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问天下》：：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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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死亡

我快要死了么？

暮远航是在一片雪白中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他躺倒在一片雪地里，雪飘飘扬扬下地不是很大，但应该是下了很久，积起来的雪堆有五厘米高，几乎淹没了暮远航整个身躯。

暮远航想动一动自己的身躯，好从雪地中爬起来，但他发现身上竟没一处听自己使唤。他穿得十分单薄，套着两件长衫薄薄地贴在身上几乎没有起点一点保暖作用。感官是已经被冻结了吧？暮远航意外地没觉得冷。

索性就躺在哪里等人来救援。

灰色的天空逐渐被白色的雪覆盖，雪越下越大，他置身于皑皑雪山中，要知道在那么冷的环境里，就算是最杰出的猎人也不会出来捕猎。

等人来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是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早先悬挂于正顶的太阳慢慢下坠，暮色覆盖了整座雪山，暮远航的身子越来越僵硬，仅剩的思维反反复复地告诉他自己究竟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选择。

雪给他的面上附上一层白霜，暮远航陡然感觉热了起来，没由来的想起了曾在百度上看到的关于即将冻死之人死前的预兆。

他们会因为寒冷神经错乱，把自己的衣服脱光，然后**坚持不住弄得满身都是屎，黄色的固体粘在身上，冻成了硬邦邦的块状，就算清醒着想把这种恶心玩意弄下来，也要忍受因寒冷而撕裂皮肤的痛苦。

他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力气去脱衣服，在寒冷的气节里，尸体几乎不会腐烂，只会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来年开春的面目全非。

还好。

死的没那么难看。

寒冷带给了他错乱的思维，这倒是减缓了他对死亡的恐惧。往年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顿时，脸上传来一股温润的湿热感，暮远航费力地将眼睛撑开一条缝，从细小的视野中，他终于看见一抹不同于这冰雪天地的纯白——两只狐狸正用粉嫩的舌头舔他的脸颊！

他们是来吃掉我的么？

暮远航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失去了意识，沉沉地昏睡过去。

暮远航再次醒来的时候，世界好像彻底变了个模样，不是寒风雪地里模糊视野的雪花，而是吊在纯白天花板上晃亮人眼的金色吊灯，以及——

一张清秀佳人担忧的面庞。

零零碎碎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里，让他愚钝的脑子更是无法思考。

一部分记忆说：你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坑杀了一直帮助自己的兄弟，还将兄弟妻子那本该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从腹中连带着内脏一起刨了出来。

一部分记忆说：你杀了很多人，在这个房间的地下室里藏着许多被肢解的尸体。

一部分记忆说：你是一个高中生，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所谓的他们都只是别人。

从混乱的记忆里脱身而出，暮远航像是受到指引般地转过头去，床边白色玉柱中倒映出一个人的面容——干净利落的短发，耀眼如烈阳的金瞳。

这不是自己。

这就是自己。

室内十分温暖，暮远航的身体还有些麻木，他颤巍巍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玉柱里的倒影也抚上了自己的脸。

一种说不清而道不明的感觉在暮远航的心底逐渐蔓延，逐渐地占据了他整个心扉，暮远航没由来地想要嚎啕大哭一场，让此刻的复杂的心情随眼泪一起迸发而出。

他想大声的哭喊，却悲哀地发现他的面部没有丝毫的知觉，眼泪在他的眼眶中酝酿许久却迟迟地不肯下落。

他穿越了。

某个记忆碎片告诉他。

他是被谋杀的。

第二章：苏醒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

劳累了一天的太阳终于落下了帷幕。

暮远航的意识逐渐清晰，情绪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才恢复了自己的思维。

他开始去回忆去思考，这些记忆十分散乱，甚至某些地方还出现了断层，不清不楚地悬在一个位置，阻断了他对某些事情的判断和理解。

可即便如此，暮远航还是在这片残缺的记忆之海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目前所在的世界叫做撒维，是一个魔法与黑科技结合的玄幻世界。

撒维和他在x点看的玄幻小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它更像是一个中西结合在一起的世界，里面有《山海经》的神兽，也有西方《圣经》里的天使；有轮回转生的地府，也有折磨世人的地狱。

