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震天下》： 我有乐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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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有乐器了

“爸，我要买钢琴。”

“啥是钢琴？”

“钢琴就是可以用手弹的乐器。”

“多少钱一个？”

“老师说要几千块钱吧。”

老爸说：“儿子，你猜咱家有多少钱？”

张奇声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又不挣钱，又不管钱。”老爸张树林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那你就知道要钱，几千块钱，能装一屋子了。”其实张树林也不知道几千块是多少，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个月十几块钱的工资，去掉一家吃喝，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不借钱就不错了。张奇声大声说：“老师说我有音乐细胞，长大了肯定能当个音乐家！”张树林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少扯犊子，就咱这家庭还能出音乐家？再说了，音乐家能当饭吃。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接我的班吧。”

看到儿子垂头丧气，张树林有点儿不忍心，安慰他说：“奇声啊，咱家是真没钱，你要是相当音乐家，不一定非得买那啥钢琴啊。”张奇声问道：“那能买啥乐器，小提琴、吉他、手风琴……了。”老爸连忙说：“停，打住。你说这几样，我基本都没听说过，肯定也老贵了。知道你为啥叫‘奇声’不？”张奇声问道：“为啥？”老爸吸了一口旱烟，说：“因为你出生的时候，一哭起来，嗓门特别大，本来我想给你起名叫‘大声’，后来镇上的一个下放干部，也就是你徐爷爷，给你改成了‘奇声’，说是‘大声’太土了，‘奇声’文雅一点儿。”张奇声问道：“我要买乐器，你跟我说这些干啥？”张树林说：“傻小子，这还不明白，乐器是发声，你自己也能发声，还不用花钱，还好携带，干嘛花钱费事买乐器呢？你自己不就是乐器嘛。”张奇声想了想，虽然知道这是老爸不想花钱买乐器的借口，但是也有点道理。最主要的是家里可能真没钱，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一个‘红灯’牌的收音机了。

张奇声无奈地说：“好吧，我再问问王老师去。”说着就出了家门。老妈李翠花从厨房追了出来，喊道：“早点回来吃饭！”

这是1976年的初夏，张奇声已经10岁了。他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四周的景色，边走边唱。

蒙省东北的初夏一点也不热，度过了漫长的冬季之后，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万物生长、鸟语花香。

走着走着，张奇声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知道家里的情况，老爸老妈都是三十二岁。大哥张大山十四岁，大姐张美英十三岁，都没上学，在家里干干零活。妹妹张美莲八岁，上小学一年级。一家六口都要靠老爸一个人微薄的工资养活。

只是自己才第一次有了个‘远大’的理想，就遭受挫折，心情有点儿失落而已。其实他自己也不是真正知道所谓“音乐家”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去王老师家，而是先去找自己的两个师傅。他觉得这两个师傅都是世外高人，虽然他们自己不承认。这两个师傅，一个是和尚，法号“了空”，一个是道士，道号“出尘子”。镇上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多大年纪。但是都知道他们二人有本事，高深莫测。

张奇声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医院也治不了，让他家里准备后事。没办法，老妈李翠花听人说这一僧一道是颇有本事的，就让张树林抱了儿子去找他二人救命。这僧道二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还真把张奇声救下来了。从此，张奇声就常常往山上僧道二人的木屋跑。

了空和出尘子也很喜欢这个嗓门大的小子，并且偷偷收他为徒。但是外人并不知道此事。

张奇声溜溜达达到了小木屋。了空和出尘子都在打坐，他大喊一声：“师父！”声音像炸雷一样，把两个师父都吓得跳了起来，骂道：“这个兔崽子，当初就不该教你，真是‘教会徒弟，害死师父’啊！”张奇声笑嘻嘻地说：“那说明师父教得好。”了空问道：“你今天过来干什么，又来蹭饭啊？”张奇声回道：“这次可是大事，师父，你听说过钢琴吗？”了空不屑地说：“这有什么稀奇，想当年，我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别说钢琴，就是更好的的东西，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在……”说到这，了空突然停了下来。张奇声忙问：“在哪儿？”了空叹了口气，说：“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有机会再告诉你。”张奇声也就不问了。

出尘子说：“奇声啊，你问钢琴干什么？”张奇声回答道：“老师说我有音乐细胞，以后可以当音乐家。可是我家没钱，买不起钢琴，啥乐器都买不起。我爸还出了个馊主意，说我自己就是乐器，因为我声音大。”

