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黄雀》： 洛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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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洛阳城下

公元196年，建安元年。

秋七月。献帝与百官行至洛阳，昔日百年繁华帝都，只于残垣断壁。举目所及，袅无人烟，鸡犬不闻，百官无不哀叹，献帝亦愁眉不展。乎有前方探马来报，只于中常侍赵忠宅邸尚算完好，献帝曰：“董卓老贼，焚毁宫室，屠戮百姓，以致如斯。朕有何面目以见先帝。”遂掩面而哭。

是夜，献帝兴架赵宅。尚有屋瓦避寒。而文武百官，煌煌贵胄，皆无片瓦遮寒，只能卧于残墙断臂之间。

月上梢头，残墙之下，一丛篝火旁围坐几人。

石愈官中散大夫，秩比600石。现在这洛阳城里，献帝百官中却是垫底那群，三餐不续，无人问津，与流民何异？

“爹，粥煮好了，吃些吧。”石愈收回思绪循声望去，看着蓬头垢面的儿子石恒。哪还有昔日俊俏模样，不过短短月余，以是瘦弱不堪，唯有双眼炯炯有神，举着破碗。

石愈己是本能的口中生津，狠狠咽下后柔声道：“你们吃吧，为父不饿。”言罢，靠到墙根稻草上，假寐不言。

石恒无奈，又望向其母。崔氏哪又肯食。小小一碗稀粥，此时却重若千斤。石恒恨自己不该从母亲手中接过这碗粥。“哥”转头看向，拉着他衣角的年幼的弟弟石恬，石恒露出微笑：“小弟，吃粥。”说罢，小心翼翼的将粥递给小弟。

石恬接过粥碗，眼中都亮出小星星了。忙送到嘴边，忽又抬头问道：“爹娘哥你们不吃吗？”“你先吃，哥再煮。”

石恒作为来自21世纪的人，虽是芸芸大众普通一员，但在前世，何曾有过饿的时候，只有吃的好不好的问题，哪有没得吃的问题。穿越三年，现以10岁。

在了解这是三国时代后，幻想着凭借自己的历史知识，叱诧风云，与英雄人物决战沙场，运筹帷幄间，胡虏飞灰洇灭。再造中华盛世，屹立世界之巅。

哪曾想？只见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抢完了我再抢，董卓如此，18路诸侯亦然。

石恒迷茫了，每当梦回之间，回想到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历史时代，还有那最不堪回首的一面，是六千万中华儿女，在大幕卸下的一刻，仅剩600余万。天灾乎？人祸乎？就再去年，三辅大旱，每斛粮食竟要50万钱。试问天下百姓，谁人买得起！为了活命，真只剩吃了人了！

说是再煮，可又哪有余粮。石恒只得在锅中捞了一捞，碗底可见12345整整五颗米粒。石恒凄然一笑，向小弟举碗示意。一口喝下，混个水饱。晃晃悠悠走到墙根之下靠墙而坐，举头望天。心中想，曹操，你快点来呀。

次日。百官叩见陛下，石愈至傍晚才回。望着家人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石愈走到近前，轻声道。“夫人，现国事艰难，尚书郎以下，没有禄米。陛下也是无奈，韩暹大将军与杨奉把持晋中，言军中无粮，恐生哗变，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崔氏急问。“那可如何是好？你我二人也就算了，只是石恒，石恬。”说着以是抽泣。

“夫人莫急，今日我见洛阳还有些百姓，此时又是7月，城郊还有些野菜，野稻。只要辛苦些，还可度日。”言罢，走到一边，提起水壶，连干三大碗水。

正要去约会周公，却不见石恒，忙问：“恒儿，哪去了?”石恬回道：“早上爹爹走后，哥哥说是去找吃食去了。本来娘和我是要一起去的，可哥哥说，怕你回来见不到人，就自己走了，说是很快回来，可是。”说着说着，声音渐小，眼中滴下泪来。

石愈大急。拿起火把就要去寻，刚要抬步，举目望去除了这一片营宿地，四境无人，要去哪里去寻？只有恨声道：“夫人，那逆子可曾言道要去哪里？”崔氏慌乱回说：“恒儿，恒儿，说是去老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石恒作为穿越客，自然不能被活活饿死，早就留了后手，在老宅地窖中，藏满食物。乱世什么最贵？不是黄金，是粮食。

