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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白云上 遥望日月东
多少年后,当我再次走在乡间的破败小路上,感到深切的怀念和淡淡的伤感,我听到山间有雄鸡鸣叫,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早雾弥漫,衬托得晨光更加柔和。
我停下脚步,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朦胧起来,恍惚中,我看到环绕着我的树,天上橘红色的太阳,脚下的土地都开始远去,一座座低矮却熟悉的瓦房平地而起,远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清秀小丫头穿着一身崭新的花裙子,紧紧攥着一个中年女人的衣袖,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建筑。
怎么一见到她就倍感亲切呢?
哦,原来那是幼年时期的我。
那年,年仅七岁的我和母亲第一次来到乡下姥姥家,这里有着太多从未见过的风景和人,再后来,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这里熟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离我远去,寂灭在凛冽的光阴里,所幸还有一个人,一直陪我到如今。
“没见过你唉,你叫什么名字?”刚进姥姥家,一个也就比我大三四岁的男孩子就看到了我,疑惑地问。
“我?我叫谭小小,你是谁?”我怯怯地问。
“脚踏白云上,遥望日月东!”只见他挺了挺并不强壮的胸脯,努力抬起头,“啪”地一脚踩在旁边的矮凳子上,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洋洋得意道:“我就是大侠明东!”
脚踏白云上,遥望日月东,这是明东的父亲给他取的名字寓意,听着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登场时说的话,当时年幼的我还不能理解它的意思,只不过觉得听起来很威风,后来才知道明东舅舅其实也一样。
“你是明东舅舅?我是你的外甥女。”来之前,母亲就告诉我在这里我有个舅舅,他叫明东。
“外甥女?”少年满脸疑惑,嘀咕道:“那是什么?”
“明东!你又踩脏凳子了!”一声苍老但依旧中气十足的怒喊从里屋传来,接着姥姥就挥舞着扫把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明东舅舅脖子一缩,大侠气概荡然无存,嗖一声就跑没了影。
姥姥知道自己追不上,便停在原地,忿忿地喘着气,当时的我并未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悲哀神色,只是觉得这个舅舅真好玩。
姥姥回屋后没多久,明东舅舅就鬼鬼祟祟地又回来了,在身后突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吓了一跳,只见他对我做了“嘘”的手势,指了指里屋,我连忙捂住嘴。他说:“小小,我带你去抢喜糖,敢不敢?”
我有点茫然,根本不知道抢喜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虚荣心不允许我说不敢,就哼哼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太好了!”明东舅舅高兴地一拍手,又连忙捂住嘴,偷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发现没什么动静,就跑到屋外,对我招了招手。
我犹豫了一下,就跟着跑了出去,在越过家门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那天起了雾,天色有些灰暗,我一边跟着舅舅跑一边偷偷打量他,这才发现他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大眼睛中闪烁着一种极其纯粹的神采。后来才逐渐明白,那是当人有发自内心的快乐时才会产生的光芒,人越大这种光芒就越稀有。或许也是因祸得福,明东舅舅眼中的这种神采从未消失过。
看的久了,明东舅舅似乎也发现了异常,侧过头看着我,疑惑道:“小小,你的脸怎么红了?”
闻言我连忙转过头不去看他,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明东舅舅忽然拦住我,拉着我左穿右绕,把我拉到一栋房子后面,悄悄探过脑袋,看看前方和后方,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我一愣,也学他探过脑袋,只见前方那是一座披红挂彩的瓦房,里面还传来婚礼的锣鼓声,后方不远处正有几个八九岁的孩子蹲着,虎视眈眈地盯着瓦房。
只听明东舅舅嘿嘿一笑,指了指后方那群孩子,不屑道:“一群笨蛋!”
当我还茫然的时候,只见一位穿着一身红衣的姑娘从屋里慢慢走出来,挎着一个柳条篮子,上面盖着一层红布,蹲着的孩子们瞧见篮子时顿时眼前一亮,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摩拳擦掌。
但是当她经过我们藏身的房子时,明东舅舅突然窜出去,张牙舞爪地大喊一声,只见姑娘愣在原地。明东舅舅一看没取到意料中的效果,就直接冲了过去,将还在愣神的姑娘一推,抢过她手中的篮子就夺路而逃,还一边大喊:“小小,快跑呀!”
