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纪实》——河岸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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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失

那一年我18岁，高中刚毕业。那一年，我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一份并不体面，但是安稳的工作—看太平间。

看太平间虽然说出去晦气，但其实也是一个美差。一天只要登记好尸体，把他们一个个码到冰柜里，就完成了任务。太平间里面还有一个老头，天天笑呵呵的，看上去很慈祥，但只要一提到尸体，就突然会冷起来，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那是我来的第一天，院长领我来到太平间的值班室，这个院长头上有点儿秃，带个眼镜和假劳力士，虽然他让我叫他叔叔，可是我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怪，总是感觉，他隐瞒了一点什么给我。

“老张啊，以后这个小子就跟着你混了，这个可是我新认得的大侄子，你可别亏待他。”院长说着哈哈的笑起来，还不时的拍着我，不知道一个院长为什么手劲这么大，拍的我都要吐血。

“得了，院长，这点你还信不过我吗？”他掐灭了烟，走到我旁边，我这才看清他，这个老头估摸有60岁，面目血色，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尸体特有的味道，让人有一点反感，关键是嘴角一个手指头粗的洞，让人看了发汗。

他俩寒暄了一会，我把东西放在值班室的床上，收拾一下。过了一会，院长就走了，临走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看不出来他什么地方像是要害我，但总是觉得他笑里藏刀。

“看嘛呢？看你年纪不大，暑假出来打工的？”那个太平间的老头问我。

“嗯，以后您就是我师傅了，您说啥我就听啥。”我回答道，还在暗暗为自己的机灵点赞，这时候那个老头突然把眉头皱在了一起。

“怎么，你是十一月生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说。

“嗯，您怎么知道？”我也挺奇怪，按理来说，不应该把我简历投给这老头吧，我也没提起过，更不可能他以前就知道，这个人脸，看一眼记两年，我也不记得见过他。

他狐疑了一会，又笑了起来说：“我猜的，我猜的，你看我这个老糊涂，还不给我这个大学生同事倒杯水喝吗？”说着就要去拿壶，走了两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被我抓捕到了，他好像在可怜我。

“那个，孩子，院长知不知道你是十一月出生的娃娃？”他开口了，把我从联想里扯了回来。

“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确定，毕竟简历那么多，他不一定会全看吧，更何况是生日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孩子，我这个人无儿无女，我是看你真是个好孩子才奉劝你一句，这个地方，能不待就不待，出去什么工作不好找，这个工作又累又晦气。”他说着，从自己口袋里面摸出一个木头钉子放在值班室的桌子上。

“如果你非要这份工作，记住，孩子，千万不能对尸体起歹心，看见尸体身上的金银首饰，也千万不要动，动心也不行，会遭报应的。你自己一个人值夜班的时候，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要打开那个太平间里最后面的那个柜子。”他说着，脸色变得铁青，然后转身就走了，也没给我倒水，嘴里嘟囔着什么。

就在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这个穿着白大褂，身材高挑，但是脸上的皱纹暴露了她的年龄。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吧？你好啊，我是这里的耳鼻喉科主任，你叫我王姨就好了。”她面带笑容，有一种母性的亲和力。

“是啊，王姨，我叫马志刚，你以后就叫我刚子就成。”我回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主任好像很看不起那个老头，这让我很奇怪，她对我这么热情为什么会看不起一个老头子？

这个老头子也没搭理她，转身就离开的值班室，这个王姨回头看了一眼，走到我旁边跟我说：“这个老头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回想一下，这个老头就告诉我别打开最后那个柜子，也就是这么多啊。我就如是的告诉了这个看上去不错的女人。

“他有没有告诉你，十二点以前，要把所有尸体都放到冰柜里面？”她回头关上门，小声跟我说，“你提防着点，我看你是个好孩子，不忍心看你被这个老头子害死。你记住，如果晚上他要你一个人值夜班，千万不能打开那个柜子，不管你听见什么都不能回答。”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王姨看见我的表情，立马就明白了我的心思：“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他要害你？我告诉你，其实这里以前有两个看尸体的人，后来另一个失踪了，这个老头的工资就变成了双倍，我们其实都知道和这个老头有关系，但是你知道，鬼神一类，都是一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所以一直没能破案。但今天你一来，他立马就不高兴了，是不是？是不是他还劝你离开，我怕这是他最后的警告，希望你明白，这个地方没有你想象的你们简单。在这个地方，你不得不信那些东西。”

这个时候，那个老头子慢悠悠地打开门，拿着一串钥匙，这个钥匙就是普普通通的冰柜钥匙，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一个钥匙上标着114，是用红色笔写下来的。

