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黑白》免费试读_驴刀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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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子 风起繁华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平海县这个沿海的古老山城，也被大笔一挥，划到了燕京这个国际化大都市，摇身一变成了炽手可热的第十九个市辖区——海城区。

短短三两年不到，筒子楼、单位房、老旧小区，仿佛一夜之间被统统扫进垃圾堆，消逝的无影无踪。几十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个个景观大气、分外美丽的新式小区，鳞次栉比，挤满整个山城。整个海城区焕然一新，活力四射。

但美中不足的是，唯有一条老街，横在城东，就好像在璀璨的山城脸上，狠狠地刮了一刀，煞是碍眼。

主管城建的王立平副区长，责令改建。一时间，各大地产开发商热情洋溢，纷纷筹备竞标事宜。明争暗斗自不用说，在华洋集团即将成功之时，一场惨祸悄然发生。

百岁老人傅春生，竟赤裸裸的吊死在老街牌楼上。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虾兵蟹将荡一荡。

要知道这傅春生可不是一般人。

双亲三四年参加长征，其父为掩护同志，壮烈牺牲；其母林英在征途中将他艰难生下，革命胜利后独自将他抚养成人。可谓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傅春生不负众望，刻苦学习，率先成为了新中国第一代大学生，随后在学术上努力专研，取得了骄人的成果。

一个享受国务院津贴的中国科学院院士，曾荣获维加奖，驰名中外的优秀地质学家。就这样死了！屈辱的死在世人面前。

原本一片祥和的海城区，就此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第一章 老街

风和日丽，日上三竿。

窗帘被微风吹得摇曳着，温暖的阳光从缝隙间溜了进来，洒在床头，忽明忽暗。

床上的人，懒洋洋的翻过身来，将后脑勺冲向有光的一侧，继续酣睡。

嘴角涎着，嘴里不时的传来“吧唧”声。大抵是在梦里吃的甚是得意，脸上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卧室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一条成年的纯黑大丹犬悄悄地走到床前，将两只前腿搭在床上，歪着头，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主人。

伸出舌头，将主人舔了一脸口水。

主人醒了。闭着眼睛说道：“虎子，别闹。再让我睡会儿...”

虎子很听话，跳上床，贴着主人趴下。

过了一会儿，虎子失去了耐心。跳到地板上，咬住被子的一角，猛地往后一拖，被子刺溜掉到了地上。

一具精壮的赤裸男性躯体，就这样失去了他那难舍的柔软和温暖——的被子。

男子无奈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对虎子说道：“大潘昨天回来了，今天去他家蹭饭...话说这次他走了快有半年吧，还真是有点儿想念他做的酱骨头了。香啊~！”“汪！”虎子呆萌的叫了一声。“好~好，我吃肉，你啃骨头。好兄弟一辈子。”蹲下身将虎子的狗脸揉变形后，心满意足地走进了卫生间。放热水、洗澡、刷牙。

抹去盥洗镜上的水汽，映出一个年轻的脸庞。长得不算英俊，顶多算是清秀。一双剑眉下，藏着两条狭长的小眼睛。由于熬夜的缘故，眼袋肿起，显得更小了。鼻子还算挺拔，但是鼻头上有一点很小的痣。两瓣唇不薄不厚，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修剪的很整齐。

“早上好~郝白。”镜子里的人陡然笑了。水汽上涌，那阳光的笑容渐渐隐去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郝白快步走进卧室，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拒接，一首《命运交响曲》戛然而止。随手将手机抛到床上，迅速的穿起衣服。当手机屏幕暗下来时，郝白已穿戴整齐，站在临街的窗前，缓缓地拉开窗子，向外望去。

时间正好。三月初三，午时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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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东西朝向，长度不过三百余步，宽二十余步，路面上铺着尺长的青石板。正中央有一口古井，水井周围长着七棵郁郁葱葱的榕树。几个闲汉围在树下的长凳旁，打扑克。气氛热烈，时不时地笑闹几声。不远处躺椅上，倒着一个白发老人正悠闲地摇着扇子，怡然自得。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树下疯跑的小外孙。小孩儿不过六七岁年纪，握着红色的小呲水枪，东射一下，西射一下，与空气斗智斗勇。

