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见鬼事务所》——索之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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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半娃娃哭（一）

于巧巧死了。

她的尸体被摆在行政楼的门口，浑身赤裸，身上被刀子划得乱七八糟，肚子不正常的鼓着，然而，最恐怖的是她的头颅。

她的头颅被人给拔了下来，又反着接了上去，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她是笑着的。

而她的尸体旁边，有一行用黑色的淤泥写的大字。

“娃娃哭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云城难得有能见到太阳的日子，毕竟在这个城市，雨季就是雨季，一直下个不停，屋子里湿的不像样，墙角都长满了苔藓，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阳光，自然要抓紧时间洗洗涮涮，晒晒被褥衣服了。

张凡自然也是这样，他把那能问出霉味的蓝白相间的床单被套洗好甩干，抖开晒到屋子后院的那个铁栏杆上，然后拿出棉芯晒在了旁边，院子里原本恹恹的向日葵变得神采奕奕，很有朝气的样子，也算是这间破烂小木屋唯一的亮色了。

小木屋是云城唯一一间侦探事务所，事务所的门前插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的字都快掉漆了，勉强能认出“活见鬼”三个大字，字写得七歪八扭，丢三落四，很不好看。

不过也没什么人在意，张凡嘴里放着个牙刷，满口白沫，头发跟鸟窝一样乱七八糟，一双眼睛肿着，脸上满是刚长出来的胡茬，他踢着一双黑色的人字拖，上身穿着白色的有些泛黄的背心，下面是一个花裤衩，他走到水井旁，拿杯子里的水漱了漱口，又用清凉的井水在脸上一抹，才算是醒了过来。

他拿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走到屋子里，电脑开着，显示屏上有着文件传输成功地界面，他把界面关掉，看着手机里提示的到账的金额，心情颇好的吹了个口哨。拿起手机，编辑信息，发了过去。

“谢谢惠顾！”

对方倒是没再发信息过来，张凡也知道，恐怕自己的委托人这会儿正在和自己的丈夫扯皮，协定离婚后的财产分配，他发过去的照片，可以算是致命一击。

委托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经理，姓夏，张凡就叫她一声夏姐，夏姐是个典型的女强人，总是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副无边框的眼镜，眼神犀利，每个人在她的注视下都会不自觉的挺直脊背，打个比方，就是小学是你最害怕的教导主任。

不过可惜，职场上有多得意，情场上就有多失意，好容易干完一天的活儿回到家里，丈夫和不知道从哪来的小狐狸混在了一起，夏姐当场就炸了，直接一酒瓶砸在了她丈夫的膝盖上，玻璃的碎片直接扎了进去，鲜血横流，把那个小狐狸吓得顾不得穿好衣服，当场就溜了，

之后的事简直是一团乱麻，夏姐没多讲，张凡也没刻意打听，他就是接了夏姐的委托，在她丈夫和小三常去的地方蹲点，累死累活拍了一大摞照片，昨晚印好备份之后就给夏姐传了过去，而后倒头就睡，今早十点才醒了过来。

夏姐的委托费已经打了过来，一的后面六个零，够他去好好犒劳自己一顿了。

张凡飞速打理好了自己，又把一堆脏衣服塞进了洗衣机，倒水倒洗衣液，打开电源，调好程序，又把水龙头旋开一些，换了身运动装，用手捋了捋头发，按了按酸胀的眼角，换了一双运动鞋，原地跳着舒展了几下，做了几次深呼吸，就出门去了。

张凡的目的地不远，就是巷子口张老伯摆的面摊，他现在肚子咕噜噜的响，急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张叔，来碗清汤面，卧个荷包蛋，多撒些葱花。”张凡说着就在摊子最外面的桌子上坐下来，这个时间点，无论是早饭还是午饭都不合适，整个面摊只有张凡一个客人。

