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浮屠》——Dgh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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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圣海的水，一直都很蓝。今天也不例外。

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那个一直不近人情的龙心殿主，姻缘树终于开了花，多年来总算添了个殿主夫人。也不知哪个女子是这般有能耐，拿下了那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也算是有福气。

这婚结的当真热闹，远远望去便是不少熟悉面孔。看那席上姑娘喜服下的脸唇红齿白，笑魇如花，当真是与那老怪物郎才女貌，单是外表上，也算是般配了罢。

龙心殿内红色的绫罗绸缎恐是晃了我的眼，歌女舞女整的一整个殿堂歌舞升平，唱的舞的，都是我的龙心曲。

这圣海深处的大殿，怕是永远也不会那般热闹，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听我吟这战曲。把这曲搬到婚典上，就是让它再现一次于世人面前。殿主，当真是有心了。

祭出那把剑，缓缓拨动那缕丝。

尘起沙场众生乱苦海无边浮屠断

“以曲代人，甚妙。”

眼前的那个阳光下的清俊少年浅笑的模样，我已记不太清了。

多年间，我都不太愿意去回忆那一段时光。现在想来，是断断续续的，不记得很多细节了。

那场掐架，谁输谁赢？那声再会，是离是聚？

过去的记忆重新回到了我的脑边。零星的记忆在脑中盘旋，渐渐沉淀到大脑的深处。翻涌着的记忆像岩浆滚烫，似寒冰悲凉。

殿顶投射而下的光线照在我的身上。初秋的光是微凉的，就像我记忆里的那束冰凉的亮光，那束照亮了我前半生全部的亮光。

我不会再从这殿里出去。我已经在这待了几百年，亦或是几千年。头发已经蜿蜒盘旋在地上，垂到了地上的血潭里，不曾打理过。这里的血不曾干过。

零星的记忆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那段最美好而又最残酷的时光。我还没穿上华丽的霓裳不化着精致的妆。

一切都是最开始的模样。

初遇

我无父无母。

村里人都道着天煞孤星这种老掉牙的梗，硬生生地将我推出了村门。

沿着出村的山路一直走，走上了另一座山。翻过了这座山，又翻了很多很多的山。一路乞讨为生，偶尔耍耍小戏法亦或是唱唱歌跳跳舞，便足以讨些钱过活。

一路上看到过好多来去匆匆的队伍，还有坐在大花马轿上的大官员。军人连自己的温饱都顾不上，从官员们那总是可以讨到些好东西。

爹娘说过，世上的人都分好坏两种。那些看我杂耍给钱的，是好人；那些贼眉鼠眼给我糖叫我上轿的，就都是坏人。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还真是天真。不足十岁的小屁孩靠着那对连脸都记不住的爹娘的无厘头理论没被拐了去真真是个奇迹。可不知究竟当时被拐了去或许比现在日子过得还要舒畅……

自从几年前路遇一支全是与我年纪相仿的孩子组成的队伍，我便傻愣愣地跟了去。在那队伍里有的吃有的住，虽然吃的饼住的茅草房，但好歹有些伴，也不担心被拐了去，白吃白住，何乐而不为？

现在想来，这边是我第二次天真。随着这队伍到了很大很大的一滩水边，队伍便驻扎了下来。这水当真很大还广，一眼见不到边际。水是咸咸的，总不及途中的小溪水解渴。但到了黄昏，就会出现两个好大好大的太阳，慢慢的成了一个，慢慢的就没了；到了清晨，我们起床时，都能看到太阳从那水里爬了出来，爬到了天上。每天这么看着，却也不觉单调。

现在想来，这是我第三次天真。自小就在人群中混悠着，也算是比同龄孩子更懂些人情世故。却一直不知那滩水，叫海。叫圣海。听那兵头头说，是我们和零族的边界。我们筑着东岸的堤坝，可是和战事输赢有很大关系。

打仗输赢我没概念。重要的是，圣海里边有什么呢？

每天晚上总有个老爷爷带着个小哥哥来送柴火。他常给我们讲故事。

“别看圣海水那么蓝，最中间的那一片可是红的！红色的水包围着一个海里的城堡，里边住了个吃小孩的女妖精！要是你们不乖啊，兵头头可是会把你们送去那里喂妖精的哟！”

每次讲到这里，周围的小孩都会尖叫，也不乏有些年长的会大笑说着不信。那老爷爷就笑着捋着胡子，念叨着念叨着自个儿往回走了。

老爷爷的孙子见怪不怪。老爷爷走后我们就争着抢着要问那小哥哥这故事的真假。那小哥哥总是拗不过，边敷衍着就去追他爷爷。但他同我关系最好，于我从不敷衍。

他第一次随着他那胡子爷爷来送柴火是我十岁的时候。这小哥哥生的漂亮，比同我们一道的一些女孩子还要漂亮，自然更吸引我们女孩子的注意。不少女孩子就围上去打量了。

我自打记事以来就走过不少路见过不少人。这小哥哥是漂亮，可哪有戏班子里唱戏的男子俊朗？想来是还没长开；没长开也好，长开了难免会招来一大群祸事。这是从前一个小和尚对我说的。不夸张，论相貌，这小哥哥哪有我生的好？可他偏偏有女孩子缘。这一自信，一嫉妒，对他第一眼的好感就都没了。没了好感没了兴趣，这活生生一个人还不如搬砖头来得有趣。

眼前是一圈圈姑娘围着，不远处竟还有个翻着白眼搬着砖的。芪何心生不快。那姑娘的白眼竟是朝着自己翻的？芪何心中愈发不快。再看看眼前一群叽叽喳喳麻雀似的姑娘叨个没完，好看的脸流露出一股阴沉。

搬砖搬得满头大汗的我竟觉得背后有一丝凉意，估摸着是夜晚起风了。都说秋天的海风毒，出汗了容易生病，那小哥哥貌似跟着胡子爷爷回家了，我也是时候睡觉......身后又一丝凉意。

这海风……是有些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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