这时从挨着水井旁的临街小卖铺里走出来一个美艳少妇，体态丰满，向小孩儿喊话，小孩儿不情不愿的跑了过去。少妇拉着小孩儿走进店里，没过多久店里出来两个警察，站在门口，一男一女。女警察手里端着笔记本，记录着什么；男的手里打着电话，手臂上下挥舞，神情激动。女警察拍了男的一下，对着他吩咐。男警察挂断电话，点点头，转身向牌楼走去。女警察转身走进小卖店。

牌楼下正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锃亮，背着手。不时有穿警服的，白大褂的，西装的，上前问询。中年人话不多，有时只是点点头，指了指牌楼。

“笃笃笃”传来三声轻微的敲门声。郝白收回视线，两条剑眉微皱，关窗，拉上的窗帘，房间一下子暗下来，走到门口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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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三声明显用力的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清脆的女声继续说道“郝柏！”

郝白翘起嘴角，开门。

“我说，美女。你这普通话说得可不飘准啊。是不是当警察，普通话不用考级啊？”

郝白打量着眼前英姿飒爽女警察。身高175cm左右，A罩杯，身姿修长，肤白，大眼睛，羽玉眉，马尾辫。嗯，不看胸的话，能打九十分。

看着那漂亮的眉毛有要立起来的趋势，郝白侧过身，敬礼。接着说道“郝白！白日做梦的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李萍。”李萍条件反射，回了个礼，忽然觉得不对，脸涨得通红，回想从警后师傅说得话‘访查的时候，要争取主导谈话的方向和进程，对待不同的人，方法也不一样。像那些混子，大多都是局里的常客，老油条。对待他们就要先声夺人，先诈一下，观察他们的神色，判断是否涉案。若是无关，再找其他事儿吓一吓，毕竟像这种人屁股后面总是不那么干净，最后再问有关案子的信息，对混子来说，毕竟事不关己，一般都会说的’于是娇声道。

“郝白。你的事儿，发了！”

郝白没接茬，转身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道“警察同志，请进，请进，随便坐，不用脱鞋。您要喝点儿什么？这大热天的...橙汁儿怎么样？”

“你的事儿发了！”

“那就橙汁儿吧，营养丰富、美容养颜又解渴，现榨很快的。”郝白拿着橙子按进榨汁机中，回头对李萍说道。

李萍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正在厨房忙碌的小眼睛男人，有些气愤。

怎么不按套路来？哼~老娘倒是要看看，你个小眼睛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这么想着，李萍走到沙发旁，坐定，观察着房间里的陈设。

房间表面上看并不复杂，一室一厅一卫，厨房是客厅隔出来的，卧室关着门，厅里面除了身下坐着的L型沙发和茶几，窗边还立着一架天文望远镜。李萍眼前一亮，感觉抓到了重点。

在李萍观察房间的同时，郝白也在偷偷打量着李萍。

腰板挺直但不僵硬，很自信。眼神灵动，目光敏锐。手上握着笔记本，略微用力。

真是夜猫子进宅——好事不来，还是一个看起来就不好对付的主。

郝白将榨好的橙汁儿倒入手边的玻璃凉壶里，加好冰，捏着两个杯子，笑容满面的走进厅里。

“警察同志辛苦了，这大热天儿还替人民操劳，真是让人敬重。”笑意再添几分，将杯子放到李萍面前，填满；又将自己的杯子倒了些，接着说道。“我这个人从小就胆子就不大，哪敢作出违法乱纪的事儿？绝对是误会。”

“当然，相信李警官在了解情况后，一定会认识到我是清白的。来，干了这杯充满守法小市民敬意的橙汁儿吧。”说着端起自己的橙汁儿，一口喝掉“先干为敬。”

这人怕不是个逗比吧，跟我演呢？为什么要演？李萍心里充满了怀疑。

“是这样，有人举报，我也了解了一些情况。”李萍挥了挥手里的笔记本“所以...希望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您知道些什么？”郝白弱弱的问道。

