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剑履山河》——朝夕暮栖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生灵神殿》：第1章 射箭》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他时剑履山河》——朝夕暮栖。

序 树与湖

棠溪古树屹立于天地中央，亘古长存。谁也不知其存在了多少岁月，只知道或许什么时候有了万灵，这棠溪古树便同这世间一起存在了多少个年头。

在这棠溪古树之下，方圆百里的若幽湖终年雾霭环肆。只有当正午红日悬停在古树正上，霞光透过枝叶照耀在雾霭上时，那平日里寂静无波的湖面仿佛才有了一丝活力，顿时烟幕轻腾若仙境鹤舞，梦幻非常。

若幽湖的水近岸透澈见底，徐徐而下，然离岸三尺却画风迥异，难以直视。这样的若幽湖不同于湖面的一片安谧，带来的只有那种一眼望去如临深渊的胆战心惊。所以离岸三尺之外的若幽湖，常被称其为离渊。

离渊之外的近岸三尺之内，湖水落差方寸尽同，一毫不差。尽管若幽湖伴随着棠溪古树度过了无穷的岁月，但若幽湖的三尺岸边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这在万灵眼中如同一种湖水对古树许下的千千万万年的承诺，持久至今。这也使得棠溪古树在很大一部分世人的心中更倾向于称呼其为，相思树。

相思树下若幽湖，只托相思不载万物。若幽湖不载万物，只有棠溪古树的枝干才能悬浮其上。从古至今，棠溪古树也只从枝干上脱落了四十七根树枝，万灵也只能用这些树枝造就了四十七艘忘忧船。一艘不多也不少，哪怕用剩余的边角料拼凑的小舟也无法摆渡于若幽湖之上，所以世人皆以为若幽湖有灵，于是每年都会有盛大的祭灵仪式，不仅祭灵也托相思。

谁也无法确实若幽湖有灵，但能确实的是若幽湖有魂。万灵死后魂入若幽，淌三尺湖水而赴离渊，然后上棠溪古树，过枝干而经树叶得以轮回。

棠溪古树每三百年蜕去一次树叶，也只会在傍晚明月挂枝的时候开始，在月下棠溪时结束。适时，月光温柔的抚过每一片叶子，树叶纷飞，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每逢这个时候，若幽湖畔，忘忧船中，人山人海，既有相思也有情仇。这一晚的若幽湖，百里无烟，明月才上枝头又落湖中。

棠溪古树的棠溪二字与古树的缘由无从考究。但自古棠溪便是剑，再者昔年有剑仙与人问剑于棠溪树下，凭手中剑畅抒胸中气概！在若幽湖上高歌“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荡平当世之敌，傲然乘飞鹤直上棠溪，万年无期。从此“棠溪树下，若幽湖上”这八个字在学武之人的心里有了很重的地位，在他们的心中，棠溪树下，只证生死，不问情仇。

第一章 孟西孟西

孟西，这个仅以县城为辖的边境地域，接连着陈国西靠的赤祁山脉和骊景王领的辽阔大草原。

自从七十年前起，陈和骊景两国重修旧好之后，孟西再无战事。边境县城的安定繁华，吸引着两国不远万里慕名而来的人们。

县城中，有条唤作玉带的小河穿城而过。自西向东，起始于巍峨的赤祁山脉，向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连绵而去。

城中的人们有很多像福禄街李老爷那样的有钱商户，高门大院的居住在玉带河以北，各自繁华的大街上。但大多数的人，却在玉带河西面，就如同沈家巷口的那户宅子，屋面的一砖一瓦都透露出清贫人家才有的平凡光景。

沈溪莲是沈家巷口那户清贫人家的独子，其父本来是县上衙门的捕快。但在前些年，衙门岁末的巡访途中。说是为了抓捕一个逃犯，不意被其一刀捅穿了心肺，就这么留下了沈家这对孤儿寡母。

虽然衙门到底是秋后处斩了凶犯，算是替沈家报仇的同时也给足了沈家抚恤的银两。但孤儿寡母的沈家也从沈父在时的自足有余，变成了如今沈家巷出了名的破落户。

原本当年看着沈父身为捕快的时侯，小巷邻里依仗着有人在衙门里当差，可以庇护着这巷子的四周，就把这无名的巷子命名为沈家巷。

但自从沈父去世之后，这巷子的沈家邻里平日里本就贫穷无事，喜欢念叨着些风言风语。现在再看到那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想着沈父在时，自家在巷口那户人家那里总要矮上一头，看到那户人家进出时也常喜笑相迎。于是到了沈家落魄之后，出奇的喜欢传叨些沈家的谣言。

