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小爸爸与大女儿》——星星之间》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深圳往事之我的二十年》免费试读_深圳老男孩。
第一章,二十三载一别离,北方终归成梦乡
一九九六年五月十一日中午,路凡永远记得这一天。当他汗流浃背的拖着坏了提手的皮箱从北出站口艰难的走出来时,头顶是火辣辣的太阳,空气中的热气迎面扑过来让他有些窒息。他头晕趔趄了一下,眼前的景象是陌生的,前面有山,右边那座红色的建筑,看上去很威严,写着:罗湖口岸。
路凡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终于到深圳了。从五月八日中午上车,历经七十多个小时,他终于到了这里。从此北方的家对于他,是遥远的。
他要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一个人生活,陪伴他的除了有些迷糊的梦想,还有就是内裤口袋里的二千元人民币。
他左右看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它热热的紧贴着二弟前面,保护着二弟。这笔对于当时的他来说,那是巨款,是他在这里活下来的保障。
“唔该”一声听不懂的鸟语,打断了路凡的走神,他回头看见身后那个矮矮的嘴唇厚厚的女人好像责怪他挡住路了,路凡赶紧把箱子移到一边。
掏出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路凡移到前面去打了一个公用电话。
电话那头“喂”了一声,路凡赶紧说,“你好,李哥,我是路凡”。
二个小时以后,一个瘦高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人成为路凡在深圳立足的贵人,也是那个时候路凡唯一能依赖的人,尽管只是素未谋面的老乡。坐着他开的那辆没有空调的车,路凡一路颠簸迷糊起来。过了很久很久,车停在一个很荒凉的地方。后来路凡知道,这个地方叫横岗四村,在盐田北面,许多年过去了,路凡去找过一次,可惜已物是人非。
车停在草丛中,没办法再往前开了,路凡抱着沉重的箱子,跟在李哥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杂草。终于在一栋三层小楼前脚步停了下来,杂草丛中前前后后有几栋三、四层高的矮楼,旁边有一间食杂店,门前竟然还有两张台球桌。
出租屋是两室一厅,路凡睡的那个房间只有一张铁床,上面铺着一条脏稀稀的垫子。路凡铺好从家里带来的被子,简单的用凉水洗了个澡。李哥从食堂打饭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渐暗了。满是划痕的铁饭盒里一半是米饭,一半是炒白菜和红烧肉。李哥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眼神里闪过的怜悯和讥笑被路凡捕捉到了。
安顿好一切,李哥出去了,丢下一句:“不用管我,你困了先睡”就出去了。门咣的关上了,一切安静了,他光着膀子,坐在阳台上,楼下有人在打台球,远处公路上点点的车灯忽远忽近,草丛中有青蛙和蛐蛐儿的叫声。
这是深圳吗?这是自己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吗?怎么跟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路凡边吸着烟边想。随手拍着身上的蚊子,烟灰带着一点光亮从他指尖弹落到楼下,夜是静的,他的心思却翻腾着。
他去年从东北一所市属院校大专毕业,刚好赶上国家不包分配。父母是老实本份的农民,只能托熟人把他的档案落到县里建委下属一家建筑公司,建筑公司只接收了他的档案却没有安排落实他的工作。就这样这一年里,他经历了在市里亲戚手下临时工作两个月,后来自己找了一家卖电话机的工作,再后来考公务员苦学一个月差七分没被录取。正当他迷茫时,听到收音机广播说某院校培训无土栽培技术,学成以后去海口工作。最终海口没去成,他在人才市场里了解到深圳招酒店服务员的消息。就这样,他报了电脑培训班练习电脑操作和五笔打字,去县公安局办了去深圳的边防证。招聘消息迟迟不来,他做了人生最大的决定,自己一个人独闯深圳。是谁给他的勇气和胆量,路凡后来自己总结了一下:
1,他要逃离农村,他非常不喜欢农村的生活,也不想让左邻右舍看不起他这个大学生毕业了还窝在农村。
2,从高中就住校,他的心是野的,一直想离家越远越好,他的骨子里是喜欢自由独立的。
3,大学苦恋三年的女朋友分手了,他一边想要忘记她,一边又想有一天出人头地,把她也叫到深圳来。
正是因为这些,他从东北坐绿皮火车硬座,七十多个小时只身从北向南一路奔到深圳。他父母趴着车窗在外面哭的稀里哗啦时,他没有哭,他想挤几滴眼泪,但硬是没挤出来。但当火车开出山海关时,他在旁人的注视下,嚎啕大哭。眼泪中有对未来不确定的不安与害怕,有对生活不容易的委屈与心酸,甚至还有对父母的一丝怨恨。