我的脑袋已经快转不过弯了,只知道跟着明东舅舅傻傻地跑。那些等候的孩子们原本也愣了,现在也反应过来,大喊着:“傻子明东抢了所有的糖!快抓住他!”然后一窝蜂朝我们追来。
这里的乡村有一种传统,无论哪一家结婚,他们都要发一竹篮的糖果鸡蛋等吃食打赏村里的孩子们,让他们也沾沾喜气。在物资匮乏的乡村,糖果是致命的诱惑,那一竹篮看似容量不小,但孩子的数量却更多,从来都是狼多肉少,平均分配不可能,那就只能凭本事抢了。起初明东舅舅也混在孩子里一起抢,但孩子们却都一致排挤他,双拳难敌四手,吃过几次大亏的舅舅终于想出了这个在中途就守株待兔的点子。
我跟在闷头逃亡的舅舅身后一路狂奔,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和刺激感,城里哪有这种惊险的玩法?我越跑越带劲,一时间竟然甩开了身后的“大军”。
也许是乐极生悲,我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倒,“哎呦”一声摔到在地,兴许是身后孩子们的叫喊淹没了我的惊叫声,明东舅舅并没有听到,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很快,两个跑得最快的孩子追上来,看到我这个敌人同伙摔到在地,两人幸灾乐祸地笑了,其中一个说:“她是傻子明东的同伙,身上一定有分来的糖!”另一个表示赞同,跑过来一把推倒刚刚忍着痛站起来的我,揪住我的辫子,另一个二话不说就开始搜我的衣兜。
当时的我感觉既委屈又害怕,新鲜感褪去,头发被拽的很疼,而我又打不过他们,不由得大哭起来,拽着我辫子的小男孩气势汹汹道::“哭什么哭!和傻子明东在一块,肯定也是个傻子!”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正在搜我衣兜的孩子突然被推开,抓着我辫子的那双手也一松,那个男孩就这么被撂倒在地,我回头,看到了一脸愤怒的明东舅舅,他嚷着:“不许欺负小小!”
这时,后面的孩子也都追了上来,嚎叫着一起冲过来,明东舅舅立刻陷入被围攻的境地,但他在里面横冲直撞,显然是不止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他凭着年龄优势打翻一个又一个孩子,一时间竟然占了上风。
这时候一个跑在最后的小胖墩也终于赶了上来,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看样子也是想参战,但奈何体力不支了。他往四周看了看,抓起地上一团泥巴就狠狠地朝舅舅摔了过去。正在一旁兴高采烈看着舅舅大发神威的我目睹了这一切,惊叫道:“明东舅舅,小心!”
明东舅舅听到我的叫喊,一侧头,正好躲过了这一团泥,但是我就没那么幸运了,那团泥竟然朝我飞来,“啪”地一声打在了我的新裙子上。我愣了一下,看着裙子上的花儿被泥渍浸染,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来越脏,我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呀。
一听到我哭了,明东舅舅立刻冲破层层阻挡,来到我身边,看到我裙子上的泥,也慌了神,此刻后面那些孩子好像也发现了这种作战方式的杀伤力,一个个也开始从地上揉泥巴朝我们扔过来。
我又中了一团泥巴,这回是肩膀上,我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明东舅舅原来想回去继续反击,看到我哭成这样,想了想,一声不吭,笨拙地转过身,张开双手,挡在我身前。
无数的泥巴飞过来,全都打在他的身上。
我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忘记了哭。
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阳光终于刺破了乌云,晨雾散尽,一缕金色璀璨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
脚踏白云上,遥望日月东,他是我的舅舅,明东。
大侠,明东。
“喂!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愤怒的呼喊传来,那是刚从田间归来的明东的父亲,他看着这一幕,挥舞着锄头赶过来。
孩子们一看情形不妙,立刻作鸟兽散,顷刻间便跑得一干二净。
明东的父亲跑来,看着一身泥巴的明东舅舅,皱眉厉声道:“明东,你又闯什么祸了?!”
明东舅舅梗着脖子,倔强道:“我没闯祸!我在保护小小!”
