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大神逍遥游》——开心小哥》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茁芽》——山落雨。
第一章 杀马特少年
给未来一点时间,让梦想将他填满;给梦想一点时间,让未来没有悔恨。
公元2006年,当《两只蝴蝶》与《老鼠爱大米》风靡全国之时,华东某废品处理厂却发生着一场鲜为人知的争斗,一场涉及爱恨纠葛、道德伦理的无名之战,后世对这场战争的记忆只存在于幸存三人的脑海,书中绝无记载。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炎炎烈日下的废品厂飘着一股恶臭,但在一片杂乱的废墟中心却有一处空地,仿若一方净土,其中有两男一女以三角之势对立,杀气腾腾。
“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一身着背心短裤的少年,手提着半米木棍,一身健实的肌肉一看就是个运动爱好者,他一脸杀气的立在一个报废的冰箱跟前,怒目瞪着面前的一个杀马特公子。
“锋锋,别这样,我们是纯洁的,我们只是游戏中的情侣”那女孩似是胆怯的立在一旁,破烂不堪的衣服漏洞百出,一双足有十公分高的休闲鞋让她的身高达到了一米六,似是几天没洗过的黄发蓬散在白花花的脸旁。
“毒毒,不要和他解释,我喜欢你,今天你二选一,选他我认,选我定不负你!”那杀马特小子看着真是嚣张,但却遮不住他的颓废,脚登沾着泥泞的红色帆布鞋、下身泛黑白色紧身六分裤、上身T恤似是碎花桌布,一条银光链条由颈部垂至腹部,再看那头发,五颜六色七长八短。
“我尼玛!叫嚣是不是,今天你这顿打免不了了!”运动少年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直冲杀马特少年,而一旁的黄发女见此迅雷不及掩耳一把将其抱住“不要这个样子,我不爱他,我们是一个家族的,只是虚拟,别这样,我怕”女孩带着哭腔,似是悔但更像是害怕“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和他一起玩了还不行吗?”
杀马特少年听到女孩如此一说,面露难色,抬起那爆炸的“狮子头”,微扬45度,眼角的泪珠一泄而下“我本以为爱情是纯粹,却无非虚拟,我可以退出,但我愿将颓废进行到底,以此祭奠我曾经以为的真爱,葬爱有理、颓废无罪”说完他转身便走,但却未行几步便再次回头,朝着女孩哭喊“毒毒,如果这个男人对你不好,回来找我,我永远等着你回来,记住我的名字,杀马特钢棍,我的爱只为你停留”。
“我去尼玛的……”一声咒骂,运动少年一下甩开女孩,飞奔至杀马特跟前,一个拳头将他打倒在地,随即一顿脚踢“小子,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发那些暧昧短信,我绝对让你挨一钢棍”。
杀马特钢棍唯唯诺诺的倒在地上,地上的滚烫让他触地之处有如火灼,可他却不敢抬头,更不敢起身,嘴角还挂有一丝血迹。
运动少年拉着女孩走了,临行前他曾蹲下身悄悄的留下一句话“我是那女的花二百块钱雇的,因为你给她买不起最新的时装,懂了吗?穷鬼,这妞我泡定了”。
微风渐起,一张数经雨水的报纸随风而起,敷在了杀马特钢棍的脸上,他没有去扯下那褶皱,随后整个废品厂传来了八神庵经典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杀马特钢棍,俗家姓名尚云南,家在东北的一个偏远山村,出生的时候父母因为一心向往画中海南美景所以为其取名尚海南,但十五年前他的父亲到云南探亲一去杳无音信,因此他的母亲改其名为尚云南,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去云南找回父亲。
如今十六岁的尚云南已经辍学,因为姑姑嫁到了青岛,所以他也来到此地,所谓跟着老虎有肉吃,可尚云南这位富婆姑姑却对他不闻不问,仅是将他送进电子厂,从此半年音信全无。
无聊与繁琐的工作让尚云南无所适从,宿舍车间食堂的三点一线更是乏味至极,要知道人若是无聊透顶,撒尿都能滋出花样,想当年若不是无聊,某许姓士兵不会为哨所铺路从而震惊军区,这位尚姓仁兄也仿照前辈,在宿舍墙壁鞋底拍字,书“尚云南找爸爸”。
短短六字,震惊厂区,领导让他粉刷墙壁,另交千字检讨,这可为难住了这无聊少年,莫说千字检讨,当初若能连贯写下600字作文也不至退学来此,提笔难书之下,一个声音传入耳中“去网吧下载一个检讨范本,改一改交了就好!”