出尘子和了空相视一笑，同声说道：“你爸还真有见识。”张奇声生气地说：“你们都取笑我，为老不尊。”出尘子摇头，说：“非也，非也。你天赋异禀，声音奇大。加上我二人教你的功法，你的声音别说当乐器，当武器都行。”张奇声说：“我读书少，你别骗我。”了空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读的书多，不会骗你的。”出尘子接道：“我二人都是粗通音律的，将你的天赋和音律结合，你必成为一件奇门乐器，也可以成为一件奇门兵器。

张奇声被他二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的希望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他拍拍胸脯，说：“好！那你们就再教我音律，我要做奇门乐器，我要给自己起一个响亮的名号，叫……，叫‘奇声大侠’。”两个师父一听，哈哈大笑。了空说：“好，有志气！只是你现在可不能出去乱说啊。时机还不成熟。”张奇声好奇地问道：“师父，你老说时机，时机的，啥时候是时机啊？”了空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据我推算，应该快了。”张奇声“嘁”一声，说：“我不管啥时不时机的，我就是要做音乐家，做大侠。”出尘子甩了甩拂尘，说：“好，那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教你音律。”

张奇声辞别了两位师父，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去王老师家里求证，他总觉得两个师父不太靠谱，以前也总被忽悠，留下后遗症了。

到了王老师家里，他又把那番话说了一遍，当然没说两个师父的事，王老师听了，笑笑说：“可以啊，其实用自己的声音演奏，在古代就有，叫‘口技’。而且，口技弄得好，确实比乐器还厉害，这种方式变化更多，更灵活。”听王老师也这么说，张奇声终于放心了。尽管他知道老爸肯定是胡说的，但是这次算他蒙对了。

谢过王老师，张奇声飞快地跑回家去。回到家里，他兴奋地对一家人说了‘口技’的事。老妈不懂这些，但是这总比去外边淘气惹祸强。只有妹妹美莲好奇地问：“哥，啥是‘口技’？”张奇声：“你个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妹妹“哼”了一声，说：“不就比我大两岁嘛，有什么好神气的。读书成绩还没我好呢！”张奇声说：“去去去，成绩好有啥了不起的，以后我要当音乐家。”老爸敲了一下桌子，说：“都别吵吵了，快吃饭。”一家人吵吵闹闹地吃完饭，各自回屋休息了。只有张奇声兴奋的睡不着觉，在炕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梦里边还嘟囔着“音乐家、大侠”。

第二章 师父领进门

一觉睡到天亮，张奇声被老妈叫了起来，匆匆吃过吃过早饭就往外边跑。妹妹美莲跟了过来，拉住他说：“哥，我也要跟你去。”张奇声不耐烦的说：“一边去，你去捣什么乱。”美莲说：“老妈说我比你稳当多了，才不会捣乱呢。”老妈李翠花看见了，说：“你就带她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老妈下了圣旨，张奇声只得无奈地带上妹妹，怏怏不乐地向小木屋进发。美莲一路上蹦蹦跳跳，不停的问这问那，张奇声也懒得理她。美莲也不在乎，还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一会儿，到了山上的小木屋。两位师父早就听见了美莲的声音，迎了出来。了空说：“美莲啊，你怎么来了。”美莲说：“和尚爷爷好，哥哥说今天学口技，我跟来看看。是在这学吗？”了空疑惑道：“口技？嗯，也可以叫口技，是在这学。”美莲跳着拍手，说：“好啊，好啊。我也要学。”出尘子说：“行，你也学。不过，你哥哥是学口技，你就学唱歌。”其实，美莲也不知道口技是啥意思，不过，她知道‘唱歌’是什么。所以就说：“那我学唱歌。”出尘子说：“好，让你哥哥学口技，你先吃点好吃的。我刚采的果子。”美莲一听有好吃的，歌也不学了。跟着出尘子进屋去了。

了空把张奇声带到屋后的一处空地，对他说：“我先教你基本功，你看着。”于是了空摆了个姿势，大声唱到：“啊——，啊——，咪——，嘛——……”张奇声听的大笑起来，他捂着肚子说：“笑死我了，什么密密麻麻的。”了空瞪了他一眼，说：“无知顽童，这是基本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想当年，我在意大利的时候……，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我先给你讲一个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