“哎，马上马上，你等会儿，嗑点瓜子花生啥的。”张叔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拿这个鸡蛋，他把往灶台上放着的空碗里一搁，开火，煮面。

“这都快大中午了，你还啥都没吃啊。”张叔随意的说着，他是看着张凡长大的，两个人又是同一个姓，他没儿没女的，心里早就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着张凡有些红肿的双眼，就忍不住念叨两句，“不是你张叔说啊，人是铁，饭是钢，你这三餐总是不规律，这对身体不好，还有，总是熬夜的话，也是不好的，新闻不都说了吗，容易猝死。”

“知道，知道。张叔，您还不知道我吗，不过是昨晚有个工作，这不是挣钱去了吗。”

“啥工作大半夜的干啊。”张叔说着，锅里的面快熟了，他把蛋打到了碗里，拿着热汤一激，蛋液稍稍凝固，又把这蛋倒进了锅里，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把蛋和面捞出来放在碗里，又浇了一碗鸡汤，撒了一大把葱花，再撒了些作料，拿筷子拌了拌，给张凡递了过去。

张凡把碗接过去，热腾腾的喝了一大口汤，被烫的吸了几口凉气，咽下去之后也不着急吃面，只是把荷包蛋的蛋白蛋黄分开，边说着“您看我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吗？我这可是正规的工作，再说了，为了一点钱吃牢饭我值得吗。”

“你小子我知道，”张叔坐在张凡的对面，点了根烟，“违法的事你肯定不会做，但要是能赚钱的事，你估计会打擦边球。”

张凡嘿嘿笑了几声，大口吃面，张叔也没再说什么，他用毛巾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又拿起旁边的蒲扇给自己扇风，看着张凡连汤带面都吃了个干净，才把碗收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水池子里。

“张叔，那我先回家了啊。”张凡递过一张十元的钞票，张叔接过来放在抽屉里，摆了摆手，张凡笑了笑，吹着口哨就回去了。

回到屋子的时候，洗衣机刚刚甩好衣服，张凡拿过一个盆子，把衣服放了进去，带到后院，晾在了院子里拉着的那根钢丝上，薰衣草的味道淡淡的萦绕在鼻尖，现在温度正好，一个下午大概就能干了，张凡擦了擦手，把盆子放回了洗衣房里，然后打开电脑，放着最近正火的节目，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棍，撕开包装，嘎吱嘎吱的咬了起来。

云城中学，高二一班。

徐楚楚咬着笔尖，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桌子，脸上是罕见的焦灼神色，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出几分恐惧，她捏了捏手心，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正好被讲台上的老师看到。

“徐楚楚，你怎么了？”英语老师问道，“不舒服吗？”

徐楚楚猛地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大滴的汗珠落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老师，我肚子疼，能去医务室吗？”

“那你去吧，要不要同学送你？”老师关切的问道。

“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去。”徐楚楚回答道，在老师点头后像是在逃跑一样的离开了教室。但她没有去医务室，只是跑进了最近的厕所，打开水龙头，用手掬着水不停地往脸上泼，直到那血腥黏滞的感觉褪去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看着镜子，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孩也在看着她，徐楚楚眨了眨眼睛，就像是魔术似的，她的双眼变作了竖瞳，就像蛇的眼睛一样，随着她瞳孔的变化，卫生间的温度倏忽的降了下来，连吐一口气都会变成白雾。

“你不应该找我。”徐楚楚平淡的说道，和刚刚脸色苍白的女孩判若两人。“不停地向我重复你死亡的过程，没什么用。”

“我虽然能体会到你的情绪，”她说着，耳旁的碎发被风给吹起，她理了理头发，“但我看不见你，也无法感知你的思绪。”

风似乎是停了，下一瞬刮得更大了，徐楚楚眯了眯眼，看着一张老旧的报纸打着旋飘了进来，这张报纸有些年头，摊在地上，上面血淋淋的三个大字

“活——见——鬼”

