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手二婚》——雪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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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农村婚礼

太阳偏西，约莫两三点钟的光景，贾彭浦的亲家，及亲家的亲戚和朋友等200多人才起席回家。贾彭浦的儿子贾左一今天结婚，娶的是邻村的姑娘。姑娘长得高挑，脸也细嫩，村里人把脖颈都抻酸了，都啧啧称羡，说着不错不错。

王西沉与贾彭浦的家，是一条巷子里的对门，今天也过来帮忙，他和老婆及一家子都来帮忙。来帮忙的都是邻居和好友，还有贾左一的一大帮子同学。

女方一大帮人刚出巷道，帮忙的男方亲戚、朋友、邻居、同学哄地一声，就奔向院中盘着的大锅了。女方亲戚走后，帮忙的，以及出礼的男方亲戚才能吃饭，是这个村的规矩。自然，与女方的亲戚待遇也不一样，不摆酒席，只吃大锅菜。能陪女方父亲和亲戚吃的，是村里的头面人物，像村干部，信用社代办员，电工；还有就是本家在县城上班的。   

大锅菜倒也不孬，村里人，以及在城里上班的人，都喜欢吃大锅菜。大锅菜就是把白菜和肉熬在一块，再有，就是切几块豆腐了。大锅菜的特点就是烂乎，吃起来特别的香。菜香，都说是大锅熬的缘故，火大，熬的时间长。说如果是小铝锅炖，放再多的油、再多的肉也没有这样的香。

掌灶师傅拿着一个长把勺儿，给每一个人舀得满满的，汤汁都能流出来。王西沉特意给掌勺的说了一句：“给我多舀点肥肉。”

端着菜碗，又拿了筷子，再去找馒头。王西沉用筷子插起一串馒头，找地方去吃了。

这么多的人，却没有足够的桌子和凳子，多数人就立在院子中，立在街门口，或蹲在门洞下。菜很烫，先是慢慢吃；即使如此，也少不了烧嘴烫牙；就吸溜着，张大嘴巴打着呵呵，让热气从口腔中钻出来。等到不烫了，才大口吃起来。王西沉不一会就吃了一碗菜，手里的馒头还剩下一个，就去再添菜。掌勺的没把勺子往锅底捞，只在浮头轻轻地划过，舀了多半勺带汤的菜。王西沉把碗晃动一下，说：“再添点。”掌勺的不情愿地又添了半勺儿。勺子没磕净，沾着几片菜叶子，掌勺的便在锅沿上当当地敲。

蹲着吃的时候，有人问他一声：“西沉，你家二小子啥时候结婚呢？定了日子吧！”王西沉说：“想结婚呢，可是钱不够啊！”在一旁的大军便问：“女方要多少钱？”王西沉不愿意说出具体数来，只说了一声十多万。另一个叫二莽的就说：“现在女孩子缺了，每个村都有十几、二十多个光棍汉，掏十几万娶个媳妇已是很便宜的事了。有的有钱也找不到媳妇的。”留光头的三改说：“现在的女孩子，要求的条件越来越高了，还得在城里有房，还得要车。”

王西沉问大军：“你知道贾彭浦的亲家要了多少吗？”大军还没回答，二莽说：“你们是对门，你应该知道的。”王西沉说：“我打听了，贾彭浦不说。”三改打了个饱嗝，说：“我听介绍人说了，这个数。”三改边说边用指头比划，可是大家还是弄不明白，三改的声音变得更小：“十八万。这还不算，电器、家具还得彭浦家出，女方不带一点陪嫁。”

王西沉的心一点点地下沉。谁说不是呢，二小子找的对象长得也算好看，可是条件要求的太高，10万块钱，再买一辆不少于10万块钱的车，然后，还得在城里买一套不低于100平米的房。算下来，没有个几十万就结不了这个婚。

此时，大军又开口说：“西沉，等你家孩子结婚时，做的熬菜可要比今天的还要香啊！”

王西沉嘴里还嚼着馒头，一边点头，一边言语含混地说：“那是，那是。”

王西沉嚼馒头的速度放慢了，馒头嚼光了，还在一张一合地吧唧着；眼睛痴痴地盯着远处，盯着贾彭浦房顶的喇叭；他的碗里已没有多少菜了，更多的是汤。干脆，泼了算了。不知是用力过大，还是神情恍惚，碗一下子从王西沉的手里滑落，骨碌到了很远的地方……

第二章 俊儿子与丑媳妇

王西沉从贾彭浦家回来后，就一直歪在沙发上，说睡没睡，说不睡吧，有时候还能打出呼噜。老婆张彩醒问，晚上还去贾彭浦家吃饭吗？他坐起来，说：“没事了还去吃什么饭啊？混饭吃啊？”张彩醒说：“他家剩下的菜不吃就坏了。”王西沉没答她的腔。张彩醒却又问：“晌午在那里你吃了几个馒头呢。”王西沉说：“仨。”张彩醒一脸鄙夷，说：“还没我多呢，我仨半。还吃了两碗半菜。”“没撑死你啊？”王西沉没好气地顶了她一句。

