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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章 活着
时值腊月寒冬,秦巴山脉素裹银妆,千里沟壑纵横。
一条陡峭的山道忽隐忽现,直没入牛头山中部,现出一个小村寨,大概三四十户人家的规模。
村寨入口处,一堵破败的土门楼子上,挂着一口破钟,三五个一身脏兮兮的孩子簇拥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笑嘻嘻的。
姑娘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碎花小袄,脸蛋冻的红扑扑的,正一口一口的往手心里哈气。
她的视线落在门楼下的一块空地上,那里平铺着一块手绢,手绢上面齐齐码着四个黑糊糊的东西。
咯吱一声,雪地里走过来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袄的少年,他站直了身子,摸了摸白皙的鼻梁,有些奇怪这十天里,是谁每天早晨在相同的地方,放上四个土豆。
他抬头向着门楼上望了一眼,恰巧和姑娘的视线碰在了一起。
他发现,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脸蛋似乎更红了一些,少年嘴角噙着笑意,这才弯腰从手绢上拿起其中三个土豆,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
“你,你为什么每次都留下一个,”姑娘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这些天一直想问的话。
原来是你。
姜槐记得他每次来的时候,她身边都簇拥着这些脏兮兮的小孩,唯独只有她,脸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姜槐以为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会想起在烤焦的土豆下面垫上一张手绢,等他拿走土豆,她才会把手绢重新洗干净,第二天的时候再垫上去。
姜槐抬起头,看着姑娘咧嘴笑道:“谢谢你的土豆。”
姑娘“呀”的叫了一声,有些羞恼的跳了跳,奔着门楼子上的台阶跑了下去。
“呸!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一个小李逵似的半大小子冲着门楼下啐了一口,气冲冲的走了。
“呸呸呸!不要脸。”
余下的孩子也跟着一窝蜂跑了下去。
姜槐一阵目瞪口呆,连吞带咽的吃下手里的土豆,一把抓起雪地里的手帕,拍了拍雪籽,珍重的揣进胸前的兜里。
寨子中间是一条青石铺砌的小路,姜槐踩着积雪,目光坚毅。
他要去见婆婆。
“婆婆在家了,快些去,”一个魁梧的汉子蹲在门槛上,憨笑道。
“嗯!”姜槐重重点头,他记得就是这个笑的很憨的汉子把他从雪地里背到婆婆家,他才没有冻死在那冰天雪地里。
很快,路边不断有人家打开窗户,冲着姜槐笑上一笑,又喟叹一声。
“造孽哦,多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活了。”
小路尽头是一栋石瓦土墙的小屋,屋檐上挂着一串串干瘪的红辣椒,几个金黄色的南瓜垒在窗栏下,门墩下还趴着一只黄毛土狗。
姜槐蹲下身,有些高兴的摸了摸土狗,问道:“大黄,婆婆在家吧?”
叫做大黄的土狗伸出一只爪子,朝着门里比了比划。
“那我进去了,”姜槐咧嘴一笑,推开了门。
一股泌人心脾的草药香味扑了满鼻,屋里架着一口古朴样式的三足鼎,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儿,一个脸上褶皱比秦巴山还要沟壑纵深的老婆婆蹲坐在小马扎上,磕着南瓜子。
“婆婆,”姜槐叫道。
老婆婆依旧嗑着南瓜子,闭着眼睛。
“婆婆,十天之期到了,”姜槐蹲在药鼎边,昂着脑袋,有些得意。
“没那丫头犯傻,你也能活过十天!”孟婆婆语气有些不屑,瞪了姜槐一眼。
“小乞儿,莫怪婆婆没提醒你,你这病,先天九阴绝脉,没救咯,”孟婆婆吐出一口南瓜子残渣,站了起来。
“我不想死!”姜槐浑身一颤,眼神片刻浑浊后,忽又乍现出一道炽烈的目光。
“呵,不想死,”孟婆婆哼了一声,走到小鼎旁,用木铲搅了搅鼎里的汤药。
“你就待在这儿,鼎里的汤药不要断了火气,汤干了就继续加水,每天服送三次,”孟婆婆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气恼自己多事,还是不喜姜槐的样子。
“婆婆要出门?”姜槐问道。
孟婆婆“嗯”了一声,拎起一个精致的竹篓,随意负在背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墩下的大黄一个激灵,猛地跳了起来,看样子是要跟着孟婆婆一起。
“这次你不许去,留着看好这小子,万一死了,就拖到没人的地方丢了,”孟婆婆喝了一声,似有笑意。
大黄呜咽一声,幽怨的看了一眼孟婆婆,又回身冲着姜槐龇了龇嘴,一脸生无可恋的重新趴在门墩下。
见孟婆婆走远了,姜槐转身走进屋里,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精气神也跟着衰退。
“该死的老天爷,”姜槐再也忍耐不住,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恨一股脑的爆发出来,他歇斯底里的质问老天的不公,直到一口血气上涌,才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鸡鸣破晓,天际边陲开始泛白。