众生平等，强者为尊。

这是他们的信念。

他本人是一个正在读高一的学生，因为某场事故而来到了撒维，穿越在这个与他同名同姓的身体上。

这个身体的家族很庞大，但是真正比较亲密的也就两个人，一个是暮家家主——原身的父亲暮雷，还有一个已经去世很久了的人类姐姐暮明阳。

而暮远航现在的这个身体，正是狐族暮家的嫡子，天生九尾。在这个崇尚武力的撒维，他天赋异禀，可谓是撒维大陆上不可多得天才，在暮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不料在外出历练时，被狼族埋伏，才落到如今差点葬身雪地的下场。

把他救回来的那两只白狐正是他父亲暮雷和他的小姨暮晓。

暮远航从头到尾又细细地梳理了一遍，他叹了一口气，满满地都是对自己新身份新种族的嫌弃。

站在床侧的女仆听到暮远航的叹息，心中一紧，立马低下头屏住呼吸，生怕惹怒了这个魔王。

要知道面前这个面容俊俏的男孩可曾因为仆人的一句无心抱怨，就割下了整个广云殿上下所有仆人的舌头。

他们这群新来的，又不知道少爷的习性保不准又会因为某某原因消失在这个世上。

屋子的门侧整整齐齐地站着两列人，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暮远航的身上，浑身上下颇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这紧张的气氛似乎把空气都凝结了起来，暮远航敢说就是拆炸药都没他们那么紧张。

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穿越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怎么到了今天就不一样了呢？

身边没有一起打游戏的兄弟，也没有笑容甜美的班花。有的尽是一些陌生人，用不怀好意的眼光看着他，任谁受得了这样的对待。

这里不像是一个家，更像是一个受人操控的木偶院。

暮远航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本以前看过的小说，讲的是一个人身处末世，自以为能拯救世界，最后演变成丧尸的过程。

他烦躁皱着眉头，现在这种情形容不得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地小说剧情。他现在的处境更为糟糕。

撒维有很多邪术，其涉及内容广泛，带来损失极大，在原身的记忆里也曾提到过“灵魂对调”一说，其中最为著名的事件莫过于龙央的长安公主的夫婿被别人狸猫换太子，直到洞房花烛夜的第二天，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变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屠夫。

事件之大，有损国威。尽管龙央将屠夫处死，并全力封杀此事。却也难堵悠悠众口，长安公主仍免不了被做笑谈。在龙央甚至有一首民谣这般唱道：

今朝醉做佳人婿，明日皆知屠夫妻。

虽然事不出在自己家，可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保不准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长安公主，这也导致了各大族对这方面十分警惕。

“少爷……”

暮远航撇了一眼开口的少女，那是云泉，暮明阳以前的婢女。

暮明阳死后，便是她一直照料原身的起居，算算时间跟原身呆了有十年了，也是陪在原身最久的人。

在这个诺大的暮宅中，怕是只有她一点都不害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甚至可能相反，在她心中这个恶魔享有着极高的评价。

云泉直勾勾地盯着暮远航，狡黠的双眸倒出意味不明的光芒，她似乎有什么要说的，半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道我被发现了？

暮远航咽了一口唾沫。

不会吧？还没开局就GG了？

暮远航到底是个高中生，虽然成天YY要征服别人，成为至高神。但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怂的一笔，他知道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大宅院里，自己是要脑子没脑子，要武力没武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说的就是这个。

“少爷你现在感觉还好么？”

我这就差被绑成木乃伊了，你看好不好？

暮远航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便被云泉的话气的直翻白眼，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多重要，都紧张到嗓子眼里去了，开头就是这一句顶不上半点用处的“还好么？”

云泉忸怩了半天，仍是没注意到暮远航嫌弃的眼神。

细想也对，现在的暮远航跟个残废没什么区别。云泉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么厉害。少爷翻翻白眼就推出整个内心戏。

站在门口的老管家目睹了这一切，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他走得极轻，像做贼一样，生怕发出点儿声音，吵到正在休息的少爷。

老管家长相普通，主卧又围着许多仆人，暮远航更是被云泉转移了注意，以至于他分出心思环顾四周也没发现少了个人。

等走到离大概里主卧有十根柱子远，老管家才没有刚才那副小心翼翼，可心里对暮远航仍有畏惧，只敢小声地学着布谷鸟的叫声，这是广云殿仆人私底下的暗号，每一种鸟叫声都对应不同的信息。