第二章 夜半娃娃哭（二）

她现在是真的活见鬼了。

徐楚楚看着那张老旧的报纸，大字的后面是一张泛黄的相片，依稀可以看到一间破旧的木屋和物质前面被钉得歪歪扭扭的木牌。

“你想去这里？”徐楚楚问道。那风打着旋儿，又把报纸给吹了起来。

“行吧，等放学了，我再过去。”徐楚楚从兜里抽出一个纸巾，把手擦干后擦了擦水龙头，脏了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里。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出去的一瞬间又切换成苍白的脸色，缩着肚子走到了医务室，熟门熟路的找了张空床躺了下来，闭眼小憩。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正在直直地盯着她，那女孩的小腹不自然的隆起，上面青筋遍布，时不时的凸起，女孩的神色一变，用力的锤了下去，却张口呕出黑色的浓雾，那浓雾被阳光一照就散了，剩下的几丝，向着徐楚楚的方向荡去，但是近不得身。

“再等等。”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丝呢喃。徐楚楚皱了皱眉，却陷入了更深的梦境中。

夕阳西下，照得满室金黄，张凡搓了搓脸，正想着要去收衣服的时候，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张凡踩上拖鞋，踢踏踢踏地走到门口。“哪位啊？”

外面没人回答，门铃依旧响个不停，张凡从一旁掂了个扫把，慢慢地踱了过去。

从猫眼里往外看，空荡荡的一片。

“艹，门铃又坏了。”张凡骂了一声，把门重重一拍，门铃急促的响了几下，就没声了。

明天就把电池拆了。

张凡把扫把放回原位，走回卧室，想着要不先去把衣服收了，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屋子里有一个老式的座机，自从张凡搬进来，就再没用过，平常就放在角落里生灰，连接头都没插，现在冷不丁地一响，倒把张凡给吓了一大跳。

“哪个不懂规矩的?”张凡嘟囔着走到电话的旁边，拿起听筒，就听到一阵电音，直直地刺进耳朵里，张凡暗骂一声，清了清嗓子。

“现在还不到营业时间，请稍后再拨。”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停了一瞬，之后响起的是独属于女孩子的柔软的声音，“不好意思，请问营业时间是?”

“夜晚十点到十二点，如果有需要，请提前预约。”

“可是，”电话另一头的女孩子好像有点犹豫，“我已经在门口了。”

“那么就请晚上再来。”张凡说了一声，就要挂断电话，却响起了敲门声，同时，听筒里又传来那刺耳的电音。

张凡干脆直接拿着话机，冲到门口，一把将大门拉开，外面敲门的女孩子险些直接锤上他。

“活人?”

“活人?”

两声疑问一前一后，张凡这才看到，那女孩子的身后飘着的女鬼，“你看得到?”问完之后才觉得这话说得鲁莽。哪想女孩一下子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看不到。”女孩子说道，“不过能感知到他们的情绪。”

女孩，伸出右手，“你好，徐楚楚。”

张凡忙把话机用左手抱住话机，也伸出右手来，“张凡。”

两人的手握了握就松开，张凡看了眼女孩子背后的女鬼，侧过身子，对徐楚楚说了一句请进。

徐楚楚进了门，背后的女鬼倒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带她过来的吗?”张凡把话机放到一边的柜子上，看了眼还在那里飘着的女鬼。

“是啊。”徐楚楚已经进门，在餐桌那把椅子搬开，坐了下来，“她今天一直缠着我，让我感知她死亡时的情绪。”徐楚楚顿了一下。“我只好带她过来了”

“还是个不太讲理的客户。”张凡说了一声。

屋外的女鬼的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话。张凡看了她一眼，随意的拍了拍手。

门口无形的屏障破开，女鬼一阵烟似的飘了进来，徐楚楚好奇的看向门口，又看向张凡，她感受到女鬼的情绪，虽然不强，但是，确实有一些恐惧。

它在恐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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