“网吧”,多么陌生的字眼,但这一去可就“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尚云南堪称网络奇才,短短一月已从不会开机到单聊QQ,继而学会了风靡当时的网络游戏。
网络的虚拟让他无法自拔,游戏的快感让他废寝忘食,靓妹的嗲气让他难以自控,一个小小的视频请求,让他半天时间从一个朴实少年,变作“非主流成员”,爆炸头、紧身裤、胸前挂个长链珠。
孙悟空临凡、贝吉塔转世,亦或是超级赛亚人地球遗孤,世人从此已无法看透他的真身。
领导的另眼、同事的嘲笑,称尚云南的妆容为“移动花圃”,坊间更有传闻“下班一见尚云南,纵观审美已惘然”,面对无情嘲讽,常人当面羞心愧,而网毒至深的少年竟还自吹“潮流先驱非宵小可以染指,你的嘲笑只能升华我的孤傲”。
三月前,游戏中偶然结识一青岛少女,名作“毒毒”,由此初入“爱河”,难以自控,结为游戏情侣,一声嗲气“老公”叫的他血脉喷张,为了在游戏中装大款,他每天省吃俭用,下了工便跑去网吧,几个月下来工资全用来为他的游戏情侣买时装,二人更是打的火热。
尚云南是经常“一掷千金”的土豪,毒毒是萌里萌气的嗲妹,二人现实中也有谋面,然而就在尚云南四处借钱准备为那个“伴侣”买最新时装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约他再次见面。
挨了一计重拳的尚云南带着肿肿的腮帮和一身尘土回到厂区,虽是半年工龄,可这奇装异服可是厂里的一道风景,他本人也称得上“名人”,按说这般打扮非得被开除不可,但尚云南就是那个让人摸不清的人,谁也不知道厂领导为何对他熟视无睹。
“喂,小藏獒,咋啦?”。
刚走进大门,守门的元大爷将其喝住。
“这脸是挨打了?”元大爷虽言语不敬,可却显出一脸慌乱,一计重拳着实不轻,整个右腮高高隆起,似一露胆的篮球。
“没事儿,被驴踢了一脚”尚云南故作坚强,可话一出口刺痛无比,忙着用手去捂。
“和大爷说说,谁打的,不行咱就报警”元大爷一脸紧张,老人年近七旬,膝下有一孙子正值十六,与这尚云南相仿,所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因此他对尚云南格外亲近。
“没事大爷”嘴上如此,心里满是委屈和“失恋”的痛苦,嘴角血丝仍在,那腮上泛起的红肿甚是胀痛。
元大爷是一个热情人,将他拉到床前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条湿毛巾“小尚,你才十六吧,正是大好年纪,有些事你现在不懂,听大爷一句,回去念书,你这么混可是要后悔的”。
一口水一条毛巾,足够温暖一个心灵,尚云南心里也有了一丝暖意,要知道在这半年除了电话那头的妈妈爷爷奶奶,以及游戏中的追随者还没有人对他如此热情,“大爷,我不爱学习,也学不会”。
“和玩比,谁也不爱学习,大爷也不懂大道理,可我知道没学问吃亏”。
“大爷你不懂,网上都说学习不好的孩子能当大老板。”尚云南振振有辞,但更像是为了自尊,替自己的现状找一个理由,实话实说厂子里的生活早已让他对那个离去的校园怀念无比。
“那是说学习不好,并没有说辍学的孩子,你天天泡网吧,能有什么出息”,元大爷有些急躁。
听着元大爷的唠叨,尚云南实在是有些心烦“谢谢大爷,我先去宿舍了”,把毛巾往床头架上一挂,便走出了值班室,心里在想着“我爷爷都没这么说过我,你算老几。”
说是去宿舍,其实记吃不记打,走向了厂区大门外,又朝着网吧走去。
元大爷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暗自感叹“唉!网络游戏当真是害了一大批孩子!”
键盘噼噼啪啪的敲打声,带着耳机都能听见的咒骂声,这烟气缭绕的地方就是尚云南的“仙境”。
打开电脑,登录游戏。
本想着现实受辱在游戏中发泄,可一个个对话框的显示让他一脸尴尬的红晕。
“听说你被毒毒现实的男友打了?”
“兄弟不要怕,我们支持你”
……
还有敌对的人满世界的叫嚷“现实的怂货在游戏中养女人,被打丢人吗?”
