，告诉他别太节省。。。因为忙，了解就几分钟。父亲那年回到家，老是提起这事，说我儿子真孝顺，晓得给他打电话。这件事讲给了很多人听。

父亲在我心里就是个硬汉。从小时候背我上学，出远门打工、扛水泥。。。我一直认为父亲很高大威猛。也是这样，以前父亲和我玩的时候，老喜欢让我用拳头捶他的膝盖，我使劲捶，可父亲都说不痛。后来，在老家补习高四，每天依然看到父亲忙忙碌碌的身影。他的忙碌，有了我们越来越好的生活。父亲胖了，肚子也大了很多，还爱喝啤酒，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爱喝一瓶。但父亲的背却驼了很多，没以前直了。我知道，父亲老了。他自己也知道。但我们都没说这事，就当没这事一样。父亲依然是硬汉。每年八月，是收割稻子的时候，小的时候我们家四个人不但要收割自家的还要帮别人家收割挣钱，那时一天要收1亩地左右，而且晚上7点左右就忙完了。现在家里经济好了很多，再不会帮人家收稻子了，自家也减少了很多，就三亩地。我们一家人六点过就开始忙碌，到天完全漆黑才结束，只能收割7分多地。我知道，父亲给了我们更好的生活，但他也慢慢老了。

父亲的一生是辛劳、节俭的一生。真希望时间能够倒退，那样父亲就不会出事，就能再看看父亲。父亲的爱是无私的、默默的。现在，你离开我已经七年，爸，我想你，这个硬汉。每次看到你的坟地，更多的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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