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娱之逆流》：第1章 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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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师

东京，某片场。

火光渐渐的缩小，再慢慢的消逝了，白烟袅袅。

穿着白衬衫一头蓬乱头发的少年不时打着哈欠，搓了搓脸，掏出烟盒凑了上来蘸着地上一块红着的木炭点燃了香烟，重重的吸了一口，眼神不时投向导演椅上那位面容冷峻的老者那里。他的目光还是那样的精烁有神啊！

少年脚下，已经堆积了不少烟蒂了，他把手里空了的烟盒也丢了出去。

“杀青了，所有临时演员和临时剧务收拾好东西然后去找你们系长结账……”一个中年人拿着喇叭四面八方在宣布着，声音慢慢透尽了整个片场。

人群于是有序起来在排着队。

年轻人拿起自己单肩包背着，又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却是向着导演那个方向走去。

——老头看起来心情还好，这次应该可以了。

他可知道这位电影天皇一旦发飙，这个剧组所有人走路都几乎是踮着脚的状态。而他心情好的时候，大家也都能挺好的。

“黒沢明さま，能给我一个签名吗？”少年上前恭敬鞠了个躬，双手捧着笔记本递了上去。“我很喜欢您的电影。”

就是这么直截了当，自己再犹豫再磨蹭，下次再见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毕竟电影杀青了。

“你是谁？”黑泽明微微皱眉，对方身上飘来一阵淡淡的烟草味让人很反感，厌恶之极。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川弘千信，请多指教。”少年恭敬道。“当初过来应聘临时剧务的，在这里已经有近三个月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黑泽明问道，疑惑的打量他。

川弘千信无奈，老实交代道。“上周在卫生间偷懒还有抽烟，被大人您教训过了。”

“哦是你。”黑泽明有点印象。“你多大来着？高中生？平时不上课吗，怎么有空过来场务……”

“哈伊！”川弘千信点点头。“晚辈今年有18岁了，是高中生，不过估计不会在读书了。”

唰唰——

黑泽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想写个扉页寄语什么的，一时还没有想法。听了他的话，便问道。“为什么不读书，你出来打工，也是因为经济原因吗？”

汗，经济倒是经济问题，经济泡沫快要来了，我要是不趁机捞一把以后干脆多吃点翔塞满脑子算了！

川弘千信抬头直面对方，认真说道。“我也准备先拍一部电影出来了，这几个月一直在观摩着黑泽明大人您的拍摄，确实收获不少，我也一直想当面向你致谢的!”

“你想拍电影？”黑泽明皱起眉头，国内好多优秀电影人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呢。“你的意思是自己执导还是自己投资一部电影？”

“我觉得应该既是投资人也是导演吧。”川弘千信自嘲的笑笑。“他们不会相信一个只有18岁的年轻人。即便是……唉~~”

注定拿不到投资的。

如果进了电影公司的话，还是要从基层做起，什么时候才轮到你拍电影呢。

黑泽明知道他在感叹什么，即便是自己，当年还不是因为差点没拿到投资自杀了……

“你懂电影吗？年纪轻轻的竟然就想要拍电影了，你这三个月又学到了什么？”黑泽明生气道。

电影是一门伟大的艺术，他可不愿意有人在自己面前玷污了。

面对这位赫赫有名的电影天皇质问，川弘千信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黑泽明大人，在你面前不敢说懂电影！整个亚洲，当前乃至后推几十年，没有人能达到你的高度，难以企及的高度。”川弘千信严肃认真的说道。“而这三个月以来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乱》这部电影我看着它是怎么慢慢拍出来的，它真的很棒，构图和象征层面都很棒，比如三条通往主城的路，比如落日的渲染。色彩基调也造就了影片强烈的视觉效果……”

“我无法像您一样伟大，你的成就是无人能比的！但是今后在我拍电影的时候，我会时刻谨记着大人您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态度，像这个烧城池的戏，您不愿意用假的糊弄观众，您就特地从美国运来了极易燃烧的木头盖了一座城门。为了清湛的蓝天和一朵恰到好处的云彩，这又等待了180多天，终于等到了，可以把耗资百万美元的城门一把火烧掉了。”

“那你要拍什么电影，发行想过没有？”黑泽明问道，唰唰在他笔记本上写了两行字。

“哦，发行我是有办法的。我是准备先拍一个商业片，以确保我能有充足的资金来完成我后面的计划。”川弘千信见他脸色缓和了一些，自己也放心了不少在对答。“这部电影它是一个惊悚片，讲的是人死了之后，那种不甘的情绪渐渐在增强，然后衍生出来对于生人的诅咒……”