……
他不敢在游戏里多待一秒,他的“天堂”如今已是蔑视他的“地狱”。
又气又恨,恨不得砸电脑,可他又能怎样,拿起手机拨打那个女人的电话,可打了不下五十个也不见接听,再打对方已关机。
气冲冲的走出网吧,因气愤满脑子都是空荡,半年的工资换来倾心人一顿有预谋的暴打,如今人去财空,更是无颜再进入那心灵寄托之地,被人骗了,被人耍了,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
再次回到厂子,因为要和“毒毒”见面,早与与同事换了工,今晚直到明天半夜他都得在工作线上,但眼下这般情形他根本无心工作,找遍了同事想要再做交换,可谁都不愿夜里做工,这里不会有人因为他有伤在身就对他照顾有加,反之这非主流少年在众人眼里不过是拿来取笑的另类,巴不得他出糗。
顶着疼痛的身躯加之内心的创伤他换上了工作服,这一刻他开始想家了,在家里他是所有人的心头肉,没有这些委屈,这些劳累,更不会有人拿他当猴耍,可社会不是家,他也不到该面对社会的年纪,一切美丑他无法认清,一切善恶他无法辨别,一切对错他也无法认知……
忙于手中的活计,内心如翻腾的江水,脑海中透出四个字“我要报仇。”
隔天下工后,异于往常,他没有拖着疲惫去网吧“逍遥”,而是回到宿舍饱饱的睡了一觉。
四五天过去了,他都没有去网吧,但一份复仇计划成然于胸。
尚云南再次将连续两天的白班与人交换,这样一来他足有三天时间去施展“复仇计划”。
毒毒是一个高二的学生,距离尚云南所在工厂仅有十公里。
这一天他还是一身非主流的打扮,在那个异常闷热的早晨,他坐着公交前往毒毒所在的学校。
这不是周末,但他知道毒毒一定会在放学后去网吧游戏,于是他决定去静等“鱼儿上钩”。
可是尚云南找遍了学校附近却没有一家网吧。
心中满是怒火,头顶炎炎烈日,浑身透着汗水,随着急促的脚步,他头晕脑胀,浑身乏力,眼前的情景越来越模糊,走起路也东倒西歪。
当他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家医院,因为中暑他晕倒在学校外面,被好心人送到了这里。
“你打电话叫你家人来吧,把医药费给我报了,是我垫付的,我看你是严重的营养不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这样!必须做一个全方面的检查”大夫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看样子一脸沉重。
尚云南根本没住过医院,听这大夫如此一说自己也有些恐惧,“复仇大计”只能暂时放下,可他能打给谁,在这青岛他只有一个姑姑。
不一会儿的功夫,姑姑便赶到了医院。
来到诊室,一脸的慌张神色,直奔大夫而去“大夫,我侄子呢?他在哪?”
姑姑叫尚佳宁,是大学毕业,今年32岁,在青岛有很好的工作,怕是打单位直接赶来,还穿着高跟鞋和职业装,看那一脸焦急还是很关心她的侄子。
“那不就是你侄子嘛!”大夫也有些诧异,病房就俩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姑姑回过头一看,眼泪唰的一下就夺眶而出“你……你是云南?你咋成了这个样子……”
确实在常人眼里真的无法接受尚云南这番怪异装扮,加之瘦骨嶙嶙,面黄无神,当姑姑的哪有不心疼,这可是他尚家唯一血脉。
尚云南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姑姑哭成了泪人,也只是翻了个白眼。
穿着高跟鞋跑前跑后可有些受罪,一番检查,等待拿结果的时候,尚佳宁终于开口问出了憋在嘴里的话“你咋混成这样了,你到这来干吗?”责备的口吻,失望之下却夹杂着心疼。
“我怎么了?我又没死。”不知是否打小就不喜欢姑姑,还是怨恨她这半年不管不问,尚云南出言不逊的顶撞,肌黄的脸上还挂有一丝不屑。
尚佳宁看着叛逆的侄子没有继续言语,想着伸手去触摸他的头,以此安慰,可却被尚云南刻意躲开。
检查结果尚云南严重营养不良,想来也该是如此,每天工作繁重,工作之余又热衷网络,吃不饱睡不足,身体哪能跟得上。
然而就在尚佳宁与大夫商讨治疗方案之时,尚云南以上厕所为由跑出了医院。
浑身无力,头晕脑胀,此时他也无心再施展所谓的“复仇大计”,只想回到宿舍好好的睡上一觉。