那一年,路凡23岁。他背着行李,抱着一个破损的皮箱,裤衩的兜里装着2000元,这就是他当时全部的家当。这一幕,过去了21年,他还清晰的记得……
楼下食杂店传来童安格的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拉回现实:
午夜的收音机,
轻轻传来一首歌,
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
在你遗忘的时候
我依然还记得
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
路凡又去冲了个凉水澡,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深圳午夜,他在潮湿闷热中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声,嘁嘁喳喳的女人声,哗哗的洗澡冲凉声,有床吱吱嘎嘎的节奏声,也有女人的尖叫声。
早上很早路凡就起床了,小心翼翼的梳洗,蹑手蹑脚的出门,轻轻带上房门那一刻,他才敢长出一口气。他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工作,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穿过草丛,走到公路边,他在公交站旁的小吃店叫了一碗最便宜的米粉,胡乱的吃完,就坐357到盐田食街再转车到LuoHu区国贸附近的广信大厦,他当时只知道这里有家职业介绍所。那个年代深圳很多这样的职业介绍所,去了填一张表格,交200元钱,他会帮你介绍工作。
七天时间,他面试了六、七家工作,有在龙岗的,有在宝安的。要么人家嫌他不会说白话,要么人家嫌他没工作经验,也有他看不上的,比如有一家在荒无人烟的宝安翻身大道的小工厂,他是逃出来的。没有面试的时候,他就跟很多四处乱窜的初来者一样,坐在国贸前面的草坪上,抽着茶花牌香烟,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在想着心事。周围叹息声,叽叽喳喳声一片,路凡很少搭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喜欢那种没有营养的交流,他只是有些累而且不知道去哪儿。什么工作适合他,他能做什么工作?他自己不知道。每天早早的出门,晚上很晚才回去,他怕李哥问他,他有些不敢面对他。
终于,在面试碰壁的第七天,中介给他介绍的第八份工作,是一家户外广告公司,工作地点在FuTian区岗厦楼园。路凡激动的手舞足蹈,虽然他还搞不清楼园在哪儿但他隐约知道是在市里,尽管他不知道户外广告是做啥的,但听上去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于是乎,他匆匆忙忙的赶车,等待他的是怎样一片天地,他不知道。公交车上一位“好心人”给他指路,他在那个孺子牛雕像附近下了车。沿着深南大道北侧,一路向西走,经过小平画像时,他深深的鞠了个躬。一直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穿过桥洞,再次问路人,他才知道:他所到达的那一片都叫岗厦,彩田路东叫楼园,彩田路西叫河园。
从一个牌坊走进去,七拐八拐的找到那家“东方快车”茶餐厅时,路凡累的不行。一位短发圆脸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黑色套裙的女人,站在店门前的玻璃窗下,满脸堆笑的望着他。
第二章,初闯社会太单纯,涉世未深不识人
路凡看见那位皮肤白白的女人满脸堆笑的望着他,他赶紧急走几步上前:“您是唐小姐吧,我是来应聘销售经理的路凡”。
“嘻嘻,什么唐小姐,我姓谭,不是姓唐。你是路凡吧,跟我走吧!”说完就在前面扭着屁股带着路。她个子有1米6几的样子,胸鼓鼓的,裙子紧紧的裹着身子一扭一扭的,隐约能看见内裤的形状。从握手楼之间的过道穿过去,走进了一栋带小院儿的旧楼里,外墙上的牌子显示:东三坊89号。
一楼有独立另外开的门,走进去光线很暗,她顺手开了灯。客厅不是很大,有二十多个平方,左侧摆了四张办公桌,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个公司牌:SZ市远大广告制作公司。右边放了一张餐桌,角落里堵了一些杂物。
她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尴尬的笑了笑,“叫你笑话了,太乱,你坐,你坐”,随后向里边骂着:“阿霞,阿华,死哪儿去啦!快出来”。
一个矮矮瘦瘦扎着辫子的女孩儿从里屋走出来,不漂亮但干干净净的看着很舒服,她嗦嗦的走过来,把手上的水抹到裤子后面,脸红了一下,“我在洗碗,姐,怎么啦?”