两人望了一眼这刚刚烧完的天守阁，也是唏嘘不已。

“惊悚片？《铁男》这种？”黑泽明问道。

囧，我想说我真的没看过这么老的电影好吗。后来大家列举七十年代恐怖片的时候，《铁男》可以拎出来作为代表了。

“不是这种，不同于西方的依靠特效和血腥手法来制造恐怖效果，我是要利用人的心理。黑泽明大人，你要知道很多人心里都有着害怕的东西，如果在影片中能够将这种恐惧心理放大了呢？”川弘千信解释道。“有些东西你原本是不怕的，可是看过听过之后难免会在脑海里留下了印象，这就是潜意识了。只要将他们害怕的东西放大就可以了。”

“行了，滚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黑泽明把本子扔回来给他。

川弘千信有点懵，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又让对方生气了。

而他后面才想明白，老头子执着于电影的追求一生了，他说过一句很有格调的话：我从来不会为票房拍电影！

而自己这种以捞票房为目的去拍电影的作法，又撞上枪口了啊。

他翻开本子，除了签名之外，黑泽明还给自己在扉页写了一条寄语：脚踏实地，务劳开拓。

他点点头，神情认真的把本子收好了。

“黑泽明大人，剧组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川弘千信犹豫了一下。“可是我真的不爱吃牛肉，这三个月差不多天天吃，有些人都吃吐了。蔬菜真的挺好的，维生素含量也高，尤其用来做关东煮是非常美味的。还有我不喜欢喝白酒，我觉得啤酒就挺好了……”

“赶紧滚蛋！”

黑泽明脸都黑了，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你这蠢货，蔬菜有什么好吃的，怎么咬都咬不烂。牛肉才是美味，富含营养吃了又浑身上下都是干劲！

喝什么啤酒？啤酒根本不是酒！

愚蠢的毛头小子！

川弘千信揉了揉腰间，再深深恭敬的看了一眼这位令人敬佩的大师，鞠了个躬，回身走了。

“喂，小子，有困难你可以来找我。”黑泽明朝他喊道。

川弘千信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举起一只手，挥了挥。

黑泽明一直记得眼前这一幕，少年走在坦途大道上，而旭日初升，朝阳辉映着他面前的路。

第2章 名家

JD区。

“江”为深川、“东”为城东，不过“江东”早在江户时代就已开始使用，当时是指本所地区或深川地区，广义指隅田川东部。而作为东京都的特别区之一，像是一群孩童中并不起眼那个，锦糸町、龟户副都心为昔日的大繁华街，自古以来就是繁荣的下町地区，90年代之后才成为东京新景点而快速发展。

从神社后侧一条后街街口四丁目的位置，一间书店静静立在那里。

一位满头白发却精神抖擞的老者正在门口整理着书摊，很快发现了书店旁边在墙根探头探脑的少年。

他推了推老花眼镜看清楚了些。“哦，千信君回来了啊。”

“嘘～～”

少年伸出手指在他嘴边示意噤声，又指了指斜对面。

老者回身忘了一眼斜对面的不动产事务所，面容和蔼对他说道。“哦，幸子啊，她出去了，好像是带客人去看房子了。你的便当放过来我这里了，让我帮忙给你。”

“太好了！”川弘千信背着背包就进来书店，到门口的时候冲他微微鞠躬。“广野爷爷，中午好。”

“嗯，中午好。”老者朝他微微点头，和蔼笑着。

背包先放了下来，自己坐到柜台后面，双手合十拇指轻按着筷子中部。“我开动了。”

然后才打开面前的便当狼吞虎咽扒了起来。

广野原见此称道。“小千还真是品行直率啊。”

呃～～川弘千信不由一怔，这话怎么又觉得有点耳熟，似曾相识。

那套繁琐的礼仪仿佛已经根深蒂固，很多时候都是下意识的做了出来，都不走脑子。

白色的木盒子分格了六块，里面是样式精美的饭团和菜色，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在东瀛，便当绝不是随便吃吃作为填饱肚子的东西，而占有比较重要位置的饮食文化的代表。

尤其在学校中，学生们历来有交换便当的习惯。对于他们而言，就像人的衣着一般，也是学生的“面子”。

便当要是乱七八糟的样子，可以想像他好像也邋里邋遢，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次又拍夜景吗？现在才回来啊。”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广野原坐了过来柜台外面，跟他闲聊着。

“算是吧，不过杀青了，就是全部都拍完了。”川弘千信说道。

“哦？全部拍完了啊，那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看到黑泽君的电影了。”广野原双目有些狂喜。“想想都令人兴奋啊。”

“算是吧，后期制作不会太久的。”川弘千信一边吃着。

“是这样啊，黑泽君也是我们一代人的榜样呢。”广野原说着。“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崇拜他呢，而且，最近听说他以后不拍电影了吧。毕竟年纪也大了啊。”