布谷鸟的叫声这意味着召唤。

来的人是一个地位不低的仆从，他叫鳕，是两年前被暮远航从奴隶市场拍卖回来的奴隶，因为天资卓越，因而可以去广云殿的练武场随暮远航一起操练。

在广云殿呆了两个年头了，受到的重视又如此不凡，在广云殿一干群众的心理地位中比老管家还要高些。

“你不去陪少爷，现在找我干嘛，少爷醒了？”鳕说，他在练武场正玩的尽兴，突然被叫过来多少有些不爽，说话夹枪带棒的。

该死的奴隶！

老管家在心里暗骂道，却不好反驳什么，他深知鳕的地位，能在暮远航手下活过两年的，除了云泉大人，就是面前这个臭屁的小鬼了。

“当然是少爷醒来了，不然哪能麻烦您啊。”

老管家顺从的姿态让鳕好受了许多，可还是无法平息被打断的怒气，他扬起鼻子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该死！该死！

老管家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只是这种情况只能压住怒气，日后再说。毕竟全广云殿上下，家主只接受三个人的请见——少爷，云泉大人，和这个该死的奴隶。

若是少爷醒来的第一手消息没告诉家主的话，天知道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惩罚。

鳕自然也知道这个问题，他平日里深的暮少爷的宠爱，可面对家主就是少爷也保不住自己。

他食指不断地摩擦着大拇指，这是给钱的暗示。

老管家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从怀里掏出一票钱，极为嫌弃地递给了鳕。

那个该死的奴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卷了钱慢慢吞吞地朝山下走。

广云殿建在山上，即使是暮家的防护罩也难挡北国的皑皑风雪，暮雷一路走来，身上沾上点点雪渍。他微凉的手掌附上暮远航的手，明明很冷，竟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

作为原身的父亲，暮雷自然也是极好看的。五官端正，一撇一笑间都带有狐族特有的阴柔，是个活脱脱的病弱性美男，他的眼睛透着微微金光，更是为他平添了一丝魅力。

暮远航就这么干看着，内心也谈不上什么感动，反倒觉得十分别扭，要是对方再说几句家长里短的，只怕暮远航尬癌都能出来。

试想一下，一个自称你爹的陌生人握着你的说：“远航，你这几天想没想爸爸啊。”

准能恶心死人。

好在暮雷什么都没说，放开了手将自己大衣挂在一旁，就坐在旁边目不转晴地盯着暮远航看，好像看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件没生命的器物。

倒是云泉和暮雷闲聊了几下，虽说主仆有别，可云泉也说的上是他的另一个女儿了，看着总归亲切宽容些。

暮远航的身体还没恢复，只能干躺在一旁听着二人唠嗑，“呜呜”地小声叫着，声音听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小乳猪跑了进来。声带有些受损，可胃还是好好的，一如既往的照常运作。

“咕～”

暮雷的脸瞬间暗了下来，他皱着眉头转过头去看向后头仆人，眼神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仿佛是怪他们照顾不周，连个温饱都解决不了。

一个女仆战战兢兢地欠身退出房间，将已经准备好的午餐推到了暮雷的身边。

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从餐车上传来，不断地刺激着暮远航的味蕾，他躺在床上已经一天了，期间也就被人喂了几口水，根本跟不上他身体的消耗。

暮远航咬着牙努力的让手臂抬起来，但也只抬起了一点点，手臂就因为无力支撑而垂了回去。

暮雷似乎被这模样给逗乐了，他那张冰霜脸终于出现了裂痕嘴角微微翘起一小个弧度。

仅是一会儿，他便小心翼翼地托起暮远航的后背，并在暮远航的背后塞了一个软枕，让他半依在床上。

仆人此时十分贴心的递上装满各色菜肴的小碗，装的都是平时他爱吃的菜。

“张嘴。”

暮雷接过小碗一口接着一口地喂着暮远航。

老爷居然亲自喂少爷吃饭！

仆人的眼神有些闪烁。

暮远航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平日里也就瞅见个言情小说，母子互相喂饭的，突然这一下的暴击真让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年轻有点受不了。

可细想也没什么不对，现在他是人家儿子，父亲给儿子喂饭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么。

暮远航努力说服自己，张开颤抖的唇瓣吃下这一天来的第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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