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争渡》——李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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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狮镇

白茫茫，饕风漫雪，寒梅立岭头，素雪堆千里。

北方，遐方绝域的石狮镇，代代为农的村民心知天灾可怕，及早就补救完庄稼归来和家人团聚。天色暗了下来，透过纸窗依稀瞧见三三两两的身影，粗菜薄酒间听闻几声笑声。

石狮镇的村口有两只大石狮子，三米长的身躯，四肢粗壮，前腿站着，后腿蹲着，尾巴垂在地上，大脑袋裹着茂密的鬃毛，毛尖一绺一绺的，那宽大的狮头朝天，狮子鼻粗长，鼻头乌黑，两双不怒自威的眼睛，摄人心魄。

关于石狮子的来历，镇上的村民也不知，有老人说起，祖上是逃难的荒民，路遇这片荒地，看到石狮雄伟壮观，便在此搭建茅屋居住下来。

从此，有路人，逃难人，无家可归之人路过，便前来借宿或者讨一口饭吃，主与客闲谈，谈其过往，倾诉各自命运的坎坷，有的人放下，便在此地搭一间茅草屋，到如今成了一个镇子。

村民渐渐多了，关于石狮的传闻也多了。有人说石狮子是老天爷心怜凡间，降下两头石狮镇压此地鬼怪，也有说石狮子是仙人坐骑，因犯天规，被点化石像流放人间。传闻真假先不结论，唯一确认的是，石狮镇的名字是两头石狮演变的。

镇子旁的大山脚下，只见一位少年背着背篓往村里走来。少年名叫李道真，约莫十一二岁，干净清秀的脸庞，稚气未脱，有着一双褐色深邃的眼眸，瘦瘦小小的身体，穿着一件厚实的黑棉衣裳。

李道真嘴里哈着热气，那长长的眼睫毛沾着霜，寒风刮得两侧脸颊通红，冰凉的小手交叉抱于胸前取暖。雪下的深了，路最不好走，腿脚不在灵便。双腿扎在雪中如同被灌了铅，抬腿迈步，身形摇摆不定，留下身后一排七扭八歪的脚印。

吃力的走进村子，来到一家茶馆门口，牌匾书写四个大字“仙人茶馆”。如有修道之人看见此牌匾，必定会找茶馆老板质问，区区凡人妄与仙人挂钩，即便修道者也不敢自称为仙人，都以道友，贫道称呼。

茶馆老板若是说不出个由来，让修道人认同，砸了牌匾和茶桌事小，血溅当场事大晚已。

李道真拍了拍瘦小的身体，抖落身上的雪，眨了眨双眼。“咯吱”一声，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阿公，我回来了”李道真搓着小手，捏捏耳朵喊道。

“孩子回来了。”掀开布帘，老人弯着腰，拄着一根竹杖，皱巴巴的脸上有双慈善眼睛。

“道儿，喝一杯姜糖茶暖暖身体吧。”老人拿着茶壶说道。

李道真放下背篓，抓出一把草药，咧嘴一笑“阿公，这是我采的活络草，紫隐滕，还有冰铃焰花，之前和阿公打赌之事可不能反悔，采到冰铃焰花便要教我修道之法，反之我甘愿平淡一生，不寻阿爹阿娘。”李道真默默看着阿公，小手攥的紧紧，眼中有着期待。

柜台边，正用木勺往抽屉取来红糖，生姜片，茶叶，泡入杯中的阿公，听闻此话，白眉一沉，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李道真手中的冰铃焰花，脸色渐变。

乍然怒道“此花生长在石狮山顶的寒潭底，你如何得知？冰冻三尺，你小小的身躯潜入寒潭，就不怕死吗？阿公，把你养大，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说完，抓起茶杯，把泡好的姜糖茶扔出了门外，打碎一地。

平日间慈祥善目的阿公，转眼换了一副模样。李道真一时间不知所措，眼里渐渐有泪花打转，小手发抖，嘴巴抿得很紧。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发出轻轻的抽泣声，声音不大，却听着让人心疼，眼泪克制不住，拿手一次一次的擦拭。只听“哇”的一声，啜泣的更大声了，号啕大哭起来。

“我要找阿爹阿娘，我很想他们！阿公说话不算数，骗子，骗子，骗子！”