“放心吧，还会拍的。”川弘千信非常笃定。

几年后的《乱》才是他的收山之作吧。

“那就好那就好，但也要保重身体才行啊，川弘君你也是啊。”广野原有些心疼望着他。“你黑了啊，也瘦了。在那边吃苦了吧，孩子，你还这么小啊。工作很辛苦吗？”

“没有，我就干一些杂活儿，开机之后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尸体都轮不到我演。”川弘千信无所谓道。“黑泽明导演是对大家严厉了些，但是我们都吃好睡好，挺好的呀。”

最后一口便当扒光了，川弘千信满足的长长打了个饱嗝。

“给我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广野原面容和蔼，朝他伸出手着。

“好吧，麻烦你了。”川弘千信也不客气。

“不客气。”

广野原拿了便当盒去洗干净，川弘千信先出去看了看对面的不动产事务所，透过玻璃看着里面，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啊。

回来书店看了看有没有什么新书，突然想了起来，又看向书架左下角翻了翻，回到柜台看向自己背包下一摞的一模一样的书，薄膜还没撕呢。

嘴角抽了抽，他从抽屉拿出了账目又翻了翻。

八嘎！

“这该死的年代啊，一个简直令人窒息的时代！愚昧的民族啊！一帮渣渣，等老子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川弘千信又从抽屉一边掏出一个眼镜盒，取出来黑框眼镜带上，拿出镜子理了理自己发型。

自己并不近视，他的视力非常好，特意戴着这副平光镜，只是为了增添一分儒雅气质，有时候走在大街上也能装老成几分，眼镜款式自己设计的纯黑色粗框，低调、平和。

这个时代的审美，恕我不懂欣赏，还是按自己眼光来好一些。

“千信君，你刚才说什么？”广野原正回来，没听清他刚才的话。

“没什么，广野爷爷，我的书一直很畅销，但是这本《解忧杂货店》为什么还卖不出去？”川弘千信扬起一本朝他问道。“我上次让你推销你推了没有？我让你做问卷调查你做了没有？”

“是！我都向客人推销了，也询问了原因。”广野原认真回答他道。“我特地强调这是川弘千信先生的作品，但还是没多少人买。”

“原因呢？”川弘千信推了推眼镜，跟自己预期的差太多了。

“是，买你的书的年轻群体比较多，但是我问他们的时候，尤其是一些女学生，看过的就说不好看。没看过的，或者是同伴跟她说的不好看。”广野原说道。

“不好看？”川弘千信愕然。

“是的！”广野原点点头。“据她们说，应该是说，这本小说科幻又不像科幻，爱情又不像爱情，更没有推理题材。出场人物也多，绕绕弯弯的，故事和情节也不清不楚，晦涩难懂～～好像原话就这些了。”

“好了我知道了，让我想想，广野爷爷辛苦你了。”

“不客气。”

川弘千信搬了把凳子出去，在路边闷着头抽烟。

他这一世文抄了那么多书，也是掂量了许久才决定把《解忧杂货店》拿出来的。彼时，自己已经是名声在外的畅销书小说家了，安一个“著名小说家”的标签也未必不可。

把这个拿出来没别的意思，装x！

穿越重生不装哔，锦衣夜行还乡归。

他就不喜欢这么平静，巴不得跳上东京街头告诉全东瀛你们很快就要经济泡沫了，然后一片讽笑质疑，再然后过了几年那些人被啪啪啪打脸。

这就爽了！

那也有点玩脱了。

也是衡量了许久，就拿了《解忧杂货店》出来。

再过几年十年，人们就回过头来发现，早早有作家预测到了今天这一幕。在他笔下的《解忧杂货店》中，通过穿越时空的来信，帮助女主角在楼市崩盘之前躲过一劫。

要知道，书中几条时间线，有些还没有发生！

后来的经济崩盘了，大阪大地震，已经被写出来了。川弘千信还放了点私货，后世对于那时候经济现象的分析。借助里面其中一个女主质疑为什么几年后会经济崩盘，然后未来那三个人就给她简单解释了一点，当然这是在原著是没有的。

信我者，发家致富！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本书真的没法融入这个时代，先是出版社退稿，害他差点自己掏钱自费印了。

后面找了个规模小一点的接下了，对方也是看中他现今的名气，但是也不愿承担全部风险，川弘千信就最后和他们半自费。收入也是差不多入半，一本书从出版社出来按一千日元分销出去的话，扣除了杂七杂八，两边再分一分，川弘千信实实在在的到手350入了口袋。

现在看来，都没有销量。

不好看？！

看来确实太超前了。

亏我一直担惊受怕的不知道一本《解忧杂货店》砸下去会引起什么效应，合着没人看？

行吧到时候就哭死吧你们，赔死你们丫的。

这时候几位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说说笑笑正过来，川弘千信掐灭了烟，坐远点别挡着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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