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末日无限可能》——被饿死的猫》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四海之外》: 掷千金怪商人南洋运私货 揭旧事张老头府城夜惊魂。
第一回 掷千金怪商人南洋运私货 揭旧事张老头府城夜惊魂
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这是贤人说的良言,自然是推而放诸东海而准,推而放诸西海而准,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可要是这么一说,自然也就有些人要不乐意了。贤人是比咱们平头百姓多长一个鼻子还是两只眼?凭什么他们随口一句话就能放之四海而皆准?原来这贤人也是人,毕竟人活一辈子,也不过是守着那几亩田,埋在那几分地,见到的听到的,不过是天地之间的九牛一毛。贤人尚且如此,何况众人乎?凡人不比神仙,欲壑难填,一辈子争得那点名,夺得那点利,哪里认得什么天命,哪里在乎什么礼义,哪里顾得什么兄弟?等到灯尽油枯,日薄西山,没有进的气,只有那出的气了,也到底明白不了,自己是活在四海之内,还是四海之外?咱们今儿且说这么一个故事。
一个锦帽貂裘的年轻人——看样子是做生意的——在码头上受了人好多白眼了,原因很简单,这个人想要找艘船给他下南洋送批货物。哼!就和不活在天底下似的!虽然这已经不是当年“寸板不许下海”的年头,可这南洋也不是谁都能下的,如今官府管得严,海寇追得紧,连打渔的船都不敢下海了,更何况还是在这莱州的地界,离着南洋十万八千里,有谁肯下南洋给你送货?
诸位听到这儿可能就不乐意了,哪有这么说话的?这人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海的人要是不下海,那还有什么活路?这位爷,您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人啊,有两种,像咱们这样的算一种,每天喝喝茶、唱唱曲儿,没事儿听我说两段段子。日子不愁,谁家没那一亩三分地不是?可还有一种人,不知道哪辈子作了多大的孽,得罪了哪路神仙,结果这辈子投生到海边上了。你要说这种人早投生个几百年,也不见得算是倒霉,可他们偏偏赶上了这么个光景:这大明朝乾坤初定、天下一统,正应当是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日子。可偏在这个时候不请自来了一群倭寇,屡屡袭扰我大明边境,弄得沿海平民是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奏折一道道的递上去,圣上那是爱民如子,怎么能不着急,不上火?果然,圣上御笔一挥,一纸海禁的圣旨传下来,彻底断绝了我朝的门户。虽然这么些年过去,这海禁也是时紧时松,可为了这砍的脑袋却不曾少过,年年来的海寇也未曾断过。这些海边上的人没了生路,最后不得不一咬牙一跺脚,干起了走私、海寇的行当。而三百六十行,又有那行的日子容易。这些不法之徒中有些人拉帮结伙,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整日喝酒吃肉;可也有一些胆子小的,三三两两守着个破船,结伙出海,各自置办下些私货,到海外倒卖出去,苦于本小船破,赚不得几个利钱,路上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落得个葬身鱼腹,倒是省下了棺材钱。
要说也是这人太年轻了,不懂规矩。这年头没个道道,上哪摸船去?就算能雇到一艘,遇到的多半也是那第二种人。果不其然,一个伙计盯上了这个年轻人,快步跟了上去。“老爷,做生意的?要船么?”
“你,有船?”年轻人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
“嘿......”伙计摊开手,年轻人赶快塞给他一点碎银子。“哎,这都是掉脑袋的事,干这个,码头上是找不到人的。听我的,您呐,得去找些不要命的!跟我来吧。”
这个伙计带着年轻人拐了七八十个弯,最终来到了掖县城外最偏僻的一个山沟里。伙计半刻也不肯在这儿多待,拔腿就走了,只留年轻人自己在这儿。这里孤零零的半塌着一个村子,要你是想从这些断壁残垣里找一座还能勉强塞进个人去的房子,或者把时隐时现东倒西歪的庄稼从漫山遍野的杂草里分辨出来,那可得花点时间。按照伙计之前的指引,年轻人好不容易爬到了半间院子的门口。大门是紧闭的,不过这铁将军起不到丝毫作用,因为围墙已塌了半边。年轻人甚至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还需要敲一下门,但他仔细这么一琢磨,还是决定从正门走进这半间院子。
嘣!嘣嘣!嘣嘣!等了好一阵子,断墙边才冒出来一个老者。
“做生意的?”