要说这次中暑也算老天救了这孩子一命,他所谓的“复仇大计”竟然是想着去勒索恐吓,来弥补自己金钱上的损失,不知是否动画片看多了他还有着完美的逃脱计划,至于计划的全部“意外”的与《名侦探柯南》的某一个桥段如出一辙,成功当然不可能,但这罪过可是足以让这孩子永无翻身之日,或许当他长大以后会对炎炎夏日充满感激。
回到工厂已是日落,看门的元大爷再次将他叫住“小尚,来,大爷炖的鸡肉,来尝尝”。
值班室内,正中地上摆着一张方桌,上面放着电热锅,里面翻滚鸡肉让整间屋子都弥漫着美味气息。
说来确实饿了,况且很久不知肉味,虽是有些身体不适,可这美味难挡,嘴里早就泛起了口水。
与元大爷相对而坐,一个硕大的鸡腿肉被元大爷送进自己的碗里,当真无法拒绝,急忙往嘴里扒,也不管是否烫灼……
正吃着津津有味,大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纷纷起身来到窗前。
来者正是尚佳宁和他的丈夫金志远。
看到车门打开后姑姑的出现,尚云南有些惊慌“坏了,元大爷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就说没见我回来”说完便钻到了床底。
尚佳宁夫妇来到值班室门口,借着门口的灯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尚佳宁眼睛红肿,面色焦急“大爷,你认不认识厂里一个叫尚云南的小孩,他回来没有?”
元大爷打量了一下二人,一脸疑惑回答到“认识,不过你们是……”
“大爷,我是云南的姑姑,这位是我的爱人,我很着急,麻烦你带我去找他吧!”尚佳宁说着就拉起了元大爷的胳膊,看样子是有些迫不及待。
“慢着,看你们衣着应该生活的挺好,可对这孩子咋就这么不上心”元大爷一把甩开了尚佳宁的胳膊,他是打心底怜惜尚云南,自然出自内心的责备“按说姑侄也是至亲,怎么现在的年轻人对血缘都如此淡泊。”
“大爷,你听我说,这孩子现在必须跟我走,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自己去找。”尚佳宁再次握住元大爷的胳膊,急得直跺脚。
“大爷是这么回事,我的这个妻侄去年说啥也不上学了,现在的社会不上学没出路,就是想让他出来受一阵子苦,不是不管他,你快带我们去找他吧!”金志远在一旁也是一番解释。
听这一说元大爷似乎气消一半“那也不能让这孩子这样,他懂啥,你看看他现在……”
“大爷,你是好人,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自己去找……”尚佳宁打断了老大爷的话,在他眼里陌生人的误解根本无所谓,眼下尚云南有病在身,她一刻也不想耽搁。
元大爷沉默了几秒“他就在我的床底,你们姑侄有啥意见自己去说吧,我在外面凉快一会儿”元大爷也是不想再让尚云南在这厂子浑噩度日,离开这里才是他该有的人生,而这一切只有面前这个女人可以做到,谈不上出卖,这是成年人该有的选择。
尚佳宁冲进小屋,不顾姿态,趴在地上掀起了床帘,尚云南正趴在地上,见到姑姑却还是一脸的嫌弃“这老头真不讲信用”,说完打床底爬了出来“你来干什么?”。
“云南,跟姑姑回去吧!咱不在这干活了,回老家去,去上学”尚佳宁哭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孩子都快瘦成了干尸,她伸手本想去拉住尚云南的胳膊,可刚抬起一半便收了回来,他知道侄子是真的不喜欢她。
“姑姑,你就让我在这吧!我不喜欢上学,在这挺好的”尚云南违心的说着,方才门外金志远与元大爷的话他也听的一清二楚,可眼下他还不想放下他以为的自尊,不想承认当初辍学的错误。
“不去上学也行,跟我回去,把身体养好。”
“姑姑,你别说了,我刚和人家换了两个班,你让我怎么走”尚云南一脸的不耐烦。
这时金志远走了进来,尚云南对姑父一直有一种畏惧,见他进来到嘴边的话也就收了回去。
“云南,有啥话回家说,天已经很晚了,别耽误元大爷休息”虽是和颜悦色,可尚云南却不敢反驳,只是低头不语,见侄子不再言语,尚佳宁上前拉起了他的胳膊,二人随着金志远一起走出值班室,与元大爷道了别三人乘车离开了工厂,朝着市区驶去。
金志远开着车,不停的通过后视镜看着尚云南。
“云南,还是不想回去上学吗?”