睡梦中,姜槐感觉脸上传来一阵湿热,有些腻歪的伸手抹去,触摸处硬邦邦的,并听到一声极不耐烦的呜咽声。
姜槐悚然一惊,连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张黄毛狗脸杵在眼前,姜槐尴尬的笑了笑,“早啊,大黄。”
大黄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有些恼怒。
“饿了吧?”姜槐也不担心大黄咬自己,使劲揉了揉它的狗脸,这才起身,开始打量起四周。
孟婆婆的小屋子隔了四间,一间小厅,也就是姜槐现在呆的地方,往里去是锅碗瓢盆,是做饭的地方,小厅相隔的一扇木门上挂着明黄色的锁头,一扇木门随意敞开着。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姜槐兴奋的搂住大黄的脖子喊道:“看,这是一个家,我姜槐又有家了。”
大黄鲜少的没有露出不屑的狗脸,瞧在姜槐眼里又得意了几分,“等着,给你做吃的去。”
土匪进村也大抵如此了,这是姜槐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做饭,而不是随意捡点吃的填填肚子。
一张橘黄色的四方小桌上,摆了一碟炒萝卜,一碟炒土豆,还摊了两片滋着油花的煎鸡蛋,空气里洋溢着一股香味。
“吃饭咯!”姜槐腰间系着一块碎花围裙,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乐呵呵的从厨房里小跑出来。
“大黄,这是你的,”姜槐乘了一大碗米饭,拨了香喷喷的萝卜片,土豆片进去,又夹了一片煎鸡蛋盖在面上,咚的一声放在小桌上。
令姜槐没有想到的是,大黄比他还不客气,直接立了起来,把前爪搭在桌沿上,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吃吧吃吧,”姜槐哈哈一笑,没有想象中的狼吞虎咽,他小口小口的咀嚼着,似乎这每一粒米都来的极为不易。
大黄很快吃完了它的那份,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的姜槐一会哭,一会笑,最后回归一脸平静。
可能是膈应的慌,大黄屁颠屁颠的扒开门,逃也似的窜了出去。
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姜槐收拾了碗筷后开始给药鼎添柴火,很快,袅袅青烟从屋顶的烟囱升起。
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晕过去的时候,这柴火是谁加的,姜槐感觉有些奇怪。
还好火没灭,姜槐心里想着婆婆的嘱咐,有些恼恨自己的怨天尤人,三年都熬过去了,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浑。
看着窗户里散进来的阳光,姜槐又添了几块柴禾,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对着朝阳,姜槐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他看见那个羊角辫姑娘走了过来。
“婆婆不在家么?”姑娘背着小手,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阳光下,她的脸显的不是很真切,目光时而低垂在脚下,时而望向天空,脸蛋红扑扑的,显得尤为可爱。
“婆婆出门了,可我在家,”姜槐咧嘴一笑,他想逗逗她。
“不要脸,”李菲儿恨恨的跺了跺脚。
“你在这里等等,”姜槐想起了什么,连跑进屋里,不多时,捧着一个鸡蛋跑了出来。
鸡蛋是做饭的时候洗干净了一起煮的,放在饭里还热乎着。
姜槐觉得,吃了她那么多土豆,自己就应该请她吃更好的。
这不是还人情,姜槐觉得这是报恩。
“特意给你煮的,还热乎着,赶紧吃了,”姜槐很自然的剥开鸡蛋壳,在李菲儿一脸错愕的情况下,把剥好的鸡蛋塞进她手心。
李菲儿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一大片,握着鸡蛋的手都有些哆嗦。
“谢谢!”李菲儿小声的说道,开始心不在焉的小口吃着鸡蛋。
“姐!回来吃饭了,”青石小路上,一个黝黑的小子大着嗓门吼着,气鼓鼓的样子。
可不就是昨天那个小李逵,姜槐笑了笑。
“叫魂啊,来啦!”李菲儿撇了撇嘴角,冲着姜槐笑了笑,转身跑了过去。
“让你吼吼,”拉着小李逵的耳朵,李菲儿逃也似的消失在青石小道上。
姜槐收回目光,他坐在门墩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抬头看着村寨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他喜欢这种烟火气,他喜欢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姑娘。
可七天后,他就会死。
姜槐不想死,他想活着。
0002章 八年后
劈柴,生火,做饭,熬药,每一分每一秒,姜槐都甘之如饴。
那个姑娘依旧每天都来,哪怕只是聊一小会儿。
姜槐也知道了她的名字,李菲儿,很好听的名字,而那个小李逵似的小孩,他叫李四火。
三天很短,眨眼间就过去了。
三天后,孟婆婆回来了。
当天夜里,风雪正盛,姜槐跟着孟婆婆进了一座山,山很大、很黑,山里还有一个血红的巨蛋。
第二天,雪停了。
孟婆婆背着昏死过去的姜槐,身后跟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丫头。
寨子里没人知道这个小丫头是谁,从哪里来,也没人问,毕竟那是孟婆婆带回来的。
三天后,姜槐从孟婆婆那栋屋里走了出来。
他没死!