“啊!是!”说罢,年轻人唱了喏,老者向他点点头,示意他从断墙翻进去,年轻人便跟着老者进了院子。老者长得精瘦,看上去还算硬朗,但却拄着一根近一人高的拐棍儿,腰也跟着弯向它,好像全身的一半重量都压在这根棍子上一样。院子里有两间屋,比起村子其他地方的不堪景象,这两间屋子可算是宫殿一样的地方了,甚至就算是屋顶上的两个大洞也可以暂时忽略不计。外间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面皮白净的大高个,年纪不大,若不是明知他是做这种生意的,定还会以为他是个读书人;另一个则是一个半大小子。三人都是皮包骨头,看起来锅盖大概很长时间没有揭开过了。年轻人和这二人一一见过了,才有功夫再细细端详下老者。老者年纪不算太大,脸上还算舒展,并没有太多皱纹;眼睛眯缝着,像是谁用刀从额头下面割开的两条缝似的;一把斑白的大胡子遮住了半个脸,使本来就尖瘦的脸显得更小了;但即使是这样的胡子也没能挡住两颗兔爷一般的从中冒出来的大牙。
年轻人又作了一揖,“还没请教老先生和二位的姓名。”老者见年轻人只是端详,又问姓名,像是起了疑心:“你是来做生意的还是登籍造册的?有买卖咱们这就做。”
“是了,实不相瞒,我听闻三位有些神通,能替人下南洋送些货物,因此才来相求。”年轻人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口袋来,伸手一掏,竟变出来一个铸好的金元宝。“我想请三位帮忙捎一口箱子去,这袋子算是定金,事成之后,自有人再付给三位三倍的数。三位看,如何?”
三人见了这么些金子都是一惊。老头儿打心里这么一想,一见面就能掏出这些金子来,像是诚心想做买卖的,但不知怎得,这年头越是见着这种肥事,老头儿心眼里就越发怵。可架不住这闪眼得金子,老头还是松了口:“叫我老头儿就行,那个高个叫绿屁股,这小子叫花瓣。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虽然我们比不上那帮明目张胆走私货的海寇们的人多、船大,但我们生意做了这些年,还没有没卖出去的货,就更别说是捎区区一口箱子了。只是这口箱子竟值得这许多的金子来给我们运,怕是其中有什么道理吧?”诸位别嫌这些名字奇怪,这走私可是株连全家的大罪,若是互相称呼真姓名,万一消息走漏出去,官府追查下来,便要落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于是这些人便净给自己起些奇奇怪怪的诨名,叫官爷们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久而久之,这些人反倒不太记得自己的真姓名了。
“正是,正是。这口箱子极为贵重,必得要平安送达,还需掩人耳目,切不能让些生意上的对头听了消息去,因此才不敢去找明里面贩私货的......”
还没等年轻人继续往下说,那个叫花瓣的小子就插上嘴了:“我说老头儿,你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这人连箱子送到哪都没告诉咱们,还谈个什么生意?怕不是特地来消遣我们的?”
“唉,说来惭愧,刚才之所以没有告诉三位地方,只是因为怕三位听了以后打起退堂鼓,这生意不就......”
花瓣又抢过话头来:“你刚才没听见老头儿说的?我们干了这些年,还没有送不到的东西!”
“三位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海图来,三人向前一凑,年轻人手往上面一指。“就是这里,这个叫非利皮那的地方。”
老头儿只一看,就知道着了这人的道了。奶奶的,让这孙子给将了一军。老头儿虽说没读过多少圣贤书,可年轻的时候也算风光过,多少认得几个字,虽然没去过这叫非利皮那的鬼地方,但老头儿却看得明白这张海图,中间那一条长长的线肯定就是我朝的海岸,南面的那个小圈正是琉球,再往南的大圈便是吕宋——听说那里产金子,吕宋再往南,才是年轻人手指的那个非利皮那。去这么远的地方,凭我们三人,一条破船,怕是在半路上就喂了鱼。可牛皮已经吹下了,现在再反悔定会坏了名声,以后还怎么在这一行混?而且只是送个箱子,就能白赚四袋金子,这样没本的好买卖若是错过了,以后再去哪找?
老头儿想了想那金子,一狠心:“好,这买卖就这么定了!定钱先付。走之前我们得收拾几天,七天后你把货运过来,我们带你看了船、装了货,咱上船就走。咱们丑话可先说前面,您挑的这地方可新鲜的很,我们此去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回不来,若是什么应季的货物,等我们运过去,十有八九也都没了销路。”
“好说!好说!这些不打紧,要紧的是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这货烫手的很,存在库里不方便,三天后我们先把货运来,什么时候走,全凭你们。”
老头儿从年轻人手里接过那袋子金子,掂量了一下。“一言为定!”
