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伏魔记》免费试读_五叶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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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自北宋末年始，天灾不断，战乱频发，有乡人易子而食，军旅之中亦常以敌之血肉为食。自此人伦尽失天道沦丧致使魔类横行，诡异之事不断。

金皇统初年，熙宗二子离奇夭折，熙宗性情大变妄杀大臣，百官惶惶。

皇统八年（1148年）正月十九日，熙宗再得一皇子，然此子天生睛瞳尽赤。自诞此子，金后裴满氏虽壮年而体衰，且不能言人语，常夜发呼号之声，闻之悚然。宫闱之中朝堂之上流言不绝，熙宗不胜其扰，每欲弃绝。

时有太一教祖萧元升以仙圣所授秘箓济人，祈禳诃禁，罔不立验，故其真人之名广传海内，熙宗遂遣使请真人至上京讲经论道并求符药以济后疾。

是年十月，真人至驾前。开坛讲道，宏论不绝于耳，熙宗神之。及以后疾询之，真人闭口不言。再三，熙宗怒，以门人子弟性命相强，真人乃顿足叹曰：“既将杀之，何必救之？”

熙宗疑，问之以详，真人顾左右而言他：“皇子赤瞳，应时而生，非常人，惜困于宫闱樊笼之中难避其祸，祈赐之同往。”忽风起，言犹在耳，而踪迹全无，熙宗急令宫人寻赤瞳儿，亦不得，知已被真人携去。

自此，熙宗虽敕令四处寻觅，然那真人道法甚高踪迹难寻，又事涉国本及皇家隐秘，不能为外人道，故难大张旗鼓，终是无有着落。

翌年，天雷击寝殿鸱尾，熙宗奔，然宫舍焚者十之六七。

十一月，熙宗杀后裴满氏。昔之近臣尝得闻真人言者，无不叹服。

十二月，熙宗遇刺。熙宗既薨，多有欲觅赤瞳儿者，或欲尊之或欲除之，然皆觅之不得。

第一章 再回滨都

栖霞山下。

一袭白袍，一柄长剑，一个年近弱冠的清瘦少年仰头负手而立。

“上次看这滨都牌楼，已是九年前了——那时大哥大嫂尚未修道还是一对璧人；那时我不过是个傻孩子，还在为骑上他们的白马而新奇，差点用混元葫芦换了大哥的琉璃酒葫芦；那时我便告诉自己，再到这里时一定要为爹娘报仇……”

“报仇！”当这两个字出现在脑中的时候，他红色的眼睛中有一丝异样的光闪过。

他没有动，不知在等什么。

夕阳红色的光让牌楼那边滨都的断壁残垣也染上了红色。

黑夜将至。“时候快到了！”他取出袖中的混元葫芦——纯黑的葫芦，没有一丝杂色，没有一点反光。

痛饮。苦！

葫芦里不是酒，却比最烈的酒烈上千百倍。

饮下这口，思绪如乱麻涌上，尽是些他没法回答的问题：

“我真的能复仇了吗？若是战死，父母大仇谁人能报？

他们究竟为何要杀我父母？

报仇以后呢？我该何去何从？……”

他从未想过，也不愿去想。他坐下，让地上的凉气帮他平抑紊乱的思绪，大战之前，他要摒除一切杂念。

……

“喂！前面可有客栈？”一个秃头鼓腹的粗野汉子停住马，冲白袍少年大声问道。

“喂！大爷问你话呢！”

“……别去，有妖魔。”少年才缓过神来。

“呸，疯子！”那汉子狠啐一口，打马向滨都行去。

少年抬手在空中虚画了两道又向那汉子一挥，那汉子连人带马便定在当下一丝也动弹不得，那马儿一只蹄子还在空中。

“你死不足惜，可惜这马儿……”少年似在自言自语，摇了摇头，便头也不回大步穿过牌楼下，向滨都城中走去。

入夜的滨都，已不再是白日的残垣断壁，而是灯火通明的繁华之地。少年知道这都是鬼魔所为，魔有十种——天、地、神、人、鬼、阴、阳、病、境、妖。这些鬼魔昼伏夜出，十余年中已不知害了多少人。