那些谣言里诋毁沈家妇人的最多，有些说的也是极为难听。

在沈父刚去的两年里，这些流言还在沈父同僚不时来探望的时候，止步于沈家门前。但经过这些年，沈父同僚再也没人踏入沈家。这些个疯言疯语，便从刚开始的不慎流入沈家的宅子。变成了现在，哪家有了个新的诋毁沈家的话儿，不在沈家孤儿寡母的跟前显摆一道，好似全身都不舒服。

沈母在沈父去世之后，整日郁郁寡欢。又见往日那些看似和煦的寻常邻里，现如今却常年不绝的营造些谣言，不断消磨着她的精神。本来三十出头的年龄，没消几年便落下了一身病根，除夕过后更是连床榻都离不得半分。

沈溪莲平日里大多忙活在玉带河以北的孟西茶肆，茶肆的掌柜念其家事坎坷，母亲体弱多病。许他每日午时方可回家照料一个时辰，以尽孝心。

孟西茶肆距沈家有一河之隔，虽茶肆离桥不过百步，但桥南桥北的阡陌交通尽然不同。桥北深宅林园错落有致，所以道路宽敞齐整，从路材上都透露着桥北的阔绰劲儿；桥南小巷繁多，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孟西以南，再加上贫苦人家的宅院也没甚讲究，星罗棋布的点得那是一个满满当当。如若有幅孟西地图，自河向下一看，那真是一副裂纹肆布，杂乱不堪的模样。

午时刚过，沈溪莲在茶肆里收拾妥当。正准备向掌柜告假回家，就瞧着掌柜的手里提了什么东西朝他而来。沈溪莲一路小跑着想去接下他手里的物事，帮忙提着。可掌柜的却向他摇了摇头，边说边笑着走了过来。

“溪莲啊，我家那口子炖了点鸡汤，女儿不在，我们两口子也吃将不完。看你常日里干活上心，估摸着你快回家了，便把余的给你提了些过来。大冷天的，快拎回家和你娘尝尝。”

听完掌柜的话，沈溪莲心中如腾过一道暖流，自下而上。眼眶中看着就升起了丝丝雾气，双手也攥的紧紧的。

掌柜的用另一只没有提着陶罐的手，轻轻拍了拍沈溪莲的肩膀。

“些许小事，顺手而为，没必要挂怀。我年纪日渐看长，茶肆的生意还要多靠你尽心。”

沈溪莲抬起头，抿咬着双唇，云雾缭绕的看着两鬓花白，纹上眉梢的掌柜。

沈溪莲退了一步，深深的掬了一躬。

他稳稳的从掌柜手里接下了罐子，轻轻的道了声多谢。然后在掌柜的催促之下，朝着茶肆的大门而去。当他走到了茶肆的门槛，回头又看了一眼。掌柜依旧站在刚才的位置上，看着他和煦的微笑。沈溪莲再次朝掌柜的掬了一躬，转身跨过门槛，毫不停留的向着家中快步而去。

府同巷与沈家巷只隔着一条近二十来步的小街，巷口与沈家院门隔街遥望。府同巷原本不叫府同，最开始的时候，府同巷住着的都是一群由南而来的逃荒人。他们一路互相扶持，携手共进。最终来到了这个西边的小县，在历经磨难之后艰苦的生活下来。当最后一户人家的房子建成之后，他们给这个连接着三十四户家门的巷子，起了个名字，叫福同。有福同享，家家福同。

沈溪莲每次回家，必然要路经府同巷。府同的人家，只要知道他会从家门口路过，大多都会冷嘲热讽一番。

正如今日，沈溪莲刚从李家门前经过，李家院门紧闭，但是声音还是从李家的院子里飘了出来。

“怎么又是这个破落户，老娘好不容易晌午吃顿好的，你这一路过，再好也吃不下去了，晦气，晦气。”

紧接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从李家旁边的张家院子里传了出来。

“我呸！凭你老李家那种姿色，也配在大中午的吃顿好的？你家也就和那破落户一样，顿顿有个糟糠吃也就不错了！”

“啧啧，再怎么说，我在老李家也生了个儿子。等我老了以后啊，也能好好的孝敬我。你在你老张家接连生了三个闺女。我看你呀，命不行就别折腾了。到时候搞不好啊，为了那几个赔钱货，到最后连那姓沈的破落户都不如。还不如许个媳妇儿给他姓沈的，也算是门当户对，也能给你送终！”