当晚,老头儿、绿屁股和花瓣围坐在一张破桌子前面,那袋子金元宝被倒了出来,整整齐齐的码在桌面上,其中的一个已经被三人剖开,绿屁股正对着灯火仔细端详着。
“是真金,成色不错。”绿屁股得出了结论,老头儿和花瓣都松了口气,把探着的脑袋稍微往回缩了缩。“你真是疯了!这种生意你怎么都敢接?先不说那个什么什么皮那我们三个都没有去过,就单说这货,这货本身就怪的很!我们跑了这些年,赚下来的银子也远远赶不上这个数。更何况还要千里迢迢的送到异国他乡去,路上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咱们哪里还有福气享受这些金银?”
“你才是疯了!我们干这行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些!”花瓣盯着那些金子,金子反射烛光,映在花瓣的眼里,好像他的眼睛里也要放出光来似的。花瓣终于眨了眨眼睛,接着说:“咱们干了这些年,挣到的那点破东西都赶不上这一次一根毛多!别说是什么皮那,就是天涯海角咱们也得给这老爷运过去!”
“我说绿屁股啊,花瓣说的对,咱们不就是图个金子银子的,混口饭吃吗?咱们再做最后一次,这次买卖做成了,听我的,咱们就洗手不干了。金子咱们分了,都搬别处去,各自置办几顷好田、盖几间瓦房,再留出点银子给你和花瓣说门亲事。以后咱们就老老实实的本分日子,再也不必沾这种晦气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三个谁也没到过那,去那么远的地方人手也不够,如若遇上倭寇、官军,撞上什么天气,更没有应对的计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咱们可都要一一盘算好了,要是你俩不动动脑子就想走这一遭,那我可没法和你们混了。”
“什么狗屁盘算好了?咱仨当年要是有一个长脑子把日子都盘算好了,还用得着现在在这算计么?还不是要走一步看一步。”老头敲了敲拐杖,“唉!话是这么说......要是你觉得咱们三个人手不够的话,我便跑一趟,再去拉几个熟人下水就是了。钱财随便打发与他点,倒是不打紧,主要是找些既能派上用场,而且相交久了,也能靠得住的人。顺便再请位先生来,给咱选个好日子,再算算路上有什么吉凶祸福。”
“明天一早我就上路。”老头儿往拐杖上一靠,想起身,刚站到一半,想到了什么,又慢慢的坐了回去。“你们两个可机灵着点,别手头有点闲钱就忘了自己姓什么。这金子别随乱花,要花的时候须得把它砸碎了,再兑成碎银子花出去,免得人家看咱这穷酸样起疑,以为咱是从哪里偷来的,平白的惹上一身官司,误了大事。”
莱州的府城设在掖县。要说这老头儿可有一阵子没有进城了。这府城可不似海边上那般荒凉,那般落魄,那般没生气:瞧瞧!人挤人,人挨人,人推着人,好像那潮起潮落,好像那波涛汹涌,好像那后浪推着前浪一般前仆后继。这是人的海洋,这才是人该待的地方!时候尚早,酒楼都还没开张,香气却早已经从走街串巷的挑子里散满了全城。老头儿兜里有了点响声,走路都觉得有了底气,可是这眼前有着事,眼见得那些卖这卖那的,总不敢凑上去,生怕惹出什么乱子,兜里那点响声就要飞走喽。城还是几年前的城,街巷还是几年前的街巷,这城一千年也不会变,这天下一千年也不会变,哪有什么沧海桑田?老头儿这么盘算着,天下变不变和我老头儿一点关系没有,只要我要去的宅子还在原来的地方就得了。老头儿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琢磨着,一步一步的挪着,终于挪到了一间又一间的屋子,可无一例外,这些宅子早已是个“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转悠了半天,平白的吃了许多闭门羹,老头的脸都快要拖到地上了。咱们事外人一眼能瞧得出来,这些分明是躲着老头儿,凭嘛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这老不死的去赚那几个脏钱,没告了官就算对得起您,您哪凉快哪呆着去吧!老头儿自己也能咂摸出一点味道来,于是闹了个老大的不高兴。
老头儿这人有个坏毛病,心里面不得劲,走路就不长眼,若是老头儿刚刚请得“诸葛亮”出山,这会儿乐的没边,就肯定能提前看见黄捕头,好抓紧绕着弯走;可老头儿刚一进城就吃了好几碗闭门羹,正憋屈着,直到黄捕头把手按在老头儿肩上的时候,老头儿还在那絮叨着呢!
“我说张老儿,没事儿不在船上照顾生意,跑来这城里瞎转悠什么?”
“哎哟,黄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可咱们往日的情分在这里,份例的孝敬也没少了您的,您何苦为难我们这......”