“王姐，你还没下班吗？”这个老头的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现在看来，竟然有一点发怵。

那个王姨也没搭理他，转身就出了值班室。到了门口，背对着老头的时候，还给我打了一个手势。

等这个女人走了以后，我和这个老头子独处着，十分尴尬。突然，这个老头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锦囊。

“孩子，给你这个。”说着，他递给了我，“无论如果，这个锦囊不能离开你十米远，你睡觉要带着，吃饭要带着，但是你千万不能打开它，不然这里你就别待了。”他口气十分严格，有一种老人的威严。

“好了，师傅，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天，我应该干点什么。”我问他，眼盯着这个锦囊，不知道到底自己应该听谁的。

“走，跟着我去收拾新来的几具尸首。”他说着，起身给我拿了一件破衣服，“给你别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老头子和那个王姨到底该信谁，他俩我都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交情，为什么一个说要害我，一个说要帮我。这个时候，那个老头拍了一下我，说：“想家了吗？”

“没有，才刚出来历练，想什么家？”我是跟我爸爸赌气出来的，放了狠话不赚一万不回家，现在要是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一辈子。

这个时候，那个老头突然满脸堆笑，跟我说：“孩子，我那个钥匙落在值班室了，你年轻，腿脚麻利，你去帮我取回来吧。”

这个小事我当然是答应了，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回忆王姨告诉我的话，这个老头刚才是不正常，明明拿了钥匙非要放在值班室里，在加上刚才的表情，一定有蹊跷在里面。

过了一会，就在我刚要道太平间的时候，在一个拐角处，我听见了那个老头子的声音，他在用一种很奇怪的方言打电话，这种方言我是一点也听不懂，这更让我觉得有问题，支开我，然后联系同伙。哼-妈的，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我正要发火，这个时候，那个老头子突然换了一种不那么流利的普通话，他开的声音极大，我听出来他是和那个院长在说话，好像是在说他要辞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这就奇怪了，他不是想弄死我吗？自己辞了职弄死我还有什么用？再说了，一个以前看太平间的老头，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吧。

过了一会，他挂了电话，我又等了一会，然后到了太平间门口，他一边埋怨我慢一边接过钥匙打开太平间的门。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平间，几个停尸床，几排冰柜。但我们一进去，就有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他把头转过我冷冰冰的说：“看那里，”说着他指着一个普通的柜子，“那个柜子，无论如何不能打开。不能对死人有歹心。别把锦囊离身，记住这几点，你就可以安然无恙。如果你不听劝，我也没办法。”

我点点头，现在还在想，到底自己应该听谁的。这个时候，那个老头子打开一号冰柜，里面是一个女人，脖子那里被人划了一刀，一看死的时候就不安稳，两只眼闭的很不自然。

“把她背出来。”那个老头说，他此时面无表情，但把我吓坏了。

“她躺的好好的，为什么把她弄出来？”我说，这个时候，我觉得这个老头是不是思想不正常。

“我要看你有没有歹心。”他说着，把柜子完全拉了出来，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生前一定是一个美女，只是现在冻成一根冰棍了。我走上前，把手放在她胳膊上，一股冰凉传遍全身，就是那种死人才有的冰冷，吓得我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了？怂了？”那个老头戏虐的笑着。

“没有，只是手滑了。”我强行装镇定，然后走过去一把把那个尸体背起来，就在这时候，才感觉不对劲，她不是死了吗？谁往我耳朵里面吹凉气？

第二章 懂规矩

这个时候我已经浑身冰凉了，但还是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成想，这个老头先开口了。

“小伙子，记住我说的，这个尸体不简单，我让你第一次就背这个尸体，是有用意的。”他说着，就领着我往前面走，我就一声不吭的跟着他。那股冰凉真的钻透了我，这是一种没来由的恐惧。

没走一会，他就让我把尸体放下了，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个角落和平常的角落没有什么区别，但一眼望去，总感觉这里似乎阴暗了一点。

大概过了十分钟，一辆殡葬车停了下来，停在了医院门口，那个老头也招呼我把尸体背起来。这一次再背，就感觉好多了，冰凉的感觉消散了很多，但尸体还是那么僵硬。

到了门口，我看见一个估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倚着殡葬车正在抽烟，这个男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但他一张口，我就察觉出了异样。这个男的说话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他说话，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张叔，怎么？新来了一个小伙子？”他看见我们，立马就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了，然后说，其实他这个时候还是笑着的，但语气，没有什么情感。

“没得办法，孩子愿意来，咱也不能拦着不是？”他说着，就招呼我把尸体放在殡葬车后面。那个司机打开车门我才看见，其实殡葬车后面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空间，没有什么制冷，什么防腐。