明东父亲蹲下身,看了看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我哽咽地点点头,他又看向明东,用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泥渍,轻声说:“明东,这回你做的很好。”
明东舅舅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习惯自己父亲这么柔声说话,他忽然转过身,对我说:“跟我来!”然后就拽着我的手跑开。
我回头,看到身后明东的父亲摇摇头,扛起锄头朝家里走去,他当时才三十多岁,正值年富力强的年纪,却已经佝偻了背。
那时我还不知道一句话,只是感到莫名的心酸。
哀莫大过于心死。
后来我时常想,明东舅舅的智商停留在了七岁,可以一直无忧无虑,但他的父亲,这些年又默默地承受了多少重担?
当时明东舅舅一直带我跑到一个柴草垛旁,瞧着四下无人,扒开了柴草,找到了那个竹篮,他掀开红布,看到里面满满的各色糖果和鸡蛋,两眼顿时大放光芒。
他抓起一把糖,塞到我手里,傻傻笑道:“小小,吃!”
看着他满是泥巴的脸,我没说话,默默地剥开了一粒糖,递给他嘴边。
他连忙摆摆手,指指地上的篮子,认真说:“还有很多呢,小小先吃。”
我没说话,紧咬嘴唇,执拗地看着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决心,他笑了笑,不再抗拒,吃下了那颗糖,脸上立刻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叫道:“真甜!”
我也跟着笑起来,吃下一颗糖,清甜的感觉从舌尖蔓延,奇妙地传遍全身。
对呀,七岁那年的糖,真的很甜。
长不大的孩子
第二章长不大的孩子
“舅舅,给你这个。”我费劲地想把一个鸡腿夹到明东舅舅的碗里,奈何自身技术有限,那两根木筷子抖呀抖,终于把鸡腿成功地……掉到了汤里。
“小小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母亲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我吐了吐舌头,对还七岁的我来说,使筷子着实是个技术活儿。明东舅舅“嘿嘿”傻笑两声,想从汤里夹出那只鸡腿。结果他用筷子竟然比我还不稳,那只鸡腿也该是命途多舛,不幸地二进宫。
明东舅舅挠挠头,只能对着那一大碗汤干瞪眼。母亲看不下去了,出手相助,终于让那只鸡腿功德圆满。
在这个过程中,明东的父亲,即我的姥爷,虽然一语不发,但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
我乖巧地扒着饭,越过饭碗偷瞄了几眼桌面,多少年后,我也始终难以忘怀那日看见的景象。
墙角处,黑色中可见些许红锈的铁炉煨着苞米粥,炉中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升腾的蒸汽中弥漫着谷物特有的清香。几串暗红色的辣椒挂在泛黄的墙壁上。桌上的菜色彩鲜明而深,温热的夕阳余晖透过玻璃,给一切都蒙上一层浅淡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农村特有的柴草味道。这些浓烈而纷杂的色彩凝成一幅油画,一点一滴地,沁入骨子里,从此在我的记忆里便挥之不去。
突然,门外一声凶恶的叫喊打破了原本温馨的氛围:“明东那兔崽子在哪里?滚出来!”
我有些茫然,只见姥爷和姥姥并没有流露出多意外的神色,似乎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姥爷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拽着还在大口吃肉不明就里的明东舅舅走向大门,姥姥紧跟其后,一路上只能听见明东舅舅大声地嚷嚷抗议着。
我预感不妙,紧跟着溜了出去,母亲拦我不住,只能也跟着出来。
大门外,约摸有十来个村民站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或嘲弄,或愤怒,或幸灾乐祸,世间的恶意仿佛在那一刻都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喂,明叔,”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的愤怒,指着姥爷的鼻子道:“今天我妹妹结婚,你家明东抢喜糖也就罢了,把我妹妹推倒算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道:“敢情不是他家明东结婚啊。”继而又似乎恍然大悟道:“对啊,明东这辈子可能还真不用结婚了!”