“如果我说了，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李萍盯着郝白眼睛说道。

“哈哈，李警官您说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奉公守法小郎君可不是白叫的。”郝白自信的说道。

李萍翻开笔记本对着郝白念道“郝白，男，26岁。母亲郝芳芳在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白爱国从小就不喜欢你，认为你害死了你母亲，在你十四岁的时候走了，至今未归。临走时倒是给你留了一笔足够你大学毕业的钱。然而你在白爱国走后的第二年就辍学了，在街面上混到18岁。不知怎么，竟入了平海观当道士，但半年后被除名。此后，你自号白白子，到处给人算命看风水，不过没一次成功的，倒是被人打了好几回。20岁的时候，报考海城师范，没想到竟然让你考上了，不过两年后你又辍学了，至今待业在家。”

“我们的守法好市民，能不能解释一下，一个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人，怎样才能不饿死？或者说，你在平海观里学道有成，辟谷了？”李萍盯着郝白眼睛，讽刺道。

郝白面不改色“这位警察同志，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贫道白白子，师承元驹真人，精通太乙道篆、六字诀、八字功、逍遥子运睛法、逍遥子掩耳法；对灵子显动术、一十六字妙诀也有涉猎。最近在专研《金锁玉关》和《走马阴阳》，已有小成。”

“呦~这么厉害啊。能不能隔空摄物，判人生死啊？”

“可不敢这么说，人生死早有定数，我等凡人岂可置喙。不过，趋吉避凶，遗泽后代，贫道还是略通一二。”

“呵呵，那还真是厉害呢。还是说说你怎么辟谷的吧，大仙儿。”

“这在下就不能苟同了，大仙儿是萨满教，而鄙人乃是太一正宗，你这是在侮辱我！”

“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要不咱们去局子里唠唠？”

“士可杀，不可辱！”

“那咱们现在就走？”

“额...贫道早上卜了一挂，旱雷过水，万事不宜，忌出门！”

李萍握紧拳头，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吧，看来贫道再也不能隐藏了。其实，我是个作家。”郝白强调道“有稿费的那种！”

“是吗？有什么大作能让我拜读一下吗？有稿费的作家。”

郝白硬着头皮说道“《全世界的妹纸都爱我》。某点上面连载的。”

李萍翻开手机，搜索。

“啪~”笔记本重重的拍到茶几上。李萍红着脸，用陈述的语气认真地说道“你就是个流氓！人中败类，社会的渣滓！”

郝白讪讪。“那个...生活所迫，生活所迫！我这都是抱着批判的态度，含着泪写的哈。我自己也恶心，真的！”

李萍平息一下心情，继续问道“你是天文爱好者？”

“那是，观星演命，我是主打的项目。李警官，要不要算一下，我给你打八折。”

“上个月，燕北那场流星雨看了吗，老街这儿也能观测的到吧，听说可是几十年一遇的。我有几个同事那天都去了。”李萍淡淡的说道。

“看了~怎么没看，特壮观！当时还对着流星许愿来着，祈愿上天能赐给我一个像李警官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郝白恬着脸笑道。

李萍也笑了，很美。

“可是，上个月根本就没有流星雨。”

笑容逐渐丧失，郝白长长的叹了口气“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古人诚不欺我。”

郝白起身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推开窗，指着对街二楼一个窗口，对李萍说道“那间屋子住着一个单亲妈妈”顿了一下“是我书里一个人物的原型。”

李萍走到郝白身边，沿着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窗口位置距牌楼不到20米。心里怀疑又重了几分。

“知不知道偷窥是犯法的？真恶心，禽兽！”

“你够了！别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随意骂人，你的警号多少，信不信我投诉你！”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2条第六项的规定，偷窥、偷拍、窃听、散布他人隐私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500元以下罚款。”李萍一字一字的说道。“你算严重的。”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是情节严重的？”

“我说是就是，收拾好东西，准备在看守所住10天吧，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我....”

李萍话锋一转，引诱道“不过，若是范案人员对人民作出贡献，对警队作出贡献，处罚还是可以从轻的哦。”

“那么，怎样才能做贡献呢？”郝白诚恳得问。“当然，这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是我放心不下嗷嗷待哺的读者朋友们啊，毕竟断更是会被寄刀片的。”郝白着重解释道。

“4月4号那天，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在附近转悠？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有没有...”