“少废话!老子今天没空算计你。如今城里出了桩要紧的命案,死的是几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人头都被割了去。那些人家和知府有些亲戚,因此要人要的紧。现今老子吃了好几顿限杖,裤子都快提不上了!明天要是再拿不住那个鸟人,我就得卷铺盖滚蛋。你们这一行的,听到的多,最近听到的什么风,趁早给我都吐出来。你也是聪明人,我的饭碗要是砸了,你的买卖十有八九是得好好歇歇了。”
“哎哟!我们是走贩私货,小本的生意,又不是没本的买卖,哪里能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这杀人的强盗教我老头儿撞见了,用不着捕头您费力,我准一拐杖把他掀翻了,五花大绑的扭送到官府去!”
“哼!你老还是歇着吧,老子没功夫再和你闲扯!”说罢,这黄捕头就一溜烟儿的颠了。这老头儿不由得让黄捕头这么一惊,吓没了半个魂,连忙去了个馆子,要了一碗素面压了压惊,接着要间破房歇下了。可老头儿今天注定了要倒霉,半夜那能睡的踏实?这都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却要先讲讲这李大头。
要说这李大头,本是北沟村的一个农家汉子,家里一个院子,两间房,有着一点薄田,勉强能够过活。老父老母相继仙逝,只留下李大头一个独子,这李大头当时年纪尚幼,又没家室,料得守在这田地上不是活路,便将这点地抵税的抵税,变卖的变卖,去城里寻生路去了。这李大头虽是五短身材,但身体颇为壮实,幼时还习得些功夫在身上,没费多少功夫,就留在邱家做了佣人。可这邱家少爷却不是个成器的子弟,不爱那圣贤之道,偏偏却爱游山玩水,年纪轻轻,就已走遍了大江南北。老爷去后,邱家少爷便遣散了丫鬟佣人,又嫌管家腿脚不便,连着管家也辞了,另雇了一个佣人,锁了家门,直奔到不知哪里去了,听人说还跟着三保太监出了海。可这李大头没有人家邱家少爷那福气,这些年来李大头为了活命什么伙计没干过,劈过柴,烧过水,最近好歹存了些本钱,寻思着做个小本买卖,结果不出三天,本钱让人骗了个精光。这李大头心里有苦,说出来又没人听,不免有些想不开。你说人活一辈子,为了什么,图个什么,我李大头虽说没什么本事,可好歹也是个老实人,人家享的那些乐,怎么半点儿也落不到我的头上?身上最后一件像样的衣服,当成一杯浊酒下肚,眼见得便要寻什么短见了,却忽的看见街口几个富家少爷趁着夜色干些仗势欺人的事情。李大头酒劲上来,性子又是刚烈的,见不得这种脏东西,一股热血冲到脑袋上,便光着膀子冲了上去。说话的要是和李大头是同年生、同年长,一把上去,拦腰抱住,大呼两句“使不得”,那哪还有后面那么多悲欢离合?可当时又有谁能拦住李大头?李大头三拳两脚,把几个富家少爷全掀翻在地,卷了些银子,连个姓名都没留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几个富家少爷弄了个鼻青脸肿,又不好声张,自认倒霉,各回各家去,不提。可是无巧不成书,就在当夜,几个更大户人家的少爷的脑袋便让强盗给割了去了。李大头一觉醒来,本以为自己成了个好汉,却没成想听到了杀人命案。李大头脑子犯浑,也不听个清楚,便以为自己失手错杀了人家。一时间这个老实汉子竟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这几天李大头儿躲在城里,这儿也不是,那也不是,城门进进出出盘查的紧,又不敢出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这一天,李大头却好像盼来了救星。你猜这救星是谁?正是这张老头儿!原来这张老头儿正是原来邱家的管家,在邱家的时候他便对李大头照顾有加,因此李大头颇为信任他。只是这张老头儿后来好把几年没再在城里露过面,李大头猛一看见他,又见着捕爷也没奈何老头儿,只想着救星来了,那里管的老头儿干什么营生?当下记清了老头何处下榻,半夜里摸进去,敲开老头儿房间的门,两行热泪接着就流了下来。
你要说这老头儿半夜好好的睡着觉,白天受得惊刚缓过去,又见到这一出戏,还不得吓傻了?可您以为这好戏就这么完了?那您可大错特错了,这出戏还没开始演呢!欲知老头儿如何帮李大头瞒下这门天大的事,又如何做得那门金子换的好生意,咱们下回分解。
第二回 逆人意邱家少爷卖宅 应天机唢呐先生入伙
上回说到,这张老头在城里寻了个店家,早早的歇下了。却没成想,这天半夜里忽地听见有咚咚咚的敲门声。这老头儿身上带着财物,虽说这一天没显山没露水,可终究是怕让贼惦记上了。老头儿胡乱穿上件衣服,拿上拐杖,正准备翻窗户溜了,却听见门外有人在低声道:“老管家,快开门,救我李大头一救!”老头听了大惊,寻思莫不是这李大头遭人追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一手拉开门闩,一手高举着拐杖,准备打后面人个大脖拐。李大头一听门开,飞也似的爬了进来,反手插上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两行热泪先却先留下来了。
“老管家,定要救我李大头一救!”