只听“哐”的一声，张家院门轰然打开，沈溪莲刚好到了张家门口，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向院门望去，张家媳妇双手插在腰间，站在院门的梯坎上冷冷的俯视着沈溪莲，与他四目相对。沈溪莲赶忙收回目光，右手紧紧攥住罐子把手，更快的从张家门口路过。接下来，不管张家李家又会如何，都与他毫不相关。

沈溪莲站在自家门前，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来。

推开院门，映入眼睑的是院子右边颇为醒目的凉棚。凉棚的梁柱上挂满了枯藤，间隔不远的左右两边，对称的栽着一颗挺拔的梧桐树。树干笔直的贯通了棚顶，仿佛嵌进去了一般。棚中静静的停着一架秋千，绳索一边一根套在了两颗枯死的树上。孤零零的凳子布满了灰尘，枯黄的叶子零星的撒落在了其间。

这分凄凉，一朝一夕不至如此。

沈溪莲平日里也看的到这座凉棚，但是今天，他的心中似乎生起了别样的滋味。他朝着母亲住的里屋而去，在经过这座令他生起别样滋味的凉棚时，双眼忍不住的湿润了一些。透过水雾，他转身看向了凉棚，仿佛看到了那年翠绿的葡萄藤爬满了梁柱，布满了棚顶。在和风日丽的时节里，母亲轻轻的坐在秋千上，父亲和自己在她的身后缓缓的推着。那时侯，母亲温润甜腻的笑声伴着随风轻曳的裙摆，在那年，在他和父亲的眼中，最是天下第一的明媚动人！

孟西，孟西，梦里何夕？

走上里屋的门阶，隔着房门也能听到母亲轻轻的咳嗽声。

沈溪莲闭上双眼，用闲着的那只手搽了搽有些湿润的眼角。然后脸上挂着笑容，缓慢的推开了房门，轻声轻脚的向着母亲的床边踱去。

“溪莲回来了吗？”

沈母轻轻的问了一句后，转而用手使劲唔在嘴上，底底的咳嗽起来。

“娘，我回来了。您先躺着别动，今天掌柜家里炖了鸡汤，给我匀了些来，让我给您尝尝。”

沈溪莲说着便来到了母亲床前，把装着鸡汤的罐子轻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靠着床架缓缓的坐了下来。

他先是在床头放了块软垫，接着俯下身子，温柔的将母亲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臂上，然后用空着的手环过了母亲的腰肢，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

沈母枕着儿子的手臂，背靠着软垫坐在床上。转头望向了儿子的侧脸，不管这时的身体是有多么的脆弱，她还是想将最宠溺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在这个身为妇人，最为卑微的年代里。沈母在丈夫去世之后，无法支撑起这个小小的沈家，但是她对自己儿子的爱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改变。

沈溪莲打开了装满鸡汤的罐子，拿着勺子朝里面看了一眼。

顿时拿勺子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眼中晶莹闪烁。虽然他的动作很轻幅，但还是被沈母发现了什么，她微微的向上抬了抬头。

下午的茶肆格外冷清，掌柜的也没有再来过。沈溪莲下了工，便一股脑的朝家里赶去，今夜大年。

沈溪莲回到了家，见着平常空荡荡的正房桌上摆放着几个小菜。他心中没来由的一番惊喜，紧接着又听见门前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后，看到母亲端着一碟花生走了进来。沈母一手端着花生，一手轻抚在他的头顶，敦促道：“傻站着干嘛，大年十五，陪娘好好吃顿团年饭。”说完便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

直到吃完这顿年夜饭，桌子的主位上始终放着一副空着的碗筷。

今夜的沈母不知是午时的鸡汤确实养人，还是过年的喜悦冲淡了往日的忧伤，她的精神显的格外良好。甚至还让沈溪莲将凉棚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接着便坐在了秋千之上。于是今夜又变得和惜日一样，沈溪莲在后面缓缓的推，她在秋千上轻轻的笑。

沈家有情。忆昔年每逢大年，沈父都会带着些贫穷邻舍终年难得的点心物事，分润给这家一点，那家一些。用自己的那一点有余，尽量去帮助那些在他面前颇为有礼，却贫乏度日的沈巷邻里。

沈家有义。沈父身为一县衙门的捕快，恪尽职守，守护着职辖下的一方天地。哪怕这世道崎岖，也要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尽量的为了道义而施以援手。

沈家的家风没有门前屋后白纸黑字的条条框框，但有情义二字始终记挂在沈家一门的心上。

或许是今夜的月光最是醉人，沈母在秋千上缓缓睡去。沈溪莲在后面抱着体弱轻盈的她，低头看着仍在梦中低语的母亲，忽而抬头看向了那洁白如玉的明月，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耳旁环绕着一句轻轻的低问：

“溪莲，溪莲，今夕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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