“我没有不珍惜生命，我砍了树枝，用网子绑在上面，把花打捞上来的！”李道真坐在地上，一抹鼻涕一把泪哭道。

阿公心头一震，看着孩子哭成泪人，心似被割了口子，皱巴巴的脸上不是滋味。

内心迟疑，眉头紧锁，难以做出抉择，后悔当初就不该有打赌之事，弄成这副局面。

挣扎一番，还是下了结论。我不能失信了孩子，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他一辈子…想着想着，心里又出疑问，究竟是谁告诉他寒潭有冰铃焰花呢？

老人走到少年身旁，蹲了下来，伸出大拇指擦掉孩子眼泪道“道儿，阿公答应了。但你以后要答应阿公三件事，可好？”

“答应了？哼，我哪有阿公这么小气，别说三件，十件我也答应。”李道真泪眼变成笑眼，边哭边笑道。

“是谁告诉你冰铃焰花在寒潭底。”阿公问道。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臭小子，刚还答应阿公十件事。这都不肯说”阿公气急。

“阿公你记性真不好，是三件事。我与他有约定，不能跟任何人说。”李道真认真回答。

“你与阿公也有约定，怎么三件还抵不过一件？”

“约定就是约定，答应就不能反悔，阿公这么做，便是让我不守信。”

询问无果，阿公愁眉不展。脑中念头急转，搬来石狮镇之后，我便知寒潭有冰铃焰花，但诓骗孩子的事我还做不出来。

是村民不经意中发现，孩子又正巧得知？这大雪漫天，寒潭更见不着底。冰铃焰花种子，又只会在冬天开放，村民不可能看见。石狮镇难道还有高人？能不被我所察觉，除非有隐匿手段，又或者修为高于我。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果出于目的接近道儿，我便杀之。

李道真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双目微红一张小嘴委屈道“阿公，我的姜糖茶没了。”

“有，阿公这就去给你泡。”

“阿公你说爹娘在天上，我学会飞就能见到他们。”李道真一脸认真道

“天上有妖魔鬼怪，你怕是要吓尿裤子。有长九颗脑袋的，有面目长满眼睛的，有长舌妇吃腐尸的，还有最喜欢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妖精。”阿公恐吓道。

李道真全身一激灵，寒毛立起，表情都不自然了，心里又是怕又是好奇。

“怎么？害怕了？”阿公挑眉嗤笑道，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下，热水倒入杯中，一股茶香飘散而来。

“喝完姜糖茶，便去睡。明天辰时，阿公教你修道。”

“是，阿公”李道真回应道。

凡间有神灵

幕夜聆风，夜空闪烁着点点星光。

李道真躺在床榻上，两手枕头，顾梁发楞，脑中闪过一人。

那天，李道真与阿公打完赌约，便开始四处向镇上的村民打听冰铃焰花的下落，村民们多数一问三不知，几日过去，还是毫无头绪。

有一次去看望王老伯，两人闲谈中，李道真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王老伯知道冰铃焰花的下落，竟然是在石狮山顶上的寒潭底。

李道真将信将疑，询问王老伯是如何得知，王老伯却不肯说原由。李道真道谢拜别后，向村子里打鱼的陈老农借了网子，找了把砍刀，背着背篓上了石狮山，并且顺利将花带回。

李道真回想阿公怒目的神情和话语，知道冰铃焰花下落的人，似乎并不简单。

石狮镇的王老伯，算是镇上的困难户，晚年孤独一人，因无人照顾，甚是凄惨，最后沦落到在镇上讨食，也可称作是乞丐了。

平日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脏兮兮的头发，数月不见得洗，又衣衫褴褛，一身灰袍衣裳也破了几道大口子，走起路来，一条老腿颤颤巍巍，迈不了大步子。

也经常受到镇子里小孩子的嘲讽，左一口“王乞丐”右一口“王老儿。”但王老伯为人不计较，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镇上的人都知道王老伯可怜，李道真有时会给王老伯送去饭菜。也有不少民风淳朴善良的人，拿着自家种的粮食蔬菜，接济王老伯。

王老伯虽过的清贫，但也不会挨饿。

李道真，想着“明天带上好酒好菜感谢王老伯，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打定了主意，唏嘘摇了摇头，便不再去想。

翻了个身，伸手在床榻墙边拿了本书，阅读起来，书名叫《广天异闻游记》，讲述有位叫广天的修行者，游天下所遇所见之闻。

李道真四岁时，阿公遂授识文。另授古人观书之巧，李道真也是有天赋，养成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平常人看一本书，需七日，李道真一日便可读完。