“不想”尚云南坚持着自己曾经的决定。
“还有一个月新的学期就开始了,你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你能少说话吗?去年要不是听你的,他能这样吗?”尚佳宁听着金志远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她认为当初出来打工是金志远的主意,如今这番境地该是他一手造成,理不在此,谁让金志远是她老公,有气当然得撒在他的身上“一天天以为自己神机妙算,你当初的肯定呢?看你以后有啥脸在爸妈面前吹,自以为是”。
对尚佳宁的指责金志远根本不为所动,当然这种犀利言语他早就习以为常“云南,明天和我去工地吧!工厂那边咱不去了,跟我跑十天工地,如果你还坚持不上学,我再给你安排个工作。”
如此也正顺了尚云南的心意,对那个工厂可以说没有一丝的留恋,重回校园早已是心底的期盼,但那份不知所谓的自尊却依然作怪,他需要一个台阶,虽然事关自己的未来,可他终究处在那个正值那个叛逆的青春期。
第二章 悔悟尚未晚
车子行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尚佳宁的家,150平的房子宽敞大气,高档的装修雍容华贵,收拾的干净整洁,似是一尘不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金志远与尚佳宁是大学同学,目前就职于青岛某建筑公司,虽仅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可在公司也算是高管级别,年薪更是达到了五十万。
在邻居家接回了三岁的女儿一一,尚佳宁开始做饭,眼下侄子严重的营养不良必须要按着大夫的建议好好调理,在去工厂之前,夫妻二人就已麻烦邻居帮着买好了食材。
金志远有文件要写,所以在等待晚餐之时回到书房忙着工作,在客厅之内小一一不停的打量着尚云南,奶声奶气的说“哥哥,你是孙悟空还是贝吉塔?”
这小姑娘是看见尚云南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误以为是动画片《龙珠》里面的超级赛亚人。
“哥哥是比克大魔王,专吃小孩子,你怕不怕啊?”虽然还依然头晕脑胀,但对眼前这个小表妹还是喜欢的不得了。
“不怕,我有奥特曼,专打坏蛋”
……
吃过晚饭,尚云南洗了个澡便早早的休息去了,可尚佳宁却硬拉着金志远在客厅看了很久的电视,直到后半夜……
第二天早上尚云南没有起床,也没人打扰,一直睡到了中午。
“当当当”
正睡得沉,突然的敲门声将他惊醒。
慵懒的睁开眼,走下床开门一见是金志远。
“该起床了大少爷”
“姑父,我还想再睡一会儿,昨天中暑,脑袋实在是难受的厉害。”耷拉着脑袋,一副似醒还睡的样子。
“越睡越沉,走吧,你姑姑交待让我把你送到他们单位”
“去他们单位干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快点,二十分钟时间,穿衣洗漱,快!”
哪里需要二十分钟,现在尚云南的状态是洗脸基本靠擦,刷牙基本靠漱口,算上穿衣五分钟足矣!
坐在车上,看着繁闹的大街和高耸的建筑,尚云南左顾右盼,他喜欢这个城市,这些金志远也看在眼里。
“云南喜欢青岛吗?”
被金志远打断了新奇的环视,“还行吧,可我还是要离开。”半年工厂劳累,早已让尚云南萌生退意,他喜欢这个城市,可这里也是他的伤心地,只要在这他就忘不了被戏耍的过往,那可是他半年的薪水,虽然只有两三万。
金志远当然不知道尚云南之前的感情与金钱纠葛,听他如此一说也生出了些好奇“为什么你要离开这里,想好了回去上学吗?”
这一反问,尚云南却不知如何做答,吞吐的说到“我……我没钱……这么大的城市哪有我的地方。”
“钱呢每个人都需要,大城市生活更需要钱,你想过以后靠什么赚钱吗?”
“还没有”
“该想想了,你妈独自支撑那个家,你想想她多累,你有个好的前程他也能早点过上舒坦日子,你已经十六了,我说这些你该明白吧!”
尚云南知道这又是一番说教,可纵使他叛逆,母亲在心中的位置还是无比重要,那瘦弱的身板承担着多么大的负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不上学,她比任何人都难过,家里的情况多么的特殊你知道,说句不好听的,没有你的话你妈妈不至于这么累,也许你爷爷奶奶早就扛不住这些打击,既然他们拿你作为寄托和精神支柱,你就得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起他们的期望!”