老头见后面没人跟来,舒了口气,和李大头互相扶着坐下,又掌上了灯。人这一辈子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又不是有人找你拼命,坐下慢慢说嘛!可这李大头那里憋得住,嘴和那连珠炮似的把自己这几年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受骗,如何如何委屈,前几天又怎么错杀了人,怎么事发,一股脑的全倒给了老头儿,也亏得老头儿耳朵不背,还能听得见这李大头杀了人。老头儿脑子还算转弯,一想到白天黄捕头说的,原来是这小子干的缺德事。李大头这人老头儿熟悉,能吃苦,心地又老实,人也正气,可这李大头怎么能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来?难不成穷山恶水,连人的本性也能给他翻个个儿?
“我说大头啊!你的难处我都知道,你以为我这几年好混吗?若是你只偷个鸡摸个狗,也是情有可原。便是杀了人又能如何?下辈子给人当牛做马报回来也就是了。可你这龟孙子,怎么还把人家的人头也割了下来,就是发人家祖坟也赶不上这一半的缺德啊!”
李大头儿见老头儿这么一说,不由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其中道理,知道是错怪了自己,连忙哭诉道:“我李大头怎么能是那种人?我不过是打了他们几拳,卷了银子跑了,却没成想错杀了人家。就是剐了我我也不敢去割人家脑袋啊!”
老头儿听大头这么解释,却不疑心大头说谎。“你是说,你没割过人头?”
“就是下辈子做王八,也不敢!”
“奶奶的,做了王八也是被炖了的命,哪还能伤着人。你小子着了人家的道儿了!定是有和那几个少爷有仇的歹人,见你打了他们,便趁机取了他们性命,嫁祸到你的头上,叫你是个哑巴吃黄连,也没处喊冤去!”
原来这老头儿疑心太重,只道是人家嫁祸于李大头,却不知道这李大头算哪根葱,谁稀罕陷害这个倒霉蛋?而其中机关,便是老头儿在疑心十倍,也猜不透。这都是后话,我们且不谈,先说这李大头,听了老头儿这么一点波,好像是醍醐灌顶,猛地醒悟过来:好嘛,合着我这几天白提心吊胆的了,原来人不是我杀的。可再一想,不对,他们既然栽赃给我,那我不还是要偿命?于是赶紧再求老管家:“一定救我一救!”
“不好办,我听人说,这些人家和当官的有些亲戚,拿人拿的紧。若是只顾躲躲藏藏,便是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一旦被抓了,怕是要吃上几剐。在我看,不如更名改姓,远走他乡,下辈子才能有着落。我倒是有一法儿能救你,可这法也不是好玩的,要拿命去搏,弄不好,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还不如一刀砍了痛快。你看,怎么办?”
这李大头见老头儿愿意帮他,已经是一百个感激,哪还管用什么法子,当即赌咒发誓,一切听老头儿安排。老头儿见得李大头情愿,知道事情便顺当了。
“既然如此,你就化下姓名,只当自己叫张大头,认作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子。遇人问起,就说自己是做生意折了本钱,来投奔我来的。明早我再忙活些事情,你只待在这房里,不要弄出什么声响,过晌午咱们就出城。只是这大半夜的,不便多说话,又掌着灯,恐叫人起了疑心,还是先睡下吧。”于是当夜草草睡下。
第二天一早,老头儿找店家要了点炊饼、咸菜,自己带回房里和大头吃了,嘱咐大头待在房里,便自己办事去了。原来老头打听得一个同乡要回乡去,便去拜访他,央他捎带些钱财回去。这老头儿自小离乡闯荡,家里还有一个大哥,本来也没什么音信,这次只推脱说是做买卖赚了小钱,不日就要回去,让兄长家收了金子,替他购置些良田,盖几间房子,等他回去好落脚。购置了的田先租出去,租子让大哥家里一半,房子也让侄子们先住着,料得大哥也愿意帮忙。又打发了同乡些银子,当即告了辞。路上却买了一只烧鸡,两只猪蹄,找个裁缝随便要了件成衣,回到店里,叫张大头(须不能露了马脚)穿上。原来这时早已入了秋,这张大头像样的衣裳都当了出去,只挂着件破布,仗着是身强体壮,也难免不冻的慌。老头又要了坛子酒,称了两斤煎饼,叫张大头抱上,一溜烟的就要出城。