“这位叫路哥,阿华呢?”
“路哥好,阿华,阿华他在睡觉”
“真是的,大白天睡什么觉,昨晚扣妹仔去啦”谭姐骂骂咧咧的往里屋走。
不一会儿,一个长发披肩的男孩赤着脚走了出来,他光着膀子穿条花短裤,瘦的肋骨可见。一眼睁着一只闭着,朝这边瞄了一眼,路凡赶紧点了下头,他觉得他应该跟他年龄差不多。
谭姐双手抱在胸前,路凡用余光扫了一眼,她望向他,他有些不自在。
“今天老板出去谈项目了,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路凡看见那个男的嘴角翘了一下,谭姐头转向他,像似瞪他一下,“他叫梅钱华,我们叫他阿华,他负责广告设计”。接着她转向另一边,“她叫柳见霞,我们叫她阿霞,她负责跟单和后勤工作”。那个小姑娘朝路凡微微点了一下头,脸颊绯红,脚在地板上轻轻蹭了几下。“路凡,你也介绍一下自己吧”谭姐望过来。
“哦”路凡挺了一下身子,“我叫路凡,大路的路,平凡的凡,今年23岁,来自东北,以后请多多关照,我来做……”,话没说完,那个叫阿华的突然奔过来,拉住他的手,把他吓了一跳。阿霞抿嘴一笑,跑开了。
谭姐走过来,打落阿华的手,骂了一句“基佬”,然后对路凡说,“明后天是周末,你收拾一下,周一过来上班。”
出来时,路凡先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他母亲报平安,顺带说找到工作的事情:工资是每月700元,包吃包住,李哥很关照他,不用担心他。他感觉电话那边母亲在哭,嘱咐他要好好工作,对领导要尊重,对同事要友好。临来时母亲说的这些他嫌烦,但今天电话里,他觉得很顺耳很受用,他想听母亲说这些哪怕是他不爱听的,更确切的说,他想听到妈妈的声音。
他走到深南路边上坐公交车,破天荒的买了一包7元钱的希尔顿。他记得上大学时,偶尔家庭条件好的同学请他抽一枝。他自己是不舍得买的,他那时只抽大生产,驰,茶花这些一、二元钱的劣质烟。坐在开往盐田的220路公交车上,嘴角边还留有淡淡的外烟独有的烟草香味,他的思想活泛起来……
他想到这家单位看着不怎么样,包括老板加自己也才五个人,也没有电视上看到的大办公室,大办公桌。何况具体做什么的,他还不是很清楚,有前景吗?他能做好吗?啥叫广告设计?给谁设计?谁用你设计?