金志远一边开车一边滔滔不绝的讲着,尚云南将每一句都听的仔细,因为每一句都砸进了他的心坎。
“还有,对你的姑姑你也得体谅,他两个哥哥都失踪了,你也是他的期望,虽然他还有一一,可那不妨碍他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
……
车停在了一个高档的写字楼门前,金志远在给尚佳宁打电话“汇报工作”,尚云南静静的坐在车里,想着母亲,想着爷爷奶奶……
不一会儿功夫尚佳宁也坐到到了车里,开到了一个大型的商场门前,光看这商场外面就知道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地方,当然是贵的不一般的地方。
金志远开车走了,尚佳宁带着侄子走进了商场。
“姑姑,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尚云南知道此来目的,但方才被姑父说开了窍,这一问无非只是想和姑姑说句话而已。
“买衣服啊!你相中哪件就买哪件,不用省着,你姑父花钱。”尚佳宁过得很幸福,说话都能看出脸上的得意。
若说什么是潮流顶端,当时非主流的杀马特有一句口号叫做“时代的领航,潮流的先驱”,作为非主流家族的杀马特钢棍,尚云南当真是被这满目琳琅刺的目不暇接。
来到一家运动品牌专卖店,店员一见尚云南装扮便凑上前来“嚯,这小帅哥这穿着打扮。”
尚云南知道这是蔑视,在厂子里他已经习以为常,可在姑姑面前被人这么说还是有些羞愧。
“你这话啥意思?”一旁的尚佳宁见她对侄子评头论足很是不爽,怒目瞪着店员。
“没有没有,就是看着新奇,这么时尚只在网上见过。”店员一边说着一边朝里面走,看样子是不想接待了。
“哎!你站住,你往里走又是什么态度?”
“美女,你脾气这么大我惹不起躲得起。”
店员阴阳怪气的,想必是看着这姑侄一个职业装,一个衣着破烂不像是消费的起,但这言语轻蔑却惹得尚佳宁也跟着快步往里走,看架势是要和店员干一架。
“姑姑,要揍她吗?我帮你。”一旁的尚云南紧随着姑姑,在一旁助阵。
专卖店经理急忙走过来,看着尚佳宁怒气冲冲直接训斥起了店员“小张,你什么态度,顾客就是上帝,你怎么做的,上一边去,一会儿再教训你”,训斥完店员转头笑对着尚佳宁说到“她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如果选择在本店消费,您的商品我们一律八五折给您,您看怎样?”
看着经理态度良好,尚佳宁也不是惹事的主,整理了一下头发,清了一下嗓子“走,去隔壁”说完转身便走,尚云南紧随其后。
“哎……”经理还打算挽留,毕竟顾客临门,开张才能赚钱不是。
隔壁的店也是运动品牌,价格更是不菲,尚佳宁只管看着顺眼就让尚云南试穿,连衣服带鞋子,一番挑选最后全下来六千多元。
拎着一大包衣服故意的在方才那个店门口站住歇脚。
“云南,我们再去那边那个休闲服饰看看,只要你喜欢,姑姑什么都给你买!”
方才那店员听得真看的切,像个罪人一样的偷偷望向经理,巧的是那个经理也正在看着她,怒气慢慢的憋大招“一个个的狗眼看人低,也不看自己什么货色!”。
拎着姑姑专门为自己买的衣服,尚云南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这些衣服是他仅在广告中见过的大牌,试穿的时候就觉得穿在身上舒适无比,脚上的运动鞋更是如履绵软,他不再去想什么游戏、什么杀马特时尚。
跟着姑姑又回到了单位写字楼,姑姑只是中午休息时间陪着他去买衣服,现在,必须回去上班,她让尚云南在楼下的一家快餐店等着金志远开车来接。
尚云南把东西寄存在了快餐店,走出去坐在了门外的长椅之上,他喜欢这个写字楼,他想看看在里面工作的人都长什么样子。
看着眼前穿过的人们,西装革履、仪态优雅,在他看来这些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成功人士,而过往的行人也将这杀马特当做一景,此时他也终觉得这些人看他的眼神不是对潮流的向往,而是对颓废的嘲笑,这不该是正常人该有的奇装异服,回想起元大爷和姑父的话,他羞愧不已。
游戏中的窘境可以关机,可现实中呢?
