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国子监》——言子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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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满纸荒唐言。”刚刚睡醒的曾非白把在脸上盖了一晚上的书甩到床头，由于昨天月考没有作业，他回家的时候随手在学校门口的书报亭买了本小说。

曾非白这个人，在班里成绩排倒数，学不好数理化，但却是个爱书之人。

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老师跟同学们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他，除了跟他同桌，还有个成绩同样班里倒数的袁亮交好，通常情况下都尽量避免去跟别人打交道，明明不是一路人却要假装交谈甚欢，光是想想就让他作呕。

他觉得自己一定拥有别人不具备的旷世之才，尽管从来没有哪件事情能够证明他的观点。

他起身去拉开朝南的窗户上米白色的落地窗帘，阳光就洒了进来，开了春后的阳光似乎会散发香气一样，明明没有打开窗却闻到淡淡的香味。

忍不住让人伸个懒腰，顺便偏过脑袋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曾非白从来不设置闹钟几点响，他看到闹钟时针好像已经指到了九，而他们高中早自习时间是7点20分。

曾非白心想大事不妙啊，赶紧再伸个懒腰，然后换上校服，骑着他的捷安特自行车风驰电掣地赶往学校。

曾非白所在的学校脸皮很厚，自称是最中国的学校，文学大家曹雪芹少年时期曾生活在这所校园的旧址之中，校长也是一个热爱文学与诗歌的高中语文老师。

学校之所以被评价最中国的学校，除了与曹公有关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整个校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园林，校园里随处可见花草树木、亭台轩阁、假山石水，连物理实验室都是檐牙高啄的造型，廊腰缦回，墙上陈列着出名的校友，比如干将莫邪夫妇二人。

曾非白不喜欢这里追名逐利的压抑氛围，或许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又或许他就是这种在自己拥有的东西身上只能看到缺点的人吧，直到离开了这所学校，他才渐渐觉得这里的一花一草都在强调着他的青春葬在这里并不需要惋惜。

进了教室，刚好是课间，他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免得又有好事的人借题发挥，再受人嘲笑。

曾非白的同桌任婕埋着头坐在边上入神地看书，侧面脸颊被垂下来晃动的青丝遮得若隐若现，偶尔见她用手把柔顺的头发抚到耳后。

平时曾非白总是在求借任婕的物理作业的时候满嘴油腻，而任婕虽然不说，但很是欣赏他的文字功底。

“哟，快要高考了，任班长还有心思看闲书啊？”曾非白虽然知道任婕肯定不会去跟班主任检举揭发他这个迟到的恶劣行为，但为了以后的物理作业，还是要日常请安搞好关系的。

当然，除了最主要原因是为了日后的物理作业之外，还有一个次要原因是，只有跟任婕说话的时候，他才不会像跟其他人一样要假装很有话题。

“哟，曽公子还知道快要高考了呀，怎么不吃了午饭再来呀。”任婕见曾非白不仅迟到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知道自己不会被班主任发现似的，甚至死皮赖脸地跟她开玩笑，于是头也没抬仍然低着头看书，她想知道曾非白究竟是不懂事还是欠收拾。

曾非白感受到此时她的余光在观察自己的反应，嘿嘿一笑，假装认了怂。

任婕跟曾非白不同，也许对于一个真正的学霸来说，不论身处哪一所学校都不会有什么不满意，因为她是支配者。

她自进了学校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这所学校，倒不是因为报道那天她穿上学校规定的卡其色的制服短裙，露出了白嫩的长腿，勾出了纤细的蛮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可爱样子引得当天报道的不论男生女生都频频回头，甚至那天报道见到她的同班男生们最后打定主意要在学生会主席竞选的时候投她一票。

实话是，她的确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很享受其他女孩子对她投来的或是惊艳或是羡慕或是别的什么眼神，在面对某个情场新手小伙子拙劣的搭讪的时候，她尴尬之余也会觉得对方很可爱。

然而学校里也有令她厌恶的，比如一些猥琐的男生，总是盯着自己看，就什么也不做，仅仅是直勾勾地接收光线的波长，让她觉得浑身上下就像涂完了沐浴露却断了热水没法冲洗，在此之后她就感觉像喝了隔了两天两夜的牛奶一样恶心。

除此之外，她还讨厌有些女孩子没来由地刁难她，就好像学校的运动会上她必须包揽所有女生项目一样，就好像她们舔着脸要数学作业答案错了也是她有意为之，连班里最不受欢迎的曾非白抄她作业都值得她们想入非非大肆宣扬，可能任婕错在成绩优异，或是长的太可爱，或者都是。

那是因为什么爱上这所学校的呢？宿命这种东西，可能是最讲不清楚的，要是能讲清楚，就不会有人为了探寻这些而研究历史了，可能命运就是要安排这个古典的美女来到这古典的学校。

我也知道用命运的说法，诸位是万般不会接受的，但任婕的确是报道那天爱上这所学校的。

“四维空间真的能错乱三维的时空？”曾非白看着任婕手里翻开的书，他知道书名叫《稷下国子监》，因为昨晚他看的也是这本书，满纸胡言乱语看得他犯困。

“你看过这本书？”任婕抬起头刚好对上曾非白好奇的目光，她赶紧把转向别处，目光飘了一会儿定在黑板上面的五星红旗上，这样能把头微微仰起假装在思考的样子，“你可以先用二维空间理解，加一维时间，于是有了厚度，成为三维空间，而你作为三维生物，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对于二维来说不同时间维的物体放在对你来说的同样的一层维度上，于是这两个二维物体就能相遇。”