这张大头心虚,怕叫人认出来,一路上只管低着头往前走;可这老头儿虽然眼神不好,却是要眼观六路,今天要是再见着捕爷,准得提前八百里绕道!好在今天捕爷们像是都放了假,没一个不长眼神的来找老头儿的不痛快。老头儿和张大头这么往城外赶,顺路却逛到了邱家的宅子附近。也真是奇哉怪也,本该大门紧闭,空无一人的邱宅今天可是要了命的热闹。听得那些闲汉念叨,大概是这邱少爷不成器,把这宅子抵给了曹掌柜,如今是曹家的人搬进来了。老头儿和张大头本都不是好热闹的人,这地方又尴尬,原是在邱宅的干活的,让人认出来招人笑话,难免不紧走两步。可这偏偏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背地后里听得一句:“张三!”吓得老头又是一哆嗦。原来这老头本名并不叫张三,只是在外混得这么些年,净瞎给自己胡诌些三呀四呀的诨名,而这声音这么耳熟,又是认得自己叫张三的,便是他不错。于是老头连忙携着张大头回头作了揖,抬头再看时,不是邱少爷还能是谁?这邱少爷身材短小,却较张大头还要高出一些;脸同绿屁股一样是四方的脸,却要比绿皮股的要宽大,如今这些年过去,好像比原来又胖了一圈;但却没绿皮股那样白净,这张招风的大脸好似留住了好几年的海风,让邱少爷看起来反倒老相了不少。曹掌柜家是大包袱小提溜的往宅子里面搬,这邱少爷却是两手空空的出来,连床铺盖都没带着,倒是清净。
“几年不见少爷,少爷越发英俊了,想来少爷也是个英雄似的人物。听得少爷这些年少爷跟着三保太监出了海,如今发达了,怎么想着回乡来看看了?”
“哪里的话。您老如今在谁家府上管家?这位看着好生眼熟。”这邱少爷也不提卖宅子的事,反而顾左右而言他,三言两语就把话头转到了老头二人身上。这邱少爷平日游山访水,成年的不着家,哪里认得这些下人,老头料得邱少爷必是不熟悉,便说:
“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子,叫张大头,如今跟我做些生意,现急着要出城去。”老头说罢,本想着就此告辞,免得话多了尴尬,却忽然灵机一动:好嘛,我这次来城里是要干嘛来着?要找的人就在眼前,这岂不是老天给我送下来的帮手么?
“少爷这次回来,可有什么打算,有什么落脚的地方?我在山里还有间院子,有几个生意上的伙伴,这几日做了笔好买卖,今天买的这些酒肉,寻思着大家一块乐呵乐呵。大家都是自家人,少爷何不一起去搓一顿?”
这邱少爷本来和老头儿不熟,身份上又有些差别,原想一口回绝了。可一想自己两手空空,身上只有找回来的二两银子,又能做什么打算?既然是老头请客,不吃白不吃,便答应下来,随老头出城去了。
你道这邱少爷原是个人物,怎么落到这种地步?这还得从头说起。原来邱少爷当年随着三保太监出的海,这三保太监的船队是何等的浩荡,船上的人自然更是数不胜数,哪里在乎你一个什么秋少爷冬少爷?领到的分例银子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塞牙缝的。船队到了异域各国,船员们都忙着和当地人私下里换些东西,回来的时候好卖个稀罕,也能赚不少银子;唯独邱少爷却只是看看风土人情,买些新鲜吃食,再画一画海图,标记些星辰的位置,全然不想着银子的事。可等着邱少爷一回到这儿,却要发愁了。原来这三保太监的船队下一次西洋,厚往薄来,要花掉国家多少银子。圣上这么一盘算,赔本的买卖做不来。这三保太监前后七下西洋,邱少爷只赶上了个尾巴。不好意思,以后没这个肥差事了,大伙儿哪里来的回哪里歇着去吧。这邱少爷眼见得没了差事,想起自己在掖县老家还有些家业,就回掖县去了。而这邱宅多年没人打理,若想重新运转起来,免不得要使银子,邱少爷便去找曹掌柜借了些先使着。这曹掌柜是什么人物?见得邱少爷来借钱,便知道他这是特意给他送座便宜宅子来了。