游戏给了他现实遥不可及的地位和追崇,他在游戏中初尝恋爱,可游戏给不了他现实所需的一切,可他却在虚拟中消耗现实,你可以在游戏中说是大款,可在现实中你无法吹嘘你是游戏的王者,那真的不值一提,甚至遭人鄙视,网游的研发或许无错,但人应该节制,生活才是快乐之本!
从此游戏中再也没有了杀马特钢棍的身影,现实中却有了一位回归正常的翩翩少年。
姑父来到之后尚云南请求带他去理发,把头发染成黑色。
看着方才一路之上的教导初见成效,金志远沾沾自喜,在尚云南染发的时候他拨通了妻子的电话,那是在炫耀,是成功后的喜悦。
在金志远的眼中这孩子身世可怜,他今天所有的变化并不是天性如此,这都是家庭所导致,这没有半点责备他母亲之意,那也是个苦命人,丈夫在外生死未卜,一家四口的重担独自承担,这样的女人本身值得敬佩。
隔天,金志远将尚云南带到了工地,这是他们公司开发的一个楼盘。
回归正常装束的尚云南虽然依旧瘦弱,但精神上已经不似从前那班萎靡,几日不曾去过的网吧如今也不再去想,而金志远带他来工地的目的可想而知。
立在工地之内,一幢大楼已起地三十余米,百十民工带着安全帽忙于手中活计。
“云南,你看那个穿迷彩上衣的工人,你认识他吗?”
尚云南顺着姑父所指,那有一个迷彩衣着的民工正在与人合力抬着一些钢管,那人被晒的皮肤黝黑,但久于电脑前的凝视让尚云南的眼睛看不清那人脸面,他悄悄的前行,突然他发现那人竟是同村的山子,是比自己大四岁的儿时玩伴。
几年不曾见过,都说他在外面发了财做了老板,忙于生意四五年不曾回家,可怎么也不能想到他如今这般模样。
“姑父,山子怎么在这?都说他当了老板啊!”尚云南满脸的疑惑,因为山子做老板的事情满村人都知道,而且她的母亲还四处炫耀。
“人都虚荣,离家在外,年纪轻轻的谁也不想被说不如人”这倒是人情世故,人活一张脸,哪怕强颜欢笑。
“我去打个招呼”尚云南心想着既然同乡相见,问候自是无错,可他年纪尚浅,这其中复杂不明也在情理,金志远立即将他唤住“你去不是让他无地自容,他不认识我,我也是看了他的工人资料才知道是你们村的,你别去打扰他。”
尚云南还是不明,尤其是为什么他的母亲要在村里说那样的大话,难道他不知道儿子的处境。
“为人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做人渴望别人羡慕的目光,他妈如此,你妈也是一样,你是她的支柱,你没能力,难道以后让她被人欺负?或是弄虚作假的吹嘘自己的儿子?”
金志远似乎抓住了尚云南的软肋,那就是他的母亲,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大道理摆在眼前他未必能懂,可若是涉及母亲,他一定会感同身受。
事实证明金志远的确心思缜密,尚云南心里已经幻想到了自己无法保护母亲的情形。
“你的母亲也一样不想让你比别人差,你现在小,以后你也会争强好胜,你想像他一样吗”
“当然不”
“那你还不好好学习,你买那些衣服是山子俩月的工资,可确不足我一周薪水,人生的路转折点在你,考大学,找好工作,给你妈买名牌住高楼,姑父这般一本正经自己也受不了了,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明白了,我要回去上学,我要考大学,我要让我妈过上好日子,我要为我妈撑腰。”
听到这,金志远长吁一口气,“好,收工,今晚加餐,大龙虾!”
有些开导就是那么的回事,长篇大论的讲道理未必受用,因为太过远离亲身,甚至只浮于想像,至理名言谁都能说出一大堆,但谁又不是拿他当做一碗鸡汤,当时觉得爽口无比,但却不如一个馒头能解腹中饥饿。
第二天早上,尚云南起的很早,姑姑姑父都有工作,不能总围着他,今天他决定自己去工厂辞职。
说出来今天的行程,却遭到了姑姑的阻止“也没啥行李,不用去了,我等会给你们厂长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就行。”
当初来到青岛,只听姑姑说是那个厂子正在招工,没想到她居然认识厂长,自是一脸的疑惑“你认识我们厂长,以前怎么不说?”