“可书里讲的伏羲留下的离虚韘，能控火，怎么也有点天方夜谭了吧？”

第一章 学府

如今的大唐已不见当年颓态，可仍面临国家人才紧缺的内忧和周边小国伺机蛰伏的外患，正一品兵马大元帅徐敬业曾多次建议成立一所培养军事人才的学院，而当时的武则天却希望能有更多的像丞相狄仁杰这样高瞻远瞩的政治人才满足社稷所需。

在徐敬业多次觐见后，武则天再一听徐敬业求见也是头都大了，总算同意了，传了他一道口谕。

徐敬业领了旨，在大唐上下散布消息，文官们都持“武可安邦，文可兴邦”的态度，认为有这等闲工夫不如完备科考制度。

好在他们还是本着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觉悟愿意为朝廷办事，不久便像模像样地招生了。

徐敬业是个要求比较严格的人，不愿意将就，第一批招收的学员中，通过考核的竟然竟然只有五个人，后来此时不了了之。

年纪轻轻就当上皇帝的武则天比同龄的年轻人心智更加坚毅，为在处理社稷江山的各种大事时避免决策失误，她读尽了诗书礼义春秋汉记。

原本她很自信，所有的男人都在她的掌控下言听计从，所有拦住她去路的女人都被她送上了绝路，可登基以后越发害怕自己一介女流会在满朝大臣面前，在天下百姓面前，弄权扰政混不自知。

她不断地自省，她要这大唐盛世在她手里辉煌，直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

大明宫内，武则天身着一袭皇袍，头戴龙凤鎏金钗，端坐在殿中批阅早上刚刚送到的奏折，蹙眉千度，她倒不是觉得辛劳，只是这几天的奏章，千篇一律，无非国防武装开支过大，轻工业发展局限。

对于江南地区最近新兴的纺织业她也有所耳闻，深知国力强盛的标志并非弓箭、战车、火药，只是她觉得经济重心南移后这帮文官尝到了富饶的甜头，越发应了那句“豪门主降，寒门主战”的结论，焉知他日敌军犯我大唐，家往何处安，哪还有你穿不到苏绣绸缎的担心。

想到这里，武则天这才对前几年不厌其烦劝自己成立长城军的徐敬业刮目相看。

她虽然欣赏徐敬业的领兵能力，但一直以来都以为他不过是个打仗的时候能扔个甲鱼骨头，或者铜钱竹签，或者别的什么物件，算算所谓天命的匹夫。

早年徐敬业是一个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师承袁天罡，初学算命的时候为自己算了一卦，卦上竟是四个字“秋扇见捐”。

他解了很久，后来恍然大悟，自己行走江湖做的是给人算命的买卖，是教自己不要与人交往太深，不过是受人利用算过一卦，拿钱便可分道扬镳，赖着不走反遭嫌弃。

后来因帮狄仁杰算准了他的仕途宰相命，狄仁杰认为他算命的本事用在打仗可卜吉凶，就向武则天举荐他担任兵马元帅。

此时殿内突然传来“陛下万岁”四个字，声音低沉冷静，似乎是训练有素地特意保持呼吸吞吐均匀，虽然声音听上去很冷漠，但谁都能听得出来者对她的敬仰。

无人通报，既然不是刺客，能做到在这大明宫内来去自如，目前为止她所知者屈指可数，环顾四周不见其人，道：“是长城军的人吧？”武则天对这些保家卫国的长城守卫军的战士甚是欢喜，也尊重他们的个性。

“臣奉袁大人之命，呈上战报。”要呈交战报，这才现出身，此人一头白发如雪，最是惊艳之处是一双散发着“能目千里”的金黄色瞳孔被雪白的刘海遮住了锋芒。

自长城军成立以来，边境连狼虎野兽都不曾敢来犯，武则天战报还没看一眼就高声道：“传见狄丞相。传见徐将军。”

徐敬业早就在外面候着了，狼烟一起，他是整个长安第一个知道的，一听传唤就往殿内闯。

长城哨兵进长安的消息嗅觉敏锐的李元芳也早已经打探到，此时狄仁杰也刚好闻风赶到。

“原来朕当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武则天知道这种消息是自下而上传来的，最后一个知道也是正常，所以也没怪罪他们欺君，而是迅速切入主题，讲出了在等二人进殿的短短一柱香里想到的应对措施，简以一句话概括：“朕要迁都洛阳。”

“陛下请三思。”狄仁杰总是要劝的，武则天知道狄仁杰会劝的，狄仁杰也知道劝是没用的，只是顺了武则天的意思，索性配合迁都。

因为根据密探来报消息边境铁木真的队伍来势凶猛，战事惨烈，木兰将军负伤后战士们人心涣散，浩荡皇恩的确是提升军队士气的办法，更何况长城若是失守，禁军设在长安或是洛阳又有什么分别。

“朕意已决。”洛阳地处黄河流域，位于长城内围，宜战时为都，可第一时间了解战况，她希望尽量地靠近前线，而不是躲在将士们洒鲜血换来了安逸的长安城内，与那些自命不凡的文官一样对忘身于外的战士品头论足。

事到如今，她又想起徐敬业曾多次提出的建议，但是迁都自然要用兵何况是洛阳，于是：“朕要你二人，分开办上次那件事。”

“臣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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