曹掌柜一面乐呵呵借出银子去,一面去找当年和邱家有些往来的人家,告诉他们邱家少爷回来了,有债务的赶紧去找他讨要,没有的也尽管去敲竹杠,反正肯定有人还他们些。这邱少爷原来从不管家事,一时间多出这么多债主,既没有亲眷,管家也给辞了,无从对照,又不能不还,免不得去找曹掌柜,干些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事。曹掌柜见机会来了,便诱着邱少爷抵了宅子,二年为期,借出了七百两银子去。曹掌柜自从那起,便是没有一天不想着宅子的。才到了一年,这曹掌柜便忍不住了,跑到邱家去闹,连本带利,要邱少爷还一千两银子。邱少爷哪里拿得出这个数,又经不住曹掌柜闹腾,便写了纸文书,把宅子作价一千两银,赔给了曹掌柜。曹掌柜哪里忍得住,第二天就带着家眷搬了进去,要赶邱少爷滚蛋。邱少爷这时身上已经当了个干净,哪里有什么行李带?只拿着一个心爱的罗盘便要出门。这曹掌柜见这玩意儿稀罕,知道能卖几个钱,便强要邱少爷留下。邱少爷哪里愿意,可是一想自己又用不着这玩意儿了,干脆一咬牙,把这罗盘又抵了二两银子,空着手就出了门。这邱少爷便同张老头儿、李大头出了城,不在话下。
却说老头儿这两天进城去,你道这绿屁股和花瓣闲在家里干什么?这下南洋是天大的事儿,他俩怎么能闲得住。原来这绿屁股和花瓣等老头一走,便找了个道里人将剩下的元宝兑了银子,收拾上船具,搬到海边的一个棚子里收拾船去了。你道这船又有什么可收拾的?诸位有所不知,这船平时不使,便要拖到陆上来,用木头架好了,晾干了,用些茅草盖住。一来是为了整修船只,提防在水里让船蛆把船吃了;二来也是要把船藏好了,不能让些心怀不轨的人看见,去报了官领了赏钱。花瓣毕竟年轻,手脚未免懒慢些,却又不急着下海,原是无关痛痒的,这绿屁股却急的像火烧屁股,和花瓣吵了两句嘴。事后虽然都不记恨谁,但绿屁股心里难免不爽快,便打发花瓣先去请位作法的先生来。这先生姓方,因为性善,每每好凑到些不相干的地方,做些善事。一些无赖非但不感激方先生,反倒给这方先生起了个绰号,叫唢呐先生,讥讽他哪里有白事就往哪里凑。这方先生脾气却出奇的好,非但不生气,倒以唢呐做了名号了。这唢呐先生听得花瓣来请,当即就要收拾东西。
“我说唢呐先生,这时候还早。方才我和绿屁股拌了两句嘴,这小子不痛快,就先把我打发来了。原也不是什么急事儿,唢呐先生便过两天再来。”
“无妨,无妨,左右是我这两天也闲着无事,去帮帮忙也好。”待唢呐收拾完法器,一推开屋门,门外却刚好来了个化缘的道士。原来这道士又瞎又瘸,浑身破烂,一身臭顺着风能飘二里地。要是搁在别人,早就一脚把这道士踹到路边去了,兴许还要跺上两脚。可所幸遇到的是唢呐,这唢呐摸索了几下,没摸着钱,索性就把花瓣给的银子分出来一些,给了那道士。
“今天不巧,慌着要走,没有生火。师傅就将就拿些银子,去做身道袍去罢。”
没成想那道人听得是银子,却不收下:“既是不巧,贫道再去下家讨就是了。施主善心,却毕竟是世俗中人,这银子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不能睡,于我有什么好处?”
花瓣听了,却不高兴:“我说师傅,这是什么话,大家不是俗人,难道还是神仙不成?你既非神仙,又怎么能用不着银子?是要饭食,要衣服,将银子去买就是了,为何偏独要斋饭吃?”唢呐听着这话,怕冒犯了道人,却又不好意思拦着花瓣。
这道人却不生气,反而大笑到:“施主便是有缘。施主今日如此匆忙,怕是奔着不少金银去的。路途险恶,可千万小心,不要阴沟里翻了船才好。”
这唢呐先生自然知道花瓣一伙是干走私营生的,今日来请自己,必是有大买卖要做,来求个一路顺风,听道人道破,免不得一惊:“高人原来有这样的神通,唢呐代花瓣给您赔不是了......”
“哼,哪里有什么神通?常言道无利不起早,若没有两个利钱,谁肯挪一下腿?施主既是善心,我便点拨施主些。”说着道人往唢呐先生耳边一凑,不知道嘱咐了些什么,只见那唢呐先生吓得脸色煞白,魂不附体,连连求着那道人:“求高人一定指点指点!”