眨眼,又过了八年。
……
寂静的夜,忽而被无数道交织的雷电撕扯的支离破碎。
远处的峰顶上,站立着一个浑身罩在黑袍里的虚影,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夜里飘忽不定。
暴风雨忽然而至。
一条洪流裹挟着石块,乱枝,从虚影脚下,浩浩荡荡的向着山下村庄冲去。
一时间,夜半鸡鸣、狗吠声声,孩子的哭声,大人的惊恐绝望。
一切,瞬息间湮灭。
阳光穿过一根根破碎的房梁,打在一个孩童的眼帘上,他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一般懵懂。
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脖颈,在一大一小两只布满泥泞的手间划出一条泪痕。
坠在地上。
“姜槐,姜槐,你醒醒!”
声音从姜槐耳边响起,还有火车在铁轨上摩擦出的哐哐音。
姜槐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头上顶着两个抓髻,约莫七八岁大小。
小姑娘一脸嫌弃的擦去姜槐脸上的眼泪,说道:“姜槐,你都十七岁了,居然还哭鼻子,不知羞。”
姜槐伸手揉了揉小姑娘头上的抓髻,神色温暖的笑道:“姜小桃,刚刚梦到你被人贩子拐走了。”
姜小桃眨了眨眼睛。
“这眼泪就是为你急哭的,是不是很感动?”姜槐暖暖一笑。
“姜槐,我饿了,”姜小桃皱着小巧的鼻子,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姜槐。
姜槐起身,拍了拍对面正酣睡的一团“棉袄,”那棉袄耸动了几下,探出了一个面色发青的国字脸年轻人。
年轻人瞪了一眼姜槐,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大,大半夜的,叫,叫魂啊!”
“小桃肚子饿了,”姜槐笑了笑,伸手从塑料袋里掏出三桶今麦郎摞在一起。
年轻人眼睛一亮,一头卯了起来,憨憨的挠了挠头,“桃桃,你饿了啊,火哥这就给你泡泡面去。”
姜小桃翻了一个白眼,从白色小棉袄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认真的吸允起来。
姜槐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过道里不多的空隙处,不觉就想起和姜小桃在李家寨的时候跳方格子的情景,此时玩性大起,双脚错落有致的在人堆里穿插而过,直到车厢末端,竟没有踩到一个人。
姜槐回头冲着看过来的姜小桃得意的一笑。
这时候,李四火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挨着姜槐靠在车厢上打了一个哈欠,“姜槐,坐我斜对面的那个三角眼胖子有些问题,从上车以后,他的目光就一直在桃桃身上打圈圈。”
“哟,合着你是装睡,观察敌情了,”姜槐接好一桶泡面,趁着另一桶接水的空档,冲着李四火努了努嘴,“我们刚走,那家伙就凑到小桃旁边了。”
“嘿!还真敢动我家桃桃的主意,”李四火眉毛一拧,说话间就要冲过去。
姜槐连伸手拉住李四火,说道:“先看看,姜小桃可不是吃亏的主。”
李四火还真就站住了,两人一脸坏笑的看起了热闹。
姜小桃正开心的吃着棒棒糖,只觉得身边空着的座位猛地一沉,扭过小脑袋一看,脸蛋立马变的难看起来。
这是姜槐的座位,谁让你坐了。
胖子笑眯眯的,自动无视了眼前小姑娘的敌意,从棕色皮夹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手脚麻利的剥去表面的糖纸,递到姜小桃面前,“阿尔卑斯牌的,甜,叔叔送给你吃的。”
“不要钱么,”姜小桃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懵懂无知。
胖子心里一乐,这种淳朴的小姑娘最是好骗,想到自己这一趟出门办事,能碰到这么一个小姑娘,真是交了狗屎运。
到时候调教调教,送给老爷子,也算还了这些年的恩情。
“叔叔还能骗你,吃吧!”陈德胜眉开眼笑,开始思索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姑娘带走。
姜小桃一脸雀跃的接过阿尔卑斯,又伸出小舌舔了舔。
犹豫了一秒钟的样子,姜小桃biu的一下,把原本那颗李四火买的棒棒糖吐了出去。
这才一脸满足的把阿尔卑斯重新含进嘴里。
“咳咳,”李四火刚含进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这就过分了啊。
“小姑娘,阿尔卑斯好吃么?”陈德胜决定趁热打铁,先在小姑娘心里留个好印象。
姜小桃含着阿尔卑斯,一声不吭。
“小姑娘,叔叔问你糖好吃么?”