张奇声一听老和尚又要长篇大论，转身就想跑，还没等他动身，就被了空一把揪住了。了空说：“小滑头，又想找打。坐好，听我讲。”张奇声见逃跑失败，只得坐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听老和尚讲故事。了空说：“当初有个叫达芬奇的小孩想学画画，……”刚说到这，张奇声突然打断他，说：“好奇怪的名字啊。”

“达芬奇是意大利人。

”

“意大利是哪？”

“意大利在欧洲。”

“欧洲在哪？”

“欧洲在亚洲的西边。”

“啥是亚洲？”

“亚洲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叫中国吗？”

“中国在亚洲。”

“中国和亚洲哪一个大？”

…………

老和尚恨不得一掌拍死他，这个念头刚一起，了空赶紧双手合十，口中念道：“罪过，罪过。出家人不可杀生。”张奇声很奇怪，老和尚为什么突然说“罪过”。他还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一个生死劫。

了空念了一边《心经》，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总之，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孩想学画画，老师让他先画鸡蛋，……”张奇声又想插嘴，了空大喝一声：“闭嘴，先听我说完。”张奇声只得乖乖的闭上嘴，因为他发现老和尚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一样。了空说：“那个小孩就天天画鸡蛋，画了一个月，终于不耐烦了，就去质问老师，老师说‘你现在画一个圆圈’，他就画了，结果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圆真的画得很圆。老师说‘这就是你天天画鸡蛋练出来的。’你明白了吗？”张奇声想了想，摇摇头，说：“我还是不太明白。”了空说：“我再给你讲一个神射手练箭的故事……”张奇声马上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练。”说着，站起来，学着老和尚刚才的样子，“咪咪嘛嘛”的唱起来。

美莲吃完了果子，出来看见哥哥唱着奇奇怪怪的歌，就说：“真好玩儿，我也要唱。”于是了空又教了美莲一遍。美莲很认真的开始唱起来，比哥哥唱得好多了。两个师父对美莲很是赞赏。张奇声看了，就更卖力地唱起来，好像要和妹妹比赛一样。

唱了半天，两个人都累了。出尘子说：“行了，都歇歇吧，明天再来再接着练。”张奇声就领着妹妹回家去了。

回到家，老妈问他们，今天学了什么。妹妹抢着说：“今天可好玩儿啦，我们学唱歌。”说着，就“伊伊啊啊”的唱起来。李翠花听她唱得奇怪，也不懂是什么，但是只要孩子开心就好了。于是说道：“小莲唱得真好，洗洗手吃饭吧。”得了妈妈的表扬，美莲扬起小脸儿，骄傲得不得了。张奇声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什么也没说，就去洗手吃饭了。

之后的日子，张奇声一有空就去师父那里练基本功，妹妹也会隔三差五地跟着去。美莲就是规规矩矩地学唱歌，张奇声除了学唱歌，练习两个师父教的各种功法。出尘子还教导他说：“万物有灵，唱歌不是人的特权，你听鸟儿虫儿也会鸣叫，甚至风声雨声，也很动听，那就是它们的歌声，那才是天籁之音。人类的很多做法都是和大自然学的，那才是不竭的宝库啊，好好用心体会吧。”听了出尘子的教诲，张奇声开始更加勤奋的练习。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会世间所有声音，不仅做一个音乐家，还要做一个真正的“奇声大侠”。

基本功练得差不多了，了空又开始给他讲音律的知识。了空说：“音律在中国就是‘宫商角徵羽’，外国就是‘都来米发索拉西’。其实这也就是个名称，任何声音只要有规律、有节奏，都可以变成音乐。但是这些只是基础知识，创作好的乐曲，主要还是看心境、感悟。你还小，长大以后就会慢慢明白的。”

说着，了空又拿过来一本古琴谱和一个木鱼，时快时慢地敲起来。张奇声听着这平时很单调的木鱼声，现在真的好像乐曲一样舒服。他问老和尚：“师父，那你平时念经怎么不这样敲，好听多了。”了空说：“念经是要心诚、心静，敲的简单就是让人全神贯注、物我两忘，所以不需要花样，越简单越好。”

张奇声也不是很懂老和尚说的大道理，但是了空也不介意，他相信时机一到，自然了悟。

张奇声就这样和师父们越学越多，越学越深。他自信离自己成为音乐家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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