众人哄然大笑。
“等等,什么叫抢喜糖也就罢了?!”姥爷还未来得及说话,又一个中年女人挤开拥挤的人群,走上前,叉着腰,她让我想到了院子里那只凶狠的公鸡。她开口道:“你家明东今儿中午为了抢糖,把俺们家虎子打了,这事儿得有个说法吧?”她身侧正是今天中午和舅舅打架的孩子之一,脸上的伤痕犹然可见。
“让他把糖都交出来!”今天朝我扔泥巴的小胖墩也在旁边气势汹汹地嚷嚷着,火上浇油。原本一脸懒洋洋神情的明东舅舅看到是他,朝他狠狠瞪了一眼,小胖墩条件反射地一缩头,继而又想到自己是跟父母一起来的,又挺了挺胸,趾高气扬地回瞪着舅舅,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明东舅舅一看没吓住他,不由得又撸了撸袖子,准备教训教训他,谁知胳膊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拽住,狠狠地往回一拉,明东舅舅几乎被掼到在地。姥爷厉声斥道:“明东,还不向你叔叔婶子们道歉!”
明东舅舅梗着头,不理他,紧紧地握着拳头。
“看看,看看!”小胖墩的母亲,一个胖女人,指着明东舅舅,示意周围人看。一脸的唯恐天下不乱,刻薄道:“这时候还想着打人!”她眯起眼,抱起手,看着姥爷,阴阳怪气道:“明叔,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你难道不知道,你家明东,是个……”她歪着头,似乎忘记了该怎么形容。这时自然有人出来捧场,人群中一声叫嚣:“是个傻子!”
胖女人听闻此言,笑得一身肥肉乱颤,捂着肚子,笑道:“看我这记性!对啊,是个傻子!”
村民们都笑起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挣脱妈妈的手,跑到姥爷和明东舅舅身前,对那些兴高采烈的人们大声喊道:“我舅舅才不是傻子!”继而又指向那个男孩,“是你先打我的,我舅舅才打的你!”
“呦呵,”男孩的母亲掏掏耳朵,不屑道:“哪来的小丫头来这里胡说八道,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倒是欺负我的男孩看到是我,不由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和明东玩的那么好,怕不是也是个……”一个中年男人扯扯嘴,话故意没说完,领会他意思的村民们不由得大笑起来。
“嘴巴放干净一点!”母亲此刻赶过来,一只手把我护在身后,对那个村民冷冷道。
“哎,我冤枉啊!”那个村民叫屈,“我说什么不干不净的话了?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污人清白!”
母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刚要说话时,姥爷拦住了她,一脸疲惫地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别掺和了,带小小上一边去。”
母亲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想把我拉到一边。我却执拗地不肯离开。
“啧啧,还挺有情有义的。”胖女人看着这一幕,嗤笑道:“丫头,你怕是不知道你铁了心要护着的好舅舅,是村里怎么个‘大人物’吧?”
说到这里,众人便炸开了锅,一片嘈杂声中,充斥着揭露明东舅舅过往的斑斑劣迹的控诉声,像什么糟蹋了东家的稻谷,抢了西家孩子的钱,打了那家的女孩子……
我听着他们的控诉,难以置信,扭过头去看明东舅舅。明东舅舅此刻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事不关己的模样,而此时的姥爷只能弯着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挨个向嘲笑他和他儿子的人赔礼道歉,对每句恶毒讽刺他们的话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姥姥也在跟着一块赔礼道歉,但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在恍惚中看到她悄悄用手抹了抹眼睛。
“舅舅,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呆呆地看着明东舅舅。
“当然不是!”舅舅扬起头,一脸骄傲道:“脚踏白云上,遥望日月东,我可是大侠明东啊!大侠!”