“贫道能指点些什么,不过是见得事多了,眼睛就瞎了;走的地方多了,腿就瘸了。无非是见识多了,看得你们往那罪孽上撞,便知道是个什么下场。施主有缘,便听贫道几句疯话吧。”说罢,这道士就一瘸一拐的走掉,却到下家去讨斋饭去了。花瓣见得,以为道士是说了些不吉利的话,想跑去和道士理论,无奈唢呐拦着,只好作罢,和唢呐锁了门,奔家去了。
两人走到院墙边,却闻到猪蹄香,亏得两人都不贪口腹之欲,这时也必是个垂涎三尺,愣是把刚才道人说的那些话抛到了九霄云外。花瓣知是老头儿回来了,边翻院墙边招呼老头儿,老头儿拄着杖出来迎,见了唢呐先生,说了些客套话,又引着邱少爷、张大头和他们见过,两下里就算认识了。当下天也不早了,又有猪蹄子、烧鸡吊着胃口,大家寒暄不了几句,不免觉得没味;又不是些正经人家,没什么规矩拦着,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五个人随便一坐,也不提绿屁股,张大头端上蹄子,花瓣热了烧鸡温了酒,就预备着要贴秋膘了。老头儿轻易不喝酒,知道张大头好这一口,当时便要了坛子酒来,正好邱少爷、唢呐先生和张大头三人凑一块儿喝上几杯。大头寻思眼下有命案摆着,身份上又有别,本来是心不在焉,后来见得大家都没什么拘束,唢呐先生又海量,竟然也放开吃喝了。这老头儿却只加了几筷子鸡皮吃,只是陪着大家说笑。眼见得一坛子酒下去一半,这邱少爷的招风脸却已经红了个透。老头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问邱少爷:
“少爷,这次回掖县来可是有什么打算,又有什么要见得亲戚?赶不赶着下趟出海?你看这院子倒是破了点,好在没什么邻居,这村里也就三户人家,旁边几间院子都是空着的,改明天我们给少爷打扫出一间来。若是少爷不急着走,不如在这儿喝两天酒罢。”
“多谢张管家盛情,倒也是不慌着走。”这邱少爷虽然已是不胜酒力,嘴巴倒也是很紧,无关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说。老头见邱少爷卖了宅子,又听得不慌着走,想邱少爷必是落魄了。
“这是哪里话,少爷不用客气,尽管放心住下,大家谈得投机,尽管敞开了喝上两天。若是手头紧了要些零花的,也尽管给我们说,不必客气的。”
“怎么敢劳烦张管家。说起来最近日子也是不太好过......张管家消息灵通,可知道那里能谋个差事?”
“唉,这年头要个差事还不容易,邱少爷包上些银子,我明天再去掖县走一趟。少爷尽管说想做个什么老爷。”老头儿见得邱少爷尴尬,料得鱼儿要上钩了,又说:“我说少爷,我见您也是个爽快人,官府里那一套玩意儿谁不知道,干嘛去找那不自在?少爷若是不嫌弃,我们伙伴几个过两天要出海做趟生意,缺把手,少爷不如搭个伙,来船上做个领航的。大家伙给少爷凑些本钱,少爷自置办些货物去,这一趟回来怎么不得赚个几年的嚼谷出来?若是碰上好行情,赚的多了,少爷你分了钱,回来捐个员外,日子不也自在?”
邱少爷乍一听,酒倒是吓醒了一半。走私这行当不比小偷小摸,若是被抓,就算保得住脑袋,也不免要被发去充军,十个人也得有九个半回不来了。这张大头听得老头儿是走私货的,吓得更是半晌合不拢嘴:好嘛!原来我是个杀人的,老管家他们是走私货的,今个倒是进了匪窝了!
“少爷不用顾虑。我们这些走私货的,官老爷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数。平地里虽然对我们是喊打喊杀,弄得我们上不了台面,背地里其实也抽些我们的利钱,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们做的小心些,孝敬好官爷,出不了事情的。”
邱少爷本寻思着找个借口推辞掉,可摸了摸自己那二两银子,想了想曹掌柜那张脸,竟也经不住老头儿撺掇,借着点酒劲,一咬牙一跺脚,竟然一口答应了。老头儿见事成了,打心眼里高兴,竟也亲自敬了邱少爷碗酒。邱少爷推脱说不胜酒力,叫张大头把他扶到里间屋里睡下了。老头儿见邱少爷不提分成的事,暗地里高兴,寻思着到时候随便打发他些就是了。
这唢呐先生见得老头儿有意找帮手,却高兴了起来,站起来便要敬老头儿酒。老头儿慌忙接了,却是摸不着头脑。唢呐先生又问花瓣:“花瓣,你可还记得今天遇见的那位道人么?”
“怎么能忘了,我说唢呐先生,怎么又提起这回事来了?我现在还生着气呢!”
唢呐先生一听乐了,当下把那道人给自己说的话告诉了三人,三人皆是大喜。这一番下来,唢呐先生竟也入了伙。你道那道人说的是什么天机?却要等到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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