“我也不认识,他是我同学的父亲,若没这层关系,你早被开除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变成这样他都不打电话通知一声,也有些过分。”尚佳宁当初只是想着把尚云南接过来进工厂受点苦,半年不去探望也只是想让他早点打了退堂鼓,可若不是他中暑晕倒在外,真不知道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失策。
“可我想去看看元大爷”尚云南还是懂些感恩,也难怪,在这半年元大爷没少开导和照顾,临行在即,再见不知何年,去见一面多少留个好印象。
“那你就让你姑父送你去,辞职的事我打电话就行”
“不了,我坐公交去,回家前我还想看看青岛的样子。”
“那好吧,给你拿五百块钱,办完事早点回来”。
得到了姑姑的允许,他决定早早的前去,胡乱的吃了一口饭便走出了家门。
现在他想重新开始,那之前游戏中的屈辱因为几日的亲情呵护也淡忘了许多,那是谁都不知晓的荒唐,既然荒唐就让他永远沉在自己的心底吧,毕竟也为游戏中风光一时,错在自己。
公交车穿过青岛的大街,虽然清早,但人群已经开始忙碌,这是他到过得第一座城市,见到过最华丽的人群,这里有他向往的生活,或许以后他会去往更多的城市,但这座城永远在他心里,就像是英语再差也会说“Good morning!”因为那是充满新奇的开始。
来到工厂门前,望着工作了半年的地方,这里给了他人生第一份工作,第一笔收入,虽然无比厌恶,但意义非凡。
“大爷,我要走了”趴在值班室的窗户上,望着屋内打扫地面的元大爷,这一声多少还有些不舍。
突然出现的小伙子让老大爷一脸诧异“你是?”
确实此时的尚云南与之前判若两人,更加秀气,更加的精神“大爷,我是小尚啊!”
老大爷一脸惊愕,走出值班室,站在门口上下打量,转而面露笑容“这才对嘛!多精神的小伙子,以后好好干”。
“大爷,我想请你吃顿饭再走!”在这个厂子,老大爷是他唯一的朋友,离别在即,当然想要表示一下谢意。
“孩子,大爷还能活几年,有出息了回来看看就行,早点走吧”。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推。
“大爷,跟我走吧,一顿饭而已。”尚云南一再请求,可元大爷再三推诿。
“大爷,不吃饭坐一会说会话咋也行吧!”
“小伙子,年纪小走走弯路可以,但凡事趁早,别留遗憾,大爷过来人,一辈子的遗憾到死也弥补不了”说着元大爷退回了屋里,就再也没有吱声。
离开厂区,他心里想的不再是那终日放在脑海的游戏,离家半年,终于要回家了,再一次思念起了母亲。
母亲一直与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其实尚云南还有一个叔叔,但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了,十五年前就是抓到了偷孩子的畜生,打探到了叔叔的大概去向,所以父亲才只身前往云南,这一去就再没了消息,姑姑当年考大学曾想报考云南,一边上学一边打探父亲下落,可最终因为分数不够没能成行。
尚云南对父亲没有一丝的记忆,他走的时候自己只有一岁,父亲也仅二十岁,村里人都说父亲生的帅气,到了云南勾上了富婆,母亲在家成了秦香莲,这猜测不无道理,因为在十年前家里突然收到了莫名的十万汇款,妈妈和爷爷当晚就把钱全烧了,但除了妈妈和爷爷奶奶谁都不知道内情,也包括姑姑。
在姑姑家住了半月有余,姑姑每天都按着大夫的建议煮饭烧菜,再次去检查的时候,尚云南的一切身体指标也都趋于正常。
踏上了北去的火车,尚云南兴奋无比,似乎看到了那久违的校园在向他招手。
坐在车上无聊,打开手机,QQ图标一直在闪烁,那是他的游戏家族群消息,点开之后满屏都是祝贺和羡慕。
“恭喜毒毒喜获最新时装”
“真漂亮,这钱花的值了”
“真羡慕”
“走了钢棍,又来了铁杵,毒毒真幸福”
……
尚云南苦笑一下,退了那个QQ群,也删掉了所有的游戏好友,突然他发现板面上仅剩一个灰灰的头像,那个QQ号码是他自己一年前帮妈妈申请的,可妈妈不懂网络,更是没有一部可以上网的手机。
十六岁是懵懂的年纪,或许一点伤痛就能改变他的所有观念,当然有些伤痛注定是受之无错,不去管他是否只是暂时悔过,这一张回程车票,注定改变一生。
人的命不是天定,但有章法,这个世界永远不是浑浑噩噩,也自然没有浑噩之人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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