王西沉长得没什么特点，中等个子，脸略长，留分头，眼睛不算大，且整天睁不开似的。王西沉言语不多，人实在，村里没人说他的不是。媳妇张彩醒没多少心眼子，也是个实在人，就是说话不着调儿，想起来啥就是啥，刮风就是雨。说过做过，心里不留一点痕迹。王西沉刚过五十，就当了爷爷。小孙子今年三岁了，叫嘟嘟，虎头虎脑。王西沉很喜欢他。

王西沉的大儿子叫王作建，今年27岁，是个帅小伙；本村的、外村的，凡是见过他的姑娘，都投去媚眼，希望与他认识和结交，能与他结秦晋之好。可他中邪了一般，偏偏与二里地邻村的刘红平对眼了。刘红平看起来是普通了又普通的，论脸，圆得不能再圆，典型的娃娃脸；论身材，不到一米六，上下一般粗，只是两个**大，颤悠得人心慌。后来人们给她起外号“苹果”。都骂王作建真是犯贱了，瞎了狗眼；追求过他的漂亮妹子气得眼斜嘴歪，咒王作建不得好死；等再见了他，连个正眼也不给了。

有人就怀疑，苹果某方面是不是有特长呢？想一个，摇一下头，再想一个理由，还是摇摇头。没觉出她有特长啊？和王作建要好的人偷偷问，是不是苹果在那方面有绝招呢？王作建明白那方面是哪方面，不说，只是嘿嘿笑。

张彩醒虽然是个实在人，对于儿媳的长相，心里却不是个滋味，走到哪儿说到哪儿，说好好的孩子就娶了这么个婆娘！王西沉见了儿媳，多是哼哼啊啊的，一年也说不了几句话。直到苹果把孙子给生出来了，王西沉和张彩醒的脸才展阔了许多。他们天天抱着，逗得孙子嘎嘎地能笑出声来。

王西沉虽然五十过头，还是蛮有力气的，一年中有半年时间在外打工。西路庄的人多是当建筑工，就是盖房的。王西沉也没别的本事，只有靠出苦力挣钱。建筑上的活儿分大工和小工，王西沉垒墙是个把式，自然就是大工。这些年人工值钱，一天能挣一百五，遇到抹墙，一天能挣三百呢。钱挣得多，却不是常年有活。到了冬天，三个月的时间在家闲着。有人一计算，说还是比不上在机关挣工资的钱多。

王作建似乎干不了这个，就跟着人家跑运输，有时还从外地倒腾点东西卖。村里人说他一年能挣二、三十万，他说没有。人们倒也相信他的话，因为他家里没有置备值钱的电器和家具，吃的也很大众，不像有钱人家那样仨盘俩碟的。村里有几户人家，时不时地就去买几斤排骨，或者二斤下水的。有人就说王作建把钱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了。这话有人相信，有人就不相信。相信的人也不指责他，还从心里原谅他，说他如果一辈子只耕种苹果的那块地，太屈了他的皮囊，太屈了他的那个家具。

王西沉一年下来，也就攒个三万两万，王作建结婚的时候，给了苹果家三万块钱，加上其他费用，也就五万六、七的样子。王西沉没想到，行情咋这么不稳定呢，涨的也太快太猛了。不管啥家境，娶个媳妇就得二三十万。

二小子叫王作栋，跟哥哥长得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个子矮一头，皮肤黝黑，走路还外撇。人人不入眼的人，却在江阴电子厂打工的时候，认识了家住县城边、模样又好看的田甘蔗。

田甘蔗来过西路庄一次。那次，王作栋是骑着摩托带回来的。西路庄的男女老少见了，有说像仙女的，也有说像明星的。还有惋惜鲜花插到了牛粪上。有人做对比，说该给苹果换换，让王作建娶了甘蔗，王作栋要了苹果。王作建听了，还是嘿嘿笑；王作栋听了，说俺不。

甘蔗因家住县城边，就逼着王作栋在县城买房，否则不嫁。王作栋给父亲说的时候，王西沉不理解，嚷：“咱家两全院呢。”王作栋说：“再多，人家不稀罕。”甘蔗又给王作栋提条件：“咱们把家安在县城了，就得常回家看你的爹娘，需要有辆车。”王作栋又把话学给父亲，王西沉没好气地说：“你有钱买飞机也行！”

张彩醒就赶紧去关屋门，捂着嘴巴，用手指外头，说：“别叫大小子媳妇听见。”

王作栋也觉得甘蔗过分，一个农村家庭，哪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去偷吗？去屙吗？去印票子吗？

王作栋不是个没谱的人，他知道省俭，平时不浪费一块钱。可在外打工三年了，攒的也才五万。

王作栋给甘蔗商量，先买辆车，房子等几年再买。甘蔗不同意，小嘴一努，说：“我不去西路庄住，一夜也不住。”

王作栋嬉皮笑脸：“你都让我睡了，不值钱了。我不要你了，谁要你都是剩货。你不是处的了。”

甘蔗就暴粗口：“放你娘的屁，还他娘的处儿呢。这年头，去哪儿找处儿？还有人在乎这个？”

王作栋想想也是，在外打工的时候，男女合租房的真是太多了，自己不是轻易就把她占有了吗？最后能成的，也没有几对。

王西沉嘴上不给儿子好听话，心里并不想让儿子撇下这门亲事。现在女孩子太缺了，每个都是宝贝蛋。何况，大儿媳不中意，也是该娶个俊媳妇了。

他便开始琢磨借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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