“小子，今天晚上一起去吃个夜宵吧。”他看我搬完尸体，递给我一根烟说。这个人虽然说话冷冰冰的但感觉人还不错，毕竟也算是同龄人，还是有一种亲切的。

“谢谢哥，今天晚上，我还有陪着我师傅去收拾太平间呢，改天我一定请你。”我把烟退回去，笑呵呵的说。没成想，我这个一笑，他还笑了，一种轻蔑的笑：“一条老狗，临死还要找个年轻人陪着吗？”他把烟插回去，但马上又拔了出来，点上：“兄弟，听我的，今天你不抽完这根烟，你活不过今天晚上。”他刚一说完，那个老头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磨磨唧唧干嘛呢？还想不想干了？”他骂道。

“张叔，我和这个小子说说规矩，等一会，马上就成了。”他回头说，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点人声音的感觉。那个老头也不好说什么，转过身子就走了，那个年轻人立马就把烟插我嘴里，“快吸啊！”他好像很着急，好像也有点生气。

我猛的吸了一口，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感觉的味道，很香，但是很苦。我吸完这一口，那个年轻人就立马把这个烟从我嘴巴里面拔了出来，掐灭了，扔在口袋里，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上了车。

等到他的车开走以后，我和师傅一句话都没说就回到太平间的值班室里，那个老头到了值班室倒头就睡，没几分钟，就睡的跟个死猪一样了。我却被呛的不行，满嘴都是那一种说不出口的苦味。

迷迷糊糊的好像到了后半夜，我听见外面有高跟鞋的哒哒声，声音很大，步调很快，我想要爬起来，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我只能任由这种哒哒声充斥着耳膜，但迷迷糊糊的我又睡着了。

一直到天大亮，我才醒过来，一身的臭汗，浑身乏力酸痛，耳朵里都是那种哒哒声，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值班室了好像少了很多东西，他妈的，不会是给我迷昏了然后偷我东西吧。我立马掀开被子，还好，里面的500块钱还在，摸摸裤口袋，手机也在。但是就是少了什么，靠！那个老头不见了，连带那个老头的被褥水壶杯子都不见了，这才想起来，昨天他要辞职那件事，不会吧，这个老头连工资都没有结算就走了？他靠什么生活呢？想着想着，耳边又传来那种哒哒声，只不过现在她是再靠近，昨天她是在门口徘徊，操！今天我他妈的就要抓你现行，我冲出去立马拉开门，看到的却是一脸惊恐的王姨。

“小兔崽子，你这是要吓死我啊？”她摸着胸口喘气说。

“王姨，应该是你吓我好不好？你昨天晚上在门口溜达了那么长时间，你是要吓死我啊？”我没好气的回答她，她一连诧异。

“没有啊，我没有啊！”她说着两只手不停的往衣服上划拉，“你不相信我吗？”她好像有一点失望，“我干嘛没事在太平间这里晃荡？”

其实说来也是，一个女的半夜一个人在太平间这里难免会害怕，而且我也没有损失什么，王姨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害我。

“那个，王姨，你别介意，估计是我听错了吧。”我把头别到一边避免这尴尬，然后想起来那件正事，“对了王姨，我师傅去哪了？”

“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我上早班，没看见他，太平间马上就要运来几个尸体，我这不是来找他要钥匙，你一开门就吓我一跳。”她往里面瞅了一下，才相信了我说的话。

“算了，你把那个太平间的门先给我打开去。”说着就进门扯上桌子上的钥匙拉上我就走。

走到一半，就看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的坐在地上吐的不成样子，我走的飞快，他抬头看了看我，然后立马就把头低了下去，好像在避讳什么东西一样，这个男的估摸有40岁，胡子拉碴，但可以看出来不是个疯子，他到底为什么害怕我？

没一会，那个运死人的车就到了，几个医护人员从里面抬出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一面目清秀，但不难看出，她已经死了，胸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血肉模糊，可以看出来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可惜了一个好姑娘年纪轻轻的就遭遇不幸。

“这个姑娘今天晚上怕是不会消停的。”那个早上开车运尸体的年轻人走到我旁边说，“这个可能是你第一次见，以后你就习惯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盒烟说，“怕了，就抽根烟。”

他说完这句话，就开车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对了，那个醉鬼到底怕我什么？带着这个问题我转身就往回跑，谢天谢地，那个人还坐在那，看见我还是一样害怕，等我一靠近，他立马就爬了起来。

要跑？我靠，什么玩意？至于吗？我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他，“大叔，抽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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