清晨。石愈刚走，石恒一直向着家中老宅走去。因石家在洛阳时，石恒还没有穿越，只能依靠在家中老仆石忠那打听来的路线，慢慢寻找。

但洛阳被董卓烧得面目全非，转的石恒快要怀疑人生，总算到了家门。可眼前情景，让石恒恨得牙根直痒痒，隐秘行事，也不至于堆了如此多的杂物，又是断粱，又是窗，还有块门板，想进入地窖。

石恒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可是为了一口饭，石恒咬着牙，骂着娘。直把董卓这个罪魁祸首的女性亲眷，18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直到黄昏时分，石恒终到了自己宝藏面前。十大缸粮食。

石恒揭开缸盖，捧出一捧小米。闻着小米的香气。石恒骂道：“妈，的。更饿了。”

为了早吃上饭。石恒拿出块布，装满粮食，打成包裹背在身后。爬出地面，仔细盖上地窖。

石恒虽然有怀中有粮的强大动力。可毕竟年少腿短，三餐不续，又忙活了一天的体力活，累得不行。

直到天黑，方看到营地篝火。可好巧不巧，又见一人举着火把向自己走来，石恒冷汗直冒，本能抽出腰间短剑。

可刹那间，趁手的短剑却异常沉重，石恒知道自己体力已尽，心中狂喊，冷静冷静。举目四望，漆黑一片。石恒计上心来？打不过我还躲不过，忙躲到路边残骸废墟之后。石恒忙调整呼吸，静静的听着动静。

“恒儿，恒儿。”

石恒听到是石愈的声音，虽声音不大，却又沙哑。但是很敢肯定，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纵然石恒两世为人，胆战心惊之后，一旦卸下防备，也是喜极而泣。

第二章 父子之间

“爹，恒儿在这。”石恒大声道。

石愈吓了一跳。“谁，是恒儿吗？”

石恒站起，“爹，是我。”石愈举着火把走进石恒跟前，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见没有受伤，松了口气。而后勃然大怒道：“逆子，你还知道回来？亏你往日聪慧，现又这般不晓事，若是被人捉去，你娘可怎么活？”

石恒看着老爹，翻脸比翻书还快，也不已为宜，早习惯了，忙卸下包裹，双手奉上。

“爹，咱们晚上有吃的了。”见没动静，偷眼看向父亲，又道：“再说儿子从小习武，腰中有剑，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石恒不说还好，言后石愈怒气更盛，抓过包裹，还要再言。可手中一沉，再看向垂手而立的儿子，把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石愈并非蠢人，知手中必是粮食。

想这洛阳城中，只有韩暹与董承那有粮食。心中不由大骇，一时不敢声张。但看向石恒的目光却有了变化……

石恒自小聪慧，特别是三年前出痘后，更甚往昔。虽在诗，书上略有不美，但勤奋好学，思维敏捷，将来必可成才。

唯有一点让石愈不喜，或者是痛恨，就是目空一切，有时言语，更是不尊帝室。所以，石愈对他格外严厉，好打磨他的娇纵之气。但有两次石恒的言之凿凿，尤在其耳。

一为三年前，记得当时恒儿大病初愈不久，一日石愈朝会归来，在书房将息。忽石恒叩门而入，大礼三拜。

石愈诧异，问道：“我儿何故如此？”石恒再拜，拱手道：“父亲可知将有灭门之祸?”石愈眉头一蹙，沉声在问：“祸从何来？”

石恒又拜，正坐怀手说道：“父亲，自先帝崩殂，董卓进京自封丞相，行废立之事，视百官如同草芥。有多少官员亡其刀下，何况其家眷和百姓乎！而后西迁长安，尽裸洛阳百姓，后焚毁京师。而在西迁途中，又有多少官员和百姓漏尸于野，父亲与儿亦是亲眼所见，其惨绝人寰。”说着，石恒有些哽咽。“父亲。现儿虽在家中，但亦闻，如今皑皑白骨，百里不绝。”

听到此处，石愈也很伤感，轻声说：“恒儿，你大病初愈，要好好将息。不要再想这些事了，董卓已然伏诛，天道有偿，会好起来的。”

石恒哪里肯走，再拜：“父亲，身为朝臣，难道不知朝中之事。董卓旧部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尚有兵马，而王司徒不赦其罪，走投无路之下，不久必反。而观其等往日所为，与董卓何异。到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儿恳请父亲早日辞官，避祸乡里。”

石愈听到此处，直视石恒，言道：“我儿可知吾家祖上，是何出身?”