“哦，李警官是来查傅老爷子的事儿吧。早说啊，这把我吓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直跳。我想想...嗯，4号那天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你可要想清楚了，没贡献可是要局子的。”李萍威胁道。

“别急，别急。4月4号没有，可3号有。记得那天晚上11点左右，我按时...额...观月。然后发现秦狗子又喝多了来王姐家闹。我这暴脾气，当时没忍住，打算出去英雄救美，可没曾想...”郝白贱贱的卖起了关子。“那秦狗子背着个很大旅行包在楼下没喊几声，就被路过的几个十五六岁毛孩子抢了，哈哈。该！话说回来，现在的毛孩子是一个比一个胆大，仗着未成年保护法，真是横行无忌，啧啧。”郝白感叹道，就好像没赶上好时候，有种淡淡的遗憾。

李萍飞快的在本子上记录着，见郝白停下来，问道“秦狗子是谁？王姐是谁？也是老街的人?你跟他们很熟？然后呢？继续说。”

“秦狗子，大名秦汉。以前是老街这片儿的混子头，后来砍了人，蹲了几年牢。放出来后，开出租。近几年出租车被叮叮打车冲击的够呛，也不景气。前年不是疯传要取缔出租车营运执照的嘛，秦狗子怕贬值就卖了。得钱之后，说是去广南赚大钱，结果赔了个干净。年前灰溜溜的跑回来，要和王姐复婚。估计是惦记着房子，这不是要动迁嘛。”郝白认真分析道。

李萍停下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跟秦汉混过。”郝白解释“小时候不懂事儿，觉得古惑仔贼帅。”

“哼，一丘之貉...接着说。”

“王姐，闺名王燕。在当时，不是我吹。”郝白满脸向往“那可是我们全街的女神，学习也特别好，家里还有三套房子，实打实的白富美。本来都考上大学了，可惜突然就嫁给秦狗子了，你说气不气人。我这么优秀的人她不选，竟然挑了秦狗子那么个癞瓜。真是好气啊！”郝白愤懑的说道。“好白菜总是逃不了被猪拱的命运，都怪我太帅了！你说我要是吃胖了，有没有机会？”

李萍握紧手里的笔，强自忍耐划烂对面厚脸皮的冲动，一字一顿的说道“说重点！再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给我去蹲看守所！”

“好好好，我说重点。”郝白举起手，表示投降。

“王姐结婚没过多久，秦狗子就在外边鬼混，王姐说他也不听。后来一年不到，王姐给秦狗子生了一个男娃，取名秦琦。本以为有了孩子，秦狗子能收敛。可没曾想，秦狗子变本加厉，动则打骂，还到处宣扬王姐不守妇道，说秦琦不是自己的孩子。妈的，你说这还是不是人，就TM惯得。再后来秦狗子进去了，王姐卖了套房子替他上下打点。那时秦狗子可能是良心发现，主动和王姐离了...你说现在他回来干什么？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喜欢王燕？”

“哈哈，没有...没有...”郝白连忙摆手“我只是...只是觉得这样的美女，不应该受到这么多的苦难。”

“秦汉被抢之后，发生了什么？”李萍转回话题。

“秦狗子可能是喝大了，摇摇晃晃的走到牌楼那边...”说着郝白指向牌楼“就是右边那个柱子，他坐着靠在那边。当时我猜他应该是睡着了，看他没再骚扰王姐，我便回屋码子了。不过现在想想，秦狗子还真是有嫌疑啊。”

李萍停下笔，将笔记本放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牌楼，目光沉静，陷入思考。

“你看他来骚扰王姐，居然背了那么大一个包。有没有可能是作案工具呢？骚扰为假，杀人是真呢？”郝白仔细地打量着李萍，饶有其事的分析道。

“嗯，有这个可能。”李萍敷衍道。

一阵风忽然从窗户刮进来，笔记本被一页页吹起来。郝白，余光一瞟。纸上闪过的一个个名字，赫然都是老街的居民。

“哒——”一只玉手把笔记本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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