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城》：第1章 哈奇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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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哈奇降生了

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年轻的西斯达正守候在他妻子索梅亚的床边。刺骨的风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将屋顶的茅草吹得一涌一涌的。

茅屋摇摇欲坠，木门吱呀作响。屋子里和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

躺在床上的索梅亚肚子和腰痛得要命，她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扯开嗓门嚎叫。

“上帝啊！求求您快点让我们的孩子降生吧！求求您让我的妻子少受一点分娩的痛吧！”西斯达一边为妻子擦着汗，一边虔诚地祷告着。

产前的阵痛一次次地袭来，把索梅亚折磨得筋疲力竭、痛不欲生。

又经过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煎熬，晨光熹微之时，一个小生命终于诞生了。小家伙是一个男婴，他全身覆着一层淡绿色的皮肤，圆柱形的身子下面长着一圈儿腿，像一个圆形的栅栏。最奇特的是，这个新生的小婴儿没有脑袋。

亲爱的读者们，读到这里，你可能有些害怕了，你或许以为不幸的索梅亚产下了一名畸形儿。因为她的孩子和我们人类的长相有很大的区别。但是我要告诉你，他们的孩子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婴儿。

宇宙浩瀚无穷，至今我们人类都无法探知到它的边缘。而游弋运转于宇宙中的星球更是不计其数。在人类未探测到的一些星球上也居住着一些生物，很多生物的长相与人类迥然不同。

西斯达和索梅亚不是地球人，他们生活的所罗星球距离地球有五百亿光年。这是一个很小的星球，绕着最长的圆周线跑，十天就能回到原点。一百多年前，哈奇星球上分散着十几个小国家，后来相继发生了几次大的战争，最大的一个国家把其它的小国家吞并了，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国家——嫩人国。

生活在嫩人国的居民都是嫩人，他们的皮肤非常娇嫩，头部以下的所有身体部位像个冬瓜那么柔嫩，他们只能在寒冷的环境下生存，就像瓜果蔬菜必须放进冰箱里才能保鲜。气温一旦超过十度，他们的肌肤就有腐败溃烂的危险，连续的高温会要了他们的命。

在嫩人国，每年都有这样的事发生，有的嫩人因为受不了冷冻，连续几日在严寒的天气里烤火取暖，结果他们的皮肤迅速糜烂霉变，不久便去世了。

和西斯达的孩子一样，在嫩人国，每一个刚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嫩人都是没有脑袋的，父母需要为他们新生的孩子找一个合适的脑袋，然后拿到嫩人国内最长的一条河流——智慧河里泡上一晚上，再安在婴儿那细软的脖子上，那么这个新生的小生命就是一个完整的嫩人了。

“西斯达，快去给我们的儿子找一个头安上吧！这样她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有活力的嫩人。”索梅亚虚弱地对丈夫说。

“可是你刚生完孩子，身心都很疲惫，正是需要人护理的时候，我走了谁照顾你啊！”西斯达放心不下妻子。

“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的。如果一天之内不能为我们的孩子安上脑袋，他将永远都不可能获得智慧了。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紧急了。你快去吧！”

“哦，对了，我们得先给孩子取一个名字。”西斯达说。

“那叫什么好呢？”索梅亚思索着，“哈奇……叫哈奇怎么样？”

“棒极了！这个名字很好听！就叫哈奇了！”

耐不住妻子的敦促，西斯达抱着没有脑袋的婴儿出发了。

此时，天还没有破晓，四周一片昏黑，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西斯达来到了他家附近平常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天色尚早，绝大部分的商店店门紧闭，还没开始营业，透过窗户望进去，里面黑漆漆的。西斯达怀抱着婴儿疾步走在街上，他又冷又累，走了很远，才看到有一家店里亮着灯，店门上写着四个大大的字“奇趣饼屋”。

西斯达走上前去，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从里面闩着，他听到了朝外走来的脚步声。

一个嫩人打开了门。

“您好，我妻子刚刚生了孩子，我需要挑选一张饼，好给我的孩子当脑袋。”西斯达说。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还没开始营业呢！您可以先到其它店看看。”服务员面露歉意。

“不不不……我都走了一路了，只有你们家开门了，你就让我进来选一张吧！”

“可是做饼的师傅七点才来呢！现在柜台上摆着的饼都是昨天卖剩下的。”

“没关系的，我进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西斯达走进店里端详了起来。

店里还站着一位男子，看样子是店老板，他看了一眼西斯达怀抱中的婴儿，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接着他转向门口的服务生，“莫罗，你联系一下凯瑟师傅，让他现在就过来为这个新生儿制作一个脑袋。毕竟这事耽误不得，如果不能及时为他匹配到一个合适的头颅，错过了智力发育的黄金时间，那这个孩子将来的前程可就耽误了。我们嫩人国所有智力低下的儿童都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好的，老板！”叫莫罗的服务生走近了左边的那面墙，上面贴着十多张照片。其中有一张上面是一个戴着厨师帽的人。莫罗的一根手指轻轻在那张照片上弹了一下，照片上原本静止的人动了，背景变成了一个齐整的屋子，那人正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和莫罗打招呼。