但不来的话,他能去哪儿?能一直在李哥那儿待下去吗?他跟他非亲非故,就是因为老乡,因为父母互相认识,就一直赖在那里吗?不行!一定要搬出来,搬出来!他下定决心,回去就跟他讲。
第二天,李哥一早儿就带着他到东门逛街。“新人新气象,你那裤子不适合在深圳穿,短袖T恤你也买两件吧,有钱没?没钱吱声”。
“有,你帮我选选吧!”,路凡紧跟着他。男人买东西直奔主题,bossini两件短袖,外加一条卡其色休闲裤花了他200大元,他心里暗暗心疼,以前很少买这么贵的衣服。不到11点,他们已经坐在东门中路那家麦当劳的二楼了。李哥每人点了两个巨无霸加可乐,算是庆祝他找到工作。
路凡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刚入口时,味道怪怪的,当大口的牛肉在嘴巴里,配合着蔬菜一起吞下时,又觉得很香很过瘾,吃到最后那简直是欲罢不能了,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面包加肉啊!他不由的暗自感叹!
回去以后,傍晚时,他们又去四村北面的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5元钱一张的电影票,附近工厂的工人几乎周末都在这里消遣,能坐着吹空调,还能看电影。黑呼呼的环境,别人都是一对对的,他两个大男人在这种环境里感觉怪怪的。
“别坐后面,很他妈恶心!呸!”李哥唾了一口,甩了一下手。郑伊健演的古惑仔还是那么帅气,他们吃了两包瓜子两大瓶可乐。路凡偶尔回头,隐约间能看见最后排很多女的手撑在前排的靠背上,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之前也想这样,可惜女朋友不太配合,每次都是蜻蜓点水滑门而过。三年的时间,差不多有两年都是在进与不进之间斗争战斗着。现在想来心还是痛的,但正因为最终的没有射门,让他负罪感减轻了一些。
周一早上九点,路凡到了那里,开门的是谭姐,乱糟糟的爆炸头,穿着米色吊带裙,满眼是明晃晃的白,她弯腰帮路凡提背包时,路凡看到一对跳跃的兔子。
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白衬衣宝石蓝牛仔裤,个子应该比路凡矮一点,但长了一张明星脸,像港星罗嘉良。他走过来,一把抱住路凡的双肩,大声说:“雷吼,陋胸嘚,我黑谁挪”。谭姐拔开他,笑着说:“他叫许诺,是我们老板,广州人,你刚才没听懂是吧?”
路凡赶紧放下背包,向前一步说,“你好,许总,我是路凡”。许诺笑了笑点点头,对谭姐眨了眨眼,嘀咕了几句,谭姐说“以为你听得懂,他以后对你会尽量说普通话”。
他被安排跟阿华一个房间,现在他才看清楚房间的结构:三室二厅一厨一卫,客厅向里左侧并排是厨房和洗手间,右侧并排是他和阿华,谭姐和小霞的房间,最里面是许诺的房间。
路凡的床斜对着门,阿华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张床垫。晚上热的睡不着,他们聊天,东拉西扯。他知道阿华是GX柳州人,他和许诺以前都在飞凡广告公司。飞凡当时很牛,承包了深圳200多个公交车候车厅,光华强北就有400平的楼面广告,加上其他路牌广告,电视广告等等,一年营业额有几个亿。
前年出来时,他们挂羊头卖狗肉,利用之前的资源,赚差价挣了二十多万。但从去年下半年,飞凡在特区报登出离职员工声明后,生意就一落千丈,不得不从彩福大厦搬到这里。
“今年你是第五个,基本上一个月一个,看你能打破魔咒不?”阿华枕着胳膊,脚翘的老高。路凡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上粘粘的,黑暗的空气里飘着汗和臭脚混合的味道。
刚到的前一周基本是早上十点开始拿着深圳黄页一家家打电话,吃完中午饭接着打,一直打到下午四点。主要对话已写在一张纸上:
你好,我是远大广告公司,我们做户外广告,媒体广告,印刷DM单,宣传册,名片,贵公司有这些需要的吗?基本上还没说完就要被挂断电话,所以要快速一股脑的说给对方。被挂断说“不需要”还是客气的,有骂“神经病”,“缺心眼”,“傻子”,“妈的”等等。
四点以后不能打了,四点到六点是对方脾气最差的时候。这个时间,阿霞去准备晚饭,他就帮阿华做些杂事。他们没有电脑,广告设计初期都要用纸画出来,贴到硬纸板上,再用剪刀,刻刀抠出图,拿给客户确认签字。再拿到外面去打板制作。就这样有时很忙,有时又闲的发慌。
吃完晚饭那一段时间最轻松,有时阿华,阿霞一起跟他出去散步。他们穿过深南路的地下通道去对面岗厦电影院玩。不看电影时,他们就坐在前面的草地上,抽烟,喝饮料,聊天,发呆,看星星。阿华教阿霞抽烟,阿华一本正经的对阿霞说,“新手尤其是女的,不能直接抽,要先让别人喷你几口二手烟,你才会慢慢上瘾,就像这样”
阿华闭着眼睛嘴巴凑过去,阿霞推开他,骂他“死讨厌鬼,欺负我!”路凡在旁边笑。阿霞眼睛看着路凡,“凡哥,真这样吗?”路凡没回答,他羡慕他们没有心机,心里又觉得他们很傻,甚至有些讨厌他们。他不知道这个公司能不能做下去,也不知道每天这些业务能不能支撑?谭姐明里暗里的讲,现在这些业务都是她一个人接的,让他多出去实践,相信他是有潜力的,光打电话效果不好。
许老板经常不在,偶尔在办公室,他就像个幽灵一样站在客厅中央,静静的不说话,一动不动,路凡回头看他时,他马上挤出笑脸迎着他,笑得路凡心里发毛。
阿华不管这些,你接到单他就动手做,没单他就在那儿打瞌睡。他有一个大大的存钱罐,每天早晚各一次,他要把所有硬币倒出来数一遍,他有个怪癖,只存一元的硬币。“我喜欢听这个声音,哗啦啦多美妙”阿华自我很陶醉。路凡笑他,“你难怪叫梅钱华(没钱花)”
一周后的一天早上,路凡带上名片出门了,谭姐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走远。“我去哪儿找客户?”路凡站在岗厦牌坊下思考着。一个小时后,他已出现在华强路口的加油站那里。不远处有一个电器城在装修,他凑过去看热闹,见两个戴安全帽的人,像是管事的。他鼓足勇气开口了“大哥,装修呢啊?”
其中一个人转过头,扫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事?”
“不是,我广告公司的,我看你这噶哒装修,前面马路牙子那噶哒要不要立个广告牌?”
那个人还没听明白,跟他站在一起的人却哈哈大笑起来,过来捶了路凡一下,“你东北哪儿噶哒的?你刚来深圳咋的?”就是这样,说来也巧,歪打正着的认识一个东北老乡王哥,还跟王哥谈成一笔小生意。这个王哥他们断断续续的联系了几年,后面会有介绍。现在重点说这笔生意,正是这笔生意让路凡破了财,离了职,重新回到了李哥那里。
路凡到现在也没想清楚,他的裤子到底是怎么丢的?他清楚记得睡觉前挂在床头,第二天早上裤子却不翼而飞,连带裤子口袋里那1100元钱。
那笔小生意带来的喜悦没有了,可怜他和阿华两个起早贪黑,每天从岗厦坐公交车赶到蛇口海鲜街,折腾了一周时间,去帮他前面说的王哥那里做装修。王哥在那边新开了一家海鲜水产店,就是去装一扇玻璃门,灯箱,外加一些喷绘。门用不锈钢包边,12寸钢化玻璃,地弹簧一装,打点玻璃胶,很简单,喷绘稿已确认好,就近已找好打印喷绘和焊接灯箱的地方,他们过去割玻璃找人安装。这一单下来有4000多元的利润相当于王哥照顾他的。
许诺给阿华拿了2000元,买玻璃时钱不够,电话里许诺叫他们自己想办法。路凡想来想去,最终把他内裤里压箱底的钱垫了1000元。竣工那天晚上,许诺让阿霞多炒了两个菜,谭姐还买了猪头肉,烧鹅。几杯啤酒下肚,许诺掏出收到的钱,一大把厚厚的。他点了1000元给路凡,又抽了两张,给阿华和他,手一挥“你俩买几包烟抽抽,有钱兄弟大家一起花”。大家那晚吃的很开心,喝的也尽兴。