看书也成了李道真的乐趣，阿公书房藏有群书万千，闲来无事就会沉浸其中。

有兵法，药材，医学，地史云云…。八年的时间，李道真阅读无数，比平常人一生所看的书都多，若在一方国家里，也可当学富五车之士。

…

朦胧的月光转过曲折的回廊，夜已深了。

翻至《广天异闻游记》第二十四页，李道真眼睛闪动，嘴角上扬几分淡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原来人间有神灵居住。”

“行至钟山下，偶闻有神灵，天东有若木，九墟九阴渡，人首定为头，神形似龙身，风雨为食，视为昼，瞑为夜……。”

“冀州游遇昆仑丘，众神之地，门面有九，九门有开明，开明身似虎，虎身有九头，皆是人首……”

……

书中还有人间的趣事。

人间曾有一头野驴在云山中吃了一株仙草，灵智不再蒙昧，学人打坐，心意清净间感受到天地之气的流动。

自此便在云山中自学修道，五百年后，修道有成，飞升神界，被神灵收入门下。

也有杀人成瘾，无恶不作的土匪，遇见游历人间的佛陀。老和尚想将其感化，土匪不屑，挥动屠刀便朝老和尚脑袋砍去。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起佛文，一道道佛言裹挟着金光，冲入土匪的脑中。

土匪只感到脑中传来一阵轰鸣声，痛得双手抱住头，面目狰狞，砍刀也掉落在地，嘴里有细语声传来，那是自我的忏悔。

挣扎片刻，“噗通”一声，只见土匪双膝跪地痛哭，嘴里念叨“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我不如一坨屎，屎都当肥料，可我连一坨屎都不如！”

老和尚甚是欣慰道“阿弥佛陀，善哉善哉。这股恶源老衲就收下了。”

从此，土匪弃恶从善，凭着自身武艺高强，保护着附近的村落。

……

《广天异闻游记》里除了记录正能量之外，也有魔头屠戮人族的村落，男女老幼只要是活的，都会被吃掉血肉，魔头不会直接杀了你，更享受慢慢吃掉你的过程。

其中有一段记录，让李道真愕然愤怒。

有魔神计划数年，在各方布下噬灵血祭台，将方圆千里内的十亿生灵活活炼死。

那日，血光蔽日，无尽地血色雾气盘旋在上空，血雾不断翻涌形成巨大的血色漩涡，满目的尸骨遍野，死去的生灵化成厉鬼在嘶哑地嚎叫，如同炼狱降临人间……。

人族，兽族，神族得知后，怒不可遏，联盟诛伐魔神。

魔神以一敌三，落入围攻，挨了数掌杀招后，连忙施展秘法，重伤溃逃。

遥远的历史里，人族和兽族都有一段惨无天日的往事，神族天生有伟力，瞧不起无能的人族和兽族，当成奴隶使唤，而魔族，更喜欢把人族和兽族当成食物。

人族和兽族诞生之时，属于低等种族，在神魔厮杀的时代里，凭着种族繁殖的能力，才没有被灭绝。

人族比兽族聪慧，在天地之间感受到一股气，这股气和神族的相似，但又不相同。人族想要将这股气融入自身，开始了漫长的思考和推敲。

桑海桑田，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东南之地，有位自称鬼谷先生之人，集合百家之长，创立了人族修道的第一本法门，从此人族打开了修道之途的大门，开始崛起。

一千年之后，兽族也拥有了适合自身修行的法门。兽族诞生之时，便拥有强壮的肉身，是天生的战斗民族，同等级的对决，人族被兽族近身，几乎是碾压的优势。

人族有大能，为锻炼肉体上的薄弱，观灵山河川，观日月星辰，开创了练体，走上肉体修道的道路。

经历数万年，人族，兽族，各自都有强者坐镇。

与魔界斗争了数万年的神族，主动邀请人族兽族结盟，一起对抗魔界之主，神族实力又远在人族兽族之上，曾被神族奴隶，被魔族视为牛羊，奴隶和死亡相比，选择前者是正确的。

没有绝对的实力，人族和兽族只会成为神族对抗魔族的牺牲品。

合上书本，李道真思绪万千。

如果这一生，我的命运是要被神魔奴隶和威胁生命，我不会甘心，凭什么我就得这样活着。既然强者为尊，强到无人可以左右我的命运，强到我可以保护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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