“世代为农。”石恒诧异，不知缘由，只得如实回答。

“是啊，世代为农。天下四民，士农工商，农为二等，但实为末流。士不赘言，工有一技在手，不看天时，吃喝不愁。商为最末，然财货在手，汝可曾听闻，饿死的商人。唯农者，汗滴禾苗，三餐难续，门楣不显。所以，为父自幼苦读经书，十几年寒窗，耗尽家中钱财，终被举为孝廉。又十几年，耿耿业业，甚不惜贿赂内官，终为中散大夫，秩比600石，而得改换门庭，汝之衣食，皆来于此。岂可轻弃。”

听闻此言。石恒心中大骇，名禄之惑，何其大哉。只得咬牙回道：“命将不存，何言富贵。”

石愈笑道：“董卓如何？李傕等可比的。”

石恒回道：“远远不如。”

石愈肃然道：“黄口小儿，及知其等不如董卓，也敢妄论朝政，现王司徒，统领百官。外有猛将吕布，驻守梅乌。大汉400年国祚，天下归心。岂是李傕等辈可撼动，其等乱兵不来还可多活几日。若来，大汉将军是摆设不成，定叫其死于非命。”

言罢拂袖而去。

石愈想到此处，再看石恒，当年之言俱已成真，可谓料事如神。不由心气俱失，道：“恒儿，你娘还再等你，回吧！”

石恒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刚要抬步，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石愈大急，忙上前抱入怀中，喊：“恒儿，恒儿。”又探其鼻息，把其脉搏，（古代读书人，大多知晓医理）只感虽然微弱，但绵延不息。想是累饿交加，以致昏厥。忙背起石恒，向家走去。

路虽不远，但石愈感到儿子瘦弱的身躯，心情异常沉重，不由想到儿子第二次进言。

时为去年2月。石愈在书房读书，忽见石恒叩门而入，大礼三拜。看的石愈眼皮直跳，多熟悉的动作呀，便问：“汝有何事?”

石恒再拜，朗声道：“父亲，可见李傕所为否?”

石愈心道，来了，平日就喋喋不休，搞的好像石家就要大祸临头。可别说没用，不自觉中石愈在朝时，更是小心谨慎不肯多言，才保阖府安宁。而今又来这出戏，必要大放厥词。便道：“见到又如何?”

石恒答道：“父亲，自李傕入主长安，以有两年。上欺君，下虐民。更自封车骑将军，开府事。亲朋故吏各有封赏，献媚之徒具有提拔。如此行事必不可长久，前有董卓，前车之鉴。儿又听闻，李傕与郭汜互有龌龊，其内有萧墙之祸，外有诸侯环伺。其败亡已成定局，但困兽犹斗，将死未死之时，凶戾更胜往昔，儿恐洛阳事又起。”

石愈听的是，冷汗直冒。紧咬牙关道：“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父亲，外间传得沸沸扬扬，几乎路人皆知，儿只是归纳总结，得出结论罢了。”

言至，一拜，又言：“父亲，方今之世。河北袁绍，兖州曹操，徐州陶谦，南阳袁术，江东孙策，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汉中张鲁，西凉马腾，辽东公孙氏。天下诸侯割据，乱世以成，当早谋出路。”

“哦，你言之凿凿，想必成竹在胸，敢问路在何方？”石愈走近儿子，沉声问道。

石恒眉头一蹙，低头想：是呀，路在何方？刘备现在只有关，张，几于丧家之犬。江东士族格外排外，外人难以立足。那便只有曹操了。至于自己单干，那是笑话。自己一没声望，二没钱财，三没地盘，还是洗洗睡吧。想到此处答案已出。

“父亲，可曾记得？许子将对曹孟德的批语。”石恒抬头望向父亲。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石愈随口说道。而后想了一想，博然大怒，喝声道：“逆子，现即为乱世，那曹操就是枭雄了。你告诉为父，什么是枭雄。”

石恒不明白父亲为何发怒，但其盛怒之下，不敢不答，“骁悍雄杰之人。”

“骁悍雄杰之人。”石愈怒急，一声冷笑后，骂道：“想那曹操宦官之后，岂是正直之辈。我看却是霍光，伊尹之徒，董卓，李傕之辈。许子将当年有此评语，想是早就看穿其心术不正。而今天子有难，正是我等忍辱负重，等待天时，再行光武之事。才不枉费所读圣贤之书。而你小小年纪，不思忠君报国，反要另投他人。”说着，左右乱瞧，突然看见鸡毛掸子，大步向其走去，并言，“看我不打死你个逆子……”

石恒见了，撒腿就跑，对于石愈叫骂，充耳不闻。

直到了无人处，仰天长啸，大骂上天，以发泄心中郁闷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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