姜小桃咯嘣一声咬碎了阿尔卑斯。
陈德胜擦了擦额头,这特么就尴尬了啊。
“小姑娘,你,”陈德胜伸出食指碰了碰姜小桃的小棉袄。
姜小桃抬起头,吸溜了一声,“姜槐你回来了。”
姜槐,什么鬼?
陈德胜有些郁闷,小姑娘你刚吃了我的阿尔卑斯,就乱叫我的名字。
等等,她好像不知道我的名字。
就在陈德胜琢磨着怎么回事的时候,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陈德胜回头一看,是个穿着军绿色长袄的年轻人,眉目清秀的一张瓜子脸上笑眯眯的,手里正端着两桶今麦郎,散发着道道热气,晃的陈德胜有些愕然。
合着不是叫我啊!
“麻烦让让,”姜槐打量起眼前的胖子,同时察觉到胖子眼神古怪的盯着自己。
姜槐本来是打算看热闹的,但这胖子忽然动起手脚来,不管怎样,姜槐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见是家属回来了,陈德胜连站了起来,掸了掸坐塌下去的地方,不好意思的冲着姜槐拱了拱手,笑道:“出门在外,见小姑娘长的像我那待家的闺女,小兄弟不要想歪了,快,快坐。”
“大哥你结婚够晚的啊!”姜槐跟着笑了笑,神色中有些惊讶。
“嘿!”陈德胜眼角一提。
被姜槐一句话呛的,陈德胜也没了客套的心思,闷声不响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蹲了下去。
见姜槐坐了下来,姜小桃乖巧的往里挪了挪,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儿。
“吃面吧,”姜槐暖暖一笑。
“嗯!”姜小桃认真的点了点头。
姜小桃随手把还没吃完的阿尔卑斯丢进装垃圾的铁盘里,学着姜槐的样子,凑近泡面微张的口子陶醉的吸了一口。
李四火顿时乐了,原来桃桃不是讨厌我啊。
姜小桃小口吸了几根面条,歪着小脑袋看着姜槐,“姜槐,你不是说一天多点就能到么,这铁皮怪物都走了快两天了呀。”
“问你四火哥,他说的,”姜槐卷了一大卷泡面,塞进姜小桃的桶桶里。
“这可不怪我,谁知道会碰上大雪天啊,到粤州本来也就一天多的路程。”
李四火急忙解释,一边学着姜槐卷了一大卷泡面,准备给姜小桃放进去。
“去,自己吃,”姜小桃嫌弃的看了李四火一眼。
李四火连识趣的把泡面塞进自己嘴里,鼓得胀胀的。
见两人模样,姜槐咧嘴一笑,开始心无旁骛的对付起身前的泡面。
姜槐吃东西很慢,小到一根零碎的面条,也小心送进嘴里,直到把面汤也喝的干干净净,这才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姜小桃吃完泡面后,就开始犯困,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姜槐笑了笑,他把姜小桃的小脑袋枕在自己身上。
此时,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夜色,姜槐心里无比安宁。
不知不觉,也就睡了过去。
姜槐和姜小桃是第一次走出李家寨,上了火车后,李四火一直强撑着没睡,就是怕出什么事情。
可人有三急,李四火再能撑,也顶不住某处神经一再发炸。
这会李四火还真撑不住了,心想叫醒姜槐顶一下,可看着正打呼噜的姜小桃,李四火想想还是算了。
又瞅了一眼正熟睡的胖子,李四火这才匆匆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窜了过去。
陈德胜几乎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见李四火进了洗手间,这才鬼鬼祟祟的站了起来,伸手拍向姜槐的肩膀。
“小兄弟,你那兄弟在前面车厢和人打起来了,”陈德胜咽了咽喉咙,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一脸戒备的姜槐。
这特么,吓我了这是。
陈德胜缩回了手,咧嘴一笑,算是掩饰了过去。
姜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胖子,刚刚那会,他确实睡过去了。
李四火的确不在座位上,姜槐皱了皱眉头,小心把姜小桃的脑袋靠在座位上,这才开口问道:“哪边?”
陈德胜连指了指前节车厢,“就在那边,为了上厕所起的争执,已经打到车厢那边去了。”
姜槐猛地站起,这一瞬间,他冷峻的表情看在陈德胜眼里,都怔了片刻。
眼看姜槐冲了出去,列车广播也随之响起:各位乘客,列车即将到达江城车站,请在江城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
就剩一个傻姑娘了啊!
陈德胜得意的舔了舔嘴角,这事就这么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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