“凯瑟师傅，店里来了一位父亲，想给他刚出生的孩子定制一张饼做脑袋。老板希望你现在能过来一下。”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赶过去！”

照片上，凯瑟师傅的话音刚落，鞋架上的一双鞋子自动跳下鞋架，走到凯瑟师傅脚边。凯瑟师傅一伸脚，两只鞋子飞起来套到了他的脚上。与此同时，墙上挂着的一顶帽子也自动飞到了他的脑袋上。

“帽子，你有点脏了，今天我就不戴帽子了。”凯瑟说。

帽子升起来，悬停在凯瑟的头顶上，“好的，主人，那我现在就去河边洗个澡！”帽子推开门，飞出了门外。

“好！我该出发了！”凯瑟刚说完，一对蓝色的翅膀从床底钻出来，飞着插入凯瑟身体两侧的凹槽中。凯瑟飞出了门外。

第2章 智慧河

在嫩人国，饼是最高档也最受人们欢迎的食物。富有的人家几乎每天都会吃饼，街上的餐馆大部分也都会经营饼生意，因此做饼的技艺在这里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发展，形成了一种文化。饼的种类和样式不拘一格，有煎饼、烙饼、卷饼、三角饼、盘丝饼、千层饼、荷叶饼、葱油饼、玉米饼、南瓜饼……饼在人们饮食结构中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人们对饼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很多嫩人不仅爱吃饼，还爱画饼，把饼的图案纹在身上，把各种饼形的装饰挂在墙上……

很久以前，嫩人会在自己的孩子出生后，为他们寻找一块漂亮的有灵气的石头做脑袋。近几十年来，由于嫩人对饼文化的痴迷和热爱，很多人开始用饼做婴儿的脑袋。西斯达的脑袋是一块三角荷叶饼，索梅亚是一块圆形的巧克力饼。

用饼做脑袋，不仅漂亮，而且还散发着一股食物的芳香。西斯达自然也希望能尽他最大的努力使他的第一个孩子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小孩。

对于店老板的体贴和关照，西斯达连连道谢。

“不用客气的。作为一名父亲，我感同身受。我有一个侄女儿，她出生的那几天，正赶上家里生意最忙的时候，他父亲脱不开身，一直到第四天才去给她找了一个脑袋安上，结果造成她智力发育迟缓，智商低下，身体协调度也很差，到现在都七岁了，还不会说话，走路跌跌绊绊的，经常摔跤，天天晚上尿床。哎！大人的一个疏忽，耽误了孩子一辈子啊！”

只等了几分钟，凯瑟师傅就飞进了店里。两只翅膀自动卸下，飞到里面的储物间睡觉去了。

“来，让我看看您的孩子。”

西斯达把哈奇交给了凯瑟。

凯瑟是这条街上著名的饼师，他厨艺精湛，擅长做各种饼，他做的饼口感饱满，有的鲜香酥脆，有的柔软筋道……每天中午和傍晚，店门外都会排起买饼的长龙。当然也有很多人请他为婴儿做脑袋。

凯瑟仔细地端量着婴儿，他踱着步子在店里来回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他凝重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笑意，“这个孩子素质不错，身体很结实，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帅小伙儿。”他的目光在柜台里扫射了一圈儿，随即就又收起了视线，“我想我可以做一张金黄的草帽饼给他当脑袋。您看如何？”凯瑟征询西斯达的意见。

“我在这方面可不懂，您是专业的，我听您的。”西斯达说。

“好！那我就开始做了！”

凯瑟把哈奇送回了西斯达的怀中，他走到了做饼机器前。这是一架有着五层的圆盘形的制饼机，上面有很多按钮，按钮上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面粉、玉米粉、紫薯粉、豆油和各种调料的名称。

凯瑟按下了面粉按钮，随后又按下了数字“1”，一些雪白的面粉落到了最底层的面板上。凯瑟又在面粉中加入了温水和盐，将面和成硬团。他又用面粉、盐、花椒面和豆油拌了一些软酥，把饧好的面团搓成条，揪成几份，擀成薄片，抹上软油酥，然后折叠、抻长，盘成草帽的样子。接下来，开始进行最后一步，用油将饼煎至金黄，一张草帽饼便做好了。凯瑟将饼铲出，盛在一个圆形的盘中。等了一会儿，又用彩色的面泥捏了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固定在草帽饼上。草帽饼转眼便成了一顶有五官的草帽。

“凯瑟师傅，您做饼的技艺真是举世无双啊！这草帽饼层次分明、色味兼具。我真是太喜欢了！用这张饼给我孩子做头颅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一块湿毛巾飞到凯瑟面前，为他擦去手上粘着的油和面粉，之后又飞到水池旁，用毛巾的一个角系到开关上，打开了水龙头，将自己冲洗干净。