第一次,莫名地,我感觉这句诗有些刺耳。
“啪!”已经气急败坏的姥爷狠狠地朝舅舅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先前还一脸得意的明东舅舅顿时嘴一扁,嚎啕大哭起来。
“各位乡亲们,都是我家明东惹的错,也怪我管教不严,我明天就去挨家挨户赔礼道歉,给大家伙儿赔个不是。”最后,姥爷面对众人,顿了顿,又诚恳道:“明东给大家造成什么损失的,我一定赔给各位。”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村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一个个脸色稍有缓和,但离去的时候大多还是骂骂咧咧的。
我想说什么,却被母亲拉到身后。她叹息一声,“小小,别跟着添乱了,回屋吧。”接着她不由我分说,就把我拉回屋里。
我扭过头,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姥爷佝偻着背,带着大声哭喊的明东舅舅出了门,去恭恭敬敬地送走那些来到家门口指着他鼻子骂的村民们,姥姥在后面抹着眼泪,一步一步,走得让人心疼。
太阳,已经落了。
血色残阳温热化作苍凉。
……
次日上午,我在田野里和明东舅舅捉蚂蚱玩,那个年纪的烦恼啊,来得快,去得也快。
正当我们蹑手蹑脚要接近一只花翅蚂蚱的时候,一旁的明东舅舅突然直起身子,直直地看着前方。
我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是那个小胖墩,他显然也看见了明东舅舅,怪叫一声,掉头就跑。舅舅嘿嘿笑了两声,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从后面扑倒他,随手抓起地上一把土,朝小胖墩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小胖墩原本还想反抗,但被那一把土迷了眼睛,一时间看不清楚,被舅舅按住头,狠狠地打了好几拳,吃了大亏的小胖墩很快就大哭起来。
我见舅舅似乎还要不依不饶,原本楞在一旁的我赶紧过去试图劝阻他,舅舅并不理我,随手推开我,又狠狠地打了小胖墩几下,过完瘾才停手。他揉着手腕瞪着小胖墩,狠狠道:“大肥猪,还敢不敢再告状?!”
小胖墩擦了擦眼泪,一脸恐惧,哽咽着摇了摇头,见舅舅没有再打他的意思,赶紧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明东舅舅得意地哼哼了两声,我看他手里多了两张五角钱,那是刚才他在打人的时候从小胖墩手里抢过来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洋洋自得的神色,怎么也无法和那个舍身为我挡泥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为报复而肆意打人抢钱的恶霸,为我挺身而出的大侠,两个身影不断交错,不断重叠,其间又不时穿插着姥爷佝偻的身影,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你家明东上个月抢了俺家小波的钱,还把俺家小波鼻子都打破了!”
“阿辉脸上那道疤就是明东那小子划的,到现在还不见好,要是破了相……”
……
耳边,那些村民的话似乎再度响彻起来。
“小小,你怎么了?”明东舅舅终于注意到呆立着的我,不由疑惑问道。
我莫名地觉得他有些陌生,不由得后退一步,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转身便跑开。
身后,传来明东舅舅不解的喊声。
……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我托着腮帮,透过窗户呆呆地看着星空,母亲在一旁轻轻地唱着歌,看我始终一言不发,便摸摸我的头,柔声道:“小小,怎么了?不开心吗?”
“妈,”我依旧看着天边那一颗颗的星星,有些苦恼,道:“明东舅舅好像很喜欢惹祸,我看着姥爷那个样子,觉得,觉得……”
此刻的我很纠结,那种心酸的感觉我能感受到,但七岁的我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因此很是苦恼。
母亲看着我的模样,不由笑道:“觉得难受,是吗?”
“嗯。”我点点头。
“小小长大了啊。”母亲欣慰道,继而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明东舅舅两岁那年,曾经害了一场大病,差点送了命,后来又被一个庸医治坏了脑子……”
“庸医是什么?”我疑惑道。
“嗯……”母亲想了想,“就是不会治病的坏医生。”
“哦。”我懵懵懂懂,追问道:“然后呢?”
“后来啊,”母亲抱着我,轻轻摇着,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忧伤,“后来你明东舅舅的智商便一直停留在了七岁。”
“停留在了七岁……”我怔怔地重复道。
“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了。”母亲叹息一声,似乎也不愿多谈,“你现在还不懂。”说着,她关掉了灯,在黑暗中搂住我,道:“不早了,睡吧,小小。”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
一片静寂的黑暗中,我听到隔壁姥爷的屋里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虽然已经竭力压抑着声音,但连还不懂事的我都能感受到那声音里蕴含着的难以言喻的痛苦。我后来才知道姥爷在明东舅舅两岁出事那年,便开始抽烟,已经染上了烟瘾。
生活的重担,对明东舅舅未来的担忧,村民们的侮辱,已年过半百的姥爷已经快垮了。
咳嗽声还在不断传来。
一声接一声。
闻者,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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