少年每向城中走动一步，就能听到喧闹之声益发吵闹一分，打铁声、媚笑声、叫卖声、读书声、怒骂声、啼哭声……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似乎这里从未遭到屠戮，与从前别无二致。

少年不为所动，这一切能骗过常人，却骗不过他。映入赤瞳的，尽是面目狰狞的鬼魔面目，是愤怒、是怨恨、是悲戚不满，是杀意！

笑！少年突然大笑，笑声划破夜空，整个滨都为之一静。笑声止时，鬼魔已纷纷涌上街头，向他围来，却没有敢靠近他的。

他走，鬼魔让；他动，鬼魔随。

身动，心不动。

他再不看这些鬼魔一眼，快步走入一处巷中，在一座熟悉的庭院门前停下：“这里竟与当初没有丝毫变化？”

但他立即抬脚进去，面上没有一丝变化——此时此刻他不该有一丝的情绪起伏。

“你来了。”说话的是在正堂主人座上的男子，一身黑袍，面如冠玉，表情与声音一样波澜不惊。

“你知道我会来？”

“你已经让老子们等得太久啦，哈哈哈哈！”主宾座上红袍黑面的已经急不可耐，狂笑中一脸铁刷般的络腮胡像是要扎穿什么。

“拿命来！”狂笑声还在屋内激荡，巨大的红色身形已携风而至。

“住手。”红色身形戛然而止，这身子所携的劲风将少年的袍子冲击得猎猎作响。

少年未动。

“干嘛！为何不让老子碾了他？就他这样，哪里挨得了老子一下？”

“莫忘了我们为何等了这些年。”这声音依然没有一丝起伏，叫人听着便觉胸闷。但少年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的赤瞳早已洞察出俊美面孔下一张白毛狐狸的嘴脸——这是妖魔。

“你用剑？”他看着少年左腰挂的长剑若有所思。

“不错。”

“形剑伤不了我们。”

“试试。”

“这是送死。你走吧，十三年前我们放你走，今天便再放你一次。”语气中竟似有了一种无奈。

“不必。”

“上酒！”一息功夫，一个熟悉的身影托着碗酒和一个酒坛上来。

白毛狐狸冲着上酒的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倒一碗酒，扭着腰走到少年面前，将酒奉上。

“喝一口，消消渴——”

花信年华不施粉黛的脸，柔弱的身躯——她居然还是十三年前的样子，连声音都没变！少年心有所动，但他立即强压住——虽然是同样的身形样貌，但那扭扭捏捏的媚态怎能与“娘亲”这个圣洁的称谓联系起来？这是鬼魔！

少年调转目光，死死盯着白毛狐狸那张狡诈的脸。

“美人儿，快过来！”黑面的叫道，声音中尽是猥亵。

“来啦，封豨（封xi，一声，野猪）将军。”女鬼魔双手端一碗酒，奉上前去。

“哈哈哈哈！”封豨右手一把抓住她的左手，左手将酒夺下一饮而尽。少年的赤瞳之中，一对雪白的獠牙如挑衅般上下撩动，上面挂着鲜红的液体——血酒！误入这里的人的血酿成的酒。

当！碗口嵌入桌面。封豨右手突然用力拉扯，女鬼魔一个踉跄跌坐到他的腿上。

亵笑声起，似要掀掉这屋顶。那女鬼魔的脸因恐惧而扭曲——此时她的脸已正对少年。

砰地一声，正堂墙上多了一个肥大的身躯撞破的洞。桌椅的断裂声、酒碗的碎裂声，与还没来得及止住的亵笑声交织在一起。

少年竟然将封豨将军打倒了！亵笑刚止，惊呼声又起。但谁也没看出他是怎么做到的，除了那白毛狐狸——他已经闪到了一边。

“你怒了，怒得好。这才是大丈夫该有的模样。”

少年没有说话，他在抖，他的拳在抖，他的身子也在抖，因愤怒而抖！

“你为什么怒？是那张脸上的恐惧让你想起了什么？是不忍那个身子被蹂躏？是耻辱？哈哈哈哈！”那张白脸笑了，那张带毛的白脸笑起来诡异得无法形容。

……

“你比我刚才看到的强，既然这样，今日来个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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