“我该支付多少钱呢？”西斯达问。

“三十枚锡币。”

“能不能便宜点儿呢？”囊中羞涩的西斯达有些为难，三十金币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大数目。

“先生，最低二十六枚金币。我们做饼的成本是很高的。今年市场上的面粉可是很贵的。”

西斯达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硬币，数了数，不够，他又从已经瘪了的口袋中摸索了几次，这次才凑够了。他把锡币递给了服务生，再次感谢后带着草帽饼离开了饼屋。

这时，天已经亮了。西斯达要赶往智慧河去，他要去为哈奇的脑袋汲取智慧。

西斯达只能步行前往智慧河，虽然他可以选择乘车前往，但是刚刚的草帽饼几乎已经将他身上带的钱花光了。西斯达家境贫困，平常只能通过做苦力挣一点钱勉强维持他和妻子的生活。他多么希望像凯瑟那样能够拥有一双听他指令的翅膀，不管想去哪里，翅膀可以带着他立马就飞到那里。在嫩人国，科学技术高度发达，人们可以享受到便利的生活服务，但很多的科技成果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有资本消受。

走了整整十个钟头，西斯达才到了智慧河边。

智慧河是嫩人国的一大奇观，河中的水自动分为三股，两边的两股自西向东流，中间的那一股流向刚好相反，是自东向西流，像三条彩练，相向而舞。而且中间的那股水流的水位高出两边很多，中间那股流速缓慢，而两边的河水则急速向远方涌去。每一股河流都有很多种颜色，赤橙黄绿蓝靛紫，每隔一段距离就变幻一种颜色，奇异而又富于梦幻。

西斯达虔敬地跪在岸边，激流撞击到岸边的石头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膝盖和面庞。

“伟大的智慧河，这是我的孩子哈奇，我想用这张草帽饼做他的脑袋。请您赐给我的孩子智慧吧！请用智慧灌溉、洗涤他的头颅吧！请让他成为一个拥有着健全心智和魂灵的人吧！”说完这些，西斯达把哈奇放在身后的草地上，他向着智慧河扣了一个头，然后双手握着草帽饼，小心翼翼地将它浸入河流中。

半个小时后，被神水浸泡着的草帽饼开始显现出变化来，金黄色的饼面上逐渐泛起了彩色的晕圈。饼开始变得坚硬。西斯达看到丝丝缕缕的雾气和星星点点的光斑正萦绕着饼翻腾着，顺着饼上的裂隙钻进去。西斯达兴奋不已，他知道那是智慧的光正在流入哈奇的脑袋中，哈奇的生命正在这伟大的母亲河的引领之下被悄悄地唤醒。

西斯达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为一个新生命注入灵魂和思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过了一会儿，草帽饼动弹了一下。西斯达怕湍急的水流把草帽饼冲走，他双手握得更紧了。

一个小时后，西斯达把草帽饼翻过来，他惊喜地发现草帽饼上的眼睛开始骨碌碌地转动了，好奇地环顾着这个世界。但西斯达很快就“啊”地失声尖叫出来，草帽饼上只剩了一只眼睛。怎么回事儿？另外一只眼睛呢？是在路上丢了，还是河水冲走了？在来时的路上，他只顾低头走，一直没留意草帽饼。他根本不知道另外一只眼睛是什么时候掉的。

西斯达的目光投向了河水，他希望那只眼睛是被河水冲走了，他希望能在河中找到丢失的眼睛。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即便眼睛真的是掉进了河中，一去不复返的河水早已不知把它冲向了何方。他很想把这个草帽饼扔掉，返回饼屋去让做饼师傅再做一张。可是他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在嫩人国，每个新生命获得脑袋和智慧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把第一次获得的头颅扔掉，再重新做一个安上去，那么这个人只能成为痴呆儿。

怎么办呢？我的孩子缺少了一只眼睛，他将成为一个独眼人，别人会看不起他，会嘲笑他的。

“孩子，父亲对不起你啊！我怎么能把你的眼睛弄丢呢？我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啊！”懊丧和痛苦填充着西斯达的内心，他真想扇自己两个巴掌。

突然，嘴巴也一撅一撅的，好像想要说话。

“哈奇……我的好孩子……你快能说话了。你骂我吧！我真是一个糊涂的父亲啊！”西斯达眼泪纵横，大哭了起来。

“父亲，你不要难过了！我只要一只眼睛就够了，你看我不是照样能把这个世界看清楚吗？要是再多一只眼睛还占我脸盘上的地方呢！”

“可是，那样你成了残疾人了，你就和别人不一样了，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的。”

“没关系的，父亲，我觉得这样的我才独特呢，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最与众不同的。”

西斯达悲喜交加，他没想到他的孩子刚获得智慧就这么能说会道了，他内心里很是欣慰，但又止不住悲伤。

“爸爸，我现在是一个有智慧、有灵气的嫩人了，快把我的头安在我的身体上吧！我已经等不及了，我想纵情地在这草原上跑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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