第二天早上,路凡头疼得厉害,迷迷糊糊翻身起来尿尿时,发现裤子不见了,他一下清醒了,他赶紧到处找。大门关的好好的,可是裤子怎么也找不到,连谭姐的房间也找了。许诺揉着眼睛出来,骂了句“丢老母”,带着路凡围着这栋楼转了转,他指着窗户说,“你晚上没关窗,肯定是被人用竹竿挑走了”,路凡凑近趴在窗台上往里看,防盗钢筋每隔12cm竖着焊死在窗户上,窗台到他挂裤子的床头足有2米远,这小偷不光要有一根足够长的竹竿,而且还要有高超的技术,路凡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的那个睌上,路凡一整晚没有睡觉,他总觉得窗户外面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他想着前一晚的事,他想整个经过,他裤子里平时只有几十元,没有被偷,偏偏刚放进1100元就被偷了。妈妈如果知道会担心死的,怪自己太大意,应该睡觉前放进内裤口袋。会不会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不敢往下想。阿华翻身嘟囔一句又睡了,谭姐的房门关的紧紧的,走廊尽头黑黝黝的,路凡看不清许诺的房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天刚亮,路凡就到客厅里抽烟,几根烟抽完,他最终还是给李哥打了一个电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很大的声音在路凡耳边响起“操!你别着急,我等下过来”。
九点钟不到,李哥带来两个他之前见过的人,他们三个人站在客厅中央,李哥问路凡,“知道谁偷的吗?”路凡摇摇头,没作声。李哥两手关节捏的嘠嘠响,他走到许诺面前,站住了,定定的看着他,开口了,声音很平静:“许老板,我兄弟这事你看怎么办?”
许诺满脸是笑,“啊?路兄弟干的很好啊,怎么啦?”
“咱们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我兄弟钱被偷了,他很不开心,他不干了。”
“哎呀,做的好好的,出了这事!这贼佬仆街啊!”
李哥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许诺微微的抖了一下,摊开手无辜地说“还没满一个月,本来是没工资的”。谭姐走过来打圆场,“路弟弟都做了二十多天了,也很努力,我都舍不得他走,许总,要不……”
“你等一下”许诺转身进了里屋,李哥回头看了他两个朋友一眼比下手势。大概有一分钟时间,许诺手拿着一叠钱出来,交到路凡手上,“兄弟,这些给你,我是见你人老实,这点钱算是给你的补偿”。
李哥望过来,路凡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李哥拍了路凡一下,安慰他“这不算啥事,社会复杂,以后路长着呢,回我那,后面看准眼珠,别着急!”。路凡眼角湿了,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愤闷,就像许诺给的1000元,只补上他丢的钱,那这个月算是白忙活了。李哥问“他给你多钱?”路凡说1000元。李哥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突然叫起来“操,你这相当于白干一个月啊,还是被这王八犊子算计啦!”
其实路凡心里早算好了,1100+700-1000=800,他住个狗窝吃着猪食,被白用了一个月,相当于吃住自己掏钱了。李哥用他的砖头手机打电话,声音很小,路凡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厉哥……对……早上过来刚处理完,……恩,太气人,东三坊……长的像陈世美……对,你看着弄”。
打完电话,李哥回头笑了笑,说了一句“咱东北人不受这气”,就是这句,让路凡眼泪唰的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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